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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俞子真活了不到二十年, 手上已經沾了幾十條的人命, 他甚至覺得還能再多幾十條。

反正人命不值錢, 他想。

自己的母親是個妓, 而且是最低賤的妓-女, 生了他就繼續在花樓里接客,盼望著有一天能被富商看上將她贖出來。或許是被人玩死了吧,他不記得了。

他的父親……據說是他父親的那個人是個街頭的惡霸, 被路過的修士懲惡揚善給刺穿了心髒。

俞子真有時候會想, 有的人想從骯髒的泥潭中爬出來, 注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他用沾滿了鮮血的手將自己的良心拿了出來, 連帶著心中緊剩無幾的畏懼與退怯,一齊埋在了地下的墳塋中。

武陵城,關家,自齊家被滅門後崛起的新貴。

高堂之中,站著關家老老小小十幾口人, 都眼帶畏懼和恨意地盯著面前的魔神宗一行人。

俞子真被人簇擁著站在最前面,說道︰「臣服或者死, 自己選一個吧。」

關家家主是個中年人, 臉皮抖動, 說出來的話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的, 含著深切的仇恨,「我們關家絕不當你們魔神宗的走狗,你別白費心力了,還是請回吧, 回到魔神宗告訴你們的長老,關家不會走齊家的老路。」

俞子真掀起眼皮問︰「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關家家主聲音含怒道︰「你要殺我就動手吧,我保證眼楮都不眨一下。」

俞子真如他所願,在一瞬間抽出了千山雪,劃破了面前人的喉嚨。

死去的關家家主眼楮瞪得老圓,喉嚨中鮮血直流,表情震動而困厄,慢慢跪倒在了地上,像是沒想到他真的敢動手。

俞子真笑了下,說道︰「有一件事你沒弄清楚,眨不眨眼楮,是我說了算。」

關家眾人望著眼前一幕,敢怒不敢言,心中不可避免的都多了幾分的畏懼。

俞子真用劍指了指地上尸體後站著的一人,問道︰「你是誰?」

那人忙躬下了身子,緊張道︰「小人,小人是他的弟弟,關煬。」

「就由你來擔任新任家主吧。」俞子真道。

「小人領命,必將以魔神宗馬首是瞻。」那人怕死,又目睹了剛才的情形,立刻想也沒想就匍匐了身體,跪倒在地上。

他身後站著的關家一群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一起跪下了。

膝蓋踫地,發出了「 」的聲響。

有個關家的少年忍不住責問道︰「你殺了我的父親,就不怕遭報應嗎?」

俞子真看向他,問道︰「你要報復我嗎?」

少年篤定道︰「我一定會的。」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秒,千山雪劃破了空氣,穿透了他的胸膛,他的呼吸驟停了。

關家眾人低垂著腦袋,不敢再有一人說話。

……

俞子真處理完萬息山脈附近幾個州城的附屬家族,接到了白陽會的命令,便動身往白陽州趕去。

途中,上次那一伙在陣法閣外攔下他的金丹期修士又出現了,但這一次不同的是,他們眼神中帶著沒有隱藏的殺意。

俞子真望了眼四周,說道︰「何必藏于暗處呢。」

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唐星旦從一處山崖後現身了,身上穿著簇新華麗的藍色道袍,御著劍,表情洋洋得意。

俞子真問道︰「你是來殺我的?」

唐星旦學他的樣子搖著折扇,取笑道︰「不然呢?我原本是可以不殺你的,我們之間仇怨不深,你的一條賤命對我來說不重要。」

「不重要還費盡心思來殺我?」

「你礙到我了。」唐星旦咬著牙,沉著一對眼楮,陰狠的說道,「所以我必須要除掉你,只有你不在了,我才能在二脈過得很好。」

他的語氣陰森殘酷,一想到俞子真很快就能死在自己的面前,忍不住多和他說了一會兒話。

他一點也不著急,可以看著俞子真慢慢去死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唐星旦覺得,這個過程就像是捕捉妖獸,當妖獸開始垂死掙扎時,是最令捕獵者興奮的。

俞子真也不急,臉上不見驚慌之情,想到了什麼說道︰「你前面幾次是在試探我的實力。」

「你想得沒錯。」唐星旦慢條斯理的說道,「但你死到臨頭才想明白是不是太笨了。」

俞子真不以為意,繼續道︰「在你得知了我今日的行蹤後,沒有稟明宗門,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帶了這些人想要悄無聲息地了結了我。你是怕當我死後,自己會被長老懷疑。」

唐星旦點頭,承認道︰「這個自然,要是我被發現了,豈不是要被連累了,多不值得啊。」

俞子真告訴他︰「連累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你殺了我被發現不叫連累,叫罪有應得。」

唐星旦有點不耐煩了,他沒在俞子真的臉上看到期待中驚慌失措的神情,心中隱隱不安,不願再和他拖時間了,便收起折扇,警覺的下令道︰「動手吧,速度快點,別讓他逃掉。」

在半年多以前白陽州進行百宗宗比的時候,他就已經在謀劃這事了。俞子真這人太過礙眼,只有除了他,他才沒有後顧之憂。

只可惜,俞子真和他的想法一樣。

幾個他帶來的金丹期修士將攻擊目標換了個人,刀劍的鋒芒齊齊地對準了唐星旦,將後者活活嚇出了一身冷汗。

到了這時候,唐星旦才終于後知後覺地明白,為什麼俞子真表現得一點也不慌。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手腳?」他想到了一種可能,立即質問道。

這些人的眼楮都是純黑的,沒有一絲眼白,像是被控制住了心神,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俞子真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唐星旦問︰「你給他們下藥了?」

「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還不屑去用。」

「那是為何?」

俞子真不想讓他死得明白,殘忍地笑道︰「等你死後,再慢慢猜吧。」

唐星旦連忙道︰「你別殺我!」他咽了下口水,卻發現喉嚨干澀,心髒發緊,「我還有用。」

他出生唐家,從小順風順水的長大,自然遇到過不開眼的劫匪,但從來都沒人敢要他的命。

俞子真笑著問︰「哦?你還有用?」

唐星旦強行鎮定下來,說道︰「我以後都听你的,你讓我干啥我就干啥,要是你要武技,我有,要丹藥,我也有,只要你肯放過我,唐家不會忘了你的恩情,我也會既往不咎。但你殺了我,反而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勸你再好好掂量掂量。」

「說得有道理,你的這條命確實對我沒用。」

唐星旦剛放松下來,就听見俞子真又說道,「但就像你說的,要是沒了你,對我很有用。」

他氣得眼前發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群他帶來的金丹期修士圍毆而上,連從儲物袋中掏防御靈器的時間都沒有。

等他滿身傷痕,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時候,俞子真走了上前,一腳踩在了他掉在地上的折扇上。

雪白的折扇表面印上了一個烏黑的腳印。

俞子真的下一腳踩在了唐星旦的脖子上,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听見頸骨盡斷的聲音,那聲音會令他感到興奮。

「別殺我,求你了……」唐星旦向他求饒道,喉嚨中嗓音嘶啞,眼中盛滿了恐懼和悔意,「我再也不敢了。」

他派來的幾名金丹期的修士圍成了一個圈,像是最忠誠的侍衛一般,盡職地圍著兩人。

俞子真覺得他這副求饒的樣子顯得既沒骨氣又可憐。他語氣平淡的說道︰「你是來殺我的,你忘了嗎,我現在就站在這兒,等你動手。」

唐星旦的表情從哀求到猙獰再到絕望,他知道自己再怎麼哀求也沒用,踩在他脖子上的黑色靴子不可能會松開。

他恨俞子真,還恨自己大意輕敵。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不會再這麼蠢了。

俞子真的腳上力氣逐漸加重,在他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停住了。

他抽出自己的佩劍,點在了唐星旦的身上,剎那間就有彌漫著寒氣的冰霜順著千山雪的劍身開始往下凝結,直到將他的身體全都包裹住才收回了劍。

俞子真給他做了一副合身的冰棺。

緊接著,他在唐星旦的冰棺上刻下了一個封印陣,封鎖住了里面人的氣息。

等他全部弄完的時候,圍在他們身邊的修士眼楮中的黑色開始消褪,再然後是他們的身體,也漸漸像被風吹散的沙子一樣消散在空氣中。

時間到了。

他在白陽會中學會的第一個禁咒,作用效果持續到了現在,還算不錯。

厚重的冰棺中,唐星旦的臉色慘淡,眼楮閉著,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跡。

俞子真想,他以後要對付的人是範邈,必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就先拿唐星旦的身體試刀好了。

二脈的唐星旦失蹤了。

董桉一回宗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听說二脈的幾名唐姓長老鬧得很凶,非要說是被人給暗害了。

現在除了閉關修煉的,出去執行任務未回的,魔神宗上上下下的弟子都知曉唐星旦失蹤了。

董桉不想關心二脈的破事,光是屠神峰的一堆事就夠令他頭疼煩躁了。

周容和李粲然還在從過劍島回宗的路上,不知道分宗的事已經捅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這件事說不怪他,與他也有點關系。

他那只負責傳送信函的鴿子被其他分脈的弟子不小心給截到了,看光了信的內容。

原本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修士之間傳信,所用的信函上大多刻有陣法,被不認識的人啟封會自動銷毀信的內容。

可誰知他銘刻的陣法出了差錯。

幸好他只在書信中順嘴提了分宗兩個字,沒有直說屠神峰想另立宗門,因此沒有引起過多的懷疑。

董桉覺得影響不大,照說本來就一直有人在討論魔神宗在北域設立分宗門的事,正好能混淆視听。

但孔長老得知了此事後氣壞了,罰他在藏書閣內跪了五天,又讓他抄寫那個出錯的陣法,寫夠整整一千頁紙為止。

藏書閣大而冷,又怕燒著書不點獸炭,董桉從中出來後,表情扭曲,腿都凍麻了。

要是平日修煉,有元氣在經脈中運轉維持體溫,讓他在藏書閣待幾天都沒事。但孔長老特地下令不許運轉元氣,單純就想讓他吃苦。

董桉心里憋著悶氣,他記得孔靈前不久也在陣法上出過錯,泄露過一封書信內容,但從未見孔長老這麼嚴厲地懲罰過她。

靈姐是無心之失,可他也是無心的,難道不是嗎?這麼多年來孔長老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里,和偏心無關,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看不起。

董家是經商發家的,雖然享受著錦衣玉食,但從根本上說,沒有一種修真世家的底蘊。他清楚自己不姓孔,在孔長老的面前注定得不到和孔靈平等的對待。

他和李粲然抱怨過,從小到大,自己被這位名義上的外祖父辱罵過多少次。罵他不成器,罵他蠢笨,不是塊修真的料,只能當個跟班。

他很不服氣,但又確實比不上孔靈,他的親孫女,所以就一直和他對著干,自我墮落,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市井小混混的樣子。可哪怕他喝酒假裝忘卻也好,自我開解也好,當一萬次覺得這些沒什麼之後,第一萬零一次心里還是會覺得酸溜溜的。

前幾日他陪孔靈回宗,在這之前去了躺武陵城,瞧見了齊家被血洗後的場景,觸目驚心。

沒有人替他們打掃,只有那個被陶碧晴判了死罪的「犯人」的頭顱高高掛在了圍牆上,已經發臭了。

孔靈說她要還齊家一個公道,問他願不願意追隨自己。

董桉還記得他當時的答案,「願意。」

孔靈永遠都是做出決定的那個人,而他也一直會當個稱職的跟班——在實力還不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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