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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乘客朋友請注意

挨著……

要挨著……

陳仰看著那兩輛玩具車, 腦子里是那對師兄妹,他狠吸一口氣, 扭頭問大家。

「之前那兩組物品從安檢機里出來的時候, 是挨著的嗎?」

文青聳肩︰「沒注意。」

「又是紙又是洗面女乃洗發水的, 沒什麼意思, 要是尸體我還關注關注。」

陳仰看向東。

「我也沒怎麼管。」向東說,「反正是兩個兩個一起出來的。」

孫一行跟年輕人還在癱著,摳便利貼本的啞巴有了其他反應,她拿出筆在一頁上寫字, 只對著陳仰的方向舉了一下。

【我當時有留意, 是並排的, 挨著。】

陳仰的臉就白了, 他拽拽一言不發的少年︰「去那邊坐吧,我站不住了。」

朝簡拄拐往最近的那排椅子走。

陳仰看他的拐杖差點踫到玩具車,嚇得趕緊拉住他︰「走旁邊。」

朝簡掃一眼剛才拐杖要敲下去的地方,眉頭輕皺。

下一秒, 小孩就抱著玩具車消失了。

陳仰坐下來, 發軟的腿放進椅子底下,他兩手搓臉,平復點說︰「安檢機里的兩組物品是上車規則。」

「火車代表安檢機,上車的乘客是物品, 成雙成對,他們也要那樣,一起走, 並排走,肩並肩,不能一前一後。」

周遭鴉雀無聲。

「哎呀。」

文青唏噓的咂舌︰「難怪那對師兄妹本來好好的,上車的時候,在車門那兩人是緊緊挨著的,車門也剛好是那個寬度,不能讓他們分開。」

「小師妹拉不開距離就往退了小半步,跟她師兄錯開了,啪唧,兩人頭飛了。」

文青說著就憐憫上了︰「一念之間啊,嘖,可憐啊,可憐,真是可憐。」

「不是一念之間。」

陳仰說︰「那對師兄妹應該認識很久了,長時間的一個有情,執著,一個無意,躲避。」

「執著的那個不舍不棄,躲避的那個又總是躲不掉,對于前者的肢體接觸,身體產生了第一時間掙月兌開的排斥反應。」

他耷拉著腦袋,心情復雜的嘆了一口氣︰「死局,必死無疑。」

「幕後操控者把我們這群人都揣摩透了。」

「靠!」

向東搔搔頭皮︰「狗屁的規則,東西擺一塊兒出來不是很正常嗎,注意了也不會當回事,真他媽得!」

這是故意利用這一點,蒙蔽他們的感知。

陳仰喉嚨干得厲害,他一口氣把保溫杯里的水全喝光了。

「那下一班也是這樣,兩個人並排上車?」

「想得美,」向東甩著兩條大長腿過來,往陳仰對面一坐,「現在已經被發現了,肯定會換規則,後面還不知道會是什麼。」

陳仰摩挲著保溫杯︰「不能再死人了。」

「你說了不算,我們說了也不算。」

向東暴躁的把煙盒捏扁︰「這個任務是老子做過的最他媽窒息的。」

文青舉手︰「同意。」

但他沒有愁雲慘霧,只有亢奮。

對他來說,規則好玩就行,輪到他也無所謂,死就死了。

活得沒趣才最痛苦。

陳仰兩眼無神的想,會不會幕後操控的根本不是規則,是某個鬼,或是幾個,甚至一群。

他們很無聊,想玩游戲惡作劇?

死了的也不是規則在清理,是鬼殺人。

要是這樣,相對來說,局面就稍微好了一點。

畢竟規則是死的,鬼……

好吧,鬼也是死的。

陳仰搖搖頭,不對,不太可能,鬼沒有這麼大的權利吧。

張延說過,在任務世界,不止是任務者要遵守規則,鬼也有,不能亂來。

鬼害人,也是規則指使的。

說來說去,又繞回去了,還是規則。

哎。

陳仰在心里嘆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是被動的一方。

後面的任務要還是這種,**型的封閉空間,幾十個人被困在里面,接受一輪接一輪的規則,那他寧願選擇小山村老棺材繡花鞋。

沒規則,厲鬼隨便殺都行,就是不要這麼死亡高考既視感。

陳仰心想,車站里都有哪些鬼呢?

目前見到的有打火機鬼,老李,鬼舌頭,小孩。

那二十年里死的十三人,大多數都沒出現過。

小孩會透露任務信息,說明不壞,也許能試著打听點東西。

就是怕惹怒到他,也怕不小心觸犯什麼,讓他灰飛煙滅。

況且他每次都是自己出來的,不知道在車站哪待著。

陳仰不能細想,細想會覺得發毛。

這樣一個車站,有個人圈子,有個鬼圈子。

人不知道鬼有沒有在看自己。

候車室里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向東幾人拖拖拉拉的往外面走。

陳仰的瞳孔里晃過一道道身影,直到最後一個晃來,他猛地清醒。

「等等!」

啞巴指指自己︰「啊啊?」

「對,就是你。」陳仰招手,「過來坐。」

啞巴眨眨眼,邁著小步子走向陳仰,在他指示下拘謹的坐到旁邊。

陳仰盯著她,把她盯得坐立難安了才開口︰「每個任務里都會有一個人獲得任務提示。」

啞巴黑白分明的小眼楮一下瞪圓。

陳仰不放過她的任何微表情。

啞巴肉肉的嘴唇顫了下,同時眼楮出現了被懷疑的委屈跟憤怒,以及無助的想要為自己澄清的急慌。

多種情緒就在那麼一兩秒里全涌了出來。

【不是我。】

啞巴在便利貼上寫。

陳仰雙手交握著搭在月復部,沒有說話。

啞巴眼眶一紅,她又垂頭寫字,寫得很快。

【哥哥,你誤會我了,我是知道兩組物品每次出來都是並排,挨著的,可我不知道那是規則,不是故意瞞著不說的。】

【而且物品從安檢機里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在場,包括那兩個人,他們也在旁邊,我以為大家都看到了,不覺得有什麼,我真不是有意要害他們!】

紙上有幾處水液,暈開了黑色筆跡。

陳仰看著啪嗒啪嗒掉眼淚的女孩︰「小妹妹,你從一開始就有意接近我,跟我交好。」

啞巴的委屈傷心瞬間凝固。

陳仰對啞巴起了疑心,本想再調查調查的,可是現在他沒耐心了。

「你提醒我腳上踩泡面,在我燙傷後給我送藥膏,我問大家3291還有沒有別的乘客,你就來偷偷告訴我……」

隨著陳仰往後說,啞巴的呼吸就越輕。

當陳仰說到「據我觀察,你有很好的防備心,跟我以外的其他人都保持距離,顯然你並不熱心腸,只是針對我」時,啞巴直接就屏住了呼吸。

陳仰說︰「任務提示是什麼?和我有關?」

啞巴垂著頭擦眼楮,不吱聲。

陳仰已經扯開那層偽裝的布料說到這了,就不急這一兩分鐘,他在背包里翻翻,拆一包瓜子給搭檔。

朝簡︰「……」能不吃嗎?

還是接了。

陳仰又翻翻,將一袋餅干遞給啞巴︰「吃點東西吧,慢慢想。」

啞巴接餅干的時候,眼珠往少年那轉了轉。

手縮回來,沒要。

啞巴撕下一張便利貼給陳仰。

紙上有兩句話。

【那個人不是我,我沒有收到任何任務有關的信息提示。】

【我接近你,是因為直覺。】

陳仰被這結果給搞得措手不及,蒙了︰「直覺?」

啞巴的眼楮垂下來,眼珠又往少年轉了一下,謹慎又畏懼。

想到那拐杖擊打骨骼的聲響,她脖子都縮了一寸。

【我從小就有異于常人的直覺,很靈。】

【任務剛開始的時候我窺視了候車室的每個人,直覺告訴我,跟你交好,能出去的幾率會大一些。】

看到啞巴寫的話,陳仰︰「…………」

什麼鬼。

陳仰問了啞巴半天,也查探了半天,沒發現絲毫破綻,他還是不死心的等人走了問搭檔。

「你覺得她有沒有撒謊?」

朝簡「 嚓」剝著瓜子殼︰「應該沒有。」

陳仰扶額︰「那她的直覺不靈了,我運氣差成什麼樣了都。」

他忽地坐正︰「其實她是沖的你吧,你運氣好。」

「由于你不好接近,她就找到我頭上了,畢竟我們是搭檔,能走就會一起走。」

不等少年回應,陳仰就又癱回去。

「得到任務提示的人不是啞巴,那是誰?」

堅持了這麼長時間的推測被推翻了,一朝回到解放前,要重新開始排除。

難道在死了的那些人里面?

不可能。

按理說,對方有提示,多少都會有行動,避開危險之類。

耳邊的「 嚓」聲停了,陳仰的思緒也卡了,一只手伸過來,掌心對著他攤開,上面是一把瓜子米。

陳仰愕然︰「給我的?」

朝簡不耐。

陳仰看看那些干干淨淨的瓜子米,吞了口唾沫︰「你不吃?」

眼看少年要把瓜子米丟掉,他飛快攔下來,抓走。

「你不吃瓜子啊,那你怎麼全剝開了。」

朝簡皺著眉看他︰「剝了就要吃?」

「不,可以不吃,剝瓜子跟吃瓜子是兩碼事,一點都不沖突,剝了不吃這種愛好我妹妹也有。」

陳仰把瓜子米全吃了。

一次吃的,整個嘴里都是,那種感覺很難說,人生如此,還有什麼好追求的。

陳仰喜歡吃瓜子,不喜歡剝,又不喜歡吃那種賣的摻料的瓜子仁,就要吃新鮮出爐的,剛剝好的。

現在想起來,以前的他就是矯情。

可惜給他剝瓜子的妹妹不在了。

車站里早先死的那些人的尸體都消失了,後來死的幾個還在。

時間一到也會消失。

他們在這里死亡的那一瞬間,現實世界里的人生軌跡就抹掉了,不存在的人。

記得他們的只有現在的十個人了。

數字還在減少,最後記得他們的,不知道能有幾個。

吃早飯的時間,大家都去一樓。

陳仰問起那個小個子女人︰「她還活著嗎?」

「活著。」向東喝著豆漿,「跟個神經病似的窩在候車室,嘴里叨叨叨。」

「任務世界,最常見的就是神經病。」他有些冷血的說。

陳仰用筷子戳起一個咸菜包,沒什麼胃口的啃點面皮︰「你做了幾個任務了,精神狀態看起來沒影響。」

向東狂肆的挑眉︰「我是誰。」

「……」

陳仰聞著味看少年盤子里的牛肉炒飯,繼續跟向東扯閑篇,「你剛開始不怕?」

向東喉嚨里的一口熱乎乎豆漿咕嚕一下,差一點噴出去。

也怕。

第一個任務就是白衣女鬼索命,死了很多。

活下來的只有他這個走運剩一口氣的,跟腦回路獵奇,發現了任務漏洞的畫家。

那厲鬼就是鬼片里比較經典的,一身白衣,手腳都垂下來,頭低著,長頭發遮臉。

你以為頭發全撩到前面,後面只有脖子?

錯,後面也是頭發。

前後都是她的臉跟她的長發。

鬼片向東不怕,沒感覺,能打瞌睡,真鬼站在自己面前,那直面沖擊就……

相當于寒冬臘月光著站在雪地里,旁邊大風扇在吹,嘴里塞著冰棍,剃掉頭發的頭頂還有人澆冰水,差不多是那個感覺。

第二個第三個都是鬼,慢慢就不抖了,也能直視打招呼。

陳仰見向東許久都沒坑聲,就說︰「也怕吧。」

「放屁。」向東不屑得很,「鬼有什麼好怕的,老子又不是你,會怕鬼?」

陳仰頗有深意的「哦」了聲︰「我只是問你剛開始做任務怕不怕,沒問你怕不拍鬼啊。」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向東︰「……」

陳仰沒資格笑別人,自己都怕成孫子了。

他用另一根筷子,把咸菜包撥回碗里︰「想想真是無妄之災,我們,已經不存在的那些人,平白無故被發身份號,還不能拒絕,強制性的,進來可能會死,不進來直接就是任務失敗。」

「你長這麼大沒看過小說?」

向東往嘴里塞個大包子,豬八戒吃人參果那樣兩下解決掉︰「無限流懂不懂,不都這樣,一群接一群的,莫名其妙被選中進去,死了的就死了,活著的往下走,繼續一個個任務。」

陳仰家里一堆小說,都是上學時期看的,題材多,談戀愛的武俠的修仙的,就是少了向東說的類型。

「那沒個頭?但凡是小說都有結局。」

向東又塞個包子,他這個吃相,臉上的傷好了也帥不起來︰「有啊,我看過的十本有九本都在連載,巨他媽長,而且寫的慢,結局我孫子會燒給我。」

陳仰︰「……剩下一本寫完的呢?」

向東道︰「主角完成了所有任務,回到了現實世界。」

陳仰點點頭說︰「那不錯。」

向東慢慢悠悠︰「然後住進了精神病院。」

陳仰︰「……」

向東沒什麼傷感的細胞︰「無妄之災多了去了,那些等綠燈被撞,在樓下走路被砸,多的是。」

「別想這些了,咱也是普通人,自保都不能確定的情況下沒什麼好說的,拿著自己的身份號努力往前走,想辦法活著吧。」

他說著就自我感動︰「我操,我這話帶勁。」

「往前走,活下去,現在就是我的至理名言了。」

陳仰一言難盡的收回視線,冷不丁發現身旁的少年早就放下了筷子,不知看了他多久,他輕咳著湊近︰「我臉沒洗干淨?」

朝簡面色冷冷的︰「吃飯為什麼這麼多話?」

陳仰莫名挨批,愣了愣,多嗎?就只是問了幾個問題。

我跟你吃飯,話更多。

朝簡看他戳花臉的包子。

陳仰也看過去︰「你還吃嗎?沒飽的話,我這包子……」

空盤子往他面前一推。

「……」陳仰默默把包子放了進去。

向東看得眼楮直抽筋,他媽的倒胃口,下次不跟這兩人同桌了。

要是這次能回去,到時候再上陳仰家去。

三連橋多大點地方,向東就不信找不著他家門。

「還給我……求求你還給我……」

外面傳來孫一行的哭聲,飽含低聲下氣的懇求,他先前被打成那樣都是壓抑的嗚咽,沒這麼情緒激烈過。

陳仰立馬就拉上朝簡出去。

朝簡還帶著沒吃完的包子,冷了,味道也不好。

陳仰聞聲看到孫一行在文青面前繃跳。

而文青高高舉著他的公文包。

陳仰擰眉︰「這是干什麼?」

文青一臉的無奈︰「事情很簡單,誤會很大,我剛泡好一杯咖啡一口還沒喝,孫先生走路沒長眼撞到我了,後面的想必你猜到了吧。」

陳仰看一眼還在狼狽去夠公文包的孫一行,對文青道︰「你先把公文包還給他。」

「不急。」

這伙人里文青只怕殘腿的,但殘腿的只在乎陳仰,他不踫對方,拐杖就不過來。

「讓我把事情經過說清楚,欺凌弱小的鍋我可不背。」

陳仰的臉沉下去。

「我長話短說,很快的。」

文青嬉笑著後退︰「孫先生那一撞,我一杯咖啡全灑他公文包上了。」

「我看孫先生很重視自己這個包,現在被我弄髒了,我心里過不去想幫他擦干淨,他不領情,跟我這又哭又叫的,整得跟我怎麼著他了一樣。」

陳仰︰「那公文包怎麼開了?」

「包不防水啊。」

文青嘆氣,厚劉海下的眼尾吊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使勁夠包的男人︰「孫先生,你看你,買的地攤貨吧,也不多花點錢買個好點的。」

接著就對陳仰幾人無辜嘆氣︰「我擔心他包里面也濕了,就打開看看,他倒好,鬼哭狼嚎了起來,嚇了我一大跳。」

陳仰看著身形倉皇的孫一行,又去看文青高舉在頭頂的公文包。

剛進任務世界里的車站,大家還是會看好自己的貴重物品。

漸漸的,一個兩個的死了,越多越多的人顧不上行李,隨身攜帶的小包也只是隨便拎著挎著。

只有孫一行不同,他始終把公文包緊緊護在胸前,生命一般攥著。

孫一行的異常舉動必然會勾起別人的好奇心。

文青是行動派,他在第二天早上動手了。

陳仰對依舊樂趣滿滿的文青說︰「說也說了,包可以還給他了嗎?」

文青眯眼︰「好吧。」

他微笑著看只到自己肩膀的瘦弱男人︰「孫先生,這是誤會對不對?」

孫一行吸著哭紅的鼻子不停點頭。

文青愉快的說︰「那就行,包拿好。」

孫一行伸出兩只手接,碎裂的鏡片下,一雙紅腫的眼里是要拿回救命稻草的緊迫。

公文包卻擦著他的指尖掉下來,開口的地方朝下,里面的東西全落到了地上。

文青驚詫道︰「孫先生,我讓你把包拿好,你怎麼不當回事?」

「現在你看,都掉出來了吧。」

孫一行顫抖著捏緊拳頭︰「你……你欺人太甚!」

「這說的,又誤會了不是。」

文青露出哭笑不得的樣子︰「好了好了,我幫你撿。」

公文包里沒幾樣東西,一份裝在文件夾里的文件,一個廉價的破舊眼鏡盒,一瓶沒拆的礦泉水,一個小面包,半盒擰在一起的蘇打餅,還有……

一張卡。

黑卡。

很突兀,格格不入的小東西。

「身份號跟車票都不在里面啊,孫先生還是很小心的呢,知道放在兜里。」

文青把公文包拎起來。

孫一行什麼話都沒說,煞白著臉一把奪過包就跑了。

慌不擇路,很快就消失在了這一片。

文青拍拍劉海︰「哎,大早上的都不安穩,咖啡沒了,再去泡一杯。」

陳仰說︰「馮老,文青他……」

向東前後左右一瞧︰「馮老哪呢?」

陳仰也瞧了,沒見著,他嘀咕︰「剛才還看見了。」

「文青那逼,沒事別招惹。」

向東瞥到小雀斑偷看陳仰,他凶狠的瞪過去,把對方瞪得一溜煙跑沒了影子。

媽得,白菜那麼清淡,竟然有的是人喜歡吃。

「我去找畫家,看他有什麼發現,十點我們在一樓大屏匯合。」向東說完就回了餐廳,準備再搞點吃的,死了也是飽鬼。

陳仰在想上午要做什麼,還能在哪找到線索。

其他報攤都沒發現,要不要從吃飯的地方下手,好像大家都還沒找過。

黃書里的話就一句,按照常規套路,應該還有。

陳仰昏頭昏腦的往前走,後面的小腿被拐杖戳了兩下,他停下來等搭檔兼陽氣。

朝簡拄拐走近︰「那張卡是全球限量款,不限額。」

陳仰沒听清︰「什麼?」

「卡。」朝簡說。

陳仰這下搞明白了,少年說的是孫一行的卡。

「不限額啊……竟然不限額……」

陳仰發出劉姥姥看莊園的驚呆了表情,那種好東西,他一個小老百姓也接觸不到,只在妹妹追的霸總偶像劇上見過。

陳仰把關注點從卡挪到孫一行身上。

剛來這里的那天晚上,陳仰跟孫一行聊過天,對方說自己快四十歲了,還住在二十來平的出租屋里,沒什麼積蓄,工資都拿來還債了,討不到老婆,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很沒用。

陳仰有九成的把握確定孫一行當時沒撒謊。

那種常年在社會底層游走,迫于生計,對生活無望是演不出來的。

孫一行欠著債,生活拮據,那張卡等于把他的人生重新洗牌。

現在陳仰知道幾個信息,卡不是孫一行的,也從他那番真情實意吐苦水里面得知,卡是在那之後才有的。

這里的人,誰有那個能力拿出不限額額卡。

又為什麼給孫一行?

也不知道給他卡的人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陳仰被那些個問題繞著,一個頭兩個大,要是能斷定是在活著的人里面,範圍就小了。

「文青看出來了嗎?」

朝簡吃包子︰「猜的。」

陳仰詫異的想,那文青在現實中的物質生活也不怎麼好。

穿著上看不太出來,挺會打扮的,就是腦門的劉海太厚,顯得悶。

陳仰忽然說︰「也不對啊,那晚孫一行跟我吐苦水之前,也就是光頭還沒死的時候,他就已經抱著那包了。」

「沒有卡,他干嘛抱那麼緊?」

朝簡道︰「文件。」

陳仰眼楮一睜,想起來了。

孫一行說他這趟是要出差,文件送不到客戶手上,工作肯定就沒了。

還說好不容易做夠一年的工作,又要重新找了。

陳仰記得自己有安慰說,這個空間的時間點跟任務世界不同,回去的時候,人還在火車站,車也沒開。

孫一行當時的反應不亞于死而復生。

陳仰理清了大概的脈絡。

那番吐苦水是分界線,在那之前孫一行在乎公文包是為了文件,在那之後是卡。

身份號跟車票都在身上,這兩樣像邪物,而關系到現實生活的卡在懷里。

陳仰看少年還沒吃完的包子︰「你覺得那張卡是誰給孫一行的?」

朝簡轉著包子,這吃一塊,那吃一塊,隱隱有幾分難以下口的架勢,他說︰「我不了解其他人。」

陳仰說︰「我也不了解。」

「對方是還活著的人可能性比較大,我,你,向東,小個子女士,那個全身不超過100的年輕人,文青,這些都可以排除。」

「剩下的只有馮老,畫家,啞巴。」

朝簡放下包子。

陳仰忙問︰「怎麼了?三選一有想法了?」

朝簡看著他,半響繃著臉開口︰「包子不想吃了。」

陳仰︰「……那就扔了?」

「嗯。」

陳仰跟他一起去找垃圾桶︰「這包子不新鮮了,餡也不好吃,回去我給你做。」

「嗯。」

朝簡把吃剩的小半個包子扔進垃圾桶里︰「要肉的。」

陳仰沒半點猶豫,帶著哄小朋友的意味︰「肉包子是吧,沒問題。」

「包子的事過去了,你跟我說說想法?」

朝簡︰「不知道。」

陳仰剛要露出無語的表情,就听他道︰「不過,對方這一輪就會露面,自己出來。」

這個事之後,孫一行還是不遠不近的跟著陳仰,公文包也依然在他胳膊里埋著。

陳仰沒什麼異樣。

孫一行在他視線範圍內是好事,比找不到看不見好。

陳仰一家家查吃飯的地方,垃圾簍都給翻了。

髒是髒了些,惡心程度卻跟碎尸沒法比。

陳仰拿掃帚把東西掃進垃圾簍里,發現什麼蹲下來,用筷子撥撥。

朝簡嫌棄的站在一邊︰「你髒死了。」

「誰還顧得上這個。」

陳仰撥垃圾的動作一頓,下一刻又快速去撥,之後干脆上手。

朝簡眼睜睜看他從一堆垃圾里抓出一個很小的紙團。

「……」

陳仰其實沒多想,他只是覺得翻了那麼多垃圾,終于見到一個紙張類的東西,就是這麼簡單的激動。

當他打開小紙啾啾,看到上面的字時,手都抖了。

「上車,死。」

陳仰跟著念︰「不上車……」

沒了。

紙條撕掉了。

陳仰再去找,沒找到,他把餐廳廚房的垃圾簍也翻了,還是沒收獲。

朝簡見陳仰下意識要撓臉,寒聲喝道︰「洗手去。」

陳仰思索著去洗手,一般來講,上車對應死,不上車就是對應活。

可是,不上車怎麼活?

任務不是要他們準點上車嗎?

難道都錯了?

問題是,究竟錯沒錯,沒人敢賭這個規則。

陳仰把手上的水甩掉,指指廚房台板上的紙條︰「這上面的字,跟之前我們找的,是一個人寫的嗎?」

朝簡查看良久︰「是。」

語氣沉而篤定。

陳仰怔怔看少年︰「先寫的這個,後寫的黃書上的?」

朝簡︰「不確定。」

陳仰眉頭打結的換個問題討論︰「那我們這批人里,誰可能是寫這兩句話的人?是找到了什麼我們沒找到的任務線索?」

「自己知道就好了,寫下來干什麼,心里憋著話,就以這種放式發泄?」

朝簡淡聲道︰「也許是給我們看的。」

陳仰腦子轉不過來了︰「你的意思是……寫這兩句話的人,不是我們這批?」

朝簡的沉默給了陳仰答案。

陳仰耳邊有點嗡響,這是他從沒想過的局面,卻又在知道的那一刻覺得合情合理。

「小尹島沒發現其他任務者的痕跡。」

朝簡掃視廚房,目光穿過送菜窗口往餐館外看去,發現了什麼人,他一掠而過︰「可能不是每個任務都會有幾批人參加,也可能是我們沒察覺到。」

陳仰沒注意到外面的人,他沉思道︰「那留信息的人是什麼心態,想跟下一批任務者說話?」

朝簡︰「遺書寫過嗎?」

陳仰︰「……」

沒有。

要找到那半張紙,看看不上車到底是活,還是死。

突然覺得火車站里面很大,大得讓他煩躁,找個紙條跟大海撈針有得一比。

不知道除了他們,還有沒有人找到紙條。

應該有吧。

陳仰出去,拉了把椅子隨意一坐,嘆口氣︰「哎。」

背後的椅子一震,有個人坐下來,也嘆了口氣︰「哎……」

是個女聲。

陳仰回頭一看,背後的椅子是空的。

那一瞬他的心跳驟停。

「哪位?」

陳仰壯著膽子問了一句,對著空氣說話的他像白痴。

朝簡吃藥片︰「走了。」

陳仰壓下恐懼跟失望︰「你不是看不到嗎?」

朝簡蓋上藥瓶︰「陰氣重。」

陳仰的氣色不太好,標記估計又深了︰「我現在希望自己見鬼。」

朝簡說︰「給你標記的會來。」

陳仰不假思索的問︰「男的女的?」

朝簡面無表情︰「西邊報刊亭那會,你問我老李想用制服告訴我們什麼,我怎麼說的?」

「你只有一個腦袋,也有很多不知道。」陳仰萬分抱歉的給他一些女乃片。

朝簡接住收回口袋里,發覺有點裝不下,就拿出來換褲兜。

一行人十點在大廳集合,除了那個小個子女人。

文青上次說油頭男溢脂性月兌發,其實自己也有那問題,癥狀沒那麼重。

只是劉海再厚也打縷了,他用發帶綁住了額頭。

盡管劉海還是一縷縷的,只不過是貼著額頭跟貼著發帶之分,大家依舊心照不宣的沒問文青為什麼綁那個。

交換信息的時候,陳仰這次說了紙條的事,暗中觀察他們的情緒起伏。

「上車死?」向東橫眉豎眼,「這家伙鐵定沒活成。」

「他媽得,自己活不成還誤導我們。」

陳仰看其他幾個︰「你們怎麼想?」

文青舌忝嘴皮︰「好玩啊,找紙條拼字游戲我喜歡。」

畫家的臉猶如黃皮包骨︰「不一定可靠。」

馮老心不在焉,似乎就沒听他們說什麼,花白的腦袋這轉那轉。

陳仰揚聲喊︰「馮老?」

馮老︰「啊?」

陳仰很有耐心的重復了事情,以及向東三人的想法。

馮老听完竟然還有點走神,那雙犀利的眼變得飄忽不定︰「有其他任務者來過啊,老頭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類情況,你們年輕人腦子活分思維跳月兌,看你們的。」

陳仰︰「……」

他極快的打量老頭,有哪里違和。

陳仰幾人說話的時候,孫一行,啞巴,那個年輕人三方獨立,一聲不吭安靜如蠟像。

「一上午快過去了,車站里屁動靜都沒。」

向東煙抽得很凶,嗓子混又啞︰「今天沒有車,最後兩班都在明天,下午一點多是t57,晚上九點多是k1856。」

「安檢機不知道還會不會出來東西。」

逗向東玩似的,他才說完,嘴都沒合上,安檢機就動了。

「快,分工,我跟陳仰注意數量跟顏色順序,文青跟畫家注意排列,其他的隨便,都他媽把細節給老子抓緊了抓全了抓死了,錯過了就玩完!」

向東進入賣場叫賣的狀態,猙獰的臉紅脖子粗。

大家不用他說就都靠近了安檢機。

文青期待的摩拳擦掌︰「這次是不是成組的東西呢?芝麻開門。」

安檢機很快就給了回答。

不是。

出來的是一份報紙,折起來的四方塊,對角平整。

陳仰眼皮猛跳,一種強烈的預感從他心底竄出來,讓他不用把報紙拆開就知道是人民日報!

他也終于知道馮老身上的違和感是怎麼回事了。

集合的時候,馮老手里是空的,總是拿著的報紙並不在。

馮老出人意料的晃神是在找東西。

找的就是這份報紙。

丟了。

陳仰克制著沒去看馮老,但對馮老有所了解的文青看過去了。

那眼神是帶著引導的。

其他不明狀況的也都跟著明白過來。

馮老頓時成了焦點,他布滿溝壑的臉板著,什麼也沒說,直接拿走那份報紙。

不等安檢機停下來就走了。

「喔 ,這一輪要老頭死?」

文青說這話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並沒有被吸引過去,因為安檢機里又有東西出來了。

這次是一個女圭女圭。

穿小西裝,戴禮帽,脖子上還有個小領結,很可愛。

那個年輕人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我……我的……」他胡亂扯著背包拉鏈,上面是空的,「是我的……就掛在這上面,我以為掉哪了,怎麼會從……」

陳仰抿嘴,這人跟馮老都是t57的車次。

二樓的護欄那里突然有笑聲,是那個小個子女人,她趴在那咯咯咯的笑著,不同于凌晨的癲狂。

這回是驚喜。

安檢機停了,不再吐東西,說明自己這一輪是安全的,不用死。

「我去,我早晚要被那女的嚇死!」

向東指著那女圭女圭對年輕人說︰「拿走。」

年輕人手腳並用的往後退。

「自己的東西都不要,小心……」

文青沒說完,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明顯的吃驚。

「嗚嚕嗚嚕……」

停止的安檢機重新動了起來。

還有東西!

陳仰靠著朝簡,手模他拐杖,一眼不眨的看著安檢機的鉛簾。

兩只腳從簾子後面出來,接著是腿……

陳仰認出了鞋子跟褲子。

是老李!

一具尸體被送到大家面前,滑下皮帶,歪倒在地。

這回安檢機是真的停了。

尸體是死死瞪著眼的,呈現出一種極度驚恐的表情。

在場的人誰都沒說話,不清楚是什麼心思。

陳仰沒去看他們,視線只對著朝簡的拐杖,表面發愣,內心江海翻騰。

安檢機里出來三樣東西。

報紙對應的是馮老,女圭女圭對應的是那個年輕人。

那老李的尸體,也應該……

對應著他們中間的某個人。

什麼意思?

難道他們這幾人里面,有人是老李現實生活中認識的朋友?存在某種聯系?

沒有符合的。

再說,出來的也不是老李,是他的尸體。

死的。

陳仰一個個猜,一個個排除,忽地想起來一個事,老李死的時候,他分析了一下前因後果,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會不會……

老李不是規則殺的,是他殺?!

陳仰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手不自覺抓住眼皮底下的拐杖,汗濕的手心有些涼。

這具尸體對應的是制造者?

它來找那個把它變成尸體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伙伴們,通知一下,前面的內容我今晚要熬夜修改,坐|牢會改掉。

身份證也改成了身份號,原因就不說了,都懂得,希望文下也不要討論這個,就過去過去。

改掉的影響很小很小,對整體大框架幾乎沒影響,就不多透露了。

為了故事能好好往下走,愉快看文,不要討論相關哈,乖。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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