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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青鸞在惠長樂走後, 便擬詔,詔見禮部尚書把詔書發放下去。

裴曦講,中國古代有內閣制度, 皇帝的詔書都是通過內閣下達。羽青鸞听說帝相爭權, 對于內閣制度沒有任何想法, 依舊遵舊制通過原本的太禮府、如今的禮部頒發詔書。內閣、相權能號令百官,比起一個遵循禮法制度的禮部可難對付得多。處理朝政, 有三公、有各部衙門,再有太女輔佐, 足矣。

禮部尚書料到天子詔見可能是跟惠長樂回京有關,但看到詔書,嚇得他當場跪了。

世襲罔替的公爵, 如今整個大風朝只有兩個,一個是世代門郎將的嚴世侯, 矗立了六百年門郎將世家。一個是世代門郎將的安世侯, 至今已有三百多年。軍中多少跟著南疆王從京城就封南疆, 又再從南疆打回到京城的大將, 都沒封到這麼高, 其中不乏羽姓!

大野國那千里之地, 無主,佔起來輕松, 要封惠長樂世襲罔替的公爵。即使是天子要給帝君做臉面, 這樣也太過了。禮部尚書怕這份詔書發出去, 禮部衙門都要被人砸了, 他會被會活撕了。

禮部尚書不敢拿給帝君做臉的事懟天子,只講軍中將士除了安、嚴兩位世代門郎將,再沒比這封得更高的。

羽青鸞問禮部尚書, 「千里之地的開疆拓土之功值不得一個世襲罔替的公爵?」

禮部尚書說︰「大野國早被天聖太長公主打成無主之地。」

羽青鸞抬眼看向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嚇得直打顫,跪地叩首,說︰「請陛下三思。」

羽青鸞說道︰「無主之地,棄之不用數百載。朕收了,納入疆域內,有大用。誰若有異議,讓他來找朕說道。」她說完,抬手,讓禮部尚書退下。

禮部尚書是真不敢繼續跟羽青鸞頂下去,叩首,行禮,淌著冷汗退下。

他捧著天子擬的詔書,拿回禮部做備錄,便準備發放出去。

禮部衙門先炸了窩。這封得太高了!

禮部尚書的面色極其凝重,警告聲︰「慎言。」

有禮部官員當場不干了,要拉著禮部尚書去求見天子。

禮部尚書一腳把人踹開,罵道︰「你缺心眼呀,朝城是什麼地方?臥牛山是何等地界?」

那官員也是不認慫的,說︰「一碼歸一碼,大野國國都之事,扯什麼朝城臥牛山。」他硬氣地跑到宮門外堵帝君的車駕,罵帝君後宮干政,大封自己娘家。

裴曦入鄉隨俗,讓南敏帶著人把那官員暴打一頓,拖開了。

禮部官員在這里鬧著,禮部尚書硬壓著禮部上下把詔書發了下去。

當天下午到晚上,詔書的事便在京城傳開了,也炸窩了。

第二天,天子近臣,如瑞親王府、望親王府、羽青鸞的幾個庶出兄弟都到裴沖府里向惠長樂送賀禮,禮部官員、還有不少官員紛紛遞帖子要進宮面見天子,在宮門口遇到坐著鸞駕出宮的太女。

大家當即把太女的鸞駕堵住了,沒敢鬧事,齊刷刷地跪倒大片,堵住了羽九玄的去路。

羽九玄令女官掀開簾子看向跪地官員們,略作思量,出了鸞駕,俯視著他們,說︰「認為長樂姑母沒有戰功,只是獻地之功,且是獻的無主之地,封太高了,認為是給我父親做臉的,上前說話。」

跪地那些人沒一個敢動,都怕惹到太女,甚至有人顫抖起來,後悔來了。

禮部尚書趕來,匆匆跪下向羽九玄行完禮後,對眾人道︰「堵住宮門,有失禮法。」讓大家趕緊給太女讓路。

禮部的人略作思量,齊刷刷地讓了。他們的尚書深得天子信重,通常知道點他們不知道的內情,如今太女這樣子看起來像是要發難了,趕緊順著禮部尚書的台階立馬下台,挪到旁邊。

再有一小半人見到禮部尚書的態度,明顯這事不太對勁,不敢再鬧下去,當即跟著禮部的人撤到旁邊。

還有一半,巍然不動地跪在那,說帝君捏著大鳳朝所有的軍械生產,如今還大封他的親族,更有大野國的千里之地,請太女多為大鳳朝國祚考慮,恐後世帝君效仿。

禮部尚書听到這話,立即以禮部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為由,麻利地帶著部下撤了。

禮部的人剎時間走得精光,跟著禮部挪到旁邊的那一小半人,也當場走完了。

如今大鳳朝里能立功封爵的地方真不多了,高官厚祿的位置也都有人了。打居狼雖能出戰功,但以三關之險,基本上是要拿命去填。羽翎軍、玄甲軍里那麼多人等著立功,且天子近日舉措分明是要為太女培養將才,沒人敢在太女手下搶肉,那麼在朝堂上還有高官位置、能出戰功封爵的,全在帝君手里了。

帝君手里的軍械司,不僅安全不用冒性命之險,還是個實權大肥差,押送軍械也出戰功!帝君的權勢過大,確實當削。如今天子不僅不削他的權,反倒抬舉他,是真不怕天下換姓嗎?天子不怕,太女怕不怕?她怕不怕後世帝君效仿?她若不怕,便不會選中毫無家世的雲馳了。將心比心,爹再親,比得上萬里江山、後世子孫的千秋萬代?多少人家,當父母危及爵位傳承時,莫說直接養病,病逝的都有。

于是,這些人繼續堵住羽九玄,從高封惠長樂一起數到帝君的諸多不妥。

羽九玄抬手招來守宮門的門郎將,令他將人拿下,又吩咐女官,「記下名字,送到吏部,全部罷免,永不錄用。」她娘親都沒拿到朝堂商議便定下的事,顯是另有安排,且不便宣之于眾。京城的軍械生產全在朝城,臥牛山封得那麼嚴實,識趣的都當避開。大野府的事,她另有安排,更不便讓外人知曉內情。大野府有二十多萬人,險惡的生存環境,讓幾歲的孩子就要學著怎麼在滿是毒蛇野獸比人還高的草原密林里求活,個個皆是可戰之兵。他們還有騎兵,雖然數量不算多,但再加上些步兵,足夠組成一支精銳隊伍。哪怕只有一萬人,一萬在居狼意料之外的精銳隊伍都能有奇效。傘兵,突擊居狼,想不泄露出去,從大野府挑人最合適。

羽翎軍上前,把人押開,很快便把路清出來。

最該有意見的玄甲軍、羽翎軍,反倒是風平浪靜。

他們跟著天子出征的那些年,天子行事如何,帝君如何,大家都是有眼楮看到的。天子能封樂公這麼高的爵位,那必然是有當封的理由。

大家都知道關于朝堂上參奏帝君的言論。如果不是擔心被人說帝君在軍中的威望太高影響國祚,他們都想聯命上書保軍械司不換人。

家中世代披甲人的那些,可是深知要糧要響有多難,可在帝君這里,他供應軍械、軍糧,包括他調撥軍晌時,從來只有多沒有少。多的這部分,是他額外調的「損耗品」,說是在運輸途中難免有意外,再運的補足的話,費事,一趟多運點,把這點損耗填上,不讓他們在前線打仗還餓著肚子等糧。軍晌不是帝君押送的時候,多出來的這部分損耗就在路上損耗了,從來沒有多的。朝廷與居狼必有一戰。三關難打,錢、糧、軍械,但凡出點紕漏差錯,都是他們拿命填。

不過,他們更知道,天子親自帶著他們打出來的天下,對軍中之事了如指掌,換誰都不會換掉帝君。

玄甲軍和羽翎軍有人私下議論了幾句關于參奏帝君之事,在上頭的提點下,也都閉緊嘴,埋頭訓練。

惠長樂封公之事,便在宮門處的一場小風波中過去。

朝堂上參奏帝君的聲音也消失得干干淨淨。

如今還在秋收,各府縣的稅收錢糧要等到入冬後才能運到京城,又因源源不斷的人口涌向京城,使得京城的糧耗極大,朝廷的糧庫幾乎已經空了,目前撐著京中糧食的是南疆運來的夏糧。

羽九玄算過她爹的產量情況,又問過惠長樂朝城的牛羊群產下,于是定下將南疆的稻谷、玉米、鹽、海帶等運到大野府,再從大野府販出牛羊、毛皮等做貿易往來。

可是一座臥牛山關卡卡住了商貿往來。

不過,這在她爹那都不是事兒。她爹在臥牛山關卡旁邊幾里外建一座中轉倉。各地運往朝城的物資都運到中轉倉,等人都撤走後,朝城的人再出來從中轉倉把物資運進去。如今供應朝城各作坊的物資,包括運出來的軍械等都是這樣行事。這就導致,這麼大的買賣,做成了獨門生意,利之大,讓人眼紅到……看看參奏她爹的人就知道了。

供應二十多萬人的物資,並非小數。羽九玄親自出宮,先查了圈戶部倉庫,又再到她爹的幾個大倉庫轉過,親自盯著做著遍清查盤帳,確實賬目和實物都對得上,這才調派物資運,由羽焦明和裴沖押送運往大野府。

惠長樂經過這些年的勞操,身體損傷嚴重,于是留京休養。她的府邸還有很多需要修整改造的地方,如今禮部正在操持,于是住到鎮國夫人府里。

按禮,她嫁的是嫡長子,公婆又在,理當住在公婆府里。可她的公公裴昶後宅一堆庶子庶女們成天鬧得雞飛狗跳。

陸敏做主,把裴貞這一支分出去自立門戶,跟裴昶和他那些沒成家分出去的庶出子女劃清界線,往後當兩家親戚走動。嫡出的裴直和裴雅,早分家出去自立了門戶。裴芽接手她父親、哥哥們在南疆的產業,都是掏金子折現買下來的,賬算得很明白。

陸敏還特意出了趟宮,把裴昶和裴直叫到跟前。惠長樂護住朝城那麼多人,養大裴顏便已經對得起裴家。裴貞不在了,裴昶還有嫡子裴直、嫡女裴雅和有一堆庶子在世,讓他自己想好找誰養老,手里剩下的這點家業給誰。她告訴裴昶,他要是弄不明白,她不介意打斷他的雙腿接到鎮國夫人府,當娘的給他養老。

裴昶當場給她娘跪了,回去便給庶子、庶女們分家,帶著夫人搬到裴直府上。

裴直長松口氣。他爹住到他的府里,不再管事,庶出的那些想攀著家里刨前程的就找不到他頭上來,終于能落點清靜了,不然他都不知道哪天自己的前程讓他們給禍害沒了。

裴直對他爹那些庶出孩子,一堆意見。他們想學裴六、裴七攀著嫡出掙前程,可他們只看到裴六、裴七跟了嫡出公子,沒看到裴六、裴七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以為鑽煙花巷找幾個貴族公子哥喝幾場花酒拉上點關系,家里再給出點金子打點就能有前程。二叔家裴嘯的前程,那都是自己帶著金沙城武部司的人上城樓幫著玄甲軍打喬世侯守城,從尸山里面刨出來的。小芽芽,小時候多白女敕,現在曬得那叫一個黑,她從來不講受過哪些傷,可看她大熱天還把脖子捂得嚴嚴實實的,臉上那道疤,當哥的看著都心疼。他對著成天跟在身邊的喊著哥哥抱、哥哥背的嫡親妹妹都沒法照顧,得讓她自己掙,那些人憑什麼覺得他能給他們謀前程?

他爹命好,可能有幾個人有他爹那麼好的命?

雖然是親女乃女乃,裴直結結實實地給他女乃女乃送了份大禮,連磕三個響頭。

裴雅都同情她哥。她在南疆,躲得遠,在軍械司當差避諱多,不太有人敢鬧到她這來,于是都禍害到了她二哥頭上。不過,親兄妹嘛,她既然在京里,自然是要為哥哥分擔點的,于是把那些想掙前程的庶出兄弟姐妹都拎出來,說給他們安排門路。她趁著朝廷招考的功夫,把他們拎到各考場挨個轉悠。

想要前程,行啊,他們只要過了考試線,她給安排。

她爹的庶子有連玄甲軍報考都沒過的,連試力氣的石頭都搬不起來的,那叫一個丟人。有庶子過了報考,到大考時,豎著進去,躺著出來。她試他們的武藝,她一個,打他們一群。至于庶女,對綾羅綢緞京城各種奢華消費了若指掌,武藝,武藝不通,文才,賬都算不明白。她問她們數字,答,此為「若干」。

裴雅都傻了,問他爹,怎麼養的。她爹答,庶出嘛,隨便養養。

裴雅回頭無比慶幸她娘把她、大哥和二哥,早早地送到了女乃女乃跟前,更慶幸他們是娘教得多。

不過,答應要給前程,說話算數。她給他們通通安排了差使。朝廷修路、開山伐木,缺管事。大管事他們干不了,十個苦役組成一什,上面需要一個小什長,他們總能干吧?小什長,以前的十夫長待遇,裴六和裴七,最初也只是鎮武侯府的十夫長,人家都能掙來爵位,相信他們也是可以的。

裴昶搬進次子府里住了沒兩天,就發現自己的妾室全被拘在一座院子里出不了門,庶子、庶女們全給拉去當了苦役。他的嫡女還滿臉邀功地對他說,「爹,我給他們都安排了什長前程,這下你放心了吧。」

裴昶差點背過氣去,還不敢說什麼。老三,軍功出身,押軍械,什麼鬼名堂都遇得到,那心眼子快趕上她三叔了。他怕自己叨叨什麼,庶出的孩子,真就殉職了。裴昶憋了半天,擠出句,「頗好。」

裴雅又問他爹要錢,安排他們這趟差使可不容易了。一個什長折成多少現錢,給錢!親父女,明算賬。

叫你生一窩,生完還不好好教,隨便養養,能是這麼好隨便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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