李粲然覺得蹲著看不到天蟬台上正在發生什麼, 所以他找了處宮殿高高翹起的屋頂, 一截從旁邊飛出的枝椏正好遮住了他。
枝椏上結了個隻果垂在眼前, 他順手摘了下來。一邊咬了口皇宮中栽種的清甜的隻果, 一邊抬眸看向天蟬台。
他的目光第一個掃過了周容, 當往旁邊撇去的時候,嘴上嚼著果子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周容和軒諾坐在一起,兩人挨得很近。皇宮中的內侍們像是故意給他們創造機會, 隔了老遠一段距離。
他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操, 周容這算什麼?
這些天來忍受的不忿涌上心頭, 令他張口狠狠咬了口隻果。
另外一面, 天蟬台上,周容並不知道自己正被李粲然在暗中注視著。事實上,此時正注視著他的人有很多。
敵意的,友好的,冷漠的, 忌憚的……種種目光交雜著,令他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去辨認。
他已經忘掉身邊坐著的人是誰, 心中唯一充斥著的情緒就是仇恨。那個殺害了他父母的皇室二殿下就坐在他的不遠處, 端著酒杯, 笑容滿面。
周容能感受到那人身體中藏著的不屬于他的龍神血脈。
這份受了詛咒的力量, 極其容易侵蝕人的心智,只有天生龍神血脈的人才能將之真正掌控。
那人敢這麼做,僅僅是出于無知與貪婪。而他一會兒要做的,就是激發出血脈中暗藏的詛咒, 再將這份血脈之力奪回來。
軒夏坐在他三叔軒易的身後,眼神密切的盯著周容和他的妹妹。那名青星坊的茶館老板就守衛在他的身後,手中拿了壺宴席中的酒,臉上的神情比較懶散。
李粲然這才看明白過來,是他先前眼拙了。
能擔任起皇子守衛的人,怎麼可能只有闢谷期的實力,連他都認錯了,只能說明這人的修為至少在元嬰期。
如果小統在就好了,他也不至于失了警惕。
隨著儀式的進行,皇室二殿下開始給中州之外的諸位年輕修士賜酒了。
等輪到周容的時候,一直不怎麼言語的軒易終于開了口。
先是笑呵呵的調侃了下周容和軒諾的關系,然後表示想要再考驗考驗他,讓他在眾皇子當中挑選一位對手,再進行一番比試。
「這是想干什麼?」李粲然嚼著隻果,心中隱隱多了些疑慮。他邊隨手將吃剩下的果核扔了出去,邊悄悄靠近了些天蟬台。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事情可能不太妙。
周容在眾人的目光中走了出來,巡視了圈眾皇子,冰涼的視線在軒夏的臉上停留了會兒,就在後者以為這小子想不按商量好的套路走時,周容接下來的話令他稍稍松了口氣。
「十三皇子。」他說道。
軒夏的嘴角輕輕扯了個笑,看來在周容的心里,還是顧及了那個謝修的。
既然想要救人,就要做好面對接下來事情的準備。
那名十三皇子很快走上了台,他穿著華麗,年輕倨傲,對于周容的挑戰一點也不懼。
李粲然正好找了處天蟬台外視野極佳且隱蔽的位置,凝神看向他們的交手。
那名十三皇子還未突破金丹期,不可能是周容的對手。但皇室能接觸到的修煉資源難以想象,所學的身法武技皆是上乘,所以這給了他一定的信心,就算擊敗不了面前的人,也能和他打個平手。
周容倒是比平常收斂了很多,沒有使用任何武技,只單單用著劍與那人交著手。
軒夏的臉色陰晴不定,就在他以為周容要準備放水時,後者的眼神變了,丹田蓮花底中金丹滴溜溜的旋轉,經脈中元氣突然暴漲。
天地間陰沉了下來,風聲簌簌,幾道由元氣凝成的黑色暗影從周容的身邊飛快竄出,變成了幾只帶著流光的 黑色烏雀。
在烏雀接近對手十丈之內時,猝然炸開,漫天都是黑色的縷縷流光。其中的十多縷飄至了觀戰的人群當中,直至接觸到實物才逐漸散開。
許多皇室成員的身上都沾染上了這些黑色的碎光,他們金袍上繡著的龍紋有了點綴,霎時變得宛如活物一樣,凶狠異常。
周容的眉毛微不可察的撇了撇,感受到自己的元氣附著到了那份龍神血脈,就在他想要暗中轉送這份血脈之力時,異樣發生了。
和他交戰的十三皇子臉色一白,像是被天雷擊中了一般,口吐鮮血從空中急速墜落,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明明周容的攻擊並不是對他發出的……
台下坐著的眾皇室成員神色都變了,七殿下的人反應最快,第一時間沖了過去接住了他。
三殿下軒易「 」的一聲將手中的酒杯捏碎了,只有他知道發生了什麼,瞬間勃然大怒,心中升起了殺意。
周容心道不好,他望向一臉小人得志般笑著的軒夏,知道自己被算計了,背上了謀害皇子的罪名。來不及多做思考,他的眼神一冷,催使元氣,將感受到的那份血脈之力直接引-爆。
這份被奪走的藏于皇室二殿體中的龍神血脈像是被徹底激活了一樣,原本還端坐于椅中處于靜觀其變狀態下的軒蕪一下子就察覺出了丹田中的不對勁,但已經來不及作出反應了。
血脈中隱隱夾帶著的魔氣侵染上了他的眼眸,瞬間蒙蔽住了他腦海中的靈識。
七殿下的人在察覺出他們的皇子已經沒了氣息後全都沖上了天蟬台,將周容團團圍住。
周容冷冷一笑,手掌一招,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皇室二殿下軒蕪憑空出現在了天蟬台上,將他護在了身後。
坐在台下的軒易大吃一驚,從位子上站起。軒夏也茫然失措的看著這一幕,口中喃喃︰「他怎麼會和二叔認識?」
軒易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不知他耍了什麼手段,軒蕪恐怕被控制住了。」
他本來的打算是想趁著周容和十三皇子交完手,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周容給那名皇子的酒中下毒,同時暗中派人手護住他和謝修逃走,爭取給魔神宗留下個好印象。事後再使手段,將十三皇子的死嫁禍到二殿下軒蕪的頭上。
卻沒想到軒夏這小子不僅小肚雞腸,還鼠目寸光。
事情竟然演變成了如今的情形,軒易想到,或許不能再像之前打算的一樣,放周容安然無恙的逃出皇城了。
天蟬台上
「開路。」周容的聲音沉著。
站在他身前的軒蕪往前緩緩走動了一步,腳步僵硬,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被控制住了心神。但沒人知道他靠的是什麼辦法,都面面相覷,不敢先動手。
此時天色陰沉,天蟬台周圍的天地還籠罩著迷霧般的黑光,一陣又一陣的大風將每個人的衣角都吹得掀起。
位于軒夏身邊的茶館老板神色凝重,他看著周容,又看著仿佛最忠誠的守衛站在周容身前的軒蕪,現在就是一具沒了神智的傀儡,哪還有方才給諸人賜酒時舉手投足的神采和得意。
他見多識廣,認出了這不是什麼禁咒,雖然看起來的確很像是大陸北域白陽會的人慣會使用的那一種。
但普通的禁咒怎麼能讓一名金丹期的少年任意驅使修為在小乘期的軒蕪?兩人實力雲泥之別,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幸好現在的軒蕪被控制了神智,什麼武技也使不出,而且動作僵硬。不然就算中州的所有修士一齊出手,都攔不住周容想走。
在眾目睽睽之下,周容從天蟬台上走了下來。
就在這時,七殿下痛苦的怒吼聲震動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殿內軍听令!將他速速拿下!違抗者格殺勿論!」
周容眼神一凜,被他控制住的軒蕪一馬當先開路,他緊隨其後,朝著天蟬台外奔去。
七殿下的眼楮通紅,獨自一人擋下了軒蕪。
周容將他體內藏著的那一份血脈之力收回了,他知道僅憑一絲魔氣控制不了這人太長時間,所以一秒鐘也沒敢耽擱,徑直趕往鸑鷟頂的方向。
這些天,他終于打听到李粲然被關在了何處,但他自己也被皇室的人時刻監視著,抽不開身。
皇城中的侍衛已經全部出動了,如同移動的蜂巢一般,織成了一張密密的大網。
三殿下軒易和五殿下軒清盛都還沒有動作,他們在等對方先動手。
周容轉過身,元氣順著夢天神移動,他橫空劈下了一劍,銘刻在劍身上的天干系咒術啟動,一道高達幾十丈的屏障驀地出現,阻隔了一批緊追不舍的追兵。
天干系咒術排行第二,懸衍咒,結合了高級陣法之裂光幕。致使這片屏障能夠生生不息,哪怕被攻破了也能進行自發修復。
即使這樣,來自皇城之外的侍衛也聞訊趕來了。
周容正想繼續出手時,一道道清嘯之聲從他耳畔劃過。只見折火之術的操縱下,被火焰覆蓋住的飛蛾化成了一根根利劍,帶著殘影,朝著追兵的方向投射了過去。
李粲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說道︰「快走!」
周容來不及問他是怎麼逃出來的,立即御劍往宮殿外奔去。
李粲然道︰「北城門的侍衛最少,往那兒走。」
皇城畢竟是軒家的地盤,怎麼能讓這兩人如此放肆,周容之前設下的那道屏障很快就被破了去。他心神一動,之前埋伏在宮城腳下的暗影從終于發揮出了用場。
一道道黑色的影從如水一般,攀附著宮牆冒了出來,但只能拖延住一些金丹期以下的追兵。
兩人感受到了一股修為不弱的氣息正朝著他們的方位急速趕來。
李粲然見狀,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具被他封印住的骸骨,隨即咬破手指在上面劃了滴血,解開了禁術的封印。
這具被他從墳墓中辛辛苦苦挖出來的骸骨生前是渡劫期的修為,即便現在已經死了,配合他銘刻在上面的禁術,也能抵擋一陣。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外加一具骸骨,和幾十道影從,硬生生從重重追兵中殺出了皇城的宮殿群外,身上多了不少的傷勢。
周容吞了口小還丹恢復元氣,一邊說道︰「距離太遠,我快要控制不了那人了。」
李粲然听懂了他的話。
軒蕪一旦恢復了神智,就沒人能阻攔那些老家伙了,他們兩人勢必會被抓回去。
皇室的實力只顯露出了冰山一角,更多藏在暗處的人只是在忌憚周容為何突然能控制住軒蕪,所以不敢直接出手罷了。
周容的眼眸變得深黑無比,發狠道︰「既然他們這麼想讓我們留下,就如他們所願吧。」
這場持續了很久的戰斗已經逐漸激起了他丹田中蠢蠢欲動的龐大魔氣,他的心中充滿了殺意。
李粲然听到這話,立刻抬頭看著他,驚疑道︰「你想干什麼?」
周容望著他的眼楮,心中剛剛升起的殘暴念頭慢慢退卻。
他原本打算直接引爆軒蕪體內藏著的那道魔氣的,但听了李粲然的話,又想到神秘的禁獄,干脆讓那道快要消散的魔氣直接潛入了軒蕪丹田的嬰胎之中。
李粲然這時下定了決心,在兩人一路御劍,快要逃至北城門口時,將體內的元氣盡數灌注到身旁的那具白色骸骨當中。
禁術有了龐大元氣的支撐,發揮出了新的形態,骸骨也變成了晶瑩的白玉之色。
原本的骸骨被絲絲縷縷的元氣包裹在內,像是披上了外衣,從外觀上看,就好像一個巨型的白色陣兵一樣,剛好堵住了城門。
周容剛剛收回的那份血脈之力需要盡快融合,所以不能再操縱元氣御劍飛行了。他喊出了小紫,紫焰蛟龍倏得變大,听話的載著兩人朝遠方遁去。
李粲然也吞了一把回氣散,但方才體內元氣急速虧空,一時之間補不了太多。
可惜,不能如他們所願,追兵趕來的速度比小紫還要來得快。
周容剛融合完一半的血脈,強行睜開了眼楮,準備動手時,听到了一聲悅耳的啼嘯。李粲然也望過去。
兩個人都面露驚訝,來人竟然是軒諾,黑發束在耳後,穿著一身英姿颯爽的輕鎧,趴在了一只鸑鷟神鳥身上。她竟然帶著自己殿中的侍衛替他們攔下了一批追兵。
她的嘴唇動了動,根據口型可知,說的是「跟我走」。
李粲然皺了皺眉,有點懷疑她來的目的,但周容好像很相信她,毫不遲疑地就跟了過去。
在迅速飛行了一段很長的路途之後,身後的皇城侍衛仍是死死追著他們,緊跟不舍。
再這樣下去,恐怕誰都逃不了。
周容像是打定了什麼主意,讓紫焰蛟龍停了下來,說道︰「我們分開走。」他沒做多想,軒諾過來必定是有著什麼目的,但有她在身邊做人質,追兵勢必會朝他們的方向追來。
李粲然怔怔的看向他,以為自己听錯了,他不信周容不知道自己體內一點元氣都沒有了。但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塊馭獸牌,喊出了大白。
他對周容道︰「你們小心。」
周容點點頭,帶著軒諾朝另一個方向迅速奔去。
李粲然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好久才回過神,輕輕拍了拍大白鵝的頭,「我們走。」
方才將自己體內的元氣一股腦的全注入那具骸骨上面的禁術中,他就沒打算再給自己留後路。
他有點絕望的發現,不僅是元氣不夠,他連重新讀檔都不可以了。系統的機械音冷冰冰的提示道,察覺宿主精神低迷,並非處于清醒狀態,請盡快回復精神狀態,否則將無法讀檔。?靠,這是什麼辣雞系統。
絕了。
大白飛得不夠快,他很快就被一群從皇城中趕來的侍衛追上了。望著帶頭追趕上來的軒夏,李粲然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
軒夏直直地盯著他,陰狠的眼神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洞穿。
李粲然拍了下大白,示意它可以放棄掙扎了,先天不足,再怎麼努力飛,也比不過皇室豢養的妖獸。
畢竟人家養的要麼是神獸紫焰蛟龍,要麼是神鳥鸑鷟,自己養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大白鵝而已。
軒夏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的礙眼,似乎在嘲笑著他不自量力。
李粲然表情不耐的說道︰「有事就說。」
「他們兩個人呢?」
「你問我,我問誰。」他懶洋洋的說道,「我也想知道他們去哪兒了。」他能說自己被綠了麼。
軒夏︰「你不是和周容……」
「我和他已經沒關系了。」李粲然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你會不知道他們的動向嗎?」
「此話怎講?」見他沒打算再逃,軒夏便多了些耍弄他的心思。
「軒諾去哪兒,你不是最清楚嗎?現在裝什麼糊涂。」
軒夏騎在一頭妖獸身上,沒有說話。
李粲然接著道,有點嘲諷的語氣︰「你喜歡自己的妹妹吧,干嘛要千方百計的掩飾呢,怎麼,害怕嚇到她,還是擔心會被皇室的人恥笑?」
軒夏听著他口無遮攔的話,眼神越來越冷。
「你也真夠有意思的,喜歡自己的妹妹不敢說,非要裝成喜歡男人的樣子,惡不惡心啊。你還說我自欺欺人,自欺欺人的是你才對吧。」李粲然笑了一聲,「只可惜啊,你的親妹妹有心上人了。」
他的語氣其實有點氣急敗壞了,但他自己沒察覺出來。
身邊跟來的侍衛都不做聲,裝沒听懂的樣子。軒夏的心情卻越來越怒,眼楮變成了一片赤紅色,咬牙切齒的說道︰「拿我的狼骨箭來。」
李粲然接著說道︰「你當周容真的傻嗎?你竟然會想用我去要挾他,估計他也在心里覺得你蠢吧。」
軒夏拉上了上品靈器狼骨箭,瞄準了他的心髒。
李粲然冷冷的瞧著他的動作,不為所動。
軒夏在射出狼骨箭的前一秒,向左盡可能地偏移了下位置。盡管被說破了心思,但他沒打算殺了眼前這人。
听說是祝華的親傳弟子,他不敢真的動手。
李粲然望著射來的這一箭,將身上的元氣全收回了蓮花底中,又往身邊動了動,直接讓它射穿了自己的心髒。
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要激怒軒夏,逼他動手。既然無法讀檔,又不想再被帶進皇城受一番折磨,只能這麼做了。
反正死不了,頂多忍受點痛。
當胸口被刺穿的那一刻,他好像听見了有人正急速朝自己奔來,但彼時,他的眼前已經陷入了黑暗,別的再也感受不到了。
凌亂的呼吸中,一片茫茫的黑暗,仿佛走不到盡頭。
李粲然驟然睜開眼楮,大口大口喘著氣,他又回到了自己在屠神峰的檀木床上。他撐著床沿翻身坐了起來,眼前恢復了清明,周圍都是他熟悉的臥房擺設。
放在窗口書案上的古劍模型形狀的風鈴叮當當的被風吹響了。
……又回來了。
準備動身前往中州的那個清晨。
胸口被狼骨箭貫穿的位置還在隱隱發疼,他感覺自己像是死過了一次。
小統也從沉睡中驚醒了,飛了出來,來到他的眼前。
「宿主你怎麼了?」它忙道。
李粲然鎮定了一下心情,說道︰「重新讀檔了。」
小統︰「這是回檔……只有宿主你失去了生命特征才會回檔。」想到了回檔有可能引發的一些事,它的腦袋一陣陣發暈。
小統遲疑了下還是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死了,就這麼簡單。」
小統抬頭看向自家宿主,他的臉色很差。
李粲然回憶起閉眼前最難以忘懷的一幕,周容帶著他的公主騎著紫焰蛟龍離自己遠去,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白讓他上那麼多次了。」和周容睡了這麼多次,到頭來在他心里頭的分量還是比不上剛見面的原書女主,「我操他大爺的。」
小統︰……?
它十分不解,等讀取了下自家宿主的記憶,明白了過來發生了什麼時,面色瞬間繃不住了。
但它沒有人類生活的經驗,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看上去難受極了的宿主,「……會不會是,周容他有隱情?」
「他有個屁的隱情,白眼狼一個。」
李粲然緩了緩情緒,穿好衣服束上腰封從床上下來,慢慢推開了屋門。
除了周容拋下他的事,更令他感到心悸的是周容體內越來越強大的魔氣,和他隱隱表露出來的暴虐狠戾,和平日的樣子簡直派若兩人。
他有點猜不出,未來的周容會變成什麼樣,自己還能不能打得過。
就在他滿腦子想著這兩件事的時候,撞上了迎面趕來的人。
兩人的腳步一齊頓住了。
周容的心情也不怎麼好,他感覺自己頭痛異常,腦袋中憑空多出了一段記憶,就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他劍上一直綁著的生死石碎了。
當看到生死石碎掉的那一刻,他震驚到不敢相信,心髒也跟著停止了跳動,緊接著,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崩塌了。
還好,眼前的人完好無缺的就站在這兒,站在自己的眼前,觸手可及。
李粲然剛掉檔回來,實在沒什麼力氣,臉上的表情也懶得有了,他沉默的看著周容。
這一眼,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