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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韓皎沒想到, 自己會以這種方式, 輕而易舉讓男朋友踏上「回家的路」。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能兩天不睡覺還雄風不倒。

此刻。

已經三更天了。

大楚第一皇家花瓶還坐在太師椅里, 認真翻閱韓皎那本小黃書。

由于視線被屏風遮擋,韓皎只能看見謝奪側臉投在屏風上的美好輪廓,卻看不見他對那本書表露的情緒。

「殿下, 再不睡,天就亮了。」韓皎第二十七次誠懇規勸。

「你怎麼還醒著。」那側臉的影子微微抬起,視線離開了手中那本小黃書。

「殿下不睡,我也睡不著。」韓皎滾了一圈, 扒到床沿︰「別較勁了好不好?明兒還得回宮操勞政事呢。」

「區區兩日不眠,算不得操勞。」謝奪嚴肅警告︰「你趕緊睡,不論如何,兩日之後, 我是不會讓你歇息的。」

「殿下不會真想折騰一晚上吧!」韓皎急了,起身趿拉上木屐, 嗒嗒嗒地繞過屏風,跟野心不死的臭弟弟對峙︰「我只是覺得書中那位大俠被寫得太厲害了,根本沒有挑釁殿下的意思!」

謝奪勾唇哼笑一聲,垂眸沉聲道︰「我比他厲害。」

「這有什麼好比的!」韓皎忍無可忍︰「書里的大俠又不是真的!」

「那你為何看得如此起勁?」謝奪坐在桌旁,挑眼注視小神童︰「你喜歡他麼?」

韓皎︰「……」

這家伙連書里男性的醋也要吃嗎!

謝奪翻開書中一頁, 並指點向其中一段話, 開始有理有據的攻擊假想情敵︰「此人身為江湖頂尖的高手,原本擁有極好的聲望和號召力,可他發現本派盟主用各大聯盟盤剝來的守備費用中飽私囊之後, 非但沒有設法讓各大門派明白吃了多大的虧,反而想盡辦法,把收取守備費用的權利轉移到其他掌權者手中,導致本門的人認定他是叛徒,招致各路圍攻。就這腦子,你要是書里那個林家三小姐,你願意隨他私奔麼?」

韓皎︰「……」

面對當年被評為「年度反派智商擔當」的**oss吐槽別家男主智商,韓皎竟覺得無可反駁……

這事兒要擱在**oss面前,黑心盟主早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接下來的情節,肯定是各大門派對正義的**oss感激涕零,心甘情願多交一份保護費。

**oss有理有據的繼續推斷︰「這林家三小姐在逃亡路上重病,他不去掙錢買藥,成日在雨中咆哮‘命運弄人’,吵得三小姐睡不著覺、哭個不停,一定後悔委身于他了。」

「……」韓皎忍無可忍地解釋︰「三小姐哭,只是因為心疼丈夫,並不是因為被吵得睡不著覺!」

謝奪目光一凜︰「你還替他說話。」

「好好好!三小姐後悔了!後悔了!」韓皎認輸了︰「那個大俠我也瞧不上,還是殿下最厲害!大俠最後能打敗各路仇敵,還不是因為他找到了那個失散多年的世外高人父親,被傳授了絕學!憑他自己,哪能統一江湖呢!」

謝奪聞言一愣,茫然垂眸,翻了翻書本末尾,許久,低聲喃喃︰「一個人的命運,只能靠身世扭轉麼?」

韓皎頓時心尖一酸,趕忙上前一把奪過小黃書,丟去一旁,伸手捧起謝奪的臉,認真道︰「沒能耐的人,才需要完全依仗身世,拼運氣當然比不過拼實力穩妥,多少厲害的先賢,都是憑本事成為大人物。殿下仔細想想,史書上還說萬世師表孔夫子身世存疑呢,還有,還有衛青,霍去病,這兩位世間少有的軍事奇才,也是那樣的出身,戰神霍去病十七歲便在戰場上展露天賦,二十一歲封狼居胥,光芒萬丈,他們都成了後人眼中的大英雄!」

謝奪眼里亮起光澤,仰頭注視著小神童,輕聲問︰「你也敬仰他們嗎?」

「當然!」韓皎雙手繞上謝奪後頸︰「但我更敬仰殿下,殿下十六歲就伏擊全殲了韃靼突襲軍,己方幾乎沒有傷亡,這可是光耀史冊的奇跡!」

謝奪看著他,眼里有緊張的期待︰「倘若當年匈奴不再侵擾邊境,他二人余生未盡,便被鳥盡弓藏,你還願意追隨他們麼?」

韓皎渾身一緊,繞在謝奪後頸的雙手不由握緊。

他不能隨意敷衍,一味嘴甜,這個問題得回答得有說服力,才能讓謝奪真的安心。

韓皎面色嚴肅地回答︰「我為什麼要追隨他們?」

謝奪眼里的光澤,瞬間暗淡下去。

「我是個文官。」韓皎認真地分析︰「哪怕他們一生都站在山巔,我也不會去巴結討好他二人,我只會在心中默默崇敬和感激他們守護家國百姓,而我,有我自己的使命,我會以我自己的方式造福百姓,民富與國強,同樣重要。」

謝奪還是有些失落,垂眸承認︰「你的策論都寫得不錯。」

「這也要感謝殿下對我的信任。」韓皎不急不躁地繼續道︰「在我看來,我應該對自己嚴格要求,而不是去計較別人的實力地位。如果非要說追隨某個人,我這一生也只會永遠追隨我愛上的人。我是個男人,坦白的說,我從前想娶個尋常人家的閨女,過尋常人的生活,我希望自己有能力完全照顧我愛的人,因為我天生不是適合高攀的性子。可造化弄人,老天讓我愛上了你,我從前想躲來著,可拗不過自己的心。謝奪,不論你如何高高在上,抑或跌入深淵,我都只能乖乖相隨,因為我早就離不開你了。」

話音剛落,韓皎眼前一晃,整個人被拉入謝奪懷中,橫抱而起,轉眼繞過屏風,被放在床上。

韓皎也興奮起來,余光不斷朝藏著油膏的櫃子瞥。

沒想到,滿臉進攻玉望的**oss盯著他興奮地開口︰「快睡覺,養足精神,後天晚上我一刻不會讓你歇息。」

韓皎︰「……」

夫君還真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呢!

即使小兄弟已經翹上天,自制力依然不減分毫。

從好的方面看來,謝奪一夜間仿佛恢復了許多安全感,至少不會在天亮前離開韓皎了,也不會再韓皎面前畏懼光亮。

壞的方面看來,臭弟弟是真的打算兩日不睡覺——決不能輸給任何韓皎見過的男人。

此外,韓皎還發現一件看起來很危險的事實——**oss精力異常旺盛,只要心情好,兩天不睡覺根本毫無倦意,如此可見,若是讓他放開束縛在床上「干活」,韓皎遲早得累死。

思及此,韓皎偷偷把三瓶油膏中的兩瓶,藏去了地下儲藏室,以免謝奪憋了這麼久,突然失控。

轉眼到了第三日,想到晚上即將激戰一夜,韓皎把公務盡量安排去明天,抓住一切機會小憩,補充體能。

沒想到後晌,緊急戰報忽然抵達京師——燕王的軍隊被圍困在玉承關。

燕王帶領的隊伍還沒趕到羅州與大部隊匯合,就再半路上遭遇了伏擊。

發起突襲的敵軍,是羅州的一支精銳叛軍,他們奉土司之命,前來探查軍情。

他們很快打探出︰主帥並非傳說中的戰神謝奪,統領的軍隊也並非西北騎兵,而是來自三大營,且火器營的士兵佔大多數。

這就出現了一個戰機——火器營的輜重,比糧草還難運,也就是說︰這批部隊的主力,被完全切斷了八成以上戰斗力。

因為長期侵擾周邊部族,叛軍主帥的作戰經驗極其豐富,他知道,大楚火器營的士兵十分寶貴,如果此時發起突襲,重創這群沒有火器輜重的火器營士兵,便能大幅削減大楚軍隊的特殊優勢。

于是叛軍主帥緊急制定了伏擊計劃,在一處山坳,對楚軍發起了突襲。

燕王毫無防備。

他以為羅州叛軍會像上回一樣龜縮在老巢,利用地形優勢嚴防死守,全然沒想到,他們會主動出山伏擊。

這次出征羅州的主要戰斗力,是這幾個月來在川貴地區招募的八萬民兵,所以燕王沒有像上次那樣帶著大批軍隊開赴羅州,他帶來的援軍六成是特種火器斌,而火器輜重,還遠在百里之外。

萬幸的是,敵軍人數劣勢,沒法對大楚軍隊實施包抄,加上燕王反應較為及時,這一場伏擊,並沒有造成大量傷亡。

燕王帶著火器營的特種軍隊,撤向距離此地最近的一處小關口,並派人回京求援。

一日過後,燕王派出的探子帶回了情報,稱敵軍最多不過五千人,約莫三千左右,且附近並沒有伏兵跡象。

燕王認為這個情報很可靠,否則埋伏在那處山坳的敵軍也不可能那麼少。

面對區區兩千叛軍,燕王帶來的火器兵雖然不太會冷兵器作戰,可好歹有一萬余眾,手下的將領都認為可以組織反擊戰。

可燕王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因為火器營的特種兵相當稀缺。

光是訓練操縱火器準頭,每年就要消耗大量軍費,這數千人的軍隊一旦損失,要想再練一批能上戰場的士兵,至少得五年。

燕王認為這種情況下,不能意氣用事,思慮再三,還是緊急加固防御工事,居守不出。

然而,以多敵少,卻避而不戰,很快招致敵軍的嘲笑辱罵。

敵軍愈發張狂的在城門下出言羞辱,燕王卻始終不肯出城交戰,這讓手下的將士感到屈辱至極,軍中起了不少怨言。

燕王畢竟沒有太多作戰經驗,也不知自己這樣的決定是否太過怯懦,兩日過後,便有些動搖了。

第一份緊急軍報傳回京城︰燕王遭遇伏擊,被圍困在玉承關中,並沒有具體查清敵方底細,也不清楚情況有多危急。

消息震動朝野。

朝中怨聲四起。

燕王上次帶兵出征,憑白犧牲四千精銳無功而返,這次又主動請戰,帶走了大量火器營士兵,如果遭遇伏擊傷亡慘重,代價就比上次大太多了。

比起朝中的抱怨,後宮里卻是一片哭聲。

主要是哭給皇後看的。

皇後娘娘得知軍報,當場嚇暈了過去,醒來後便泣不成聲,妃嬪皇子公主們輪番登門安慰,都被她趕走了。

她徹底卸下了八面玲瓏的鎧甲,沉靜在一個母親的絕望悲痛之中,終日在佛堂長跪,為自己的長子祈福。

讓韓皎意外的是,謝奪居然對這場意外伏擊表現出從未有過的惶恐。

當初韃靼突襲京城,都沒讓謝奪露出半分懼色,燕王被圍困卻讓他慌了手腳,還因為馳援方式跟大臣們起了爭執。

因為不知道伏擊燕王的敵軍情況,情急之下,謝奪想派遣大量禁軍馳援。

可朝臣們擔心京城守備空虛,韃靼趁虛而入的危機重演,所以拼死反對調撥大量京中守軍,紛紛請求太子調遣駐兵馳援。

這麼一來,耽擱得就太久了,燕王那頭安危難測。

下了朝,韓皎立即去西苑求見。

謝奪對他的到來表現得十分不安,甚至不敢正眼看他。

韓皎思索片刻,終于明白過來,謝奪可能是在擔心燕王若是遭遇不測,自己罪責難逃。

「去外地調兵馳援,至少多耗一倍時日。」謝奪無措地抱怨︰「西北與京城守備充足,根本沒有危險,那些臣子不過是顧及自身安危罷了,特別是那群燕王黨,竟然無一人站出來替六哥安危著想,這群狼心狗肺的鼠輩!」

韓皎上前道︰「殿下稍安勿躁,雖然還不清楚敵軍底細,可回京的急報稱這場伏擊傷亡百余人,可見敵軍並沒有太大威脅,連我都能想明白,您這位戰神倒是慌了。」

謝奪回頭看他︰「那你說應該如何馳援?」

韓皎無奈道︰「問我?殿下知道我不善軍事。」

謝奪疑惑地看著他︰「你從前舍不得我動六哥的黨羽,如今六哥有危險,你卻如此鎮定。」

「……」韓皎老實回答︰「從前我不希望你與燕王失和,主要是擔心你惹上麻煩,可你總以為我心里偏著你哥,如今燕王遭遇險境,誰更在意你六哥,你總該心中有數了吧?」

這話仿佛一記響雷,驚醒了謝奪。

心中的恐懼與無措,被一陣勁風徹底吹散了,驚慌的思緒也恢復清晰。

謝奪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立即低聲囑咐韓皎︰「我明白了,韓皎,你在此地等我,一會兒回來詳談。」

韓皎還沒來得及多問,便見他急匆匆出了西苑。

佛堂之中,皇後忽然听見院子里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似乎是在阻止外人闖入。

皇後抬起一只手,身旁的姑姑趕忙伸手攙扶。

因為跪得太久,皇後的腿麻了,接連三五個宮女上前,才把她小心翼翼攙扶起來,緩緩轉過身。

她紅腫的雙眼無法適應門外的光線,一時竟沒法分辨沖進來的人是誰。

直到那人喚了聲「母後」。

「阿奪?」皇後虛弱地迎上前,啞聲問道︰「援軍出發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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