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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普醒過來的時候, 人還在馬車上, 旁邊還坐著那個行凶的男人,兩人目光對上, 男人眼里劃過一絲詫異, 正要伸手再給宋普來一下的時候,便听他哀哀地開了口,「能不能不要再弄暈我了,這一路顛簸,我若是被顛死, 你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男人遲疑了一下, 收回了手,道︰「你給我老實點。」

宋普爬了起來,坐到了一旁,燕京街道還是十分平整的, 現在這麼顛簸,恐怕走了有一段距離了。

他在思考是誰對他下了手,竟能膽大的在燕京就對他下手,沒有一點本事干不出這種事情。

宋普伸手想要去掀窗口的簾子,感覺那男人眼神一直盯著他, 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他發誓, 「我不叫,我看看到哪兒了。」

男人開始覺得這個少年不一般了,遇到這種事情, 雖然恐懼害怕,但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不多,他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便默許了宋普的行徑,只是那一雙眼楮一直沒離開他。

宋普掀了簾子,輕輕的朝外面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簾子。

外面顯然已經不是燕京的地界了,他們已經出了燕京的城門。

宋普心髒跳得很快,目光落到了羊毛毯上的那顆藍寶石,那藍寶石就落在中間,那男人卻未曾看上一眼,這便不像是求財了。

若不是求財,那問題就有點大了。

宋普腦子轉的很快,臉上卻又露出了點笑來,小聲問︰「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們會殺我嗎?」

男人沒有回答他。

宋普笑容保持不下去了,過了一會兒,就十分安靜了。

馬車越來越顛簸,宋普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也多虧車里鋪了厚厚的羊毛毯子,不然宋普渾身都要青了,只是這樣,他屁(股也快裂開了。

那里還塞了不好說的東西,遇到這種事情,若真的死了,別人給他收尸,場面想必很美。

他想到這個場景,就尷尬得頭皮發麻了。

「這位大哥,我能不能上個廁所?」宋普小聲地問。

男人瞥了他一眼,依舊沉默。

宋普做哭喪臉,「大哥,我真憋不住了,你看你們有三個人,我只有一個,而且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沒有什麼本事,你若不讓我上廁所,我尿了褲子,也折磨您的鼻子,你說是不是?」

男人這才低聲用听不懂的話喊了外面趕車的男人一聲。

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

宋普掀開簾子,看見了那個凶神惡煞的壯漢,嚇得腳打滑了一下,直接從車上跌了下去。

疼,渾身都疼,宋普的手掌心也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劇烈的疼痛襲上腦子,叫他眼眶瞬間就紅了。

「快點。」身後的男人低低地叫了一聲。

宋普只好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左右看了看,看到了一棵樹,便小跑了過去,躲到了樹後,開始月兌褲子。

想必也是真的覺得他一個人跑不了,因而沒有人跟他過來,宋普解決了問題,老老實實地回到了車上。

外面趕車的人和男人閑聊了幾句,說︰「這只羊還挺上道。」

男人沒有說話,他一貫沉默寡言,壯漢也不以為意,見人上了車後,才開始重新趕車。

宋普其實有感覺,看管他的那個男人,應該是這幾個人的小頭目,畢竟氣場看起來就不大一樣。

他上了車,趁男人不注意,將那顆藍寶石撿了起來,重新戴到了脖子上,又伸手過去,想拉開暗格,男人一把捏住他的手,寒聲道︰「你想做什麼?」

他這力道用的很大,幾乎要將宋普的手腕捏碎,疼的宋普冷汗都冒了出來,他艱澀地開口︰「我、我拿吃的……」

男人听了,才松了手,宋普掀開袖子一看,手腕都被他捏青了,他深呼吸了幾次,將這股疼痛壓了下去,重新伸出手,拿出了暗格里的吃食,「你要吃嗎?」

男人不理他,宋普訕訕地說︰「那我吃了?」

沒有得到回應,宋普開始吃起了東西。

他這次帶的吃食不多,只有一疊酥餅,一盤點心,和一盤燒雞,因為暗格底下有小火爐暖著,因而過去了半天都還是熱的,吃到肚子里也正好熨帖。

茶水也是新換的,正好解膩。

吃到吃不下去的時候,他才模出了絲帕,擦了擦嘴,對男人說︰「我吃飽了。」

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再理他,宋普努力地裝做一副自己不害怕的樣子,但那雙眼楮還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濃重的焦慮和憂愁。

只是半天不到的功夫,他竟會如此想念澹台熠。

不知道澹台熠現在知不知道他被綁架了。

宋普想到澹台熠,心里不知為何安定了些許,澹台熠一定會來救他的,他想。

而此時養心殿里,澹台熠大發雷霆。

誰都沒有想到宋普會在歸府的路上被劫持,最後到宋府報信的還是那個被砍到只剩一口氣的車夫,若不是這個車夫,澹台熠恐怕還要更晚些才知道。

這其中也有澹台熠的失誤,他之前偶爾會讓黑龍衛去監視宋普的日常,但如今已和宋普你儂我儂,又有飛鴿傳信,便不再樂意去听黑龍衛稟報什麼,因此將黑龍衛里的十二十三都召回了。

澹台熠此時不知道是怪自己,還是怪別人,他氣得胸膛劇烈地起伏,很快下令關了城門。

而對于他此舉,老太監搖頭,對澹台熠道︰「如今距離宋公子被劫持已過去了一個時辰,歹人恐怕早已離開燕京了。」

澹台熠道︰「你怎知他們一定會離京?若還藏匿于燕京之中,又該如何?」

老太監直起身子,嘆了一口氣道︰「陛下別急,奴已經派了人手去查了,相信不出一刻鐘,就能知道是何方神聖。」

澹台熠眯起眼楮,道︰「孤知道是誰!一定是恭王!他對宋卿圖謀不軌,便出了如此陰招來擄孤的宋卿!來了!將恭王傳進宮!」

老太監︰「……」

他即使再不喜恭王,此時也忍不住為恭王說話,「此事恐怕與恭王沒有什麼干系。」

澹台熠道︰「秦叔!你怎如此糊涂!恭王野心不小,平日里對孤有小心思便罷了,如今他對宋卿有心思,意圖讓孤做王八不說,還敢擄走宋卿,孤弄死他都是輕的!來了!傳郭統領!」

老太監︰「……」

澹台熠一意孤行,硬是讓禁衛軍統領將恭王帶到了宮里,逼問他,「恭王從實招待,宋卿可是你擄走的!?」

「……」恭王露出錯愕的表情,「陛下明鑒,臣怎會知法犯法做出這種錯事?」

澹台熠道︰「看來不用點刑,恭王是不會交代了!來人,送恭王去黑牢!」

他揮手要讓人帶恭王去黑牢,葉首輔趕了過來,顫顫巍巍地勸道︰「陛下且慢,恭王乃是親王,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又如何能進黑牢?不如等有了證據,再做決定不遲。」

澹台熠那雙細長的金眸里射出了一絲銳利的光芒,不知何時,葉首輔竟對恭王如此上心了!

他正要開口,一個小太監跑到了他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他金眸一亮,冷冷地掃了一眼恭王,厲聲道︰「先將恭王扣在此處,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準來探望恭王!」

說罷,便大步地離開了養心殿。

恭王看著他離開,眼里震驚迷茫的神情慢慢消散,微微嘆了一口氣,唇角幾不可見地微微翹了翹。

一個時辰之後,澹台熠帶著一整支禁衛軍出了燕京。

老太監跟在他身後,臉色不大好看,「陛下,有奴去,你為何還要跟著來?」

澹台熠道︰「孤為何不能來?」

老太監道︰「陛下千金之軀,又從未出過燕京,怎能涉險?若是出了事,奴如何向大公主交代?」

澹台熠不欲與他多說,狠狠地抽了一下馬**,很快就越過了老太監,一騎絕塵。

老太監胡努爾赤緊緊地捏著馬鞭,深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大公主,我實在管不了他,只求您在天上保佑熠兒,莫要讓他出事才好。」

這一趟路程是漫長的,宋普**都快顛爛了,實在疼得忍不住無聲流淚。

他實在就沒這麼擔心受怕過!

看管他的男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讓趕車的壯漢慢一些。

壯漢操著一口方言,「還慢啊?再慢兩天可到不了項王山。」

男人道︰「若不慢些,我們這趟恐怕要白跑。」

壯漢一听,不情不願地道︰「行,我慢點。」

他們說的並非燕京話,但宋普卻是听懂了,老實說,燕京話和普通話是很像的,而他們說的方言,也與客家話很像,因此宋普听懂了他們在說什麼,甚至听到了一個有點耳熟的地名,他有些遲疑地問︰「我們這是去項王山?」

男人一愣,看向他的眼楮頓時冒出了一絲冷光,「你听得懂我們在說什麼?」

宋普听到他這麼說,頓時有些後悔了,他補救道︰「我不知道啊,我是燕京人,怎麼可能听得懂你們在說什麼,我只是看我們去的方向是往項王山的……你們是那里的土匪?」

男人也不知信沒信,冷冷地道︰「給我坐好了,現在開始,一句話都不要說,不然我折了你的手。」

宋普立即噤聲了,只是沒過一會兒,壯漢突然道︰「頭兒!剛剛迎面過去的一隊人馬,現在突然掉頭,在追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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