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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陳白二世篇(14)

賀堯自己倒是顯得不以為意。

他抄起外套,只跟宋曳說了句「再見」,就起身走了。

宋曳注視著賀堯的背影。

反應過來,追了出去,攥住了賀堯的胳膊。

「你到底怎麼回事?抑郁癥……你嗎?」宋曳還是不相信。

全世界的任何一個人得抑郁癥,宋曳都相信,唯獨對賀堯不信。

這麼賤戚戚的人,在醫院里面被稱作是賀一拽,吊兒郎當的總是,怎麼能得抑郁癥呢。

「煩不煩。」賀堯一把甩開了宋曳,一雙眼猩紅又不耐,指著宋曳的臉,「我的事情你少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賀堯——」

身後傳來了李笙的嗓音,李笙是過來給賀堯送藥的。

賀堯沖他點點頭,然後上了李笙的車。

讓他開車。

「可是你朋友?」李笙指了指宋曳。

「不用管他,他自己有腿有腳的,會回去。」

李笙沒有再多說什麼。

賀堯閉著眼楮,靠在椅背上,眉心深處有淺淡的川字紋,看不真切。

到了李笙的處所,下了車,李笙讓賀堯坐在沙發上,自己則是拿來了醫藥箱給賀堯包扎。

「藥呢。」賀堯懶懶得抬了下眼皮。

「那兩種藥你暫時別吃了,副作用很大。」

「給我。」

「小堯——」

「我說給我。」他異常的固執。

李笙嘆了口氣,給了他兩粒,賀堯根本就不用水,眼楮都不眨一下,那麼直接吞下去了,眼神空洞洞的,沒什麼焦距。

就像是被傷過,被傷了也不表現出來,留給外人看上去的是一個虛偽冰冷的外殼,想要進入他的內里,奈何進不去。

李笙覺得賀堯變了。

變得更瘦了,更蒼白了。

他听說了賀堯父親去世的事情。

「唉!你終歸對你的父親還是有感情的吧,不然不會這麼難過。」

「你覺得我是為了他難過?」賀堯冷笑,挑起眉尖的一端。

「難道不是?」

「隨你怎麼想。」賀堯揉著眉心,往李笙的客房走。

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李笙在後面喊他︰「小堯,你最近還是失眠嗎,要不我陪你睡?」

「不用。」

賀堯的身軀停滯了一下,緊跟著嘴角緩緩扯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我的失眠癥,沒人能治得好。」

——

賀堯又跟醫院請了假,他要去旅游。

這次打算去南方,遠點,再遠點。

賀堯把目標對準了鼓浪嶼。

他一個人直接去機場買的票,說走就走,行李只有一個背包。

很小。

上了飛機,斜前方有美女沖他笑了笑,他也順勢回給人家一個媚眼。

然後,在美女看不見的角落,賀堯轉過臉去,眼神一片冰冷。

無聊。

這樣的生活,的確讓他倍感煩躁。

下了飛機,那個在飛機上面對他笑的美女,跟在了他的身後。

「嘿。」

美女穿著清涼的衣服,顯得身材高挑,前凸後翹的,是個標準的美人。

賀堯看了看對方,絲毫沒有作為男人的覺悟,反倒是有些疑惑︰「我認識你嗎?」

「我們飛機上,不是互相示意了嗎?」

「哦。」

他對那些萍水相逢,向來不走心,過目就忘了。

唯獨走心的,那個叫陳白的,信誓旦旦自稱是他兄弟的家伙,他想要忘記,可是忘不掉。

美女的胳膊抬起來,搭在了賀堯的肩膀︰「你也來鼓浪嶼啊,要不我們搭個伙,一起旅游,做個驢友?」

「好啊。」

賀堯干脆摟住了美女的腰肢,往自己懷里帶著。

「你住哪間酒店?」

「我啊,我還沒訂,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美女伸出縴縴玉指,在賀堯的鎖骨畫著圈圈,妖嬈的姿態,賀堯的眼底還是一片冰冷,但是唇角卻是勾起來的。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怎麼稱呼你?」

「我叫麥瑞,你呢?」

「我啊——陳白,陳醋的陳,白淨的白。」賀堯臉不紅心不跳介紹自己。

「陳白。」

美女囁嚅著這個名字,「真好听呢!」

賀堯笑了笑,難得的眼底多了一點溫暖。

可是那溫暖轉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

酒店。

賀堯開了間靠著陰面的房間,他不喜歡曬太陽,他更喜歡一個人呆在陰森森的空間里面。

那個美女的房間,就在賀堯的對面。

期間,美女有意識沒意識,想要賀堯去她的房間,兩個人一起喝酒。

賀堯沒去。

他累了,現在只想睡覺,懶得應付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昨晚上他又失眠了。

難得的,陳白治好了他的失眠癥,又犯了。

可是想睡也睡不著,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注視著天花板。

咚咚咚。

耳邊有人撞牆的聲音。

咚咚咚。

但是扭頭看過去,什麼都沒有,只有死寂沉沉的夜色和黑色的窗簾。

又是那三聲,咚咚咚……回蕩在賀堯的耳朵邊。

很響。

听得他心里煩躁。

賀堯真的有抑郁癥,時好時壞的。

壞的時候,耳邊總是出現咚咚咚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撞著牆,一下又一下的,甚至有時候他也會看到一抹漆黑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從自己身旁穿梭過去。

賀堯很清楚,那都是他的幻覺。

包括咚咚咚。

都是幻听罷了。

陳白和他一起住的時候,賀堯心里挺開心的。

他嘴上傲嬌,硬邦邦的表示自己不喜歡和別人同住,其實呢,心里覺得舒服。

而且陳白帶給賀堯很大的安全感。

可是那個人,卻是有目的地接近他。

而且賀堯忘不了自己16歲那年被綁架的經歷,那對賀堯而言是噩夢一般的,帶給他陰影,讓他難過也難忘,從此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痛恨那個綁匪,沒想到那個人是陳白。

可是——

為什麼那麼多人,偏偏是陳白呢?

為什麼?

想不通。

他終歸還是睡不著了,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踱步走去盥洗室,洗了把臉。

涼水潑在了臉上,竟然有些火辣辣地疼。

鏡子里反襯出一張瘦削的臉,因為太瘦了,導致兩邊的顴骨都已經凹陷了下去,顯得眼神有些凌厲,但偏偏那雙鳳眸的弧度內斂外揚的,讓人看不出幾分違和。

砰!

賀堯一拳頭砸在了玻璃上,滲透出來的血跡沿著玻璃的紋路,一點點下滑。

賀堯還是用那只受傷的手。

導致李笙才給賀堯包扎的傷口,就這麼裂開了。

……

他終歸還是決定出去走走。

現在是凌晨,街道上都沒有人,甚至風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什麼痕跡。

但是睡不著比什麼都痛苦,哪怕夜行會有風險。

月黑風高夜。

賀堯覺得身後涼颼颼的。

他咳嗽了兩嗓子,給自己壯壯膽子,兩只手抄在口袋里面,往前走著。

後面有腳步聲漸行漸近。

誰在跟蹤他?

賀堯的腦子里閃過這一個念頭之後,加快了步伐。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誰?!」他驀地回頭看過去,對上的是陳白的眼楮。

再然後,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下巴。

他整張臉,都浮現在賀堯的面前,被賀堯看得清楚的。

「賀堯,是我。」

賀堯緊繃的那根弦,松懈了下來。

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只要看到陳白,他就特別安心,然後想要睡覺。

「你怎麼在這?」但是賀堯的臉還是緊繃著的,表現出一副冷酷的樣子。

「我擔心你,就跟著你。」

賀堯一愣。

皺眉頭。

「你跟著我來鼓浪嶼了?!」

「……」陳白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賀堯嗤笑︰「有意思沒意思?跟蹤我?我不是都讓你滾了嗎?」

「滾也是可以滾回來的。」

陳白一字一句。

「而且我想要贖罪,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

「沒有。」賀堯干脆利索。

「你黑眼圈看起來很重的樣子,沒有我,你是不是睡不好覺?」

「呵呵……陳白,你以為自己是誰?我憑什麼沒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你在我生命中,就他媽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僅此而已。」

「可是你對我的意義,很重要。」陳白依然是字字懇切。

賀堯別開眼去。

眼神微微動著,沒了冰冷,多了幾分冰雪于春日融化般的味道。

「我今天晚上沒有地方可去。」陳白再接再厲,乘勝追擊。

賀堯覺得可笑︰「關我屁事?!」

「你就收留我一晚上,可以嗎?」

「……滾。」

賀堯轉身就走。

「那我只能一個人睡大街了。」陳白也轉身就走。

賀堯無語……

他發誓,他真的不是心軟。

他只是,只是……想睡覺了。

對,僅此而已。

他太困了,想要快點睡著。

「你特麼的給我滾過來。」賀堯一聲令下。

陳白這個硬漢,卻像只歸順主人的狗狗一般,朝著賀堯躥了過去。

賀堯兩只手抄住了陳白的脖子。

「我這不是同情你!我只是想找個人肉靠枕,今晚上你不準睡,你就看著我睡。」

陳白趕忙點頭說好。

……

第二天一大早,麥瑞去敲賀堯房間的門,打算請賀堯一起吃早飯。

來開門的人是陳白。

麥瑞不解地往里面打量︰「你是誰?陳白人呢?」

「陳白?」

陳白皺眉。

他不就是陳白嗎?

「我——」

還沒等陳白說完,賀堯打著哈欠走了過來︰「他是我的朋友,賀堯。」

陳白︰「???」

賀堯的臉色比昨天好看多了,因為昨晚上他睡的很好,果然陳白就是他的催眠劑,勝過任何的安眠藥和抗擊抑郁癥的藥物。

麥瑞笑了笑︰「既然是陳白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咯,很高興認識你,我叫麥瑞。」

「你好,我叫——額,賀堯。」陳白這個二傻子,木愣愣地說道。

賀堯在一旁笑了笑。

他笑,是笑陳白的愚鈍。

這個樣子的陳白,落入賀堯的眼底,顯得挺呆萌的。

但是麥瑞不這麼認為。

她看見賀堯的笑容了,她以為,賀堯是對著她笑的。

「你們兩個餓了吧,我請你們吃早飯,如何?」

「好啊,等我一會兒,我去換身衣服。」

麥瑞說好。

賀堯今天難得穿白色,陳白卻是穿的黑色。

「陳白,你今天的衣服好白哦。」麥瑞說道。

「不然怎麼能叫陳白呢?」賀堯撫模著下巴,接著話茬。

而真正的陳白一臉︰「……」

到了餐廳,麥瑞想要和賀堯坐在一起,陳白卻是率先坐在賀堯的旁邊了。

讓麥瑞愣了下。

然後笑了笑︰「賀堯先生,我可以和你換換位置嗎?」

「不好意思,我有點——共情障礙,不喜歡一個人坐,還是算了。」

麥瑞︰「……」

這他媽的是什麼破理由啊。

賀堯听了這話,別開臉去,又笑了一下。

麥瑞只能坐在賀堯的對面了。

桌子挺長的,也寬,畢竟是西餐,就是這樣的套備。

麥瑞見賀堯不怎麼吃牛排,只是拿著甜品,那麼慢悠悠咀嚼著,便切了牛排,一小塊一小塊的均勻,放在了賀堯的盤子里面。

「來,陳白,你吃。」

陳白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說了聲謝謝之後,拿過來牛排吃了。

麥瑞無奈︰「賀堯先生,我是讓陳白吃,你吃什麼吃啊?」

「啊抱歉……我太餓了。」

麥瑞︰「……」

賀堯在旁邊憋笑憋得相當之困難。

他咳嗽兩嗓子,故作嚴肅拍了拍陳白的肩膀,緊跟著說道︰「賀堯,禮尚往來,也給麥瑞小姐切鵝肝,懂嗎。」

陳白點點頭。

這一頓吃的,三個人的臉色,神色各異。

吃完飯,三個人就去附近轉轉。

到了海邊,海風徐徐,很多游客都去景點的石頭拍照,賀堯不想去。

他就是懶散,而且他討厭人多的地方。

非常討厭。

「陳白,你要不要一起過去拍照?」麥瑞主動發出了邀約,陳白的腳下意識超前邁了一步,然後又悻悻地收了回來。

賀堯清清喉嚨︰「不去了,你去吧,我和賀堯在這里等你。」

麥瑞一走,賀堯就有些玩味得看著陳白。

「你果然是單細胞生物,反應真是遲鈍。」

「為什麼要用我的名字?」陳白不解地問道。

這個問題,倒是把賀堯一下子給問住了。

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

最後只是隨意地兩只手攤開︰「就是覺得好玩而已。」

一臉「你不爽嗎,你不爽你打我」的表情。

陳白注視著賀堯︰「你現在感覺很放松,我希望你永遠這麼放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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