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月明坐在窗邊，認真的刺繡，對于周圍的一切全然不關心。
「殿下，關了窗子吧，起風了，一會兒大概要下雪。」鶴鳴端著午膳過來，簡簡單單的兩三道素菜，一小碗米飯。
鳳月明將手中的繡棚放在一邊，起身坐在桌邊，「無事，不冷。」這後院除了皇後也就是宮女和侍衛了，除了陪伴太後以外，其他的時間她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看書、刺繡、練功，忙碌卻充實的生活的確是讓鳳月明的心情慢慢的平靜了下來，至于毒術，那是她銘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也並不適合在廟里練習。
鳳月明吃飯的速度不快，而且不多，經常是少少的幾口就說吃飽了，鶴鳴不免有些擔心，畢竟在她看來鳳月明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好在鳳月明從不剩飯，偶爾多一兩口也會吃下去。
說是將鳳月明送到皇太後的身邊教導，但實際上鳳月明在這里的日子除了清苦一些，倒是比皇宮里輕松的多。
用過午膳小憩一會兒，鳳月明就去了皇太後那邊，听方丈給皇太後講經。
方丈每隔三日來皇太後這里講經一個時辰，鳳月明每次都會去听。
「殿下。」方丈雙手合十對鳳月明行了個禮。
「方丈。」鳳月明依樣行禮，站直了身子之後，問站在門邊的半夏，「皇祖母還沒起嗎？」
「回殿下的話，太後娘娘在更衣。」半夏語氣輕柔。
鳳月明點了點頭，她對方丈並不熟悉，現在一時倒是無話可說。
「殿下。」方丈卻是開了口。
「方丈有話不妨直說」鳳月明不信神佛，但是對于方丈卻是頗為恭敬，皆因這寶通寺當年助了先皇一臂之力。
「殿下，人生有八苦。」方丈不緊不慢的開口，「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
「嗯。」鳳月明不知道方丈想說什麼，點了點頭，這個她之前听方丈講過。
「殿下一生于愛別離中沉浮。」方丈閉著眼楮繼續說，「這苦入了心，=化作了恨。」
鳳月明臉上的笑容消失，眯起了眼楮，看著方丈的眼神很是危險，「方丈何出此言，我所愛之人現在皆在身邊，又怎麼能說一生中于愛別離中沉浮呢。」
方丈睜開了眼楮，看著鳳月明的眼神中滿是憐憫，沒有回答鳳月明的話，而是繼續的說了下去，「殿下的恨會化作利刃。」
鳳月明嗤笑了一聲，「這倒是有意思了，恨意若是能化作利刃，去殺死仇恨之人有什麼不好嗎？」
「然利刃並非只會傷害仇人。」方丈繼續說道，面含慈悲。
鳳月明盯著方丈，「我還以為方丈會讓我放下屠刀立即成佛呢。」語氣中帶著嘲諷之意。
「殿下。」方丈站起身，行了禮，「仇恨化作的利刃傷的不止是仇人，也可能是殿下心中所愛之人。」
鳳月明沒有說話，思忖方丈知道了什麼，這些事情皇太後知不知道，她重生的事情，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其他，都不能讓人知道，必須爛在肚子里。
「月明與方丈在說什麼？」皇太後走了進來，只見鳳月明神情嚴肅，視線掃過鳳月明身後的鶴鳴，發現她身子緊繃。
「皇祖母。」鳳月明起身行禮，笑著說︰「沒什麼，就是方丈在給我講人生八苦。」
「上次不是听過了？」皇太後看方丈行禮回了一禮。
「月明不解，就讓方丈再講了一遍。」鳳月明的視線陰惻惻的落在方丈的身上，似在警告。
皇太後在王嬤嬤的攙扶下走向主位，並沒有看見鳳月明這個眼神，「今日怎麼突然想學了？」
「偶爾也覺得佛法頗為有趣。」鳳月明笑著說道，「尤其是這人生八苦。」
「人生八苦。」皇太後坐下後嘆了口氣，「那月明覺得哪一苦是最苦的？」
「月明的話，大概是愛別離吧。」鳳月明看起來很輕松，「想想喜歡的人一個個離去，怕是比那黃連還苦。」
「這就是人生必須經歷的，強求不得。」皇太後唏噓道。
「月明偏要強求。」鳳月明的語氣很是堅定。
「人有生老病死，如何強求？」皇太後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淨說孩子話。」
「總有辦法的。」鳳月明低頭輕笑，「月明現在還小，怎麼可以經歷愛別離呢？」
「方丈見笑了，月明的話太孩子氣了。」皇太後笑著搖了搖頭。
方丈雙手合十行了一禮，並未說話。
「月明的話，你怎麼看？」皇太後在王嬤嬤服侍的時候開了口。
「殿下畢竟還是個孩子，說這話倒是也正常。」王嬤嬤笑著說道，「畢竟還是年紀小，怎麼舍得與喜愛的人離開。」
「若是他人便罷了，但是月明，說的可未必是孩子話。」皇太後皺著眉，這段時間足以她看透鳳月明了，「還以為幾個月過去，這孩子性子中的執拗慢慢的少了，現在看來……」搖了搖頭，「只是這愛別離……」
皇太後心知，這愛別離的苦要經歷過才能懂的，而鳳月明以後會懂，卻不該是現在，但是今天看她的樣子，不止是懂得，這苦竟是入了她的心。
「娘娘。」王嬤嬤看皇太後擔憂的樣子，「您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愛別離既然是苦，那月明殿下不想吃也是應該的。」
「這苦哪是說不吃就不吃的。」皇太後笑著搖了搖頭，「時家那小子已經在來這里的路上了吧？」
「是，按照之前信上說的，明天就該到了。」王嬤嬤應道。
「看來墨瑤想月明了，今年來的比往年早了半個月。」皇太後笑著搖搖頭，將愛別離的事情放在了心里，準備回去後與皇後好好的說說。
皇太後一向都是在小年前回京，明日不過才臘八，早了這麼多，顯然是因為鳳月明在這里的原因。
「說起來上次見霖初到現在有三年了，他都成月明的未來夫君了。」皇太後想到什麼，「我記得這倆孩子從小不和，之前還為了墨瑤的一塊芙蓉糕打了一架，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娘娘，那時候殿下才五歲。」王嬤嬤顯然也是想了起來，「若是還如小時候一般，皇上不會指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