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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孤」終于喚起了荀彧對曹操的熟悉感, 他盯著面前的女子, 只見她從剛開始圓潤飽滿的模樣, 漸漸變得干癟,那情形就像是一顆滋潤飽滿的紅棗隨著陽光的暴曬, 里面的水氣全都沒曬沒了, 而女子也變成了一顆皺巴巴干癟癟的干棗。

他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你到底是誰?」

「孤真是曹孟德啊!」曹操沮喪著臉, 捂住了胸口不斷漏氣的地方, 用手掌捂著,還不至于立即就漏玩了靈氣, 好好的人偶傀儡被折騰蹂、躪了一遭, 原本能用一天的,現在卻只能再勉強用個半天了。

曹操飛快說道︰「我小的時候撞到了你,那時候文若看書入迷, 我們就這樣背對背撞到了, 就在洛陽太學, 你還記得嗎?我們還一起學習,一起玩, 後來我去壯游, 還與你去了潁川的荀氏學堂!」

隨著曹操斬釘截鐵的訴說, 荀彧臉色微變。

也許是生怕他還不記得,曹操又說了許多只有他們二人知道的事。

「因為我在太學生里威望太大,還傻乎乎給我爹和阿宏造成了麻煩,我爹給我將阿瞞的名字改了,那天晚上我拉著你喝酒, 還喝醉了……」

曹操絮絮叨叨說著,目光哀怨︰「文若,你真認不出我了嗎?我是阿瞞啊!」

得,這回事認出來了,就連這微妙的哀怨表情,都與曾經脾性跳月兌的阿瞞如出一轍。

荀彧手中劍一松, 一聲掉落在地,他心中驚起驚濤駭浪,也不顧不得悲傷了,失聲問之︰「主公怎會變成女子?!還變成了貂蟬夫人的模樣,您現在這是……」

曹操漏氣干癟的模樣太超出常理了,詭異地充滿了靈異的氣息,荀彧感覺到陰風陣陣,內心對主公的欽慕超越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他問道︰「主公您這是借尸還魂?您從陰間歸來,可是有心願未完成?」

曹操見此,只能無奈解釋起來︰「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听沖兒說你在我喪禮上悲痛吐血,我才想起來沒有告訴你真相,其實……」

他將貂蟬就是他自己,而他並不是真正死亡,是超月兌凡塵去了別的地方修煉解釋給了荀彧听。

他能夠復活人的事,曹家眾子中有多少是曾經已經亡故之人重生,他都一一解釋給荀彧听。

驚雷一個接著一個放,  地砸向荀彧,曹操該說的都說了,壓根就沒試探荀彧的接受程度,震驚人心的消息轟炸著他的大腦,令他腦海中一片空白。

荀彧干澀道︰「那,阿宏也是……」

「阿宏是劉宏,先靈帝,」曹操模了模鼻子,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想要將江山回給阿宏,他卻不願,近些日子一直將子桓推在外頭,可能為你造成了不少麻煩。」

不,這並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最關鍵的問題是,曹操明知道曹宏就是劉宏,還讓劉宏待在他身邊,扮女敕孩子,跟著他學習?!

這是將他當做跳板在踩,還不知在背地里戲耍過他多少次了?

荀彧想到平日里忽略的小事情,腦海中的線索串聯起了一條完整的線。

難怪,難怪曹宏總能對政務游刃有余,難怪他認識許多他本不該認識的人,也難怪他能有那樣的氣勢,甚至有那樣的膽子違抗主公的命令,擅自做主,只因他不是主公的兒子。

而主公做了這一切,將所有人瞞在鼓里,目地竟還是為了那毀滅了大漢江山的昏君先靈帝劉宏鋪路!

這哪里是拯救大漢,為忠誠而幫先靈帝養育兒子啊!

分明是主公對先靈帝感情至深,為他攻取天下,為他披荊斬棘,這其中的真摯情感,令其他人情何以堪吶!

他想到曹宏什麼都懂還裝女敕,明明心黑手辣,卻一臉無辜,甚至在背地里耍手段,坑害自己。荀彧臉色並不好看,甚至狠狠磨了磨牙。

恐怕,當初國舅董承造反的事情,也是曹宏在試探他的底線,逼迫他手染鮮血,在主公與漢帝之間戰隊。

想通了這些,荀彧臉色頓時鐵青起來。

「曹宏最近在向陛下施加壓力,威脅陛下自請退位,」荀彧沉聲道︰「他到底要做什麼?!陛下是他的兒子不是嗎?主公為他做了那麼多,他難不成還要繼續做皇帝,再將這天下折騰翻天不可?」

「並非如此,」曹操無奈道︰「阿宏他不想要皇位,而是打算讓子桓繼承我的位置。」

說話的時間過去了,曹操捂著的漏氣地方又癟下去了好大一塊,他嘆息道︰「文若,是我辜負了你,我忘記將這事在臨死前告訴你了。」

荀彧︰「……」

他顫抖著手,握成拳頭,又松開,又握成拳頭,心緒起伏,胸悶氣短,給他氣得又突出一口鮮血來。

曹操大驚失色︰「怎麼會?沖兒說你是悲傷過度吐血,現在你得知我沒死透的消息,怎麼還會吐血呢?難道你是得了不治之癥?」

荀彧閉上眼,沉聲道︰「主公還回來做什麼,就此放任我死再相見豈不正好?君何不乘風而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他好像真的得了不治之癥,一直捂著胸口咳嗽,曹操憂心忡忡,又是給他把脈,又是扶他躺下,如此折騰了許久,曹操的傀儡身體癟到了手腕,稍稍踫一踫就會凹下去。

主公關心的視線令荀彧眼眶一紅,死去以後再回到凡塵,其中代價必定不小,寧可用上女性的傀儡身體都要來見他。

心里氣得要死,卻有忍不住原諒他,說的就是荀彧此事的心情了,他的明公費心回來找他說清,是不是心里還是有他的呢?

「文若你心緒起伏太大了,讓沖兒再給你刷一刷治療吧!」曹操憂心道︰「你怎麼會得病呢?一直以來你不是都非常會養生的嗎?」

「彧之疾,來源于明公,」荀彧嘆息一聲,看到曹操那張漏氣以後皺巴巴的臉,終究還是在分別前,將話說清楚了︰「在明公心中,彧是什麼樣的人呢?」

曹操直覺不妙,忙賭咒發誓︰「文若是吾之知己,從未改變,無人可替代!」

「同樣的話,你是不是也與先靈帝說過,與其他人說過?」荀彧幽幽說道,那眼神仿佛已經看透了曹操,對他失望透頂。

曹操︰「……」

「那個,阿宏他是我的好兄弟,我們是摯友。」

荀彧突然就笑了,釋然︰「是彧著象了,強求過多,以為知己便是再無其他人介入的傾心相交,殊不知,于主公而言,知己可遍布天下。」

主公的知己,主公的摯友,那太廉價了,他是多麼博愛啊!

荀彧看透了曹操,頓時就覺得之前幫他當做唯一知己的自己幼稚極了。

多少人將曹操當做人生的明燈,數的過來嗎?

等待著主公的寵信,多麼卑微啊!

果然,還是像曹宏那樣更肆意一些,更看開一些,才能保持適當的距離,與主公做毫無芥蒂的知己之一吧!

荀彧想通了,徹底想通了,他為什麼要在原地等曹操,為什麼不自覺走在前面,走出圈起來的底盤,去看看這大千世界?

荀彧還是很重視曹操,卻再也不會將他視為唯一的信仰,他听曹操嘆息說要走了,遂起身來拜見曹操,鄭重道︰「彧恭送明公,待彧百年之後,有機會再來尋明公把酒言歡。」

曹操受他拜見,只見他眉眼間的憂愁與陰霾一掃而空,心里悄悄松了口氣,又有些惆悵,他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充氣傀儡已經不能保持站立了,它軟趴趴地蹲在了地上,裹成了一團。

曹操最後交代幾句,確定荀彧願意在壽終正寢後與他相約,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順著系統空間的牽引離開了這間屋子。

從此以後,荀彧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溫和良善,充滿了人格魅力,多少人為了他而傾倒,迷倒了無數男男女女。

而欽佩荀彧的為人,受到他的優秀所吸引,最終與他結交成交心好友的,就有十幾人。

其中,鐘繇、陳群、崔琰等名士,時常與荀彧有所往來,而陳群更是會在沐休時要荀彧泛舟湖上,釣魚烤魚。

荀尚書廣結好友,知己遍布天下,留下一段又一段為人稱道的同朝名士故事。

千年後史書上記載了這樣一段話︰王佐荀彧,容顏風姿,如冰之清,品行正德,知己遍天下,年輕時助魏王平定江山,蕩平宇內。年長後扶魏帝榮登帝位,權傾朝野,晚年游山玩水,走遍天下,結交天下名士,後人由其點撥,做了多少人的命中貴人。曹真、夏侯霸、關平、呂侯等歷史名人皆視其為人生明燈,敬仰傾慕,時人戲稱︰伯樂老人。

曹操回到系統空間,一頭霧水,再次接受到了幾位先生們的嘲笑。

「讓你博愛,讓你腳踏幾條船,人家不要你了,不吊在你這課歪脖子樹上了,天下之大,美好之多,外面的樹林更精彩,該!」

曹操︰「……」

別以為沒了荀彧,還有曹宏,人曹宏在曹操、死後,將心力都放在了培養曹丕上,現在的曹操沒人疼,身負巨債,還只能給長琴師傅打工來還靈石。

其中一位心直口快的師傅樂呵呵地笑道︰「沒事,阿瞞還太小,不懂情,既然已經修煉了冰心心法,不如更進一步做個劍修,修個無情道吧!咱們冰心坊還沒有修無情道的劍修呢!說不定修個幾百年阿瞞就能得道成仙,原地飛升呢?哦,還能給你取個名號,叫多情劍客無情劍,你覺得怎麼樣?」

是啊,在先生們動輒幾百上千年的歲數里,年僅六十的曹操,可不還是個寶寶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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