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 他們的關系算「露水情緣」也沒錯, 但這詞細想有點下三濫的味道, 祝漣真默默記住它的含義, 誓不再提。
新團綜的主創團隊集結完畢後, acemon官博公開向粉絲征集節目名,並透露這次的企劃包括「挖掘成員們不輕易外露的真心」「促進大家的感情」等溫馨內容, 粉絲們听聞深表震撼,爭先恐後地參與取名活動——
「叫《這就是天團》吧,簡稱天團,以後全都用這個詞代稱塔,只要叫的人多了就不算捧殺, 踫瓷老前輩團時更有底氣。」
「要踫就踫個大的,建議叫《集合啦!koty霖友會》, 送他們去無人島改造七七四十九天。」
「《明碼標價的友情》《節目結束就解散》《偶像失格行為手冊》《混混團變形記》。」
「《你猜下一個誰退團》,開放觀眾投票渠道,每期第一名的成員直播開自我反省會。」
……
在粉黑身份難辨的海量評論中, 工作人員艱難地總結出部分靠譜的答案,提煉了一個新名字——限量的友情。
宣傳標語也隨之確定︰團魂有限, 過時不候。
「有種勸妓從良但錢沒給夠的感覺。」付榕如是說道。
節目各方面人員和資金全部到位,確定了第一期錄制時間。不過得知消息的粉絲很快就強烈抗議︰「談情從早到晚拍戲,還沒殺青就跑戶外綜藝, 你們就這麼不把他身體當回事嗎?」
此類呼聲越來越高,公司沒辦法再無視,只好通過營銷號轉移風向︰「有粉絲總結了談情2018-2019兩年的日程表, 排得滿滿當當,只在過年休息了十天,這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跪了][跪了]」
日程表沒有造假,談情單飛的兩年內確實是個兢兢業業的勞模,許多追前線的站姐當時不堪重負,體能根本跟不上這種密集的行程,而照片上的談情依然狀態良好。
話題一出,談情的搜索欄里又多了「自律」這個關鍵詞,大量圈外網友參與討論,半天內就蓋住了粉絲們勸節目延遲錄制的熱度。
拍攝工作最終順利地如期開展。
成員們上午聚集,乘大巴車前往露營地點。半路,導演邱皓無意間提起︰「我大學剛畢業那會兒在htv實習,每次你們來上節目都不肯好好配合,拖進度到轉天凌晨。我那時候就想,等我升職後一定得想辦法治治你們。」
成員們沒把邱皓的玩笑放心上,紀雲庭實話實說︰「我們現在應該比你們更盼著下班。」
車上好幾台攝像機開著,他們聊天時,祝漣真用手機打字給談情看︰營業嗎?
談情剛偏過頭瞄一眼,祝漣真忽然收手把這句話刪掉了,換了個問法︰你打算營業嗎?
前者的語氣容易被誤會成邀請,在面對談情的時候,祝漣真不敢在這種細節上掉以輕心。
談情伸手,在祝漣真手機上打字︰你想嗎?
祝漣真回︰我隨便,你別瞎jb拋梗就好。
談情淺笑,點出一個emoji︰[可]
車速漸慢,大家望向窗外,濃綠繁茂的樹木錯綜排開,再往前就是帳篷區。邱皓介紹道︰「這里二十年前是露營景點,後續開發沒跟上,所以就廢棄了。那些帳篷都是我們昨天支起來的,還原得挺好吧?」
「我們還以為是要在荒郊野嶺住。」大家心理輕松不少。車還沒開進主要區域,他們已經能看到石磚路和人工池塘,再往遠處瞧就是小樹林了。
擔心地問︰「晚上睡覺不會有蟲子吧。」
「這里有賣驅蚊液。噢,如果你們誰的行李里有,那就不用買了。」邱皓笑著站起來,「你們幫隊友好好收拾行李了嗎?」
「當然!」koty振臂高呼,引得付榕厭惡皺眉。
大巴車停穩,成員們下車在導演指示的拍攝位置站好。前方放了張白色長桌,行李箱並排擺上去,他們要依次打開向鏡頭展示自己為隊友準備的東西。
首先是紀雲庭,他撥開箱子密碼鎖,道︰「談情平常喜歡看書,這我是知道的,所以給他準備了一本《時間簡史》,讓他在有限的時間里靜下心探索無限的宇宙——再附帶紙筆,方便寫讀書心得。」
「沒實用的嗎?」祝漣真問,「他在你眼里是不是分分鐘能羽化登仙?」
「有。我還知道談情平時喜歡喝果蔬汁,但在野外沒那麼好的條件,所以我給他準備了這個——」紀雲庭說著,從箱子里拿出一台便攜式榨汁機,「可以讓他摘點果子,挖點野草放里面,反正跟他平常喝的味道差不多,還能享受自己動手的樂趣。」
除此以外,紀雲庭還準備了一套戶外多功能求生裝備,可釣魚可生火,可防身可照明,應有盡有。
談情看完微微一笑︰「謝謝你哦。」
接下來輪到祝漣真展示隊長的行李,他先拿出一瓶礦泉水,紀雲庭甚是欣慰;然後他又拿出一瓶礦泉水,紀雲庭點頭稱贊;再之後依然是礦泉水,紀雲庭遲疑蹙眉。
低頭一看,這個箱子除了塞滿的礦泉水就再無他物,紀雲庭大惑不解。
祝漣真得意洋洋地告訴他︰「在野外生存最需要的是什麼?水啊!眾所周知,人就算一個月不吃東西也能活下去,但十天不喝水就肯定生命垂危了。我把庭哥當我親哥,所以出門一趟,我得給他最寶貴的東西。」
紀雲庭︰「我看你命挺寶貴的,也給我唄。」
談情這時插話︰「你不是說我的箱子在你那里嗎?」
祝漣真一時語塞。
談情聲音溫和,又問︰「你就這樣心安理得地騙了我嗎?」
鏡頭前展露的任何情緒都要為節目效果服務,祝漣真配合他的故意失落,表現得無賴︰「社會就是這麼險惡,誰讓你對別人沒有防備之心的,我這不是免費給你上了一課嗎?」
他等著談情回應,然而這時koty出來搶話道︰「他對你還留什麼防備之心啊,你怎麼這都不懂!小吻就算知道你騙人,他也會義無反顧往前沖的——就像我一樣勇敢!」
氣氛還沒構建好就被破壞了,祝漣真月兌口而出一句髒話,反正會被後期消音,他索性肆無忌憚︰「有你什麼事兒啊,給我滾!」
輪到付榕開箱之前,koty主動掂量了一下行李重量,意外很輕,他不禁發問︰「你該不會什麼都沒給我裝吧?那我可要鬧了。」
「裝了。」付榕淡淡道,「你自己看吧。」
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打開箱子。旁人還沒來得及湊上前查看,他猝然尖叫一聲,急忙跑開了。
祝漣真探頭瞄了眼,呼吸一滯——在那方方正正的狹小空間內,黑色的群蛇縱橫交錯,疊織的姿態如同一團扣死的繩結,鱗片經陽光照射更顯逼真。他試著伸手捏了捏,材料的質感遠遠超過普通的玩具蛇。
看來付榕為了給koty造成心理傷害也付出了不小的成本。
「是假的啦。」祝漣真沖koty招手,開始哄騙他回到原位。等koty走近,祝漣真又趁其不備抓起一條假蛇猛地甩向對方懷里,然後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學生般捧月復大笑。
「只有這個嗎,你真沒給我準備別的了?」koty目光殷切地望著付榕,心中希望猶存。付榕低頭,煞有介事地告訴他︰「這些蛇比較軟,主要是用來緩沖,因為里面放了易碎物品。」
他撥開群蛇,從正中間取出一枚玻璃沙漏,道︰「它可以讓你感受生命的流逝。」
問︰「也沒食物嗎?」
付榕掏出一面鏡子。
豁然開朗︰「意思是我秀色可餐!」
付榕︰「意思是你看看自己這張臉,生命流逝得會更快一點。」
論起樂觀心態,koty在隊內絕對首屈一指無出其右,付榕越是對他冷若冰霜,他就越是熱情似火,單方面享受這場異常又病態的追逐,完全不在乎對方如何回應。
所以這次他為付榕精心準備了一份飽含私心的大禮。
「我知道你愛干淨,既然在外面過夜,肯定要換新衣服。」koty興致勃勃地向鏡頭展示箱子里的一條淡紫色lolita洋裙,指尖小心翼翼地捻了捻裙擺的薄紗,眾人透過他的眼神就能輕易看穿他腦子里的廢料。
接著,koty舉起一個印有自己大頭照的抱枕,說︰「我怕你在陌生環境睡不著,所以特意幫你定制了新枕——」
他話音未落,付榕直接擰開一瓶礦泉水向他潑了過去。
……
談情整理的行李放在最後揭曉。
祝漣真對他沒什麼期待,反正自己早就提出過明確要求,談情如果照做,就是cp營業;如果敷衍了事,也算節目效果。怎麼選都輕松。
行李箱打開,紀雲庭忍不住「哇」了一聲,箱子容量不大,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里面物品種類豐富,可見談情的用心。
祝漣真不自覺地挑了挑眉毛,「這麼滿啊。」
「都是你想要的。」談情漫不經心地把東西拿出來展示。傘、防曬霜、保濕噴霧;粗糧餅干、速溶蔬菜湯、堅果零食;口罩、短袖襯衫、驅蚊貼……準備的東西過于正常,連導演都忍不住問︰「怎麼這麼多護膚品?」
「他一到天熱就容易皮膚過敏。」談情解釋。
紀雲庭手肘踫向祝漣真,道︰「你看看他,再看看自己,不覺得心里愧疚嗎?」
祝漣真瞪回去,反駁︰「你有資格說我?你瞧你給談情準備的都是什麼東西?」
「要不這樣吧,」紀雲庭壓低聲音,「咱倆的東西互相分了,你那麼多速食,缺水吧。」
祝漣真猶豫了幾秒,拒絕他︰「不要。」
在這片露營地上,食物當然是最珍稀的東西,五個人的行李中也就祝漣真能過得舒坦些。節目組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導演指向遠處,說︰「你們看到那邊的露天服務站了吧,有賣一些生活必需品。」
紀雲庭問︰「能掃碼支付嗎?」
「只能現金。」邱皓回答,「對了,現在把你們的手機交上來。」
工作期間本來就很少用手機,幾人听話照做,只有付榕還在低頭擺弄。祝漣真離他近了一點,催促︰「你手機上到底是有多少同行的黑料,藏不完啊?」
付榕面無表情︰「至少這算保護你們,懂嗎?」
「給我看看。」祝漣真伸手。
他直接拿也可以,反正app全上了鎖,付榕毫不在意。祝漣真翻了翻,只有通訊錄公開可見,里面各路人士的備注千奇百怪且惡意滿滿,什麼「老寡婦」「三驢逼」「這位是誰」「是狗,別接」……倘若有誰是被付榕連名帶姓規矩地存進電話簿里,那足以證明這人各方面無可爭議。
祝漣真看到了付榕給談情的電話備注︰男巫。
再往下看,緊挨著談情的是自己︰男巫姘頭。
「你他媽的……」祝漣真頓時冒火,背對著鏡頭抓起付榕衣領。
「怎麼了?」付榕一臉茫然。
祝漣真剛想問「憑什麼我不能單獨有個備注」,嘴張開後,卻意識到還有個更關鍵的地方——為什麼在付榕眼里他們倆是這種關系?
他對上付榕的視線,心里一涼,悻悻地松開手。
旁人只當他的小動作是跟付榕鬧著玩,根本沒在意,節目錄制繼續進行。
「這里面裝了點活動經費,你們可以分著花,在今天結束之前全部花光就可以。」邱皓拿出一個厚重的信封,遞給紀雲庭,「先讓隊長看管吧。」
「看管什麼,現在直接分。」祝漣真提議,得到了其他人一致贊同。紀雲庭同意他們的要求,但有個前提︰「怎麼分由我說了算。」
談情問︰「里面一共多少錢?」
「一百萬。」邱皓回答。
不假思索︰「一百萬冥幣嗎,這麼通貨膨——嗷!」
祝漣真一拳打中他小月復,「別說不吉利的!」
信封里是節目專用的紙幣,每張面額一萬元,紀雲庭又要來四個信封,指示其他人︰「閉眼伸出手,我挨個分給你們。」
祝漣真︰「五個人均分,每人二十五萬,趕緊的。」
談情閉著眼糾錯︰「是二十萬。」
紀雲庭背對他們,將其中五十萬裝進一個信封,再塞到自己口袋;然後轉過身,按他心情把剩下五十萬分放給隊友們,「別睜眼,誰偷看就一分錢都不給了。」
祝漣真听話地等待,終于掌心落下一份輕薄的觸感,他手指收攏感受厚度,「你是不是根本沒給我裝錢啊。」
「給了給了,我都給了。」紀雲庭氣定神閑地分好活動經費,拍手示意他們睜眼,「錢你們自己收好,別互相打听,傷感情。」
祝漣真才不理會這些,伸手抓了抓談情的信封,果然遠比自己的厚實。
開場環節結束後,他們拖著行李尋找住處,露營地的帳篷廣泛分布,然而無一例外全都禁止入內,門口的木牌上寫著︰請依規定辦理入住手續。
節目組留下的提示很簡單,沿路往前走,就到了邱皓之前提過的傘棚服務站。
為他們提供幫助的是一位女性工作人員,她禮貌地微笑︰「需要租帳篷嗎?大型十萬元,小型七萬元。」
祝漣真只被紀雲庭分了五萬元,根本不夠租一間單人帳篷。不過宣傳單上顯示,大型帳篷可容納兩人,且床單被罩質量更好一些。顯然,編導這是希望他們選擇合住。
但這樣營業的目的太明顯,容易引起粉絲反感,于是祝漣真思索了一下,才問談情︰「借我兩萬。」
談情沒動作,低頭看他,「你要租單人的嗎?」
「嗯。」
「你身上有多少錢?」
「五萬,所以才找你借。」祝漣真佯裝誠懇,「你等我找機會偷庭哥的,到時候還你四萬。」
談情︰「那你租完帳篷以後不就分文不剩了?」
服務站的後排貨架上擺了不少食品和日用品,但物價全都高得驚人,祝漣真不打算購買。他「嗯」了一聲,彎腰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箱,說︰「反正我的需求都被你填滿了,還要別的干嘛?」
談情嘴角弧度變深︰「可我不打算借錢給你。」
祝漣真皺眉,「別這麼警惕嘛,我又不是不還你。」
「你又不是不能騙我。」談情說。
「斤斤計較。」祝漣真知道眼下只有一個選擇了,「那要不然……你跟我一起租大型帳篷?」
他等著談情欣然同意,然而對方卻面露難色,故意演出深思熟慮的神情說︰「我一個人住大的不是更好嗎?」
祝漣真不耐煩︰「那你收留我行不行!」
談情失笑︰「你態度好一點。」
「哦。」祝漣真鄭重地遞給他自己所有紙幣,「我箱子里的東西你都可以拿。」
工作人員很快為他們做好了登記,並提醒道︰「晚上六點我就下班了,如果需要買東西最好早點來哦。」
放完行李,就該準備午飯了。直接吃行李箱里的食物當然可以,但這樣就沒有什麼節目內容,祝漣真還是決定和大家一起琢磨。
露營地有片人工魚塘,邱皓說可以釣魚,不過漁具和燒烤架等共需要二十萬元,高額意味著每人都得出錢湊。這時談情說︰「隊長給我帶的行李里不是有多功能魚鉤嗎,好像可以用。」
歪打正著解決了一項難題,他們開始分工做事。由于祝漣真現在是被談情「收留」的狀態,釣魚的困難工作就交由他來干,從工作人員那里學了點技巧之後,便一直待在魚塘邊等食物上鉤。
然而他這方面經驗為零,經常魚咬鉤了也渾然不覺,或者收線太早把魚嚇跑。時間被他慢慢耗到正午,其他人早就架好燒烤設備等著,koty已經餓得哀叫連連。
陽光炙烤地面,祝漣真被曬得有點煩躁,皮膚也漸漸燙起來。忽然臉頰一涼,嚇得他條件反射縮起肩膀,正好撞上剛剛出現在身後的談情。
「我來吧。」談情說著,往祝漣真腦袋上扣了一頂碩大的遮陽帽。
祝漣真接過他給的冰袋,裹上毛巾敷在側臉,涼爽舒服。
談情這兩年幾乎把國內的大型綜藝都跑了個遍,時常學會一些新技能,連釣魚也不在話下。祝漣真在旁邊剛看了幾分鐘,談情就忽然甩高魚竿——鉤子上吊著一條拼命拍打尾巴的草魚。
這項工作持續沒多久,談情釣起來的魚就足夠五人吃完。祝漣真拎起水桶不禁感嘆︰「你可真討厭。」
「怎麼了?」談情邊擦手邊轉頭沖他笑。
不管什麼難事,每次都能在鏡頭前漂亮地完成,不僅如此,還會見縫插針地關心照顧別人——哪怕明知道談情是在維持人設,祝漣真也找不出能下嘴挑剔的地方。
「‘完美’到討厭。」祝漣真說。
吃完午飯休息了一小時,導演安排他們玩了幾個運動型游戲,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沖涼洗澡的地方也有,每人每次五萬元,祝漣真又得拉下臉找談情借錢。
「你已經欠我十三萬了。」談情有條不紊地算賬,「午飯,洗澡,住宿——」
「住宿我不是給過你五萬了?」
「因為我不是自願合租。」談情泰然自若,「多出來的錢是彌補我的。」
祝漣真捂緊自己的收音麥克風,踮起腳尖,湊近談情耳邊悄悄說︰「你他媽一夜值不了這麼多錢。」
談情笑起來。
導演提醒道︰「你們說什麼呢,別躲鏡頭。」
「他說很感謝我。」談情嘴角的笑意沒有收斂,說話間,又被祝漣真偷偷掐了一下胳膊。
離六點還有十分鐘的時間,祝漣真記得服務站快下班了,于是拖著談情去購物。然而到了那里卻發現貨架上的實用物品全都被洗劫一空,一問才知道,是紀雲庭投錢買走的。
再看紀雲庭的帳篷外,不知什麼時候豎起了新牌子︰夜間營業。
祝漣真掀起簾子,探頭問︰「哥,現在接客嗎?」
紀雲庭說︰「入場費兩萬。」
「黑心。」祝漣真只好待在帳篷外與他交談,「租吹風機。」
壟斷貨物後,紀雲庭貪心本質顯露無遺︰「只賣不租。」
「多少?」
「二十萬。」
「原價才三萬吹一次!」祝漣真不滿道,「我算是知道我們以前的演唱會門票為什麼那麼貴了,你當黃牛帶頭炒起來的吧。」
不過目前他跟談情都不缺什麼東西,所有行李足夠撐到錄制結束,而濕著頭發過夜容易生病,于是他們果斷投入所有經費,換來了吹風機。
過去路上,祝漣真回頭望了一眼服務站——原先的工作人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同款衣服的塑料人體模特,發型也仿得相似。
「你在看什麼?」談情問。
祝漣真搖搖頭,跟上來。
他們經過了許多小型的空帳篷,祝漣真好奇里面的構造,常常隨手掀起門簾,看見椅子上擺著玩具熊或洋女圭女圭。
祝漣真下意識皺眉,節目組不會無緣無故放道具,更何況這些玩偶擺放得相當整齊有規律,肯定是有新內容等待他們發現。但他還是先直接問了一句導演,得到的回答是︰「露營地只有你們幾個來玩,這不是顯得熱鬧一點嘛。」
天色黑下來,成員們回到各自的帳篷休息。里面的攝像機被取走換電池,等零點時工作人員會重新把它們安裝進來。
終于結束了營業狀態,祝漣真放松地躺在鋪好的床褥上,身體跟談情相隔將近一米的距離。
「欸。」祝漣真輕聲喊他。
手機暫時交還到他們的手里,談情仰頭看新聞,隨意地搭腔︰「嗯。」
祝漣真猶豫著措辭,最終還是選擇直白的問法︰「付榕是不是發現我們什麼了?」
談情不明所以︰「什麼?」
「別裝傻充楞。」祝漣真起身,倒扣住談情的手機,「我今天看到付榕的電話備注,把我們寫得關系好奇怪。」
談情平躺著望向他,沉默不語。
祝漣真不想解釋得太清楚,怕談情借題發揮,只說︰「當然付榕寫得完全不正確,可能他是純屬覺得好玩吧。但你也知道,他不是那種愛起哄的人,所以我猜他可能覺得我們……」
說到這里,祝漣真還刻意欲言又止,試圖營造出意味深長的效果。
「听不懂。」談情干脆地說。
「他寫你是我姘頭!」祝漣真稍微調整了一下真相的細節,「他平白無故地為什麼要給我們編排這種關系?哪、哪里出過問題,你有印象沒有?」
他直勾勾地盯著談情,迫切地想從對方嘴里听到篤定的答案。
談情仍淡定地躺著,仰臉問︰「你在怕嗎?」
祝漣真默然。
「已經沒有證據能表明我們有‘隊友’以外的關系了,不是嗎?」談情的笑容溫和斯文,「所以不管別人怎麼想,我的身份都由你說了算。」
祝漣真手臂撐得酸了,索性躺回去。他望著帳篷頂冷哼一聲,道︰「我怕什麼,我自己做過的事都可以大方承認,才不會對誰有多少愧疚感。還不是考慮到你這個慫貨……」
他說著,忍不住轉頭瞪了眼談情,「現在知道讓我說了算了?又當又立啊你。」
談情懶懶地翻身面向祝漣真,似笑非笑︰「姘頭不都是這樣。」
祝漣真臉一熱,用命令語氣道︰「別廢話,你想辦法改變付榕對我們的印象。他一天到晚唯恐天下不亂,萬一出去說錯了什麼,那你、你這兩年苦心經營的形象不就崩了?」
接著立即補充︰「我可不想被你連累噢。」
「不會再連累你的,放心。」談情溫聲道,「睡吧,小祝。」
帳篷內的燈被關了,兩人視野一片黑暗。沒過多久,外面響起聒噪的蟬聲。祝漣真聞見了淡淡的洗發露香味,不知是從誰身上擴散開來的。
他還覺得有口氣壓在喉嚨喘不痛快,于是再次打破寧靜︰「憑什麼我們現在還捆綁著。」
「以前就罷了,單飛這兩年,只要你話題度高了或者跟哪個女藝人出緋聞,我總被拉出來躺槍,莫名其妙。粉絲也好,營銷號也好,甚至在傻逼隊友的眼里……」祝漣真說著淺淺嘆息,「我的名字多少都跟你粘著。」
他本來只是想獨自抱怨幾句,但談情還是回應了︰「討厭這樣嗎?」
祝漣真呼吸變沉︰「討厭。」
然後又說︰「但不是因為討厭你。」
「那要解綁嗎?」談情問,「也許可以試試跟裴姐商量。」
「算了。」祝漣真簡單考慮了一下,「反正也有很多人為這種事開心……雖然我不懂她們執著我們兩個到底有什麼意義。」
談情聲音變低了一些,頗有安慰的意味︰「沒關系,小祝,你既然不喜歡這樣,那我們明天開始就可以保持距離。」
「鏡頭前?」祝漣真望向黑暗的某處,有種在和談情對視的錯覺。
「難道鏡頭後……你也討厭嗎?」
「不是,我就隨口問問,干嘛對我這種語氣。」祝漣真一向對他裝委屈的伎倆不耐煩,「我只是在營業的時候有點心虛而已,你又總自作多情,誰知道你有沒有誤會什麼……我之所以現在會跟你躺在一張床上,是為了節目效果,你懂吧?」
祝漣真問完,帳篷內又安靜了,連外面的蟬聲也忽然停止鳴叫。
片刻後,談情的輕笑聲挑破氣氛,他若無其事地回答祝漣真的問題︰「懂了。」
祝漣真覺得他又在陰陽怪氣,「你懂什麼了?」
談情不急不徐地說︰「你躺下來後一直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