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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居書院。

作為京中數得上名號的書院,在考生陸續抵達之後,也比往日熱鬧許多。

杜老先生學問好,願意教人,即便不是自己書院的學生,只要送了帖子來,他都會替他們看一看文章,點評幾句。

而這,也是外地學子累積名聲的一個方式。

把最好的、最得意的文章,請一位位老大人、老先生們過眼,若能得一番夸贊、亦或是能得數位大家推舉,一下子就能從考生之中月兌穎而出。

因此,書院接到了許多帖子,得到回復之後,考生們又會捧著文章登門來。

在春闈前的小一個月里,除了日常教學,也專門開堂,給學生們講一講其中優秀的篇章。

如楊繼林這樣要下場的考生,可以在家溫習,也可以來書院听講。

都已經是走到這一步的書生了,無需先生們日日押著念書。

溫辭不考春闈,和他的幾位同窗一起,負責回復拜帖,整理送來的文章。

忙碌,卻很充實。

知道他是溫子甫的兒子,考生們也願意說道幾句,感激順天府這些時日的周全安排。

溫辭謙遜,不敢替父親居什麼功。

只是,這幾天,溫辭漸漸從周圍人的態度里,品出些不對勁來。

或者說,年節里,他就已經察覺到一些微妙的氣氛了。

年後書院開課,錢暉和王笙選擇再家溫書,沒有露面,楊繼林倒是隔天會來一次,來了後抓緊時間向先生們請教,又會看幾篇他們推薦的文章。

楊繼林忙,溫辭也忙,兩人只打過照面,沒有說過話,先前的那點兒怪異在這幾天里,淡得幾乎讓溫辭覺得? 只是自己多心了。

可這兩天? 那股子怪異又冒了出來。

考生有兩次欲言又止,同窗湊在一塊嘀咕著什麼。

溫辭不明白內情,中午停下來用飯? 才听友人說? 去歲秋闈批卷,可能不是那麼公平。

到了下午時? 又說,許是有人走了門路,提前就知道了試題。

友人听得直發笑,與溫辭道︰「家里得是多大的官? 才能提前就知道考卷?有這個能耐了? 蒙陰謀個官去,還來秋闈里翻騰什麼!」

溫辭听完,一笑置之。

待到了放課時,他才收拾好東西,回了燕子胡同。

溫子甫還沒有下衙? 有一群考生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此刻正需要安置。

登記信息,分發補助,又讓人帶著他們去住處安頓,今兒的晚飯也一並分發下去。

等全部忙完了,已經二更過半了。

北風咆哮著,溫子甫搓了搓手,與同僚道︰「看著又要下雪了。」

「是啊,」胡同知道,「得虧都安排好了,有棉被有炭火,絕對都凍不著。」

溫子甫道︰「雖說定得急,辛苦是辛苦,但想想,真的挺好的一件事,我看那些考生來衙門里填表登記,一個個風塵僕僕的,好幾個都是填著填著就哭出來了,都不容易。」

「是啊,」胡同知打開隨身帶著的酒壺,喝了一小口,「下衙了,才敢喝來暖暖身子。我打算再去考生們住的地方看看,溫大人,一道去?」

溫子甫自是答應。

考生差不多都安頓在城北。

他們到的時候,快三更天了,還有不少屋子里亮著蠟燭光。

胡同知上前敲門︰「趕緊睡吧,早睡早起,不急夜里這點兒時辰了。」

又問︰「不缺東西吧?若有衙門里沒有考慮周到的,只管提出來,只要是必需的,肯定給妳們配上。」

還醒著的出來道謝。

有幾個膽大些的,互相鼓舞了一番,推出來一個年輕考生。

「兩位大人,今兒也不知道是哪里傳出來的,說去年秋闈……」考生道,「我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這樣的言論,著實攪亂了不少人。」

胡同知和溫子甫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忙了一整天,壓根沒有听說。

「別信那些謠言,」胡同知道,「京畿地區的秋闈,是在京城貢院考的,禮部督辦,主考是姜翰林,妳們應該都讀過他的文章,他也是這次春闈的副考官。

胡亂評卷,最後總評時候,姜翰林怎麼會放過那珍珠里的魚目?

至于說泄題,更加不可能了。

妳們關心那些似是而非的傳言,除了亂了自己的陣腳,又有什麼好處呢?

心態亂了,之後下場比試的,可是妳們自己。

苦讀了這麼些年,最後因這麼樁事情,浪費三年,不值當。」

這幾句話,倒是說到重點了。

考生們千里迢迢而來,為的是比試。

那流言真假不明,也許,是有心思多的人,騙他們的呢?

胡同知勸好了考生,與溫子甫一道離開這里,走得遠了,他的臉色倏地陰沉了下來。

「哪個不知好歹,竟然生這樣的是非!」胡同知生氣,「不知道流言能殺人嗎?還有半個多月,別到時候越傳越離譜,整天懷疑這個、質疑那個,他們不好好考、荒廢了自己,那是他們自己拎不清,但去年秋闈的所有涉及的官員小吏,全部都得倒霉!」

「豈止,」溫子甫嘆了一口氣,「姜翰林還是這回的副考,若是朝廷查起了去年,他這個副考也得停,連帶著,整個春闈都要受影響。」

胡同知點頭。

牽一發而動全身。

麻煩大了。

溫子甫回到燕子胡同時,家里其他人都歇下了。

他也沒有回內院,就在書房里對付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趕在上衙前,又把溫辭叫來問話。

「是有些傳言。」溫辭道。

考生聚集的地方,與考試相關的傳言就多。

書院是一處,另則,今年外地的考生幾乎都在同一片安頓,也是一處。

「妳留心些,若听說了什麼,就告訴我,」溫子甫交代道,「這種流言亂傳,對春闈沒有好處,早些確定、早些上報,也免得之後一步亂、步步亂。是了,妳前幾天提過,書院里幾個同窗……」

溫辭道︰「您是說,我當時覺得怪異,是因為他們在嘀咕這些?」

溫子甫道︰「誰知道呢。總之,有事兒一定要說。」

溫辭自是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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