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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 許融著意叫紅榴沒事時常去李院附近逛一逛, 得知蕭侯爺和阮姨娘都沒再找過去, 韋氏那里清清靜靜的, 就放心了。

她順便告訴給了蕭信, 蕭信點點頭,沒說什麼——他好像根本沒空跟她說話, 許融注意到他不只是在讀書了,似乎還開始作文, 趴在書案前,懸腕提筆一副搜腸刮肚的模樣。

苦讀是真的苦。

許融悄悄退了出去,不再打擾他。

至于阮姨娘那邊,一時也沒什麼動靜, 許融不知道她回去以後究竟考慮出個什麼結果,打不打算吞下誘餌,她不著急, 也不叫人去打听。

阮姨娘可不是韋氏,她的院子防備必然嚴密,打听了反而招眼。

在這難得的和平之中,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二月中。

天氣終于開始回暖,冬的嚴寒褪去, 春的腳步降臨, 路邊叢生的迎春花爆出了一串串的花骨朵兒,叫人的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

女眷們來往府中不必再穿著厚重的裘氅,許融換上了一件新的鵝黃色交領小襖, 底下配白綾繡花裙,發成螺髻,髻側垂一枝穿珠步搖,妝罷對鏡一照,感覺自己跟春天很配。

「二女乃女乃真美。」白芙對自己的手藝也很滿意。

許融從自己的美貌里回過神來,愣住︰「……你叫我什麼?」

「二女乃女乃呀。」白芙理直氣壯,還有點嗔怪她,「姑娘總不提醒我們改口,還是翠庭私底下叨咕,叫紅榴听見了,來告訴我,我才反應過來。」

許融「哦」了一聲,翠庭是蕭家派在這里的丫頭,許融自己的人夠用,並不怎麼去使喚她,據她觀察,蕭信也不去使喚,他幾乎就不跟丫頭說話,能自己干的活都自己干了。

大概是韋氏給他養出的習慣,畢竟韋氏自己就是這麼個自力更生的做派。

「她還說了什麼?」許融問。

白芙搖頭︰「那倒沒有,她跟彩蝶說的,彩蝶也沒大搭理她。」她又帶點神秘地道,「我听說,彩蝶好像已經有相好的人了,就是府里的,只是那個小子家里不大同意,也怕報到夫人跟前去,夫人不同意,所以只能先拖著。」

一個院里住著,時間久了,各人的心思都是瞞不住的,多少要帶一點出來。

許融點點頭︰「怪不得她總是有點呆呆的。」

還消極怠工,原來是為情所苦。

許融並不介意這一點,也不打算多管,她早晚要離開的,蕭家的下人怎麼樣,不與她相干,不來礙她的事就成了。

「走吧。」

出房門會同蕭信,新的一天,從請安開始。

今天有點巧,路上先後踫見了韋氏和阮姨娘。

姨娘們的請安和小輩不一樣,每月只需兩次,初一和十五。

據說在從前的好些年里,姨娘們也是天天去的,後來可能是蕭夫人受不了每天見到這兩張寫滿蕭侯爺真愛的臉了,也可能是年紀漸長以後,蕭夫人終于看開了一點,把生活的重心轉移到了小輩身上——當然,怨氣也同時轉移了過去,所以蕭珊常常告假,也不能全然怪她。

韋氏沒有多話,笑一笑就走在了他們旁邊,快到正院門前,遇見阮姨娘時,她帶著蕭珊和蕭儀,卻是加快了一點腳步,主動過來招呼。

許融含笑回應︰「姨娘早。」

「二女乃女乃來得也早。」阮姨娘笑意比她還親切,壓低了一點聲音,「還沒多謝二女乃女乃出的好主意。」

許融起了興趣︰「姨娘辦成了?」

阮姨娘沒明確回答,只是美目流轉看了一眼蕭珊,輕輕嘆了口氣︰「為了這個丫頭,我真是操碎了心呀。」

這就是成了。

真愛的枕頭風到底厲害。

許融道︰「恭喜姨娘和大姑娘了。」

阮姨娘又顯得矜持起來︰「還早呢,侯爺前兩天才將世子叫回來,囑咐了他,听說大女乃女乃見了世子倒是高興的,病癥都一下子好了,只是這事畢竟有些麻煩,不知她肯不肯應。」

自許融嫁進來,快有一個月了,蕭倫就沒在家住過幾天,據說是公務繁忙,實際府里人人都心里有數,這是為了躲掉一開初的尷尬期。

但他不可能長久在外住著,總是要回來的,眼下這時機,就正好差不多了。

許融笑道︰「姨娘別擔心,不過是請大女乃女乃帶大姑娘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又沒壓著她給大姑娘找一個如意郎君才罷,這有什麼難辦的?若都不肯應,可見是不將侯爺放在眼里了。」

蕭珊冷不防她當面提起,羞得跺了跺腳︰「二嫂,你說什麼呢!」

阮姨娘卻是愛听這話︰「二女乃女乃,到底你有見識,說的是。」

請安在即,他們一行人不能一直耽擱在門前聊天,略略散開了,正要各自進去,從另一邊忽然又匆匆走過一行人來。

走在最前的夫婦如同一對璧人。

許融眯起了眼。

是般配的,不過想到這般配是以什麼代價換來,她就呵呵了。

蕭信轉頭看她,她極少流露出這種明顯的好惡,連面對蕭夫人時也言笑如常。

所以,果然是不一樣的。

蕭珊蕭儀紛紛行下禮去,許融沒動。

她有一個從未說過,甚至也刻意不去深想的念頭——如果原少女許融沒有跌下山坡,她也許不會穿進她的身體,也許進了醫院,還能搶救過來,就算落下點後遺癥,也能繼續活在那個時空。

那才是她的家。

即使她的小房子還沒交付,即使她回去也沒有一個親人,即使還會肝到過勞,但那是一個由社會形態、數據信息、科技發展所構建成的整體的宏大的歸屬感。

不一樣的。

她的袖子忽然被扯了一下,蕭信冷漠著臉沖她道︰「走了。」

「……哦。」

許融回過神,要跟上他,前方的蕭倫猶豫了一下,阻攔道︰「你——」

他頓了頓,似乎不知該如何稱呼許融,然後索性放棄了稱呼,道,「你等一等,我有兩句話想問你。」

蕭信、阮姨娘、韋氏、常姝音、蕭珊蕭儀以及各自跟隨的所有僕從們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一盞盞的,探照燈一樣。

許融已經恢復過來,道︰「什麼話?你說吧。」

蕭倫居然也撐得住,沒下令清場——估計是怕清了反而更惹人遐想,他道︰「是你慫恿了阮姨娘找父親尋我的嗎?」

阮姨娘︰「……」

她輕咳一聲,道︰「我們先進去了,不打攪二女乃女乃和世子說話。」

拉上蕭珊蕭儀就往院門里去了,兩個小的憋不住好奇心,偷偷還往回看。

許融面色如常,她本沒指望阮姨娘這樣的人能替她保密,把鍋甩一半給她才是正常的。

她道︰「什麼慫恿?我與阮姨娘並無交情,她求教我,我才替她指了條路而已。」

常姝音有點沉不住氣,因為這口鍋最後是要她背著的,上前道︰「這有什麼差別?不還是你出的主意嗎?」

許融要回話,蕭信忽然也上前一步,冷冷道︰「是她出的,怎麼了?你不願意,可以不干。」

常姝音︰「……」

許融忍不住笑了,附和道︰「二公子說得對,你不願意,可以不干。你干了,那就是你的事了,你來質問我做什麼呢?」

「你——強詞奪理!」

蕭倫要穩得住一點,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做這樣的事,其實沒有什麼好處。」

許融一笑︰「世子又知道了?」

她這像問句又不像,蕭倫沒立即回答,許融接著道︰「世子知道我做這樣的事沒有好處,那我為什麼還要做呢?你只以為我存心找茬,卻想不到我是不得已才為之嗎?」

蕭倫目光變得復雜,看著她,想說什麼,又沒說得出來。

當初退婚是家族與他的共同決定,可是沒想到後來會出現那些變故……木已成舟的事不用多說,他也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了,但真的親眼看見她換成婦人裝束,秀美容色未減,卻已成為庶弟的妻子,他也不是不——

常姝音在一旁忽然低聲道︰「世子,我們進去吧,太太應該已經等著了。」

蕭倫回神,才點了頭,收回目光,跟她往院門里走了。

許融瞧著他們背影消失,轉頭問蕭信︰「二公子,你看他信了沒有?」

蕭信瞪她一眼。

許融︰「……?」

這又是怎麼了,剛才還並肩作戰,他幫腔還幫得挺好。

蕭信才硬邦邦地問她︰「信什麼?」

「信我不是存心找茬啊。」許融忙道,「不過我跟他不熟,看不出來,你們總歸是兄弟,你瞧他那眼神什麼意思?」

蕭信回答她︰「信了。」

「二公子,你心情又好了?」許融抓他的情緒抓得很準,立即感覺到了不同。

蕭信不說話。

許融也不追究他,他們也該進去了,她邊走,邊抓緊問道︰「那他那麼看我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還想要報復我?」

蕭信僵住片刻,點頭。

他其實跟蕭倫也不算熟,除去小時候家學里的幾年,長大一點以後,蕭倫就順著蕭夫人規劃的青雲之路攀登去了,兄弟之間的交集,只剩下在府里行走踫面時的一聲問安。

他解讀不了屬于蕭倫本身的眼神。

但是,男人看女人是什麼眼神,他太清楚了——雖然他不知道他怎麼一下子就清楚了。

「我就知道。」許融哼道,「有良心的人做不出當初那些事來,做了的,只會越來越壞。」

蕭信看著前方︰「你知道他壞,以後就不要單獨和他踫面。」

許融慎重應了︰「我知道。」

她很相信蕭信的判斷,這個時空她雖然不怎麼喜歡,但還是惜命的。

作者有話要說︰  蕭小信︰我可能是長大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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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少點,有一點點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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