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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爾交游乏酬獻

正月初八, 王府的東書房中。

「………我盡力了。」

裴年鈺將一個竹筒杯放到裴年晟的面前。

裴年晟一邊批著奏折, 一邊自言自語︰

「這次又是什麼味道的可樂?青檸?酸橙?還是香草?」

裴年鈺眼楮盯著杯子里黑青色的半透明液體, 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我真的盡力了, 自制可樂目前看來是真的不行。且不說如何添加二氧化碳的問題,單是這個味道就很難仿制的出來。」

裴年晟從成堆的案牘之中抬起頭來,飛快拿起那個竹筒杯嘗了一口,然後面帶詭異之色地看著他的哥哥︰

「哥………你是怎麼想到用芹菜來榨汁的………」

裴年鈺怒道︰

「之前試了那麼多種, 味道都不對嘛!」

書桌後面那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看見哥你做出來這麼多黑暗料理。哥,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別再每天拿著一杯新試驗的可樂來迫害我了……」

裴年鈺看著這幾天都待在府里吃好喝好的弟弟,不由得反唇相譏︰

「我又不是天天都給你做黑暗料理,我這幾天給你喂的東西還不夠好吃嗎?你看你這才七八天過去, 你都胖了多少了,臉都圓了誒!」

裴年晟停下批奏折的筆, 非常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

「胖點就胖點咯,這又沒有什麼重要的。主要是這幾天頭發都掉得少了一些, 哥哥功不可沒呀。」

因著御膳房沒有人手的緣故,又是春節休沐,朝臣們都不上班。于是他光明正大在哥哥這里住了好幾天, 各種蹭吃蹭喝。

雖然依然有宮里的事務不斷地由林寒傳遞到府里來讓他處理,但是每天三四頓的吃著哥哥做的美食和以前總是對著朝臣們那些嚴肅的臉, 這工作環境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她也難得地好好休息了幾天。

「是你平時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些。」

裴年晟看著自己那盯著飲料沉思配方的哥哥,忽然道︰

「我說,哥你真的不考慮入朝來幫襯我一下嗎?你看我都這麼累了。別忘了, 哥你還是我親封的攝政王呢。」

裴年鈺翻了個白眼︰

「嗯嗯,本朝攝政王只負責陛下的飲食質量。」

「哥……!」

「不是我不想為你分擔一些壓力,實在是沒有那個水平。就算是在我當王爺之前,不也是我只給咱們那便宜渣爹做做明面上的樣子,實際上都是你來做的嗎?當初你才十幾歲就能收攏那麼多朝臣。」

「當年我都做不來,現在我咸魚了這麼多年,政事生疏,自然更加做不來了。再說,嗯……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哈,我穿越過來之前曾經政治還差點不及格過。」

「就我這水平的,你敢讓我入朝攝政?」

裴年晟一口水噴了出來︰

「不是,政治這種科目不是隨便寫寫都能過的嗎?你怎麼還能掛科的?」

裴年鈺仰頭望天花板︰

「說來話長,當年大學里面毛///概這門課我听的還挺認真的。結果最後一節課之前,我們那老師說,重點都畫完,所以下節課就不用來了。」

「我信以為真,那會子正忙一個實驗結果,就當真沒去。結果那老師最後一節課點名了………考完試之後給了我個61分。」

裴年晟簡直驚呆了︰

「……這種話都能信?老師每當說不用來了的時候必然點名,這不是常識嗎?哥,我覺得你的政治覺悟基本告別當官了。」

「所以我才連上朝都懶得去了,橫豎他們說的我都听不懂。我只負責給你搞種子就是了。」

「嗯……上次冬至宴的時候我被刺客刺傷,對外宣稱王爺養傷,怎麼也得養個半年吧?等到了今年夏天,再來個‘王爺湖邊賞荷,不慎掉落水中,大病一場’,又可以養病半年不上朝咯。」

裴年晟︰「……隨你吧。」

……………

兄弟二人說話間,樓夜鋒在門外輕聲喚他。裴年鈺便知道是到了該練武的時間了,于是便隨著樓夜鋒往後府的靜心湖走去。

這日該樓夜鋒給他演示新的一式功法,招式起落之間,裴年鈺看著那勁瘦的黑色身影,忽然納悶︰

這家伙,一冬天的藥膳和好吃好喝的喂著,怎麼也不見長肉呢。雖比最初瘦得讓人心驚那時要好不少,但還是顯得蕭索了些。

待樓夜鋒招式落定,裴年鈺捏了捏他骨骼分明的肩膀,嘆氣︰

「夜鋒,你……你看我弟弟才七八天就被我喂胖了些,你怎麼幾個月都不見變化?」

樓夜鋒聞言怔了一下,試探著問道︰

「主人……難道您更喜歡屬下胖一些麼?」

「當……」

裴年鈺本想說當然不是,但他心念電轉之間,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話了。如果他說喜歡樓夜鋒胖一些,那麼他家夜鋒絕對會頓頓拼命吃撐。

如果他說我喜歡你瘦一些……簡直不堪設想。

于是他只好悶悶地道︰

「你……你不用管我喜歡什麼樣的。不對,應該說,與身形無關。我只要你把自己喂得好些就是了,不然……」

不然我可是會心疼的。

最後那半句話,裴年鈺沒好意思說出來,他以為樓夜鋒必然會理解他的意思。

然而樓夜鋒在一旁偷偷瞅著主人,肩膀上還殘留著方才主人的手掌輕輕握住的溫度。

他暗自思忖著——難不成主人一直不曾讓我侍寢,就是因為覺得我身子太硬,會硌手麼……?

「只不過你千萬莫要吃得太過了,無腸胃不好。」

「……是,屬下曉得了。」

樓夜鋒頷首應道。

而裴年鈺雖然不知道他其實並沒有曉得他的意思,不過能讓他家夜鋒以後多吃些便可以了。

………………

正月初九,裴年晟拖延了數日的一些事情不得不回去處理,于是便帶著林寒戀戀不舍地回了宮。

臨走之前,他毫不客氣地將王府所有庫存點心都搜刮一空帶了回去——美其名曰……在新的御膳房能正常運轉之前總得有點囤貨。

並且裴年晟還留下了「新的廚子不日將到達王府進行突擊培訓」的通知,讓裴年鈺很是郁悶了半天。

這日下午,高管事按著往常的稟事日子,來找他了︰

「王爺,今年過節的這些年禮,都按著往常的那些樣例,已經一一送去京城中其他各個府上了。您看,可還有什麼不足之處?」

「不必看了,老高你辦事我自然放心。」

高同對這話似乎是意料之中,捋了捋並不存在的胡須,繼續道︰

「王爺,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定奪。那承恩侯府的主人說,候府栽了些奇種血梅,近日里快要開了。所以邀請您上元節去他府中賞花看燈,您看……」

裴年鈺皺了皺眉,承恩侯府的示好倒是在他預料之中,之前裴年晟有過說明。但是若是給他府上送東西也就罷了,非得拉他去聚會這就………

裴年鈺一想到承恩侯府的正主——那個五十多歲的圓滑老油條就一陣頭疼。

真是不想和他打交道。

「……我……不是很想去。」

「明白了,老臣去回了他去。」

沒成想第二天,承恩侯府依舊遞了帖子來︰

「……那老侯爺說府上請了一副前朝末年方大家的名畫真跡,請您賞光品鑒……」

裴年鈺興致寥寥︰

「方大家是在野隱士,前朝的時候真跡就極少。經過戰亂之後傳世的就更少了,所以市面上找得到的基本都是西貝貨……」

「你說他要弄個別人的真的畫來我可能還有興趣去看看,非得弄方某人的,這……」

「明白了,老臣去回了他去。」

第三日,高管事又來遞帖子了。

「……這承恩侯有完沒完啊!」

「他家的老侯爺說,他們府里新進了一些京城名字號里老師傅做的點心,十年難得請動師傅一回。所以請您過府去嘗嘗……」

裴年鈺動作停住了︰

「哪里的點心,還能比我做的好吃?還十年難請的老師傅,我怎麼不知道……」

「那自然是萬萬比不上王爺的。」

「不過……」

裴年鈺忽然想到,這點心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點心從哪來的。

一般的候府人家自然看不上路邊攤,任何從外面買的吃食都是京城高端名店。

隨後他又想到了承恩侯府的位置,上次路過那里的時候正是為了考察店鋪位置去的,所以和承恩侯府相熟的鋪子肯定也開在繁華之地。

他倒是想去打探一下了,若是這鋪子位置合適的話,倒可以借此機會看能不能買下來。

「那就跟他說吧,我去一趟。」

「是。」

………………

到得正月十五這日,上元佳節。

一早上,裴年鈺先搞了好幾鍋五顏六色十八種餡料的湯圓,簡直把府里那些甜食控們興奮得不知今夕何夕。

到了下午,這才想起來之前應了去拜訪的事,只好開始收拾衣裝和車馬。

他和承恩侯府不僅不熟,還有過過節,因此自然就不必裝出很熟的樣子來了。

親王出行,即便是私人拜訪所用的小儀仗,真點起來也是前前後後一堆人。再加上暗處隨行的影衛,可謂難得興師動眾一回。

裴年鈺倒不是為了顯擺威風,而純粹是做給承恩侯府看的——我來你府上是看裴年晟面子上的應酬,你也應付應付得了,別瞎跟我套近乎。

畢竟裴年晟之前有說過,他能如此雷厲風行地啃下內務府這一大塊,一部分就是因為和這府上做了交換。為了讓他們更好地投誠陛下,做自家弟弟的狗腿子……裴年鈺也只好勉為其難地去結交一下了。

如此這般,這頓應酬便幾乎可以算是為了幫襯弟弟的政治任務了。

于是換衣服的時候,他便對樓夜鋒道︰

「要不你別去了吧,估計也沒什麼好玩的。我去應付應付就回來了,影衛們會跟著的。」

而樓夜鋒哪里放心的下?

此前就有主人受傷的事故在前,這又是去別人的地盤,且他家還有一些來歷不明的江湖人。

樓夜鋒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行,屬下一定要跟著去。主人您學的這套功法雖然已經有大半招式能用于實戰了,但您經驗實在太少……」

裴年鈺忽然問道︰

「那你的武功……?」

樓夜鋒雖然眼神中眸光淡淡,裴年鈺卻在他低沉的聲音中,非常敏銳地听出了一絲自傲︰

「只恢復了一小半吧,不過若真是和別送對上,屬下目前的水平差不多能抵得上影衛營里最次的影衛了。」

雖然他嘴上說的是最次,但只要是影衛,哪個不是至少江湖一二流水平。

裴年鈺心中一喜,還沒等他說什麼,樓夜鋒緊跟了一句︰

「所以……屬下以隨侍影衛的身份跟著您,倒也不會瀆職。」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那你一起來吧。」

說到這里,裴年鈺歪頭看著一旁的樓夜鋒,忽然覺得他方才非常著急要跟著自己的樣子,倒像是………

「夜鋒,你不會是擔心我被他們拉去喝花酒吧!你當真是看得本王好緊,哈哈哈哈哈!」

樓夜鋒哪里敢認下來「身為影衛卻膽敢管著主人喝花酒」的罪名,連忙否認︰

「不……屬下萬不敢如此行事!屬下如何能置喙您的去向……」

裴年鈺的笑聲戛然而止。

這個樓夜鋒,自己如果真的去喝花酒他都不敢管?

「那你既然不敢,我晚上便不回府了,便去將那花酒喝上一壺……」

「主人!!」

樓夜鋒自然是急了,手指緊緊地絞著衣袖,抿嘴看著主人。

「不……那也是不行的!」

可他方才明明說過不敢置喙的,于是連忙補充上一句︰

「外面……外面江湖人來來往往,主人您……還是在府里最安全……」

裴年鈺看著自家夜鋒忽然又是著急又是惶然的樣子,大冬天的腦門上都出了不少汗,便沒再逗他︰

「好了好了,我說笑的。以前我可是從來沒去喝過什麼花酒,如今自然也是不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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