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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三郎見完鎮武侯,便緊羅密鼓地安排起自己進京的準備工作。

正所謂窮家富路,要出門還是進到王公貴族雲集的京城,錢是一定要帶足的。鎮武侯之前給他的金子被他用來換銅錢鑄銅器、買奴隸、買毛皮和鑄馬鞍,只剩下七兩多一點,好在昨天他爹又給了他四十錠五兩重的金子,共二百兩,總算回血活過來了。

他出門在外,不能出手就是五兩重的金子,于是拿出兩錠五兩重的金子鑄成十塊一兩重的金錁子,又再拿出五十兩金子全部打成一兩重的長方形金片,也就是金葉子。

他上輩子小時候看電視劇,以為金葉子就是葉子形狀的,後來上網才發現金葉子和金瓜子都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回事。金葉子是長方形的薄薄的金片,金瓜子就是很小錠的金錁子。

一兩重的金葉子打成薄片也沒多大,但薄薄的一片比起金錠子方便攜帶多了。

靴子底的羊毛鞋墊抽出來可以放幾片,靴子筒里可以藏幾片,腰帶和毛絨絨的羊毛皮衣袖里可以藏幾塊,圍脖、披肩里都能隨便藏。他還讓丫環用細麻縫了兩條長布袋,正好把金葉子卡進去,貼身扣在衣服里的腰上。

裴三郎給自己留了二十兩金葉子隨身攜帶,又拿著那打好的三十兩金葉子去找鎮武侯。

鎮武侯看著小兒子提著一個包袱進來,還在納悶,然後就見到小兒子倒啦啦地倒出一堆金燦燦的長方形薄金片。他的眼楮都直了,心說︰「你小子又要搞什麼名堂?」金子,那麼貴重的金子,鑄成了這模樣!想干嘛?

裴三郎把包袱中那放有金葉子的腰帶給鎮武侯,說︰「這個,貼身纏著。」他說話間,還掀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白女敕女敕的肚皮上貼肉綁著的那條塞滿金片的腰帶。

鎮武侯︰「……」

裴三郎把他給鎮武侯準備好的那條塞給他,又讓鎮武侯月兌靴子。

鎮武侯深深地看了眼裴三郎,月兌下了靴子,頓時一股腳臭味撲面而來,差點沒把裴三郎燻翻。他心說︰「就沖你的臭腳都沒有人打劫你的靴子。」

他屏住呼吸,麻利地把金葉子塞進準備好的帶有夾層的鞋墊中,再把鞋墊塞在了靴子里。之後,他又把剩下的金葉子塞進了鎮武侯其他衣服里,最面上保暖的狼皮大衣塞得最少,因為這衣服就很值錢,萬一遇到打劫或偷竊的,肯定保不住。褲腰帶里塞得最多的,一般來說,打劫的再過分也不會把最里面那層連保暖效果都沒有的細麻布褲子扒了吧。尋常人不太注意的衣角、衣領、袖口里也都塞了些,還留有口子,這樣即使遇到扒衣服的,很輕松地就把能金葉子取出來隨手往地上或某個不起眼的地方一藏,還能留下點。

不多時,三十片金葉子就被裴三郎全藏在了鎮武侯的衣服里了,從表面上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他放得均勻,再加上冬天的衣服得了普遍偏厚,不管是去掂量還是抖衣服,都看不出點異樣。

裴三郎說︰「我听說有一百多里特別難走的山路要走,山高林密路險,常有野獸的盜匪出沒,連路過的豪商都經常有被打劫的。雖然帶有足夠的披甲人和奴隸護衛,但路上要走那麼久,為防萬一,留點保命的金子隨身攜帶。」

鎮武侯很想問一句︰三郎,敢問你是哪位星宿天官下凡?

裴三郎把最重要的錢帶好了,便是準備上路的物資和人手了。

出門在外,要在冰天雪地趕半個月的路,吃、住、行和安全問題都很重要。

雖然裴三郎只是作為隨行的一員,但他並不想處處依靠鎮武侯,能自己妥當搞定的,還是自己來。

首先是隨行人員,安保方面由他的武課師傅帶著三十名戰奴負責。那三十名戰奴是武課師傅從二百里戰奴中挑選出來的,也算是重點訓練人員,有一定的戰斗技巧。他原本只有一個馬車夫,現在又加了一名,兩個馬車夫。再帶有四個小廝和兩個丫環跑腿和照顧日常。

食物的路上的物資,趕路辛苦,寒冬天又更消耗熱量,還得保持充沛的體力應付突發情況,得保證讓他們吃飽。裴三郎給隨行人員按照每天二兩羊肉、兩塊細糧餅和兩塊粗糧餅再加一斤炭準備。他們自備陶甕,路上取雪水煮食,炭火可以邊取暖邊生火燒水熱食物。以戰奴們的體力,負重四十斤前行不成問題,十五天行程的物資並不多,而且隨著路上的消耗,負重會越來越少,像木炭這些東西都可以靠馬車或驢車拖載。

再就是他自己的物資了。

他不僅把自己的馬車鋪得很暖和,還給自己縫了個皮制的登山包,把羽絨被子、小披風和食物、炭塞進去,如果有什麼意外情況,好歹有個急救物資包。他的腰上別著把小短劍,兩只靴子里和腿上都藏有銅制的防身匕首,雖說自己的身板還很小,誰都打不過,但是有武器在身上總是安心些的。

這世界的環境讓他特別沒有安全感,這趟又是出遠門,還是在這樣惡劣的氣候條件下趕路,拿出行軍打仗的態度來對待都不為過。

他把物資都準備好了,又反復檢查了遍,鎮武侯來了。

如今鎮武侯對自家的小兒子帶著天神濾鏡,已經完全不把他當成七歲小兒看待,在觀察完兒子對赴京的準備工作後就更是滿意和放心,于是來的時候,不僅他自己來了,還帶了兩個披甲人過來。

那兩個披甲人一個十六七歲,一個十仈Ji 歲,從面容五官就能看出都是鎮武侯親生的。

他們穿著羊皮長襖,外面套著牛皮盔甲。說是牛皮盔甲,其實就是前後兩塊牛皮,在肩膀位置和腋下用繩子串起來掛在羊皮襖外。兩人手里各拿著一把銅制的長戟,手上纏著麻布只露出凍得如同紅蘿卜的手指。他們的皮膚黝黑滿是凍傷,嘴唇也起殼開裂,一副飽受風霜的模樣。如果不是他們跟鎮武侯站在一起,裴三郎都不敢相信這是鎮武侯的兒子。這是親戚家的孩子吧?

鎮武侯見裴三郎看著身後的兩人,向他介紹︰「這是裴六和裴七,我的兩個庶出兒子。」

禮法制度下尊卑有別,除非是天家子嗣,不然,庶出的孩子是沒資格跟嫡出的孩子一起排名次的。通常都是嫡一、嫡二、嫡三和庶一、庶二、庶三這樣排,待遇也是完全的兩個不同層次。

裴三郎對著這麼兩個庶出哥哥真不知道是該尷尬還是該同情。不過,下一秒他就想到一個問題︰候爺,您老除了三個嫡子以外,到底還有多少庶子?

不過他是最小的基本上可以確定的。

裴六和裴七同時單膝跪下向裴三郎行禮︰「見過三公子。」

裴三郎︰「……」一個爹生的兄弟,你們要不要這樣?

他茫然地扭頭看向鎮武侯︰這是哪一出?

鎮武侯說︰「以後讓他倆跟著你奔個前程。」他說完,像是托付重擔似地用力拍拍裴三郎的肩膀,也不管這肩膀現在是有多小在這冬天被裹得有多厚,完全一副理當所然的你不會讓爹失望的放心模樣。

裴三郎︰「……」這給庶出兒子安排前程,安排到嫡出兒子身邊,還是把庶出哥哥扔給嫡出弟弟,侯爺,你的腦子還好嗎?

鎮武侯很放心地走了,扔下目瞪口呆.jpg的裴三郎。

便宜爹給他扔來兩個便宜哥哥當手下用,他活了兩輩子的見識和經驗都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裴三郎先把兩個便宜哥哥扶起來,出于禮貌,先問叫什麼名字吧。

這兩人真跟撿來的似的,裴六和裴七就是他們的名字。

裴三郎請這兩人坐下,詢問了他們的一些家庭和個人狀況。

沒辦法,雖然是同一個爹生的孩子,又住在同一個府里,他今天是真第一次見,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們。這要不是有之前學的禮法打底,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估計都得懵圈。事實上,他現在也是懵圈的。

這兩個都是老實孩子,問什麼,答什麼。裴三郎沒一會兒就掌握了這兩人的基本信息情況,連鎮武侯有多少庶出兒女也都清楚了。

庶女有仨,都嫁人了,還都嫁在朝城,豪商之家。

庶出的兒子,這兩個是最小的兩個,都還沒成家,不過因為年滿十二歲,都已經分家出去了。一人分得十畝地五個戰奴,一把長戟,五貫銅錢。

一貫銅錢是一千文。

這個世界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沒見到有銀子。銅錢和黃金的兌比值是一兩黃金等于十貫錢,也就是一萬錢銅錢。銅錢根據所鑄的比重不同分成三種面值,分別是一錢、五錢、十錢。

裴三郎搬到莊園的時候,他娘給他的銅錢都有三十貫,至于鎮武侯那都是直接給的金子。

他活了兩輩子,頭一回享受到被偏心愛護的待遇,那滋味,挺復雜的。

不過這不是爹娘故意偏心,這個世界的禮法就是這樣。如他二哥,有蔭官、有宅邸、有土地、有奴隸還有依附的豪商。至于他面前這兩位庶兄,如果不當披甲人,連小地主都當不成,只能當良民,位列倒數第二等級的第八等級,只比僕人奴隸們高一級。

一個父親生出來的兒子,差別待遇竟然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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