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典羽陷入沉思。
班納的眼神看上去不太對勁, 仿佛又腦補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他明明特意把班納趕去了餐廳, 結果他不僅在晚餐之前就回來了, 還沒敲門就進了他的房間。
張典羽與班納對視著,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班納卻神色復雜︰「典獄長先生, 您……請您不要這麼做。」
張典羽在內心中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班納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看上去想做什麼?
他微微垂下目光, 看了一眼手中的「凶器」, 仿佛明白了一點。
而班納看到典獄長先生的反應,卻微微神色一動——典獄長先生沒有立刻訓斥他違抗命令,而是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也許他心中還在動搖?
這讓他重新獲得了一絲信心,繼續勸說︰「典獄長先生,賽科斯通……他已經去世了。」他微微停頓了一下, 似乎在克制著自己的心情, 「讓靈車把他帶走吧——如果您舍不得,可以去參加他的葬禮,他還有家人嗎?」
張典羽下意識地回答︰「不行。」
不能帶走這具身體!起碼讓他徹底檢查一遍再說啊!
班納向前走了一步︰「可他已經不在了……典獄長先生, 不要被食人魔的話所影響,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張典羽︰「……」
原來是這樣!
他趕緊把手中的餐刀揣進了西裝口袋里, 又馬上後悔了——因為班納的眼神看上去更加復雜了。
張典羽把賽科斯通的尸體用白布蒙上了, 他覺得隔著這樣的尸體跟班納對話,實在是有點怪怪的。
「博士,」他抬眼看向對方,想了想, 指了指書桌前唯一的椅子,「請坐?」
班納︰「……」
張典羽發現對方沒有動,但也不是很在意。他抽出西裝口袋里的手帕,隨意地擦了擦手︰「我想你對我產生了一些誤解……博士,我並不打算對賽科斯通做什麼。」
班納明顯不信。
「我需要他留在這里……來驗證一些事實。」張典羽繼續自說自話,「不必擔心我會成為萊克特一樣的變態——如果我像喬伊斯一樣,就不會將萊克特關在禁閉室里了。」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那麼我應該把他制成標本掛在牆上。」
班納慢慢瞪大了眼楮。
張典羽無可奈何︰「……開個玩笑,博士。你過度緊張了。」
班納看上去有些動搖,也似乎有些愧疚︰「對不起,典獄長先生,我不該誤解您。但那是賽科斯通,我不知道……他的死會給你造成多大的傷害,畢竟……」
張典羽啞口無言。
他能解釋自己不是個變態,但看班納的樣子,他是沒辦法解釋自己跟賽科斯通之間的清白了——好在賽科斯通就是他自己,跟自己傳點緋聞又不是什麼大事。
而且還是死掉的他自己。
「所以,」班納下定了決心,直擊主題地問︰「您為什麼要將賽科斯通留在這里呢?」
張典羽更加啞口無言了。
他看了一會兒班納,微微嘆了口氣。
反正已經風評被害,他決定破罐子破摔,就認下跟賽科斯通之間的關系了——只要能讓班納趕緊離開,讓他探查一下賽科斯通和那幾頁檔案之間還有沒有聯系,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
「因為……」張典羽沉默片刻,輕聲說︰「我想跟他再聊聊天。」
這句話說得他自己汗毛倒豎。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個游戲里被迫承認一段不存在的關系——還是跟一個死人,並且這個死人是他自己。
張典羽︰「……」
這都什麼事啊。
班納的臉上流露出些許難過︰「對不起,先生。那我……還是去餐廳了。」
他輕輕地掩上了房門,在外面補充了一句︰「我今晚就在餐廳過夜,麻煩您通知警衛一聲——如果不合適,在禁閉室也好。」
張典羽︰「?」
倒也不必!
他出聲阻止︰「班納博士?等等!」
可惜沒有任何回應,班納已經離開了房間,走得很快。
張典羽深深地嘆了口氣,在房間里的唯一一張單人床上坐著沉思了一會兒。既然深情人設已經不可更改,那就這樣吧。也許當賽科斯通這個角色回到他身邊的時候,這樣行事反而會更加方便些,也是一件好事。
張典羽說服了自己。
他重新掀開白布,囚犯猙獰可怖的面孔再一次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張典羽皺了皺眉頭,依然選擇先去听一听他的心髒是否還在跳動。
可惜的是,沒有。
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來看,賽科斯通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張典羽坐回床上,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能再度掏出筆記板,反復查看賽科斯通的那兩頁檔案。
這個囚犯的身世很簡單,也沒有家人,罪名也很短——怎麼看都是完全為了讓張典羽使用而隨機生成的角色,沒什麼特色。
不過現在他的技能條倒是很有特色。
張典羽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辦法,但又有些不太甘心,他直接將筆記板扣在了賽科斯通臉上︰「給我變!」
尸體當然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但房門又被一個人打開了,外面是換了衣服吹了頭發,重新變得神采奕奕的公子斯塔克。
「對不起,我听到你在里面喊……」
而且喊的內容還很奇怪。
斯塔克看上去確實面帶歉意,但又似乎在掩蓋著來意。
張典羽決定直接問︰「你來做什麼?」
他以為斯塔克在幾個小時前離去的時候怒氣沖沖,沒這麼快就突然又在這里現身呢。
斯塔克愣了片刻︰「……賠償玻璃。」
張典羽︰「……」
斯塔克︰「……」
「還有呢?」張典羽發現筆記板還扣在賽科斯通的臉上,只好拿了下來,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順便將那兩頁紙用其他內容蓋住了。
「我不該突然發火。」斯塔克說。
「但也沒關系。」張典羽面無表情,「問題不大。」
「事實上,我對自己感到……」斯塔克開口,說了一半又停住了。
張典羽看了他一眼,貼心地幫他補全︰「——挫敗?」
斯塔克︰「……」
「我沒有發現就發生在旁邊的事情!」斯塔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
「——害死了賽科斯通。」張典羽看他說不下去,繼續幫他補完了。
斯塔克看上去快要窒息了。
「但並沒有這回事。」張典羽面無表情,「你不必多想。你是對的,是我讓賽科斯通去追蹤小丑,是我讓他去送死——都是我做的。」
斯塔克臉上的表情慢慢都消失了,似乎陷入了困惑︰「為什麼?」
張典羽沉默了片刻︰「因為我……」
他也說不下去了。迫害自己的風評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那都是騙人的。
「——深愛著賽科斯通?」這回是斯塔克幫他補全,「你想讓他趁機離開?」
張典羽沉默了。
這個斯塔克可真會腦補——其實他還沒想好理由,斯塔克卻幫他想到了。
可惜他不能承認。否則就意味著他在徇私枉法,天知道對方是不是來給他下套的。畢竟在這幾個探頭探腦的超英和神盾局眼中,監獄似乎哪里都有問題。
張典羽轉移話題︰「你看這具尸體……」也許斯塔克有專門的監測設備,可以看出這具尸體是否真正地死亡了?
斯塔克看上去又快窒息了。
「事實上,我是來……」
張典羽眼前仿佛突然一亮,明白了斯塔克的來意。
「你是來告訴我那二十分鐘發生了什麼的?」
斯塔克雖然有些糾結,但並沒有變成傻子,他馬上察覺到了張典羽話語中的不對勁︰「你怎麼知道是二十分鐘?你知道賽科斯通是在沖突發生後二十分鐘之後死去的?」
張典羽︰「……心有靈犀?」
斯塔克一副你在騙鬼的表情。
「因為我……並不想讓他真正地離開。」張典羽只能繼續編。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來圓,他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深淵,「我監視了他的生命體征和位置,斯塔克。」
斯塔克看上去不太相信︰「我掃描了賽科斯通攜帶的一切物品,並沒有發現任何跟蹤裝置。」
張典羽面露冷笑︰「你以為你能發現一切,斯塔克?」
斯塔克神色嚴肅,但並沒有直接否定他的說法。事實上,在這段時間對監獄的探查之後,他也發覺了自己的無力。
也許托尼•斯塔克也並不是萬能的,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好吧,他確實……在那之後蘇醒過。」斯塔克疲憊地說,「只有我在他的身邊,我想他有話要對你說。」
張典羽面露疑惑。
賽科斯通有話要對他說?這肯定是斯塔克的誤解。賽科斯通根本沒有自己的思維,除非他只是按照既定的程序,想要表達什麼結果。
但當時只有斯塔克在他身邊,那麼他只能從斯塔克口中套出真相了。
張典羽微微垂下頭,語氣似乎有些悲痛︰「他……說了什麼。」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連神情都悲痛起來,只能讓對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了。
斯塔克似乎有些沉默︰「他說,你有三十秒鐘選擇是否終結——事實上,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本不想將這些轉達給你。但……也許這是賽科斯通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了。」
張典羽震驚地抬起了頭。
他對上了斯塔克的目光,在震驚之下,又不得不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句話哪里听起來像是對他說的了?
斯塔克微微錯開眼神,目光掃過了狹小的房間。他听彼得說過典獄長先生一直睡在沙發上,而現在似乎勉強算是有了個睡覺的房間。
但布置簡單到了極致,只有一張床,和配套的桌椅——以及進門處的停尸台和上面年輕囚犯的尸體,盡管後者有些超乎常理。
停尸台顯然是不久之前才搬進來的,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典獄長對賽科斯通的死無動于衷的時候,他卻在一切結束後,避開他人的耳目,從停尸房將囚犯的尸體悄悄運送到自己的房間里。
就在他剛剛進門的時候,典獄長先生還在帶著一絲期待,似乎想要證明這個叫賽科斯通的囚犯還沒死?
斯塔克陷入了沉默。
張典羽卻還沉浸在震驚之中。
難道他之前所猜測的——登出游戲的方式,並不是越獄,而是角色死亡?難道現在這個典獄長死亡之後,他就會離開游戲回到現實?
上一次他受到槍傷的時候,典獄長並沒有真正地死亡,他在死亡之前同樣也是陷入了昏迷,但與此同時,蝙蝠俠帶著監獄醫生和他的治療針來了,將典獄長救了回來——雖然最後一個是他自己的猜測,但基本上沒有其他的可能。
也就是說,如果他當時直接死掉,也許就能夠登出游戲了?
張典羽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
「我說完了。那麼,」斯塔克猶豫了一下,目光在掠過囚犯尸體的時候很快地移向了一旁,「我就告辭了。」
張典羽似乎沒有听到他的話。
斯塔克悄然退出了房間,準備關上房門。
「等等。」張典羽突然叫住了斯塔克,「他只說了這一句話嗎?」
斯塔克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有些遲疑地看著他︰「是的,賽科斯通傷得很重,救護車已經停在游樂園外了,是園長提前叫來的——似乎他早就料到了會有傷亡發生。」
他頓了一下,很明顯,換了任何人發現小丑就在附近的時候,也會覺得叫一輛救護車非常有必要。
「但他被抬上擔架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意識,然後過了二十分鐘,他突然清醒過來,只說了這句話,然後他的生命體征就消失了——他死了。」斯塔克想了想,沒忍住問︰「事實上,當時在他身邊的還有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但我想他不認識我們之中的任何人,所以這句話應該只能是對你說的——這句話是你們之間的暗號?這是一種……什麼游戲嗎?」
斯塔克斟酌了一下措辭,盡量不顯得過于唐突。
張典羽怔怔地看著他。
斯塔克微微垂眼︰「如果太冒犯的話,那就算了。我還是先告辭——」
「是的,」張典羽突然說,「你是對的,這一切不過是個游戲。」
斯塔克皺眉望著他。
「所有的這些,」張典羽突然露出微笑,「監獄,囚犯,和一切——原本都是一個游戲,你知道嗎?」
斯塔克正要離開的腳步頓住了。
雖然從典獄長的臉上看不出多少悲傷的成分,但他的精神狀態卻暴露了所有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步的兩個迫害方向應該很好猜了!
再迫害典獄長億點點,一定會開始賺錢的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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