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桉被李粲然找上門時, 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納悶又忿恨的問道︰「你找我?你覺得我會跟你去不成?」
「你也不問問任務內容是什麼?」李粲然靠在門框上, 雙手扒著他的門不讓關。
「不想知道。」董桉剛起床還沒睡醒, 身上就穿了件松垮垮的墨綠色內襟, 咬著牙奮力想關門,「反正沒啥好事。」
上次他被甩了一臉墨水不說,又被孔靈私下罵了一通, 別提有多郁悶, 這人竟然還敢過來找他。
「我告訴你, 別想欺人太甚!」他仰著頭, 瞪著一雙丹鳳眼,擺出了一副擇人而噬的嘴臉。
就是個頭太矮,身形消瘦,風一吹就要倒似的,氣場被李粲然穩穩壓了一頭。
李粲然手指推擠著門框, 開口道︰「這次任務領頭的人是尤陽煦,你該不會沒听過他名字吧?」
「什麼?」董桉詫異的松了下手, 不再管關不關門的事了, 立即追問︰「尤陽煦, 宗主的關門弟子?」
李粲然點頭。
「真的是他?」董桉懷疑的又問了一遍。若真的是尤陽煦, 那肯定是個報酬豐厚的任務,不僅如此,還能趁機搭訕這位屠神峰的絕頂天才,簡直天賜良機。
李粲然道︰「真的, 不信你自個兒長老殿問。」
董桉雙手環胸,斜著眼揣測,「那你為何要來找我,其他人都不願去嗎?」
「你管我這麼多為什麼,廢話可真多。」李粲然罵道,「去不去一個字,一個時辰後就要動身了。」
「去,我肯定去。」
李粲然滿意的點了點頭,「好,我在外面等你。」果然還是他比較識相,周容既然給臉不要臉,就別怪他放鴿子了。
董桉是個闊家少爺出生,家境優越,吃穿用度皆是品質上佳的東西。沒過一會兒出來時,就換了身華麗的黑毛大氅。
他整了整自己的領子,隨意道︰「走吧。」
李粲然吊著眼角打量了他一眼,「你確定要穿成這樣出門?」
「這你就不懂了。」董桉模了模自己的毛領子,說道︰「像那些金丹期弟子出宗,雖也會照顧我們乘坐雲舟,但會選擇那些飛得高又腳程極快的妖獸,到時候天上的風一吹,冷到可怕,還不如多穿一點省得找罪受。」
有道理。
「給我也來一件。」李粲然道。
董桉撇撇嘴,心里頭憋著氣,但還是從儲物袋里翻了翻,找了件同樣的黑毛大氅扔過去。
等尤陽煦三人遠遠的看到他們時,感覺迎面走來了兩只風騷的黑孔雀。
其中一個青年男子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衣,張嘴喃喃道︰「現在的新生都這麼……」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只得作罷。
同行的女子抿嘴輕笑了聲,「如今的新人弟子可了不得,听說今年的統考第一是個筆試滿分。」
尤陽煦道︰「就是左邊那個,叫謝修,這小子還挺有意思的。」他想起之前宗主讓自己分發情報一事,不由得咧嘴笑了一笑。
幾人全部上了雲舟之後,七八只巨大的雷鳴鳥振了振翅,啼叫一聲,頃刻就往高空掠去,驚起了林中一群烏鴉。
李粲然和董桉並排坐在後邊,尤陽煦一個人坐在中間,他的身材壯碩,看起來精明霸道,氣場很強。
要不是顧及跟了兩個築基期的,他們也不會選擇乘坐雲舟,而是直接御劍飛行,速度更快一些。
但沒辦法,答應了長老殿要帶新人弟子出宗歷練的。
尤陽煦偏過身子,向身後兩個師弟介紹了下此次任務內容,「我宗探子來報,倉州城內出現了受蠱術操縱的活死人,行蹤不定,但攻擊力偏弱,我們此行需將他們帶回宗門。」
「帶回宗?」董桉皺眉問道。
「對,研究這失傳很久的巫蠱術。」
李粲然的眼色暗了暗。
研究巫蠱術是要……
董桉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考,「我听聞倉州城位于關東一帶,南靠太岳宗與青城宗,供奉真武大帝和東岳大帝,推崇道士煉丹術,對我們修士向來不屑一顧,我們此去會不會遇到那兩個宗門的人?」
「太岳宗?青城宗?」李粲然疑惑道,「我怎麼從未听說過。」
董桉一臉得瑟的表情,剛要開口諷刺,卻听見尤陽煦先開了口,「沒听說過很正常,這原本就是兩大隱世宗門,屬于遠古的四大道宗之二,只不過近年來越來越沒落了。」
「遠古四大道宗?」
尤陽煦解釋道︰「那是道教宗派,由祖天師張道陵所創,供奉三清四御眾天神,原是一個宗門,後漸漸分裂為好幾個,其中四大道宗分別為太岳宗,青城宗,白岳宗和龍虎宗,後兩個已經消失了。」
他的視線瞭望著遠方連綿的群山,繼續說道︰
「離倉州最近的一個宗門便是太岳宗,立宗于太岳山上,據傳那兒被稱作亙古無雙仙境,天下第一聖山。」
李粲然問道︰「他們也修煉嗎?」
「自然,但道士們以修習煉丹術為主,追求長生不死之藥,修為上比不得我們。」
小統這時在他心里說道,【一樣的道理,修士是把人體當作爐鼎,煉氣凝丹,同樣追求成仙成神】
董桉緊了緊自己的黑毛大氅,盡力不讓冷風倒灌,說道︰「我還听說這白岳宗在傳宗古籍上記載了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的位置,但至今無人知道所在何處。」
這傳說世人皆曉,但沒人能尋得。
眾人無話,雲舟又飛行了一段時間。
董桉突然想起了一事,「等等,我怎麼記得今日還有陣法課要上啊?」
他猛地看向李粲然,震驚道︰「我們這是逃課了?」
「對啊。」
「?你故意不提醒我?!」董桉明白過來,氣得呼出一大口白氣,哆哆嗦嗦的伸手想要揍他,但很快又被冷風逼退,只能咬牙瞪著他,「把我的大氅還過來!」
「不還。」李粲然的脖子和下半張臉縮在了毛領子里,扯了扯嘴角,「很暖和,謝謝你。」
「謝修!!」董桉盯著他,目眥盡裂,「等到了倉州城內,我定要與你決戰!不死不休!!」
與此同時,屠神峰的教學閣內。
周容陰沉著臉坐在最後的位置,心情差到極點,根本無心听課。
他竟然被耍了。
一大清早按照約定趕去了屠神峰乘坐雲舟的地方,結果被告知他們早就走了,自己還曠了大半節課。
剛剛負責監督弟子出席情況的雜役弟子跑來通知了,讓他一會兒自個兒去長老殿領罰。
大約不是掃登雲梯就是掃藏書閣或是哪里。
吳先生一邊上課,一邊膽戰心驚的盯著他,眼角跳了跳。
周容抬起頭。
吳先生立刻將腦袋扭了回去,咳嗽了一聲,接著講陣法的起源與發展,「在隋唐年間,據傳……」
李粲然沒來上課,董桉也沒來……所以是拋棄他去找董桉了?
周容面色沉郁,越想越覺得忿恨。
寧願找董桉也不肯再來找自己?
……
下了課先去長老殿領了罰,果然又是去掃登雲梯,還被大長老訓誡了頓。
周容壓下心頭的怒氣,習慣性的往修煉場的方向走去。
他準備晚上找個沒人的時候再去掃登雲梯。
還沒靠近屠神峰的修煉場,便听見一陣嘈雜的議論聲,不像是平常的喝彩,反而有些喧鬧。
他看到很多穿著二脈道服的築基期弟子,正一臉興奮的從山下趕了過來。
「快快,听說打起來了?誰佔上風?」
「還不清楚,只知道兩個人的實力差不多,唐星旦老大也在趕過來。」
周容听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攔住說話的兩人,問道︰「怎麼回事?」
那兩人被突然攔住,表情不耐煩的想罵人,但礙于周容穿著一脈的道服,只得匆匆解釋了一番。
原來是一脈與二脈新入宗的弟子們尋了個理由鬧上了,現在正往屠神峰的修煉場趕,準備一對一單挑。
周容對這類事情不感興趣,但他原本就打算去修煉場的,便順道看了眼一樓正中間比試台上的兩人。
台下擠滿了築基期的弟子,其中好些個都是其他分脈趕來看熱鬧的。
至于台上的兩個,一個是錢哲茂,正凝著臉色,體內元氣肆動,悄悄醞釀著下一波的攻勢。
另外一個穿白色道服的……
周容看清楚那人的臉後,腳步不由得停住了,體內的元氣微不可察的暴動了下。
竟然是俞子真!
才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他的實力竟突飛猛進,一下子突破到了築基九層。
周容靠近了些比試台,周圍其他分脈的弟子自覺給他讓了條路出來。
蕭蕊站在一側,瞧見周容的身影後往旁邊讓了讓,輕聲笑道︰「你來了。」
自從進入一脈以來,她從未見過周容出手,听說上次他和那個叫謝修的聯手在姚天濯手下過了幾十招,她卻沒有見到。
曹寧站在她的身邊,瞥了眼周容,說道︰「我們趕過來的一脈弟子加上錢哲茂在內,只有五人……」
「他們打了多久了?」周容打斷了他的話,淡淡問道。
曹寧臉色凝滯了片刻,閃過一絲怒意。
蕭蕊說道︰「不到半刻鐘。」
才不到半刻,錢哲茂已經在被俞子真壓制了。
周容面無表情的觀摩著兩人的打斗。
台上,俞子真拿著一把折扇,身形飄逸,腳步靈活的躲避著錢哲茂的攻擊。
側身抬起扇子攔住一掌,折扇突然張開,手腕移動,用內勁化去了掌勢。張開的折扇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利用對面人的視野盲區,俞子真的掌風藏于扇下。
錢哲茂後退了兩步。
俞子真體內的元氣順著經脈走動,操縱著折扇一下一下的與錢哲茂的拳頭對拼。
周容看了出來,這扇子是一把靈器。
正在這時,俞子真突然往台下掃了眼,沒有瞧見想見的人,便又投身于這場比斗當中。
他是在找誰?李粲然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周容就氣得雙拳緊握,恨不能立刻上場頂替了錢哲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