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集聚在夜闌水榭,听說這有比試,很多人都來觀看,一時水榭了坐滿了人。
茜娘還請了正在府中做客的城中最出名的青桐書院的院士應少青應院士來做評判。
夜瀾水榭建在池水上,東南西北四個游廊連接,臨水圍繞低平的圍欄,設鵝頸靠椅供坐憩憑椅。
茜娘讓人在中間擺了四張案台,擺著琴、棋以及筆墨紙硯。
「你想讓嬌娘一對四?太不公平了。」茜娘請來其他三人,一同與嬌娘比試琴棋書畫。
巧娘自然是不服,「說好是你和嬌娘兩人比試,你叫其他人來幫忙,算什麼意思?」
裴秀琴藝高超,此次與嬌娘比試琴技,她揚聲道︰「不是說比得過我們歷城所有的姑娘嘛,茜娘又代表不了所有人,所以我們一商量,便派出這四個方面最好的與她比試,若是她全贏了,不正好成全了她的美名嗎?」
「你們這是欺負人!」巧娘拽著嬌娘要走,「不比了!」
茜娘攔住她,「巧娘,你總是這麼火急火燎的,怎麼不問問五堂妹的意見?」再與嬌娘激將她道︰「五堂妹,你不會是臨陣退縮,不敢了吧?」她揚手,「現在這麼多人看著哪。」
嬌娘拉回巧娘,含笑道︰「怎麼會,和這麼多位才情洋溢的姑娘切磋,是我之幸。」
茜娘一笑,拉著嬌娘走到中間,「瞧瞧,還是我五堂妹有魄力,那就一項一項比試吧。」
看一眼裴秀,裴秀走到琴前,剛要落座,就听嬌娘道︰「一樣一樣來,太麻煩,不如一起吧。」
一語出,眾人皆嘩然,齊齊看向嬌娘。
「這是知道自己準輸,打算自我放棄吧?」
「我看是在耍心計吧,這樣一來就算輸了,也輸的好听。」
「或許人家真有本事,這場比試可有的看了。」
眾人議論紛紛。
應院士驚詫,他這麼多年也見證了不少比試,還第一次見人要四項一起比,于是問嬌娘肯定,「姑娘,這琴棋書畫四項,都需要全神貫注,不得分心,你四項一起來,會不會太為難了?你放心,沒有時間限制,不用著急。」
嬌娘恭敬行禮,「回應院士的話,嬌娘能應付的來,壽宴就快開始了,我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側頭瞥向茜娘,「開始吧。」
茜娘眉心凝聚,深深的看了看嬌娘,心中疑惑她果真有一心四用的本事?再一想,或許是她故弄玄虛,不想輸的那麼難看。
她向其他三人點點頭,然後一同落座,四人各坐一方,成四角之勢。裴秀彈琴,坐南方,彩霞郡主善棋,坐于北方,茜娘立在西面,執雙手書寫,另一位是茜娘專門請來助陣的,她乃是歷城有名的畫師,姓白名如霜,經她畫的事物,皆栩栩如生,如真的一般,就連花二爺的書房也掛著她的一幅畫。
這樣的盛況可謂是前所未有,眾人皆贊嘆,然後好奇嬌娘如何同一時間以一對四,紛紛向她看去。
卻見她不慌不忙,先在棋上走一步,再寫一個字,然後畫一筆,如此反復。
應院士跟在嬌娘身後,她每完成一步,便捋著胡子點點頭,看上去好像很滿意的樣子,這讓眾人更加好奇,抻長了脖子想要看嬌娘棋走了哪一步,寫了什麼,畫了什麼,又要如何彈琴。
花君澤陪著嬴徹游園,不知不覺走到這來,見水榭里圍滿了人,正好有人也去看熱鬧,從他身邊經過,他便打听,「前面那麼多人在干什麼?」
那人回道︰「大公子你還不知道?你們花家的兩個妹妹在前面比試才藝,听說一個叫嬌娘的以一對四很是精彩。」
「嬌娘?」花君澤還在疑惑,就見嬴徹人已經大步往前走了,「咱們也去看看。」
嬌娘始終是從容不迫,與滿頭大汗的彩霞郡主形成鮮明的對比,等嬌娘下完一顆黑子,彩霞郡主的白子已經再難殺出重圍,嬌娘微笑,「郡主,承讓了。」
應院士過來一瞧,頷頷首,「這一局,嬌娘姑娘勝。」
巧娘和木子一听,喜笑顏開,抱在一塊轉圈圈跳,激動喊道︰「太好了,嬌娘勝了。」
彩霞郡主瞪她們一眼,將棋子往棋盤上重重一摔,負氣道︰「她只是贏了我這一局,還有三局哪。」
這時茜娘收筆,「應院士,我寫好了。」她苦練雙手寫書一年多了,自信能贏了過嬌娘。
應院士走過去看了看,「很不錯,可以看出茜娘姑娘平時很下功夫,不過這筆鋒倒很像一個人。」
茜娘驕傲道︰「不瞞院士,我學書法是請的南陵先生為師。」
「哦,原來是他,那可是書法大家,不錯,不錯。」應院士連連贊揚,眾人皆認為這局一定是茜娘勝,「這局一定是她贏了,怎麼說也是南陵先生的徒弟。」
茜娘听見旁人議論,更是胸有成竹,藐視的眼神向嬌娘看去。
嬌娘正好也寫完最後一個字,「應院士,我也寫好了。」
同樣,嬌娘也是用雙手寫書,她要用茜娘最擅長的打敗她。
應院士又過去看,先是皺起眉,眾人隨之心頭一緊,猜測是很不好嗎?不由為嬌娘擔心。
須臾,只听應院士連說三個「好」,然後道︰「這一局,嬌娘姑娘勝。」
眾人大驚,茜娘臉瞬間就青了,質問道︰「憑什麼?」她走到嬌娘身邊,扯開紙一瞧,見她是以楷、篆、行、草、隸五種書體寫成,確實很精妙,但還是不明白自己差到哪里,「就因為她是以五種不同的書體書寫,我就輸了嗎?」
花君澤一听,不由贊嘆,「竟能雙手寫五種字體,這個嬌娘,平時竟和我藏拙。」他側頭望一眼嬴徹,卻見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嬌娘。
應院士輕輕搖著羽扇,倒有一股子仙風道骨的樣子,「你二人都能雙手寫書,茜娘姑娘承南陵先生書法,有大家風範,嬌娘姑娘能書寫五種書體,也是心思巧妙,這一點上,你們兩人可以說是不相上下。」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說是嬌娘勝?」茜娘急不可耐,對長者說話,也顯得急躁。
應院士不以為意,直言道︰「你輸就輸在只顧著模仿,沒有自己的風格,我剛看你的字的時候,就覺得像誰,你一說師承南陵先生我才想起來。書法講究的是韻味風格,不是臨帖,如果你只拘于模仿,你永遠寫不出真正的好字。而嬌娘姑娘則不同,她的字不像別人,只像她自己,外柔內剛,有她自己的風格,這就是她勝你的地方。」
嬌娘拜服,「嬌娘受教。」
應院士用羽扇扶一扶嬌娘,道︰「你的字雖勝了,但我依舊能看出有不足之處。」
嬌娘認真聆听,「先生賜教。」
她尊他為先生,讓應院士很高興,他道︰「外柔內剛雖然好,但過于隱忍,所以你下筆的時候會有猶豫。不是說忍不好,但凡事不能太過。這書法就像人一樣,有時候就要當機立斷,不然一個猶豫,或許就破壞了一篇好字。」
這話說的很深奧,嬌娘不是能一下子听懂,但還是點了點頭,將這段話記在了心里。
茜娘憤憤不平,覺得是院士有意偏心,她並不覺得自己輸給嬌娘。但人是她請來的,她又能多說什麼,只是恨恨的瞪著嬌娘,哼一聲,甩手回到原位。
這邊白如霜也已經完成,她畫了一副百花圖,正是水榭外的景色,可以說是妙筆生花,將那一叢花海全都繪進畫里。
不住有人贊嘆,這一百朵花在這麼短的時間里繪出來,可見其高深畫藝功底。有人心道,看來嬌娘姑娘這局是輸定了。
茜娘得意一笑,「嬌娘,你的畫哪?」
嬌娘看她一眼,「很快就好。」然後就見她將一個茶杯里的茶水全倒掉,再要了一杯清水,又四周張望。
程譽一直在場,他見嬌娘好像在尋什麼,便走過去,「你要干什麼,我幫你。」
嬌娘對他笑一笑,將茶杯遞給他,「你幫我弄一些花蕊放在里面。」
「好。」程譽拿著茶杯就去尋花,茜娘輕哼,「你又故弄什麼玄虛?」
嬌娘只當作听不見,將桌上的畫紙一張張收集起來,然後夾在畫板上。那紙上卻只有一個蓮花花蕾,雖然畫的不錯,但和白如霜的百花圖不能媲美。
應院士看著搖搖頭,「嬌娘姑娘,如果單是這幅作品,你就輸了。」
嬌娘淺笑,「院士,請多等一會兒。」
很快,程譽就拿著浸泡花蕊的茶杯回來,嬌娘攪了攪,等花蕊的香味都沁入清水中,便見她用手指輕輕的往畫上彈水。
眾人皆不解,好好的畫沾了水那不是毀了?
彩霞郡主譏誚笑道︰「你這認輸的法子還挺奇特的。」
白如霜不以為然,一步步走到嬌娘畫前,擺擺手,「不——」她眼見著紙上的畫一點點有了變化,「你們看。」
眾人齊齊看去,就見那一朵未開的花骨朵,一點點,一點點展開花瓣,竟在紙上綻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