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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新年, 在風雪里來得甚是平淡。

北方治下, 幾乎每個縣城都得到了一些煙花配額,讓那些從未見過的煙花的人,感受到了新年的味道, 包餃子習慣也被從北方薊縣擴散開來。

城里工人們回到老家, 帶來了草原的風干肉, 泡過水, 或者弄上一只雞剁碎, 和著崧菜包上, 一家老小, 圍在一桌,看著孩子喊著燙又不肯吐出來, 用力呵氣的樣子,笑得滿足而快樂。

貧家的農人哪怕買不起肉,也會想著用油炒了菜, 和著一兩個蛋, 包裹進面皮里,下上一鍋, 吃個飽足, 祈禱著來年的豐足。

門外的雪雖大, 但沒有關系,今年冷也沒事,大雪蓋上三層被,來年枕著面餅睡。

當然也會有更困難的人家, 他們甚至不敢吃一頓飽飯,可好歹有了一席之地,不用擔心被誰在深夜里拖走,隕命在別人的肚月復里。

蒼秀兒治下的兗州也得了不少的煙花,讓手下的士卒看到時能一解思鄉之苦。

她據守兗州已經大半年了,在這大半年里她的手下以一種拉不住的狀態,奔騰在河南大地,將兗州在黃河以南郡縣一個個攻佔,並且順便把周圍的盜匪流民不斷清繳,其中大量的安置不下的流民都被順著黃河送去了渤海郡,那里的勞動力隨時都在緊缺狀態,糧食也不怎麼缺。

按秀兒的說法就是「要靈活點,這些人犯了罪,先送去那邊服役,等明年糧食豐收了,再抓回來服役。」

而兗州一帶的塢堡主們因此倒了大霉,眼尖一點的,主動投奔,眼差一點的,直接被送去了渤海郡,再抵抗強烈一點的,那別怪被歷史的鐵蹄踐踏而過,化成塵埃了。

畢竟統一不是請客吃飯嘛,還慣得你怎麼滴?

陳留郡,是兗州最西南的一個郡縣,緊臨滎陽,它像個鑰匙一樣,插入了緊臨的滎陽郡和豫州月復地。

這個地名听著很陌生,但只要知道後世的開封、鄭州,都在這片,就知道這里是多麼重要且便利的交通要道了。

和武昌郡一樣,這里都是命定的南北交通樞紐,這是靠山川地理賦予它們的歷史地位,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一但控制陳留與滎陽交會之地,西邊卡住了關中平原東出的要害,東邊可以順黃河與其支流,向北可輕易進入渤海、海河水系,向南則可以順著濟泗二水入淮進江。

可以說,控制了這里,北方的糧草運輸就能非常容易地支持南下的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當年就是這里失守,糧草不濟,困死了洛陽,也連帶困死了西晉王朝。

陳留郡原本的郡守早就被石勒所殺,兗州大戰之後,石勒兵敗身死,他的部下孔萇帶殘部退到陳留,在謀士張賓的指引下,虛晃一槍後,讓石勒的妻舅帶兵斷後,把路上想要襲擊他們的王虎部引開,大部則再渡過黃河,順著黃河北岸逃到了匈奴在山西平陽的駐地。

當時王虎拿下了斷後部隊,順便也佔據了陳留。

這里的民生比較慘烈,他在這里清點了戶口時發現,西晉時,陳留郡是膏腴之地,下轄十一個縣,有三萬戶,如今,這里接連被八王之亂、王彌軍、石勒軍折騰了十三年,竟連一萬戶都不到了。

這種大郡當然不能輕放,在蒼秀兒的要求下,王虎暫時當了陳留郡守,白天出去領兵打仗,順便一個縣一個縣的清點戶口,晚上還要做報表統計。

「我一個武將,居然這麼能打算盤。」王虎對此很有意見。

好在他也不是轉不過彎來,本地很多能寫會算,前來投奔他的寒門,他也能順手收著用了,組了個不小的幕僚團。

好在這些人不找他要工資,混口飯吃就行,如果能被安排個缺,就更棒了。

因為他太忙,有些剿匪論功的同僚,直接就剿到他的地盤上來了,但這問題不大,因為他也經常勒不住馬,殺到邵君的地盤上去,唯一讓他很郁悶的就是,他打不過邵君那女人——一定是因為我小時候沒吃好,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兗州被他們這些年輕人如梳子一樣梳了幾次,幾乎可以說是非常安寧了。

就在他們以為可以安心處理政事時,更麻煩的事情出現了。

兗州平定後,北方的商人們便感覺到好處,開始向兗州各地派出商隊,這時,窮山惡水的刁民們便開始搞事了,他們會在就近的官道上挖出各種大坑,等車馬過進陷入其中,便一擁而上,搶掠財物,等官兵過來,便又是良民一個,個個宛如無事發生。

王虎怒了,當他沒見過世面麼?

在上黨他可是親自參與過類似**的。

為此,他派出了自己麾下精銳,裝成一個十來人的小商隊,徘徊在官道上,不遠處就有數百士卒悄悄跟隨。

這種釣魚執/法瞬間就網上蠢魚無數,凡是參與了搶劫的村民都會被拖進修路工程隊,修補被他們破壞的官道,只要道上還有一坑,他們就別想回去,吃的東西更不可能好,基本都是七分糠三分面的餅子,同時還會每天晚上听北方的教育課,讓他們知道路為什麼重要。離開時還要考試,過不了的,那就得繼續干活到考過為止。

王虎當年在考試中灑下無數淚水,如今一朝翻身做主人,看到別人為考試所苦,不但沒有一點共情,反而還美滋滋的,充分展示了人的悲歡不能相通。

這麼來了幾次後,良民(?)們不上當了,王虎則又修改誘餌,有時是男卒扮成婦人,有時是車子壞了請周圍的村人幫助……

這種惡心的花招來來回回搞了大半年,王虎邵君還有士卒們都興致勃勃地推陳出新,但那些良民們紛紛被弄出了ptsd,看到有商隊來了,皆退避三百米再說其它。

甚至有好事者將這些視頻發到網上,笑瘋了一干玩家和雲玩家。

在陳留基本平定後,他們又一股腦把泰山郡的一波強大賊寇洗劫了,如今的兗州,只剩下東南邊一個叫郗鑒的東晉官吏還佔著魯郡那塊。

不過蒼秀兒並沒有讓他們和東晉起沖突,所以沒有動。

但秀兒手下的虎子也好,君妹兒也好,甚至是鮮卑家小伙們,都覺得得了強迫癥,看著地圖上沒能佔全的兗州,總想把剩下那塊摳掉。

蒼秀兒被手下們煩的簡直不想上線,只能悄悄透露他們快了,多積糧,你們懂的。

她的手下們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冬前把所有開墾的土地都種上了冬小麥,並且為此弄了好些東西,有的地方種子不夠,也都各想辦法,甚至從私人的賬戶里先出錢,向北方購買了大量種子。

為此,各地縣令塢主們都接到了命令,誰要耽擱了農事,別怪他們這些年輕人不懂事,不客氣!

……

所以,當渤海公的調令過來時,蒼秀兒把這些年輕人召集起來,他們簡直要炸了。

這次的命令,是調整了他們編制,給了他們募集兵丁的權力,同時,他們的駐地都被調整到沿黃河南邊一帶的邊境,其意圖,昭然若揭。

吾輩大有可為也!

咦,怎麼還有這麼多的其它麻煩小事?。

「還不是東邊的那個滎陽太守,他們黃河南邊鬧饑荒,他向渤海公求援,」蒼秀兒有些無奈地道,「主公宅心仁厚,于是同意了他們的要求,給了他們一些糧食,結果豫州那邊有兩個塢主,向渤海公陳情了自己遇到的饑荒,求我們救助過冬。」

說是豫州,但其實不遠,是靠著兗州的邊境帶。

「不光是如此吧。」邵姑娘一身戎裝,英武非凡,笑道,「這些糧草並不是很多,但能讓一些人勉強過冬,想是願讓我等拍人去查查這些塢堡虛實?」

「不,是讓你們手下去打探虛實。」蒼秀兒果斷道,「你們就別去……」

她看著手下們乖巧听話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你們也不會听的。」

她的手下們紛紛委屈起來,反對上司的無由誹謗,他們什麼時候沒听過話了?

兗州最南邊,是魯郡。

東晉的官吏郗鑒是晉元帝親自任命的「兗州刺史」,他在這里招攬了大量人丁,抵抗王彌石勒等匈奴漢國部隊。

在王彌敗亡于石勒後,他就抵擋著來自石勒的威脅。

在石勒敗亡于蒼秀兒手下後,他就抵抗東邊泰山郡的流民徐龕部的威脅。

而當徐龕敗亡于蒼秀兒手下後,這位後世東晉的國之柱石驟然發現,周圍已經沒有人能幫他擋住北方的威脅了。

這就很尷尬。

天快塌了,他環顧周圍,似乎沒有比他更高人了,但郗鑒還是想再搶救一下。

但人總要將目光放長遠一點,他把目光拔高,發現旁邊的豫州,有著一個非常有名的流民將領,戰斗力強,且好像更能吸引火力。

這個人叫祖逖。

他是流民統領出身,也是在南方朝廷內被排擠、發現晉帝不願北上後,帶領家將來到了都城不遠處的淮陰鑄造兵器,招攬人手,想要收復故土。

但這時,北方淘汰的廉價兵器流入,他發現鑄造還不如直接搶,于是很快有了兵器,進駐豫州,靠幾千人,打敗了周圍的塢主們,佔據了大塊地盤。

但因為晉帝並沒有給他們一兵一卒,一草一糧,所以,祖逖的糧草軍用,都是從南北的商隊中搶過來的。

郗鑒思來想去,決定給祖逖一個指點。

按他從北方世族那收到的一個消息,豫州的塢主用錢向北方購買了大量糧食,想要渡過饑荒,如果他記得不錯,祖逖如今的部隊,也在饑荒之中,這一點,他可以大作文章。

……

于是,在新年的第二天,祖逖收到了東邊數百里的同僚郗鑒來信,相約一起出兵,從塢主的商隊中,繳獲糧草以過冬。

祖逖沒有什麼好猶豫的,這封信可以說是及時雨,非常有用了。

這一年來,他在豫州打開了一點局面,算是幫朝廷收復了大量豫州地盤,但朝廷只是給了個空頭餃,全靠他搶掠周圍,才能支應起局面。

那位塢主是他平定豫州的大敵,肯定不能讓他們獲得如此大波的糧食。

必然要前去掠劫。

這事他們已經輕車熟路。

只有一點,不能越境,先前他弟弟一時不察,不小心搶到陳留郡內,他的弟弟祖約被那個陳留王虎追殺至了豫州內數百里,只有他一人趁亂躲入草叢中,才險險逃月兌。

所以,這個計劃絕對要小心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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