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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驚訝+三巿+神鬼

劉邦無意間得到追尋已久的消息, 猝不及防啊。

劉啟和劉徹也跟著假裝驚訝。

嬴政的工作這不在他的猜測之中。之前蹲門口和劉弗陵聊天的時候,打听過地府都有哪些官職,哪一個的權力最大。听來听去,就是城門校尉的權力最大。

閻君幾乎不能移動, 和廟里的神像一樣,老老實實的擱哪兒坐著。都尉被盯的死死的, 沒有單獨帶兵駐扎在外的機會。判官就更有意思了, 簡直和工匠一樣,被關在小屋里只能按《陰律》辦事, 還要被閻君親自復查, 沒有吃拿卡要的機會, 也不能自由的判決——沒法高抬貴手也不能偷偷報復,這還有什麼意思。倒是城門校尉比較自由, 整個城門樓上下可以任意活動, 除了□□之外沒有工作項目,在崗位上干什麼都行。

那嬴政現在在做判官, 他能安分守己、老老實實的呆著麼?他的野心會被生前三十多年的金戈鐵馬、氣吞山河消磨光麼?

劉邦不信。他更相信嬴政現在在蟄伏,再給自己創造機會, 這他媽就不好辦了。但凡一個打過仗的人都知道信息不對等是多麼可怕,現在嬴政在帝鎮有眼線, 自己卻不可能知道他在做什麼, 既沒法送眼線過去,也打听不到他的消息,這老鬼藏頭露尾躲得也太好了。

「以前只知道阿盈在這兒學木匠活, 還以為他自甘墮落,要去做匠人。」士農工商這名義上是國之柱石(《管子》),實際上四個百姓的等級,百工僅在商人之上——實際上商人比工匠地位高,因為有錢啊,誰不認得錢呢。

劉欣幽幽的說︰「陰間沒有士農工商一說,呵呵,儒家在陰間不盛行。陰間哪有士人啊,除了官差之外,就看誰有錢。」他,原先是個堅定的陰陽家信徒,現在啥都不信。

劉徹說︰「有士人,聚群而居,林下講學。有些‘大儒’死的比較慘,不願意再去投胎,就生活在地府中做學問。除了服勞役之外只有耕讀而已,以前是生有涯知無涯,現在都無涯。地府雖然缺人,但不像人間的皇帝那樣強征文人出仕,他們就默默的宅子。」

「嗯?你怎麼知道?」

劉徹驕傲起來︰「據兒陪我游玩時,說了很多趣聞。」

啊,我兒子真好啊。兩輩子這麼多孩子,不論兒女,沒有一個比得上據兒。

劉邦幽怨的嘆了口氣,劉據上次被坑了一把之後,就不和自己見面了,可惜了,我太心急,若是早知道死後還有這麼多這麼久遠的事,應該留著他徐徐圖之。

依次揪著所有跟來的兒孫的耳朵︰「你們都給我听好了,不許走漏絲毫風聲,不能讓扶蘇劉盈、劉病己夫妻、劉箕子夫妻、曹魏和司馬家發覺我們知道嬴政現在的工作。我另有計劃。媽的東漢皇帝真特麼廢物啊。」扶蘇沒有用心收買拉攏任何一個東漢皇帝,倒是呂雉拉走了好幾個女人,不知道她的弟子是不是給嬴政準備的,哼。

劉啟被逼著帶路去找劉恆。劉邦問︰「你知道嬴政現在在做什麼嗎?」

劉恆訝然,他當然知道,還告訴了兒孫。每隔一兩年就過去打個招呼,是同僚之間平淡的相處,但不打算告訴父親。畢竟二人的行事風格完全不同。擔心把消息告訴高祖之後,他會生氣,生氣之後就會做一些事,譬如威脅、勒索啊具體如何猜不出來,一定是給自己謀利。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嬴政要報復,我可能會倒霉。「啊,您知道?我太忙了,一直沒有發現。」

劉邦眯著眼楮看了他一會︰「小王八蛋,你想把我騙過去可不容易。爹是在騙人這方面,是祖宗。」轉臉看劉啟︰「你他媽裝的太假了。」

劉啟和劉徹只好集體抬頭望著房頂上的彩繪,不看不要緊,一看才發現……房頂上繪的居然是青銅器上的獸面紋,還都是齜牙咧嘴的。這房子得有近千年沒修繕了吧?畫風太古老。房頂的木頭好像有一點開裂?還是木頭的紋理?高祖打算做什麼呢?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態度很統一,不想工作。

劉恆還在頑強的假裝︰「您知道了?始皇是什麼差事?兒子洗耳恭听。」最近和鬼差學了個詞,叫和氣生財,他覺得這樣很好,休養生息繼續力量才好。

劉邦直接問︰「我要是在路上打你,這兩排房子里的判官會不會出來看熱鬧?」

「呃,不會,這門窗能隔絕聲音。」劉恆心說,這倒是妙計,如果被打的人不是我,我一定支持。高祖到底怎麼發現的吶?他憑什麼確認我一定知道嬴政的職位呢?莫非是……和駕崩前認為樊噲要謀反就派人去殺他一眼,瞎猜?「判官的工作很忙,晝夜不停,難得有回去的時間,這道房門如同宮門一樣,等閑出不去。」

劉邦嘆了口氣,掐著他後脖子的皮問︰「我可是你親爹,劉盈叛逃過去,為的是扶蘇的美色,你不跟我說實話為的什麼?你以為爹靠什麼當上天子?靠的是慧眼如炬,我看人從來沒錯過。」

劉恆默然,他就是喜歡安靜平穩,別鬧,誰都別鬧。閻君的位置空懸,人皆向往,他也不例外。之前特意問了閻君,我有沒有在進一步的可能?答案明確,地府並不介意有一個當過皇帝的閻君,只要儉樸正直就行。說實話,儉樸正直這就是照著自己提出的標準吧?

劉邦又對他威脅了一會,重點是嚴禁不孝子對老父親隱瞞情報,尤其是為了外人隱瞞。再次警告︰「你和劉盈劉徹不一樣,你可沒嫁出去。」

劉徹一個激靈,寒徹骨髓︰「我怎麼了?有我什麼事?」

劉恆︰「咦?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劉啟︰「哦吼?」

局勢瞬間轉換了方向,夾在中間的二人眨巴眨巴眼,看著劉邦和劉徹對峙。

劉邦拿不出任何證據,但他就是覺得劉徹和他那個‘男寵’一起走遠的時候姿態有點不對勁,一種想挽對方手臂還非要硬挺著男子氣概只能樓肩膀的狀態。呵呵一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劉徹︰這要不是我祖宗,我非得殺人滅口不可!

要想調查出這長長的小巷之中,左右兩邊近千的小門中,哪一個坐著始皇,這不難。雖然問鬼差時鬼差不肯指路,但還有一個辦法——在小巷口等!

這巷子只有一條,是死胡同,進出只有一條路。

「我等不著嬴政出來,難道我等不到呂雉扶蘇進去嗎?哼哼哼~嬴政能藏頭露尾小心謹慎,我就不相信他們倆也要仔細。你們都走吧,我就在這兒等著了!等會,把錢都掏出來。」劉邦想起地府有一個非常惡毒的法律,吃霸王餐的總數湊夠二十吊錢(兩萬),就會被抓去變成小動物。而自己身上就帶了一把零錢,真是不安全。

拿了錢就去喝酒,喝了半日,思考了一些事。仔細想想還真見過呂雉在這里行走,大概有過一兩次。當時以為這娘們又在四處交朋友,又看她進了閻君殿,手里拎著一個筐,過一會換成了一個籃子,沒多想。現在想想,我是真應該跟蹤她啊。跟蹤的結果也有可能是被砍個半死,但那無所謂,性命不足惜何況不會死。

劉邦哪至于傻乎乎的親自盯梢?三巿賭場是白開的?先去書館買了紙筆,趴在桌子上仔仔細細的畫了好半天,一邊畫一邊暗暗驚嘆,我的畫工怎麼會這樣好?毛延壽他媽的算個屁啊,瞧我,這好工筆,畫的栩栩如生,真人都快從紙上浮現出來了,難怪這麼凶。

舉起來仔細看了看,畫的確實不錯,就是中庭長了點,兩條眉毛不一樣,一只眼楮假惺惺的含情脈脈,另一只眼楮有點凶,嘴巴畫的位置有點微妙的違和感,總的來說,畫上這娘們雖然能看,但不像呂雉。索性唰唰兩筆畫下去,改成她吐著舌頭翻白眼還齜牙,這下看著好笑多了。把畫像團吧團吧塞袖子里,悠然而去。

跋涉百里,到了城外最荒涼的住宅區中。這地方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宅子,門牌上沒寫字,就是掛了三枚銅錢。門沒關,門里有稀里嘩啦的竹牌聲響,還有銅錢嘩啦啦的聲音。

往里走就看到庭院里擺了十幾個席子,有蹲有坐,滿地的人都在這里賭博。

有人伸手攔住他︰「進門五文錢啊賭博另算。」

「滾!這是我的產業!」

骰子、六博棋、樗蒲、還有些不知名的賭博方式,在這里都得用。宅子里沒有正經的屋子,倒時劃出一片小小的擂台,供人上去摔跤。

牆上還寫了八個大字︰博懸于投,不專在行。

(班固《弈旨》。翻譯︰賭博這事兒沒行家,踫運氣吧)

這棟宅子的屋主正蹲在石頭上樂滋滋的看人們賭博,以及看賭博的人們看人們賭博,瞧見劉邦走進來,趕緊從石頭上跳下去︰「東家您來了,你請。」

劉邦左右看了看︰「你這兒連一間屋子也沒有?」

「那多耽誤事兒。要不然您在石頭上蹲一會,到灶台上坐一會?灶台上熱乎。」

「還他媽燙**呢!」劉邦直翻白眼,那些開賭場放高利貸搞到人傾家蕩產的人都下地獄了,他能找到的會開賭場的,就是這種小打小鬧的慫貨,賺人頭錢(提供場地按人頭收費)、不借貸的人還能自由活動,能干點事兒。

「這幫看賭博的窮鬼有沒有心眼靈活眼神好的?」

「您瞧您這話說的,但凡心眼靈活的,能來賭博麼?但凡眼神好的,能輸成光**麼?」

劉邦伸腳踹了他一腳。

有些人是踹三下踹不出個屁,有些人不一樣,這一腳踹下去,管事兒的就跑去生拉硬拽,拽來三個人,兩男一女。身子被拽過來了,臉還是不斷的扭頭往回看,嘴里還說著︰「讓我瞅瞅。」

「我還沒看完呢。」

「哎誰輸了啊?」

劉邦仔細瞧著這仨人,這在人間就是普通的混子,渾渾噩噩和傻子差不多,別當小機靈鬼用。「想掙錢嗎?」

「想。」

「當然想。」

「不想。」其中一個人不耐煩的說︰「我窮我的,關你什麼事。」

另外兩個倒是願意,不僅屁顛屁顛的答應下來,跟著劉邦就走了。

劉邦差遣他們︰「知道另外兩個三巿賭場在哪兒麼?」

知道,誰都知道。

「去叫那邊掌櫃的,給我再派幾個機靈的人過來。去閻君殿斜對面的甜水鋪子找我。」先抓了半把錢散給這兩個人。

回到甜水鋪子里,叫︰「大姐,把你們這兒所有的甜湯,一樣樣的給我送上來。」

在他慢悠悠的喝到第二輪的第八碗的時候,幾個人都來了,抬眼一看,真特麼是歪瓜裂棗,不用和韓信張良那些才色雙絕的人比,別說是殿前侍衛的標準,這種人在皇城附近種地都容易帶進來一股呆氣,也不知道選人的那人什麼標準,滿院子的賭徒里從哪兒給我尋模出六個呆瓜?

張嘴就罵︰「你們幾個大傻子,滿地的錢都瞧不見。一個個的臉上寫了‘傻’字,機靈鬼兒都下地獄了嗎?剩下你們這幾個貨。」

這幾個人抬頭擦臉,來的時候就有點害怕,知道這些個賭場都是他的,他拿錢租的宅地,幾個管事的雖然很厲害卻都得听他哼哼。被他先聲奪人的一罵,一個個都低下頭,俯首帖耳︰「是是。」

還有人偷偷用袖子擦臉,懷疑自己臉上真的寫了字。

劉邦又罵了他們兩句,命令︰「仔細記下要盯的那女人的外貌特征。都把驢耳朵豎起來,仔細听著,盯上她進了那幾間屋子,就給你一吊錢,要是你們幾個沒有一個發現她的,以後都甭想進賭場!」

「是是。」

「你們幾個分成兩班,輪流在這里盯著,要吃喝就買,換崗之前誰都不許離開半步。一個月之內,必然能見到她。」差不多一個月吧,像是呂雉那樣小心警惕,以嬴政那樣受用美色又不痴情的狀態,他倆要是一個月不見一面,呂雉肯定不放心。

「大概這麼高,到我下巴,十六七歲的面貌,長得很俊,氣勢嘛尊貴傲慢,一看就是那種,你過去調戲她會被她拔劍砍的氣勢。應該會佩劍。挺會打扮,衣著不算太華美,秦漢古制衣裳。」劉邦在地府看了這麼多年的美人兒,沒有像呂雉這樣的,只要這七個小鬼不是傻子,就肯定能認出她。

一個呆瓜問︰「您是誰呢?她要是逮著我們了,肯定要問是誰要找她。」

「我是她爹!看看我女婿,她要是問你就這麼說,她要是砍你,你就跑。滾蛋。看見這麼一群傻驢駒子真讓人煩心,大妹紙,再來一碗綠豆湯。」

甜湯鋪的老板娘又端上來一碗,方才那些話她都不管,只覺得有一點說的不對,小毛驢渾身毛茸茸,大耳朵大眼楮很可愛。

……

回去之後,劉欣打點行囊準備搬走,大聲宣揚︰「我要去成親了!你們就在這兒當個地老天荒的光棍吧哈哈哈!等著看,說不準將來有哪一個好朝代,皇帝們全都下地獄,給你們留下一堆皇後。」

趙飛燕依依惜別︰「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劉欣嘴賤被打是她最喜歡看的笑話,嘴賤一重好笑,被打一重好笑。以後再也見不到劉欣挨打,真是好難過呢。

劉欣點點頭,心里暗暗的歡喜,他是過繼給劉驁和趙飛燕的,對這位沒半點關系的母親真有點尷尬。過去只能勉強湊合著見面,現在好啦,終于可以跑掉了!打點了兩大包行李,還有別人送的一堆東西,曹操從自己的陪葬品里劃拉了一圈,最終拿了卞夫人織的布,從曹丕的陪葬品里拿了兩本書。就連司馬家都送了一只羊羔︰「惠帝,能借船一用嗎?」他沒法靠近這里,我沒力氣扛著這些行李去他家,我可不想累死在路上。

劉盈︰「你自己劃船?」他不可能親自劃船送不是自己子孫的人出嫁。

「好吧……」

劉盈驚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還指望我劃船送你?」

「沒有啊。」劉欣肆無忌憚的說實話︰「整個帝鎮里沒誰對我好,我知道啊,要不然我何必出去成親。」

趙飛燕︰「嘖。你這話說的,親爹和情~哥~哥~能一樣麼?我看現在都對你挺好的,都不打你,你還想怎麼樣?還記得你當年剛死下來的時候,和董賢一起挨揍,哎。那時候高祖太生氣了,我都不敢說話。」

司馬懿︰「趙皇後不僅貌美,還很心善。」他裝了好幾年,終于確定了,即便現在再和張春華裝一往情深,她也不會信。而且張春華還很忌憚自己報復她,始終進退有據,勾引她回來算是徹底無望,索性順從本心,在這個囚牢一樣的破鎮子里,美貌的皇後們是嬌艷奪目的花朵。張嫣之氣韻高雅,竇漪房之美貌、許平君之溫柔高潔、姐妹花之婀娜豐滿,陰麗華之美貌過人,還有卞夫人、郭皇後字美貌,都讓這地方還不算太糟。

劉欣的怒火一閃而逝,他腦子還沒壞,還記得趙飛燕當時沖過來就把自己 里啪啦的打了一頓。提起董賢他更郁悶,這人是真的很老實,沒什麼本事。生前當官沒有半點成就,沒能力做好事,沒能力做壞事,沒想到死後說什麼活得很難,就去投胎了。我特麼真是白寵他了!

東西搬上船,劉盈也上了船,二人面對面坐著,一起劃船走了。

「住在哪里?」

「很遠,屯田的鎮子里。」船幫掛了一塊木板,是地府的地圖,包括水路和陸路,拿起地圖一看,十一座城池遠遠的圍繞著主城,帝鎮在這里,他的目的地在斜對角。

(如果要看表,就是十點方向和五點方向。)

一路劃著船上了正經的寬廣河渠,這地方的河面足有十丈寬,能容納十多艘船並行。

如果都是用竹篙撐船而不用槳,那大概還能再多帶一些人。

窄且長的官船上很有趣,不是篷船也沒有船艙,就是這麼光禿禿的木頭船。一頭坐著一個鬼差,二鬼差之間有七八個或十多個鬼魂,都有點呆滯的樣子,身上穿著藤甲,手里還無意識的攥著自己並不存在的武器,或是拿著夾醬大餅大口的吃著,或是一邊撐船一邊吃餅。

司馬乂的兵力強但是人少,將士們奮勇,但是糧草不濟。現在恰逢冬天,有些人是凍餓而死的。

根據地府的法律,在戰場上殺敵並不按照殺人罪來算,因為逃兵會被抓去處死。戰爭的罪責由貪婪或不義的一方來承擔。

士兵只需要為自己能做主的部分負責,譬如屠殺老幼、強佔婦女,這些是處于他們自願的、自由選擇的部分,沒有人強迫他們去做。

劉欣剛學會劃船,有些驚訝的看著這些人。

劉盈告訴他︰「你看,沒帶鐐銬這些人是自由的,戴了鐐銬這一船要是送到地獄去。」

「自由的不是原地放了麼?」

同樣前行的官船上那鬼差搭話了︰「甭提了,原先是從鬼門下來就放了,現在不成,現在這群兵卒和百姓都是亂世,正害怕呢,都得見著城池才安心,老實听話。」

聊了一會,聊到拐彎為止。還沒到他們拐彎的時候呢,地府的水路四通八達,和道路是完全並行的。

原本的官道和河道交錯的時候當然不能讓人把船抗過大路,哪有那麼蠢的人。

過去造橋的技術不過關,河上要麼是游過去要麼是等著船夫來渡河,陰間自然是請墨翟魯班來造橋。

倆人一起黑著臉,在有人走來走去的橋下面快速傳過,劃船劃到飛起,只要我的速度足夠快,你們就沒在我頭上!

劃著船往前走,要在鬼門處右轉。

鬼門下面的轉運中心也有了不小的變化,鬼魂們飄下來的落腳點處開設了施食,只要是餓死的鬼都能拿到一塊大餅。那些有罪的鬼魂會被鬼差拎到一個特殊的院子里,丟進去,落下來的罪鬼會被鬼差們扔來扔去,這地方正是分撥中心,修造了高高的院牆以免扔飛出去。

在河上看不到高高的院牆里有多少籠子,有多少背上寫了標簽堆在地上的鬼,只能看到河岸向內挖出一個湖泊一樣的港口,還有停了許多船的大碼頭。

船只川流不息。

又往前劃了一段距離,劉欣猛地一下站起來,舉起船槳晃了晃︰「我來啦!!」

劉盈一抹臉︰「呸呸呸!」甩我一臉河水!要不是剛剛看到有幾個鬼差撈河里的水喝,還在河里洗臉,他真的要揍他了。

河岸上站著一個年輕男子,二十多歲的年紀,身材瘦弱文質彬彬,一副看起來就很不一樣的氣質,既淳厚又平靜,有一雙真摯的眼楮。

劉盈微微的松了口氣,不論這人的身份是真是假,只要長得不像扶蘇就好。

他很不希望劉欣找到一個長得像扶蘇哥哥的男人,並且和其——成!就!好!事!

「恭喜恭喜。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多謝。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劉盈在心里算了算復雜的輩分,我是他祖宗,他的情人是我情人的……「我是阿欣的哥哥。」

沒能婉拒對方的盛情邀請,系好纜繩,去他的新家做客。

「妙啊!」劉盈被眼前一片金黃、一望無際的美景驚著了,這是幾千畝豐收的麥田,雖然他看不全,卻能看到蔓延到遠方的金線,肥碩飽滿的麥穗,豐收的景象會讓人有種血脈深處的激動,這不只是美景,還是令人激動到熱淚盈眶的盛況。

劉欣驕傲的就好像他干了什麼似得︰「多美啊。」

微風吹拂,麥穗如海浪般起伏的場景令劉盈看的如痴如醉。

他沒見過海,生前見過幾次麥田,那時候是坐在車駕上,心態不一樣。

當時感覺淡淡的,現在種了這麼多年糧食,心中更覺得壯美可愛。

劉欣的情人平和又快樂的指著這片麥田︰「我是這里的功曹。看著這片麥田,看了千年。看著農具一點點改良的更好更快,來了干練的長官時,麥田豐收,有段時間長官不好,給餓死的災民施食時只能用幻化的大餅。換了一位長官,干了一百多年,府庫充盈,他去投胎了。修水渠耗盡了府庫,又換了一位長官,這次府庫剛充盈起來,人間遭災,現在還來得及拿麥子來救災。」

劉盈心說︰耕戰……贏秦真是熱愛耕戰!

「阿欣沒讓我見過他家里人,說是都很凶。」

「對,除了我之外都很凶。」

劉欣︰「嘁!」你是個冷漠的幫凶。

功曹看阿欣的親戚對農具好像很感興趣,就從最原始的耒耜開始介紹︰「春秋時期才有鐵犁,逐漸開始用牛耕田,在那之前都是人力掘土、人拉犁。西漢時出現了直轅犁,只有犁頭和扶手。沒有牛或是養不起牛的地方,就用踏犁。」

劉盈听的連連點頭,雖然這些都用不上,但是挺有意思。

又裝了一船的麥子、稻谷、糜子、高粱回去,這算是聘禮吧,功曹托他給阿欣的家人分了。

劉盈還自掏腰包買了一個閑置的踏犁,拿回去玩。

回到鎮里,趙飛燕笑嘻嘻︰「哎呦,好啊,拿阿欣換了這麼多東西,早該把他賣了。」

張春華挽著兒子的手看熱鬧,司馬昭手里挽著一個籃子,滿滿的都是桑葉。

扶蘇出來幫他拿東西︰「你……買了個犁?」

劉邦︰「特意買的梨?來給我咬一口。」

扶蘇雙手捧起大犁,客客氣氣的走上前︰「漢高祖,來,伺候你吃。」

劉邦像貓一樣躥到旁邊去了,犁實在是太像一把武器。

除了劉莊之外基本上所有圍觀群眾都笑成一團了。

……

嬴政正在看呂雉送來的張華《博物志》,看的心滿意足,山川地理、飛禽走獸、人物傳記、神話古史、神仙方術,全是他喜歡的東西。改革就是好呀,他今天竟然有看書的空閑時間!書也好,書里夾的情詩也好。剛看完的陳壽所著《三國志》和他所知道的情況沒有多大出入。

扈從推門而入︰「閻君有請。」

只好夾上書簽去見閻君,看的正起勁兒呢。

現在不比過去,過去人間太平地府清閑,留守三位閻君就行,現在升級到了七個人。

一位閻君隱隱的有些禿頭,身邊全是自己拔下來的頭發,他率先開口道︰「關羽來找我們,說起帝鎮中,東漢的皇帝還未經審查,有些人該下地獄卻還沒下。審查皇帝的功過實在是太麻煩,阿政,你舉薦一個人來負責這件事。」

「好,我想一想。」嬴政對這種沒什麼操作空間的事平淡的很,瞬間想起了最合適的人選。

「還有一件事,把東西拿過來。」閻君說︰「一提起該下地獄的皇帝,就想起來該成為神鬼的皇帝。哎?我們做事總是慢,當年的胡亥擱在帝鎮就忘了。」

嬴政沉吟剎那︰「這件事也該有專人來負責,閻君日理萬機,哪有閑情記住這些事。」

所以應該讓我兒子來提醒你們,哪一批皇帝該審查了。

這又是試探麼?胡亥現在還在油炸,還有一百多年油炸時間,我已忘了他。

閻君點頭,互相使眼色,互相沒看懂對方的眼色。

「把東西拿過來。」閻君們說︰「分出好壞不難,難的是如何處理壞掉的。漢明帝劉莊、漢和帝劉肇,皇後鄧綏都可以成為神鬼。至于劉炟……他的執政愛民已經可以成為神鬼,只是放縱外戚,留下竇氏之禍,差了一點。」

「但他也應該得到獎賞,听說他父親對他不好。」

「劉炟好像不願意出來做官,如果他願意,也是判官。」

嬴政有點生氣,當年自己費盡心機才插入地府衙門,這幫人倒是容易啊。

「劉炟一心吃齋念佛,參禪打坐,他想為釋迦佛建塔建廟,到現在也沒成功。」

「這樣啊,送他去僧伽藍摩進修如何?」僧伽藍摩是一句外語,意為佛寺。

佛祖講經說法從來不設門禁,沒有護衛,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來听。

閻君們對釋迦的看法和對那些不太實用的諸子百家一樣,說唄,我不听,但如果有人愛听也可以啊。

「也算是感謝他在位的時候沒給我們添麻煩吧。」

「咱們這感謝是不是去的有點晚?」

「有就不錯了還想要怎樣?」

事情就這麼定了。派校尉帶了一些水果和鮮花做供養,去帝鎮接上劉炟,立刻就去,不知道現在在講什麼經,反正告訴校尉,帶他听完一本經再問要不要回來。

「這三顆能成為神鬼的丹藥,你拿回去給扶蘇,讓扶蘇發給他們。我們好像得培養一下他的威信,不能只讓他收稅,有好東西也讓他去發。」

「這倒不必。」嬴政假惺惺的謙讓︰「讓他們感念閻君的恩德才好,扶蘇性格綿軟,誰都撐不起他的威信。」

「那更省心了,你帶回去吧,我們現在缺人手,你看殿前都尉就剩倆人了。」

倆都尉勉為其難的笑了笑,繼續兩眼放空偷偷休息。

互相推讓了一會,嬴政只好把小玉盒揣在袖子里,一會親自送回去。陰間的人手真能緊缺到這種程度?都尉們都去帶兵安置災民了?讓朱砂痣閻君去送也可以,只要是出去溜達並偷懶的事,他都願意做。為什麼是我呢?

我現在雖然不是閻君,卻能引導閻君的行為和治國。不就是閻君的位置嗎?從王子到皇帝,一個不能獨斷專行的閻君位置,算什麼?

劉恆仔細的思考了一日,給自己分析利弊,推敲未來,我到底要不要暗示始皇呢?一邊是我父親,似乎很難兩邊下注?但是!一邊是我哥哥的情人家……兩邊都支持也不是說不過去。到底哪一邊獲利更多呢?始皇的優勢有兩個,第一,搶佔先機,他最先出來做判官,比所有人早了幾百年。第二,呂後長袖善舞,阿徹說過她收攏了很多皇後。

但高祖也有優勢,而且優勢也不小,第一,敏銳果斷。第二,他沒有出來當差,似乎與世無爭。第三,他的子嗣後人有好幾個在當差。

現在問題來了,他們要爭什麼?現在沒有天下,要爭什麼呢?

殿內扈從走進來︰「閻君有請。」

他起身跟著去,心里又開始接著分析︰請我去干什麼有什麼事嗎?地府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猜不到啊!難道高祖去閻君那兒詢問關于他‘親家’的事了?是地府缺錢了?人間太亂需要商討?突然涌入的尸首沒能入土的大量鬼魂是不安定因素?到底什麼事?

走進大殿中,看到始皇已經在這里端坐著喝茶。上前見禮。

閻君們直接就說了︰「阿政推薦你來負責審查東漢皇帝的罪過。」

「這是名單,就這幾個人不是東西,拿去判了。」

「遵命。」劉恆︰你們要是早一百年叫我來,我能猜到。還以為沒這事兒了呢!我還是不適應閻君處理事情的速度。

柑橘豐收了,始皇和漢文帝一人揣著倆橘子除了閻君殿,對視一眼。

劉恆低聲︰「多謝。」讓我來仔細看看他們的生平,做出判決,這真是舒心。我看看你們是怎麼把難得復活的漢朝又給弄滅亡……之前說的不夠詳實。

嬴政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國滅了,晉國也快了。」

不知道有什麼用,先拉攏一下好了。

嗯……始皇模了模袖子里的小玉盒,現在只好先回帝鎮去。他很想知道,魏蜀吳三國皇帝看過三國志嗎?史書和真實情況會差多少?想到這里,又想起扶蘇擅自刪改史書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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