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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嫌惡,惡心,愚蠢

說著, 林槐蹲來「觀察」著對面的棋盤格。

「不得不說,在摘下腦袋之後,一切都變得方便了起來。」林槐提著自己的腦袋, 像是使用探照燈似的, 用它掃射著對面的格子, 「換做是腦袋還在脖子上的話, 我可能不得不趴在地上來看……嘖,真麻煩……」

「不要做出這麼驚恐的行動啊!把腦袋裝回去啊!」木偶慘叫。

林槐絲毫沒有理他。他雙眼看著對面的尸體, 在確認了這件制服上染血的地方後, 他點點頭道︰「嗯,的確是我之前看見的那一只厲鬼身上的辰星制服……不過它怎麼被人扒了下來,穿到了這具厲鬼的尸體上?」

木偶聞言也向著格子的方向看過去,很顯然, 比起林槐,它顯然對此比較興趣缺缺。

「還能有什麼?當然是你們人類最擅長的勾心斗角、互相算計咯。」木偶嘟噥道,「比起這個……你還是更多地去想想,怎麼從這里月兌身的問題吧……呵呵。」

林槐嘖了一聲,笑了起來︰「不過比起這個……我對另一樣東西, 更感興趣。比如, 你有沒有覺得……」

「這片地方,很眼熟呢?」

林槐回頭看向自己的身後,在不遠處,一團漆黑的頭發靜靜地躺在地上。

「走了大半圈,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最後竟然走回了最初的位置。」林槐從黑色木箱里抽出一張紙條,走向黑色頭發所在的位置,「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他伸手, 觸踫那團頭發。

林槐︰……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了自己頭頂發絲如秋葉般飄落。

林槐轉過頭來給了木偶一個和善的微笑,木偶對他艱難地笑了笑。

林槐︰「嗯?」

木偶︰「將,將頭發梳成大人模樣?」

林槐︰……

……十分鐘後,林槐的頭發再次長了出來。地面太髒,他只好坐在了木偶的身上,手指托著下巴。

「按理來說,黑白棋盤是個平面,然而這一路走來,我卻走回了原來的位置。」林槐自言自語著,「這說明……」

「這說明……整個棋盤,從一開始就是首尾相連的,而逃離棋盤的方式,也絕對不是從棋盤里走出去!」

「不過,還需要驗證一下……」

林槐低頭,他對上木偶猶在他身下的臉,木偶的臉色果然非常難看。

林槐︰「bingo。」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抬頭靜靜地看著天空。木偶也終于小心翼翼地從他的身下爬了出來。

……等出去後,他一定要用自己的本體,讓林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木偶咬牙切齒地想著。

正好,按照游戲的規則,當林槐破解謎題,被帶出這個游戲時,它也同時符合了離開的規則,而被帶出……當然,木偶原本想看到的,也不是林槐成功破解得到無傷的通關方式。它更想看到的,是玩家們以一命換一命的方式離開副本,唔……可惜了。

罷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木偶陰郁地想著,等到林槐從副本里出去,就輪到他……

想到這里,他居然比林槐還要興奮了。

木偶等待著,等待著,而林槐看著天空,卻始終在思考。

終于,木偶忍不住了︰「你還在思考什麼呢???」

「我在思考,月兌離地球的,第二宇宙速度。」

木偶︰???

「啊???」

「古人說天圓地方,古人看著地面,因地面皆是平面,因而,也擅自認為地球是平面,其實不然。」林槐虛著眼道,「以此類推,我所走的這個棋盤其實不是一個平面……」

「……而是,一個棋盤球!!」

木偶︰……怎麼回事,這種可信的感覺……如果不是我設計的這個莫比烏斯環,我就相信你了啊!!

「因此,我決定奔跑,只要跑的夠快,再加上一點點向上的加速度,我就能飛出這個棋盤,得到最終的解月兌。」林槐模著下巴道,「嗯……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身為一只紅衣厲鬼,我的速度,應該還……」

木偶︰……

「啊!!」

遠處,突然傳來了女人淒厲的尖叫聲。

「救我——!!救救我——!!」

「別殺、別殺我——!!唔!!!」

林槐︰?

林槐停止了對于逃逸速度的計算,他看向了尖叫聲發出的方向︰「這是什麼?」

接著,他听見了人偶詭秘的笑聲。

「有一個人,用第二種方式,獲得了逃離棋盤的資格……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木偶對他聳聳肩,「想要離開棋盤,就要用等價的東西交換,比如……」、

「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就要用另一條命來交換。」

……

「剛剛有什麼聲音嗎?」秋然道。

「好像是女人的尖叫聲。」

「你覺得這是鬼物的聲音,還是玩家的聲音?」

秋然背著弓,跟在夏星野的身後。夏星野手中拿測量盤,緩聲道︰「不知道,這不是我們現在應該關心的事。」

他的聲音里還帶著虛弱與蒼白,顯然之前的受傷,已經耗盡了他絕大多數的力氣。

測量盤的指針在短暫搖晃後,指向了另一個方向。夏星野向著這個方向抬抬下巴︰「往這邊走。」

「這是一個莫比烏斯環,想要沿著環線走,是不可能走出去的。沿著環線走的人,只會一輩子在其中循環,不斷不斷地循環,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夏星野道,「然而,環的本身是存在曲率斜度的,因此,我用這個測量盤作指引,去走到環邊緣的位置。」

「只要能抵達環邊緣的位置,就能走出這個環了嗎?」

「至少,值得嘗試一下。」夏星野道。

兩人向著莫比烏斯環邊緣的方向繼續行走著。他們都不是多話的人,因此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走著走著,秋然皺眉道︰「方才那個聲音,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我感覺她……」

「她?」

「不像鬼物的聲音,像人類的聲音。」秋然下定決心般地道,「我好像听見了她的求救聲。而且,我感覺……」

「感覺什麼?」

「還有一個人的聲音。」秋然道,「殺死她的,我懷疑,是另一個人。」

夏星野靜了靜。

「哦,那麼這看起來是一件好事了。」他淡淡道,「我們,在向著她的方向行走。」

秋然的臉色突然變得很蒼白。

「等等,那前面……那前面是不是就是事情發生的地方?!」

夏星野循著她的手指看去,那地方隔得太遠,也只有弓箭手才能看清。他直到走過去,才發現那里正流淌著大片大片的血液。

棋盤格上甚至留有戰斗過的痕跡,除此之外,就連一個人也無。秋然過去後看見沒有人,于是松了口氣道︰「看起來那個女人,是逃掉了……」

「不是。」

「什麼不是?」

「不是逃掉了。」夏星野的臉色很難看,他蹲,確認了這里的景象,「血都被抽干了,她是被做成了……人偶。」

他閉上眼,再睜開眼時,已經果決地站了起來。

「我們不能再拖了。」夏星野起身道,「我們得躲開這里,快速離開這個棋盤!」

他的腳步前所未有地快速。秋然連忙跟上他︰「人偶?你的意思,那個人的死亡,是小灰……也就是那個人偶師做的?」

夏星野背對著她點了點頭。他道︰「那個人是個瘋子,我們最好永遠都不要對上他。」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並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身後。

「我們到了。」

「到了?」

秋然從他身後往前看,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棋盤的邊緣,與邊緣之下的,極深極深的深淵。深淵深不見底,不知道摔下去,會抵達哪里去。

但那里絕對不是什麼好地方——光是靠近這里,就讓人全身發寒。

「這里看起來不太像……出口?」

「人偶師遲早會追上來的,」夏星野拎著燈,看著深淵之下,他看起來已經快到強弩之末了,臉色白如金紙,「所以……」

「所以,我已經來了。」

陽光含笑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兩人猝不及防地回過頭去。一身灰衣的高個子青年正從遠處走來。他歪著腦袋,興奮地看著他們。

「別這麼驚訝,我剛剛做了一筆交易,把自己的身體換回來——你們也知道的,只有自己的身體才這麼合用。」青年陶醉地呼吸了一口空氣,接著,他歪著頭,看向兩人。

他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個滿懷天真的笑容︰「你們兩個,誰先來?可惜在這之前……」

他先打開了一個黑箱子︰「我得先攢夠過來的路費。不過幾十步而已,不會太多。」

「你!」

秋然一步上前,可夏星野卻攔住了她︰「到我後面去。」

秋然搖搖頭︰「不行,我們是隊友。」

夏星野低聲道︰「他是沖我來的。只要殺了我,他就會離開。而且……」

他苦笑道︰「你已經不欠我什麼了。」

灰衣的人偶師一步步地向著兩人逼近,秋然向後退了一步,卻道︰「你為了救我,殺了你以前的朋友……」

她搖搖頭,目光卻很明淨︰「不管怎樣,我都不能讓你死在這里……」

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夏星野轉頭看向她,他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女孩,嘆了口氣。

然後,他定定地看著她,近乎完美地笑了︰「好。」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秋然的臉上也浮現出笑容。她听見將手安在她肩膀上的夏星野低低地對她說︰「等他過來時,你在這里,你就……」

就什麼?

聚精會神的她,來不及听見下一句話了。

下一刻,她愕然地看著自己已經浮在了空中,把她推下棋盤邊緣的,是一股推力,一股來自夏星野的,推力。

她看著自己的長發揚起來,然後,是自己在往下墜。

夏星野站在棋盤格里,面無表情,他的四周升起了白光——那是確認他已經有被傳送出游戲的資格的白光。

一條命換一條命,他,擁有離開棋盤的資格了。

「看起來我們的合作真是完美無缺。」在看見秋然被推下棋盤格的那一刻,灰衣的人偶師再度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高級場的獎勵是按人頭分配的,然而,只要殺光了除我們兩人之外的所有玩家,我們就能獲得最多的獎勵——」

「這是我剛才告訴你的游戲潛規則。」

「是啊,所以我選擇放棄內訌,繼續合作。」人偶師笑道,「走吧,這個棋盤上,現在還有一個玩家在呢!咱們過去殺了他!」

夏星野靜靜地看著黑色的深淵,忽然,他輕輕地笑了。

「想要獲得其他人的信任,真的很容易,不是嗎?」他柔聲道,「這就像是做生意,一段半真半假的往事,一件衣服,一場做戲,就能讓一個被你欺騙過、懷疑你的人再次被你欺騙……可是這能怪得了誰呢?」

「設局者是聰明的,愚蠢的,只有入局的人。」他低聲道,「被區區的一場戲就給欺騙,真是愚蠢,愚蠢極了——」

人偶師皺著眉看他,他攤開染滿鮮血的雙手,困惑道︰「怎麼了?你外表變成女人了,內心也跟著變了?你打算——」

他沒能說完下一句話。

下一刻,他看見那個戴著黑色兜帽的年輕人臉上溫和的笑容,完全崩裂掉了。

很難形容他如今臉上的表情——他的臉上沒有一點可以被稱之為正面的東西,反而全是厭惡、全是嫌惡、全是避之不及的惡心。

可他卻——

黑色的斗篷在棋盤的邊緣一閃,很快,便被深淵席卷了下去。

——本能就此離開這個棋盤的夏星野,居然跳了下去。

——跳下了,那個原本屬于犧牲者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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