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典羽的心情十分復雜。
就在不久之前, 他還擔心自己並沒有恐懼這種情感。但當他真正發現了自己所恐懼的事物時, 情況又有些特別。
為什麼他所恐懼的竟然是缺錢?
隨著耳邊連綿不絕的金幣流水聲, 眼前的場景似乎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高懸在天空中那輪金色的太陽開始漸漸變得赤紅,讓熾熱的沙漠也染上了一層血色。張典羽感到身後傳來了聲音, 他回過頭,發現遠處出現了黑壓壓的影子。
那些人影都穿著獄警的制服, 手中的□□滋滋作響。
張典羽︰「……」
早該想到這一點的。恐懼的幻想需要依托于現實, 否則無法欺騙過人類的感官。
但噩夢不需要。
張典羽咒罵了一聲,拔腿奔向另外一個方向。
沙漠之中行走艱難,黃沙不停地灌進鞋子,真實得令人絕望。
遠處的小黑點漸漸擴大,可以看得出是一個人影。仿佛是一個人在時不時地蹲下,試圖從沙子中挖掘出什麼。
雖然這場景看上去也有些詭異, 但比起身後那些追來的獄警正常一些, 也似乎不那麼危險。
張典羽忘記問法案夢境是否會對他造成影響——如果他在這里被獄警追上,殺死或者關押起來,會被永遠困在這里嗎?
似乎他只有離開這里才有機會去問法案了。
遠處的人影越來越大,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接近,放下手中的東西轉頭望過來。
這是一個黑發男人, 眼楮是如大海般深邃的藍。
張典羽微微一愣, 感覺這人有些眼熟。
然而男人英俊的面龐上卻是滿滿的迷茫和無措,空蕩蕩的眼神仿佛失去了什麼。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張典羽跑來的方向。
這個人似乎沒有威脅。
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張典羽沒有理會這個人看過來的眼神, 直接越過了他的身旁。
然而幾秒鐘之後他還是轉身跑了回來︰「你沒看到後面有人在追我們嗎?」
黑發男人听了他的話,向他身後後看了一眼,回答的語氣有些呆滯︰「他們是在追你。」
張典羽︰「……」
「我也要一起跑嗎?」黑發男人又問他。
「……」張典羽︰「我怎麼知道?」
他丟下這句話就轉身繼續逃命了。反正這個人出現在他的夢境里,多半也不是真實的人類——事實上,他不可能是。因為這是他的夢境,即使是噩夢,也不可能有另外一個人存在。
只不過這個人看起來太過真實,讓張典羽忍不住花了幾秒鐘提醒他。至于是否能夠成功,就不是他打算關注的事情了。
黑發男人猶豫了一下,丟下剛挖出的鐵片,跟在了張典羽的身後。
「他們為什麼要追你?」黑發男人邊跑邊問。
張典羽無暇回答。
他感覺真是見了鬼了。明明是在他的夢里,他卻無法控制發生的事情。反而是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跟在他身後跑得十分輕松。
他曾經听說過清醒夢。正如現在情況一樣,當他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理論上他可以控制夢中發生的事情。
顯然,法案制造的這個噩夢有哪里不對。
「你在我的夢里,」張典羽喘著粗氣說,「我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顯而易見,這是個噩夢,我在夢里由于財政赤字時間過長而從典獄長變成了一名囚犯。」
黑發男人似懂非懂地回答︰「你是一名典獄長嗎?」
張典羽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不過他已經沒有時間去理會這個男人了,然後的獄警越追越緊,有好幾張臉上都呈現出重復的面孔——包括亞當斯警衛和瓦倫警衛,甚至還有一些其他的熟悉面孔。
張典羽在逃命的同時不禁胡思亂想——他身後的追兵是監獄實際警衛數量的幾倍,要是夢境能夠映射到現實,他現在就能笑出聲。
他身後的黑發男人突然停了下來。
張典羽不禁腳步一頓。
「既然他們在追你,那麼你先跑吧,我來嘗試阻擋一下。」黑發男人說。
張典羽也停了下來︰「等等,可是你跟他們沒有關系……」
黑發男人微笑了一下。
「你是誰?」張典羽不禁問。
「這就奇怪了,」黑發男人有些苦惱地說,「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張典羽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當黑發男人試圖讓他先離開,一個人阻擋這些追過來的警衛時,他突然有點不忍心讓夢里的這個人物消失了。
「等等,」張典羽突然想想起來自己的技能,「也許我會有辦法。」
他嘗試打開游戲面板,沒想到眼前真的出現了。他立刻手忙腳亂地找到了技能,對身後追趕的人群進行使用。
前面的幾個人被一道透明的牆壁攔住了。
張典羽把所有的技能都點了一遍。「禁閉」和「關押」兩個技能同時啟用,將一部分追來的警衛關在了透明牆壁里。
正如監獄里的禁閉室和牢房一樣,這兩個技能生效的對象都是個體——也就意味著只能關押一名囚犯。
除此之外,兩個技能果然也都有使用數量上限。此時場面上總共有12名追來的警衛被透明的牆壁關了起來,分別是6個1x1的禁閉室和6個2x3的單人牢房。
但透明牆壁對其他人並沒有阻擋作用,所以剩下的警衛依然緊追不舍。
然而糟糕的是,張典羽在情急之下不僅使用了「禁閉」和「關押」,他還使用了其他的技能。
「廁所之王」和「爆蛋專家」都是被動生效的稱號,並且這里沒有馬桶,可以忽略不計。
但最重要的是,張典羽還失手使用了技能「入獄搜查」。
在技能生效的一瞬間,身後追來的警衛突然間失去了身上所穿的衣服,□□地舉著雙手沖向不遠處的兩個獵物。
此時還擋在張典羽身前的黑發男人終于露出了有些驚恐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赤紅色的太陽太過灼熱,張典羽滿頭大汗,趕緊拉住了黑發男人的手腕,試圖帶著他一起繼續逃命。
黑發男人也不再試圖幫忙擋住追兵了——也許是無數身無寸縷的男人沖向自己的場面太過震撼,以至于讓他失去了救人的勇氣。
「這是怎麼回事?」黑發男人迷茫中帶著一絲懼怕,「我到底在哪……不,我到底是誰?」
張典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個人倒是有些奇怪,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卻還在本能一般地幫助別人。
「別管這個了,」張典羽催促,「先跑再說,後面還有追兵。」
黑發男人乖乖地點了點頭,被他拉著在沙漠中深一腳淺一腳地逃命。
身後追趕著的警衛又被剛才的事件拉開了一點距離——也許是那12個被關在透明牆壁里的人給後面的追兵造成了一點障礙,他們短暫地慢下來了一點。
張典羽松了口氣,趁著這個機會加快了逃命的速度。
就在他覺得看到了一點希望的曙光之時,他耳邊突然間出現了一個炸裂般的聲音。
「快醒醒!」
張典羽猛地睜開了眼楮。
法案和班納都一臉凝重地站在他的床邊,俯視著他。
張典羽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不管剛才那個是噩夢還是美夢,正到關鍵的時刻被人叫醒,絕對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怎麼回事,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嗎?」他生氣地問法案。
「典獄長先生,非常抱歉打擾您休息。」開口的卻是班納,「但事情有些糟糕——剛剛在一瞬間,監獄里所有囚犯的衣服都不見了。我的意思是……現在所有人都光著身體。」
張典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