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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夜遇

茂嬤嬤斟酌著道︰「可五姑娘的婚姻大事,老太太也做不了主啊,她上面不還是有個嫡母嘛。」

程氏皮笑肉不笑,這是打量著敷衍她哪,道︰「可老太太發話,那面也不能不听吧。」

茂嬤嬤一時語噎,看看老太太。老太太沉沉的出一口氣,直接挑明,「老二家的,我就和你明說了吧,嬌娘我有用。」

程氏緊一下眉,「有用?」

「你知道我為什麼帶著嬌娘回來嗎?」程氏搖頭,大為不解,老太太沉聲道︰「我是為了曼娘。」

程氏听得更糊涂了,「曼娘?關曼娘什麼事?」

茂嬤嬤端來紅棗雪蛤羹,天氣熱了,老太太最近吃不大進去東西,也就這些湯湯水水還能喝一點,茂嬤嬤也給程氏端來一碗,老太太一面吃著一面說著,「原先曼娘沒懷孕那會兒,我一直怕她被妾室欺負,她沒孩子傍身,在襄王府里的位子可並不牢固。所以我就想著把嬌娘送過去,幫襯著她,一來哪,幫她擋擋那府里的妖精,二來,要是嬌娘懷上孕,她們姐妹以後也有個依靠。」

程氏沒想到老太太竟有這樣的打算,心下一驚。她是個心透的,當即就明白老太太的意圖,她是怕曼娘支撐不了多久,所以再送進去嬌娘,好牢牢抓緊襄王府這個大腿。這樣靠著家里的女兒求榮的行徑,她是不齒的。

要知道當年,她一點都不希望曼娘嫁進襄王府,襄王人是不錯,但襄王妃刻薄刁鑽,嬴遂良花名在外,這幾年曼娘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

老太太用湯勺攪動盅碗發出清脆的瓷器踫撞聲,「可是哪,現在曼娘有了孕,那天我又探了襄王妃的口風,听她的意思並不喜歡嬌娘,我也就歇了這份心思。」

喝了幾口,又厭了,她把盅碗遞給了茂嬤嬤。

程氏道︰「既然是這樣,現在把嬌娘給譽哥兒又有何不妥。」

老太太用巾帕擦擦嘴,听程氏這話,抬眸深深瞧著她,「你忘了,嬌娘要參加金秋的選秀。」

程氏嘴角輕笑,「這選秀嘛,想落選還不有的是辦法。」

「可我不打算讓嬌娘落選。」老太太早就留有後招,人不能可一棵樹吊死。

程氏猛然一抬眼,撞進老太太干涸的眼楮里,因為老太太的話,心里無端的恐慌,「老太太是想讓嬌娘去伺候聖上?聖上可有五十了。」

她背後還和花二爺笑話北府的尤氏賣女求榮,轉眼老太太就要賣孫求榮了。

老太太一笑牽連眼角的皺紋都展開,那每一條紋路里面好似都充滿了算計,「也不一定是聖上,興許會被哪個皇子或是功臣看中哪。不過是誰都不打緊,只要她能讓咱們花家多一門好聯姻,就是她最大的用處。」

她伸手握住程氏,「老二家的,你別怪母親不答應你,這凡事得看得長遠,我這樣步步為營,都是為了君澤他們。」

程氏心頭駭然,慢慢將手抽回來,听她把嬌娘當貨物一樣,不禁想到當年是不是在她眼里,自己的女兒也和今日的嬌娘一樣,只是她壯大花家的一枚棋子。程氏不再多言,只是心下一片冰涼。

花君澤最近最主要的事就是陪嬴徹,對嬴徹突然說要住下他感到意外,但人家都提出來了,他又不好拒絕。

至于他為何要住下,花君澤心里其實有點譜。

兩人並肩走著,談論起賀知平。

「御史台有人上書參了他一本,說他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為了給自己蓋別院,將下面老百姓的田佔為己有,還將告狀的百姓囚禁起來,給他當苦工,他幾個兒子的罪狀也是列滿整整一折子都裝不下。所以我家老爺子就派我來調查他,若是屬實,這回回去,輕饒不得他。」

「這個我也有所耳聞,听說他將大牢里的囚犯放出來給他興修土木,還累死了幾個人。但因為他是州牧大人,一方封疆大吏,沒人敢查他。」

嬴徹冷聲一笑,「封疆大吏?他是以為天高皇帝遠,要在這當土皇帝。」

花君澤道︰「現在有你這個欽差大人,他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這些年他父親一直被賀知平壓著,他早就看不慣了。

兩人笑了笑,繼續走著。

這時有小廝搬花經過,花君澤見這花的品種不多見,便問道︰「你們這是搬花去哪啊?」

小廝回道︰「是程譽少爺讓我們搬去給嬌娘姑娘的。」

花君澤了然,揮手讓他們去了,然後笑著道︰「阿譽還真是用心,知道嬌娘喜歡牡丹,就變著樣的送去,這麼細膩的心思,我可是比不上。」他低著頭,盯著鞋面,一側窺下嬴徹的神情變化。

嬴徹聞言心下一動,面上並無變化,沉默少許,花君澤道︰「那日殿下出面為阿譽作證,著實嚇了我一跳,殿下是真的在慈恩寺遇到阿譽了嗎?」

「你不信本王的話?」嬴徹反問。

花君澤道︰「不是不信,只是太過巧合了,我還以為殿下只是為了給我們花家解圍才那麼說的。」

嬴徹目視前方,「本王確實遇到他不假。」但他當時挺身而出為程譽作證,並不是為了他,而是……

與嬴徹散了後,花君澤去了他母親的院子,程氏將在老太太那說的話和他一說,他心中除了震驚還有憤怒。

他們兄弟幾個都不是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假以時日定能擔負起花家的門楣。他知道老太太在擔心什麼,花家的爵位只世襲三代,到了他們這一代,如果沒有個能肩負起家族大任的人,花家很快就會沒落下去。

但他花家還不至于用女兒去求富貴吧,他的親姐姐已經搭上自己的幸福,現在還要搭上嬌娘的幸福嗎?

「我看你祖母是下定決心了,就是你京城的大伯怕是也不能忤逆。」

花君澤沉默了一會兒,道︰「這樣也好,母親找個時機和譽哥談談,勸勸他將那份心思收起來吧。」

程氏這心里還是有點不甘心,「你也反對你表弟和嬌娘?」

花君澤道︰「這事不是我贊成還是反對就有用的,就算老太太不這樣打算,恐怕這嬌娘也已經被人……」下面的話戛然而止。

「被人什麼?」

花君澤幽幽一嘆,「嗐,這事你就別管了。」

程氏還懶得管這些事哪,轉而和他說上他的婚事。一提到成婚,花君澤就一個頭兩個大,他現在實在是沒這個心思。

耳邊是程氏絮絮的說著城中誰家的姑娘相貌如此,人品如何,思緒早已飛走,想起幾個月前在京城中,他無意撞上的一位姑娘,也不知道那是誰家的小姐。

這天夜里,嬌娘又睡不著覺,她住的這間是廂房,頭午不熱,等過了下午,陽光就蓄了進來,直到夜里熱都散不去。還有窗外的知了聲綿綿不斷,關了窗也擋不住,擾得她不得好睡。

瞧清歡睡的正酣,她也不忍心擾她,便披了件紗衣悄悄出了院。

夜里有涼風,悠然散著步,倒還愜意,她沿著一排剛開出花苞的合歡樹一路走著,有合歡花花瓣落在她肩上,她亦不拂去。反而拿著絲帕去接落下的花瓣,兜了一兜。合歡花有安眠的功效,她打算采一些回去入藥,治一治她這失眠的毛病。

如此這般采花散步,正自得其樂,只見前面一棵繁華茂盛的合歡樹樹後站著一個人,那人長身玉立,樹葉遮擋了他的容貌,看的不真切,只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眼熟。

還想著這是誰大半夜和她一樣不睡覺,就見那人突然從樹後走出來,她雙目一瞠,手中裝著合歡花的絹兜落在地上,轉身就走。

「站住!」那人一聲喝令,嬌娘腿就听話的停在那,慢慢轉回身,沖著那人福福禮,「瑞王爺萬安。」

嬴徹沒有立即叫她起身,他深不可測的瞳目盯在嬌娘的頭頂,盯得嬌娘頭皮發麻,才閑閑的開口,「起身吧。」

嬌娘站直身子,下巴抵在衣領繁復的繡花上,乖巧的像個小媳婦。嬴徹彎下腰,「為什麼看見本王就跑啊?」

他貼得她很近,能聞到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這種香料很罕見,每年上貢只得幾盒,聖上不大愛用香,全數賞給了嬴徹,可見其恩寵。

嬌娘屏息,讓自己慌張的心慢慢安定下來,「大晚上,突然見到人,嚇了一跳,沒看清是殿下。」她的聲音越來愈小,到最後就不見了聲音。

嬴徹想听清她說什麼,就湊的越近,「怎麼這麼晚還不睡覺?」他聲音低低的,有一抹似有似無的溫柔。

嬌娘身子微微向後仰,抬眼看一眼她,又趕快垂下來,「天熱,睡不著。」又加了一句,「我怕熱。」

嬴徹看她就要仰過去了,抿了抿嘴角,將身子直起來,給了她呼吸的空間,「送去的牡丹你可喜歡?」

嬌娘徐徐撩起眼簾,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這兩日,也不知嬴徹是抽了什麼邪風,日日往她那送牡丹,而且都是極其珍貴的品種,像是什麼魏紫、姚黃、豆綠、二喬,加上之前程譽送來的,她那都能直接賣花了。

嬴徹見她只看著自己,眉間一緊,「怎麼,你不喜歡?」那個樣子好像只要嬌娘說不喜歡,他就準備隨時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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