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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錄音室燈光全亮著,幾個人圍坐在長桌前再次討論新歌制作。

習慣工作到半夜兩三點,現在正精神,其他人卻是臨時被喊出來加班。尤其是付榕,起床氣持續半個小時,整張臉依然冷得像剛從冰窖出來。

「……總之,我的想法就是在不喧賓奪主的情況下,多加一些以前沒融合過的風格。」祝漣真從人到齊後就一直滔滔不絕,別人基本插不上話,「比如最開始可以引入reggae節拍,鼓點不用太強烈,讓前奏听起來稍微帶點異域感。」

覺得這樣處理完全沒問題,麻煩的只是要更換整首歌的主題概念。

「概念嘛……斗獸場怎麼樣?前面節奏比較激烈,而且副歌的第二句歌詞,」祝漣真照著回憶念出來,「freetake away,.不是也挺符合廝殺勝利後卻想反抗的感覺嗎——」

「對吧?」他忽然轉頭看向談情。

祝漣真為靈感興奮時會不自覺地提高說話音量,當然也會下意識想讓談情附和自己。

可惜曾經的默契已經不復存在,他剛問完,就懊惱嘴巴怎麼不受大腦控制,類似的錯誤在今天已經犯過一次了。談情的反應也明顯慢半拍,沖他點了一下頭。

祝漣真做音樂的熱情還在,只是比剛才冷靜了些。

「嗯,我認為不錯,其他人什麼想法?」gk看向另外幾位成員,「我現在比較怕成品出來太慢,會耽誤到你們排舞時間。」

「這個您不用擔心,」紀雲庭說,「我們最近的私人工作停了很多,之後時間都用來磨合,所以還是能接受大量改動的。」

從始至終都很滿意祝漣真提出的修改意見,付榕雖然一直精神游離在外,但會遵循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公司方面也不用顧慮,acemon的團隊向來支持他們參與制作歌曲。

「好,那咱們現在就抓緊時間改歌詞,先錄個guide出來。」gk坐到鍵盤前隨意彈奏幾個音節,像是提醒大家進入工作模式。

深夜寂靜,錄音室內的喧鬧一直持續,直到koty實在餓得頭暈眼花,大家才發現時間已經到了早晨六點。

「采樣我會托朋友去做的,今天先到這里吧,辛苦各位了。」gk忍不住打哈欠,「夜不歸宿,我老婆又要罵我了。」

祝漣真起身表達感謝,也向gk道歉佔用他太多時間。gk毫不在意,還有點高興︰「應該的,一年到頭能讓我享受工作的機會可不多,說實話我也挺久沒嘗試過新類型了。」

錄音室的燈光終于熄滅,幾人疲倦地走出大樓。

此時的天蒙蒙亮,與斑駁的雲融成一片灰藍,沉重的壓下來。

「我半夜往家里叫了兩只雞,」koty邊走邊扼腕嘆息,「現在晾了它們一宿了。」

祝漣真瞧他一臉蕩漾,像是在回味著什麼,頓時心生厭惡︰「你別張口閉口就是你那些污言穢語。」

他的嚴厲令koty感到詫異︰「難道我用詞不對嗎?」

「很正確。」紀雲庭鼓勵似的拍拍他肩膀,「只是你這個人有問題。」

有點茫然,不過饑餓感已經取代了他一切情緒,「咱們去吃早茶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客人少的,菜品種類應有盡有。」

「客人少說明難吃。」祝漣真興味索然地看著koty,「你干嘛這麼自然地打頭陣啊,我們說過要跟你去吃早飯嗎?」

充耳不聞,對廣式早茶極盡溢美之詞,確實很容易把人听餓。談情稍微加快了腳步,走到koty身邊,說︰「一起去吧,正好我想吃蝦餃。」

「我也餓了。」紀雲庭跟上他們。

眼看就到分別的岔路口,祝漣真一扭臉,見付榕居然也不動聲色地選擇早茶那條路,心里一時動搖。談情回頭望著他,問︰「小祝不來嗎?」

「啊?來……」祝漣真這下沒再猶豫,走過去補充說明,「我來是怕你們聚在一起說我壞話。」

這家早茶餐廳平時顧客確實不多,服務員百無聊賴地坐在門口,一抬頭見五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浩浩蕩蕩走近,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她有些退縮。

不過下一秒,她驚喜地認出來他們的身份,連忙熱情招待。目前店里只有一兩桌中老年客人,對明星不熟悉,幾人可以放心地找暖和位置坐。

「推薦點蟹籽干蒸燒麥,酥皮叉燒包,還有我們店里特色的菠蘿蛋撻。」服務生一下子見這麼多藝人,難免有點緊張,何況她前陣子還迷戀過談情的電影角色,「你們果然……比電視上還好看。」

問清楚每份餐點的大小後,十分豪爽地伸出手指,模仿暴發戶似的從上至下劃了遍菜單,「一樣來一份!反正我們人多,肯定能吃完。」

團體聚餐對他們來說實屬不易,五個人吃一桌菜能吃出八種口味,各有各的喜惡,還總互相瞧不起彼此的吃法。不過今天,他們倒是一改常態,意見完全統一。

「你看我就說吧,客人少是因為難吃,而且還貴。」祝漣真咬了口蝦餃,愁眉苦臉地將它丟進碗里。koty硬著頭皮吃了兩塊幾乎沒餡兒的叉燒包,勉強墊墊肚子。紀雲庭最近飽受失戀困擾,餓習慣了,現在更沒胃口。而付榕干脆撂下筷子,再也沒動過口。

唯獨談情,依然慢條斯理地把各盤茶點夾入盤中,面不改色地吃下。koty好奇地問︰「你剛才不是也覺得不好吃嗎,至于這麼餓?」

「店里客人本來就不多,我們還是更受關注的一桌,」談情抬頭沖他淺淺一笑,「只是食物不合口味而已,要是我們表現得太苛刻,他們可能會很歉疚吧,所以多吃一點,也算給他們熱情服務的報答了。」

听完,整個人就像沐浴過陽光,眼神無比柔和,「小吻,你可真是太體貼了,我決定為了你多吃幾口。」

「體貼?」祝漣真眉毛挑了挑,側過身直視談情,「強行吃不喜歡的東西,你對別人倒是體貼了,對自己可夠殘忍的啊。」

談情嘴角輕揚︰「謝謝關心,其實味道還好。」

「……」

我哪兒關心你了,這不是諷刺嗎。

紀雲庭失焦的雙眼終于恢復神采,他重新拾起筷子,說︰「談情做的沒錯,不考慮別的,萬一人家覺得咱們耍大牌,去網上說幾句可就難解釋了。」

付榕雙臂環在胸前,慢悠悠地接話︰「需要解釋嗎?反正也不會有人信。」

餐廳每面牆壁都掛著電視,他們附近的幾台不知什麼時候亮起了屏幕,播放的不是別的,正是他們過去的演唱會。

「這是特意給我們放的。」付榕懶洋洋地睨了一眼。

祝漣真平時在家早就把dvd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電視上播的哪年哪場他都了然于心,他前幾天正好重溫過。

可好死不死,屏幕上是cut版,第一場就是談情的solo表演。祝漣真每次回看都得把這段跳過,因為自己當時作為客串也有出演。

「wow,夜訪吸血鬼。」koty聯想到電影後還能準確地說出中文名,他沒有宗教信仰,從小就對中西方各種傳說形象或怪力亂神的東西感興趣,「!小吻真的很適合這種……這種衣服。」

他邊說邊模胳膊比劃。畫面上,談情身穿十八世紀洛可可風格的黑色禮服,面料紋理精美,襯得他舉手投足間貴氣盡顯,宛如一尊輪廓完美而優雅華麗的雕塑。他側坐在舞台中央的道具椅上,周遭昏暗神秘的燈光將他臉色映出蒼白病態的美感。

而祝漣真作為嘉賓客串,飾演吸血鬼獵人的出場方式卻狼狽許多。他被鎖在一個巨大的籠子里,四肢纏著鏈子,從場館上空緩慢下降到舞台。由于沒辦法克服恐高,道具人員不得不用緞帶為他蒙上眼楮,結果登場後造型更令觀眾浮想聯翩,台下尖叫听得祝漣真羞臊緊張,差點忘記第一個表演動作。

看得津津有味,問祝漣真︰「你確定你演的是獵人嗎?槍和十字架呢,不會都被吸血鬼藏起來了吧,你可真是技術生疏,有個詞叫什麼來著……羊入虎口?」

「你看就看,別那麼多廢話。」祝漣真抬腿踹了koty一下。他視線回避電視屏幕,低頭咬開蛋撻酥皮,香甜濃郁的味道立刻在舌尖化開。

的同聲轉播沒有停止,邊給他描述畫面邊附上幾句觀看感想,還時不時贊美談情的扮相和氣質,听得祝漣真越來越不耐煩。

表演接近尾聲時,祝漣真脖子都發酸了,忽然听見koty又大驚小怪地「wow」了一聲,他沒多想就抬起頭——

屏幕上的自己被談情箍在懷里,一口咬住脖子。

猝不及防撞見最想閃避的片段,祝漣真眼神無處安放,手里的筷子不小心滑落一根。

的心態就像是個愛起哄的小學生,一看別人親密接觸就雙眼放出興奮的光芒,「哎呀哎呀」地叫幾下,特欠打。

原本定好的ending應該是吸血鬼獨自倒下,結束永生,在之前幾場巡演里都是這樣結尾。然而到了這次,談情卻拋開劇本即興發揮,擅自將祝漣真的獵手身份轉變為獵物,為六萬觀眾獻上一場意外的初擁。

這個更改沒事先溝通,當身體忽然被談情箍在懷里時,祝漣真依稀記得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脖頸血管跳動,談情柔軟的嘴唇覆蓋下來,試探,觸踫,蹭弄……最後溫柔地咬噬。

冰涼尖銳的假牙齒抵住祝漣真溫熱的肌膚,好像隨時都能將他刺穿。

祝漣真為了配合表演,只好閉上眼佯裝承受痛苦。然而談情的即興演繹還沒結束,伴奏音樂進入最後一小節舒緩旋律,他舌齒相抵輕輕摩擦出一點聲音,好像在告訴觀眾,那不是殘忍的初擁儀式,而是一次深情而激烈的親吻。

演唱會場館迎來了空前絕後的沸騰。

「為什麼我吸手指就發不出那麼性感的聲音。」koty疑惑地打量自己寬大的手掌,「小吻你難道平時在家就練這種東西嗎?听著可真熟練。」

「應該是麥克風的原因吧,我用手稍微捂住了一點,听起來就不至于那麼夸張了。」談情耐心地向他解釋當時的狀況。

真會裝啊。

祝漣真重新拾起筷子,狠狠地戳向一枚精致的蝦餃,水晶皮被劃出豁口。

表演的最後,祝漣真不得不替代吸血鬼倒在舞台中央,而談情緩緩轉過身,左側臉頰沾染大片猩紅血跡。這與之前定好的嘴角流血也不同,因為負責幫他抹糖漿的祝漣真蓄意報復,企圖破壞他完美的病態妝容。

可惜他這麼一做,反而令對方的裝扮更具誘惑力。談情當時因工作過度勞累犯了干眼癥,上台沒戴隱形,眼楮濕潤還微微失焦,光是若無其事地沖台下莞爾一笑,轉天就登上各大娛樂媒體頭條。

看完,有感而發︰「平常沒什麼想法,剛才我試著代入粉絲視角看你倆,感覺還有點般配。」

「虛假營業罷了。」祝漣真索然無味地丟開筷子。

畫面跳到下一段萬人抒情合唱,祝漣真總算願意抬頭瞄幾眼。這已經是演唱會收尾階段,成員們全換上了那年周邊商品之一的黑色t-恤衫,肩膀或手臂掛著印有「荊棘王冠」logo的白色毛巾,等氣氛high到頂峰,他們就會把簽名球和一些隨身小物件丟向觀眾席。

別人都把毛巾遠遠拋出了,唯獨祝漣真還舍不得它似的,牢牢掛在脖子上。

「這是長沙那場對吧。」紀雲庭仰著臉看電視,正好看見自己舉著話筒大聲感謝現場到來的六萬粉絲。

才安靜沒多久,瞧見什麼畫面後,又立刻意味深長地笑著問祝漣真︰「你跟談情說什麼悄悄話呢?」

「沒印象。」祝漣真反應冷淡,實際上他也好奇過自己當時講了什麼。

代入一下當時的情境,他只能想起來自己拼命遮掩脖子吻痕的緊張感。

「你倆在台上形影不離呢,真好啊。」koty情不自禁地發出感慨,說完望了一眼付榕,「我也想跟隊友營業。」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進入警備狀態。

倒是不敢直說自己饞付榕身子,特意拐彎抹角,先轉頭試探祝漣真︰「你看咱倆怎麼樣?」

他神情十分認真,仿佛真有這種打算。祝漣真覺得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月兌口而出一句上海話︰「我看?我看儂想吃桑窩。」

一愣,這超出了自己中文理解範疇。

祝漣真雖出生上海,但小學畢業前就來了容港,早就練會了標準的普通話,還經常帶出豁亮利落的北方口音。不過偶爾也會在情急之下罵出家鄉方言,仗著koty听不懂,就加快語速甩給他一連串「錯桑冊佬」「 缺西」「儂則宗桑」等髒話。

可惜含糊不清的前後鼻音讓每個字眼都腔調慵懶,即使氣勢洶洶地嗔罵,別人听來卻綿軟婉轉。

當koty從談情那里得知自己原來是被祝漣真破口大罵後,他拍著桌子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你罵人就罵人,撒什麼嬌呢!」

祝漣真又被他的得意忘形氣到。

「因為是小祝啊。」談情笑著回答koty,「他最擅長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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