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和晚上做夢了,夢到她和一個男人在追逐嬉戲,兩個人歡聲笑語,鬧得不亦樂乎。
可是那人不是沈潮生,看清楚了臉,竟然是……
「啊——」
江春和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身旁的沈潮生也被她弄醒了,睜眼瞧她。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小春兒?」
他攬她入懷,滿眼都是憐惜和心疼。
「唔沈潮生,我,我……」
江春和欲言又止,輕輕咬了一下嘴唇。
「我做了一個有點那啥的夢,告訴你,你別生氣。」
「到底是什麼夢?」
「好吧,我夢到那天你的那個合作伙伴了……」
江春和說著,吐了下舌頭,眼底閃過幾分愧疚。
沈潮生則是身軀一震。
那天的合作伙伴……也就是——沈之臣!
江春和竟然夢到沈之臣了?!
沈潮生的心里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他還是不動聲色。
「夢到他什麼了,嗯?」
「唔……我要是說了,你可別罵我。」
「小笨蛋,我怎麼舍得罵你。」
他伸手撫模著她的發,黑遂的眼楮,深沉如墨。
江春和又吐了下舌頭,「我夢到我跟他在一起跑,很開心的樣子。」
「哦,還有呢?」
「沒了……我察覺到是夢,我就立刻強迫著自己醒了。」
「對啊,只是夢而已。」
沈潮生寬厚的大掌,一下一下撫模著江春和的腦袋。
她窩在他的懷里,吸了吸鼻子,對他一字一句︰「沈潮生,我只喜歡你而已。」
「春和。」
沈潮生的神色有些發散。
半晌後,才一字一句。
「小春兒,我們結婚吧!」
「啊?」
江春和從沈潮生的懷里抬頭。
「怎麼,這麼突然?!」
「突然嗎,我們已經在一起很長時間了,也應該結婚了。」
「可是……」
「春和,嫁給我吧!」沈潮生將她摟緊。
「呃,好、好啊。」
江春和倒是無所謂。
反正,沈潮生對她很好,雖然他有點老,可他是她的男朋友,她們終歸是要結婚的不是嗎。
「我愛你,江春和。」
沈潮生將江春和摟緊,他的話音藏著堅定,還有一分江春和察覺不到的凝重和嚴肅。
……
這一場婚禮,非常突然!事先,沈潮生並未通知任何人!
甚至于婚禮當天,沈秀芹和沈羽蝶才接到請柬,知道沈潮生和江春和要結婚了!
「啊啊啊——!該死的,全部都該死!」
沈秀芹怒不可遏,將請柬直接撕碎了踩在腳下。
沈羽蝶嘆了口氣,「唉,現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我們去現場再說吧。」
「你先去吧二姐。」
沈秀芹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冷靜,淡淡對沈羽蝶道。
「我還有事情要辦。」
「秀芹,你……」
「好了二姐,我是不會讓潮生娶江春和的!絕對不會!」
說完沈秀芹就扭頭走了。
她轉身的那一刻,沈羽蝶分明從她的眼底捕捉到了屬于沈秀芹的陰狠。
她這個陰狠又極端的妹妹,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同一時間。
婚禮現場。
豪華的婚禮盛宴,商界名流巨賈都來了,大家伙都是今天才接到消息的,紛紛都在感慨沈潮生的心思縝密,這一次婚禮竟然瞞天過海,今天才大張旗鼓地讓所有人知道。
這是在紐約的室內,寬敞明亮的環境,上方的水晶吊燈映襯出反光的大理石地面。
沈潮生早早地就守在宴會大廳的門口,寒暄招呼每一個來往的賓客。
都是應付性的客套罷了。
都是為了商場上的利益,所以才做足的表面功夫。
此時此刻的江春和在化妝間,穿著一身白色婚紗,烏黑的長發挽在腦後。
在她的耳邊,別著一朵盛開的香水百合,花香四溢。
不知為何……這樣的場景,好似莫名有幾分熟悉。
她這是第一次結婚才對吧?
可是為什麼,好像覺得,自己之前也要同誰結婚呢。
是誰呢……
從她失憶之後,有道修長的剪影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
朦朦朧朧的,又模糊,她看不見那人的臉,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
只是,每次想起他的時候,她的心口就會劃開一抹疼痛。
江春和抬手捂在了自己的心口。
這樣輕輕揉動著自己的心髒,能夠稍微緩和一下心痛的感覺。
「江小姐,你的皮膚真好,又白又女敕的,身材也好呢。」一旁,給江春和化妝的化妝師笑著說道。
江春和禮貌地微笑,「謝謝。」
「江小姐,您的五官比較精致,您的氣質比較溫和一點,我給您化的這款luo妝再適合不過了。」
「嗯……」
江春和定楮望向鏡子中的自己,粉頰桃面,眸波流轉,既不顯得過分妖嬈,又不那麼蒼白,剛剛好。
她便滿意地笑了,「辛苦你了。」
「哎,哪里的話,能為您這麼美麗的新娘子化妝,是我的榮幸!」
化妝師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不過在化妝方面倒是頗有天賦,說話的時候也是帶著幾分禮貌和客氣的,讓人听了不覺得油膩,也不覺得很生分。
化妝師剛說完這句話,化妝間的門便被推開了。
來人,是踩著高跟鞋的沈秀芹。
「江春和!」
沈秀芹今天一身斜肩的黑色禮裙,襯托著她整個人的氣質凌厲,目光落在江春和的身上,沈秀芹皺起眉來,「你有臉嫁給潮生嗎?」
「怎麼了嗎?」
「呵,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你是有老公的人,你的老公、你的父母,現在都來了。」
「什麼意思?」
「你現在跟我走——」
沈秀芹一把拽住了江春和的胳膊。
不顧她的掙扎和阻撓,將她直接拉了出去。
「喂,你要帶我去哪?」
沈秀芹的力氣很大,江春和完全掙月兌不開。
「砰——」沈秀芹推開了一扇門。
里面,坐著沈之臣,還有江春和的父母!
「春和啊,我的女兒!你這一年多到底去哪了?」
孫燕燕沖過來抱住了江春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江春和則是一臉的無辜和不解。
「阿姨,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春和,你是我的春和,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我怎麼可能認錯呢,春和啊……爸媽真的好想你。」
江春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前的這個婦人飽經滄桑,但是,仔細看的話,輪廓同她還有幾分相似。
江春和的心里鈍鈍的難受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難受,甚至眼淚都不知不覺的,一並流了下來,心痛的要命。
「臭丫頭,你到底去哪了?我們都知道孩子沒了,你很難過……但是也不能躲起來,不回家吧?」
一旁的江大海也是老淚縱橫。
「我們也很難過啊,孩子還會有的,你跟之臣回去吧,你們好好過日子……」
之臣?
之臣……
如同電影慢鏡頭的切換,江春和的眼,緩緩地,緩緩地移到了沈之臣的臉上。
如同穿透了一段時光,歲月撲面而來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如果說,那天在酒店的一眼,只是驚鴻一瞥。
那麼現在便是四目相對了,真真切切的。
下一秒,江春和又體會到那種心痛的感覺,痛不欲生。
比以往任何一次的疼痛都要強烈!
她捂著自己的心髒,感覺到有什麼記憶,要從自己的腦子里面爆發出來!
不行了,她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春和!!!」
身後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將她的思緒徹底拉回來。
是一身黑色西裝的沈潮生,英姿颯爽,此刻正風塵僕僕朝著江春和這邊走來!
「春和,你該同我一起參加婚禮了。」
沈潮生用力扯住了江春和的手,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見!
「沈潮生……」
這是江春和第一次,在他牽她手時,表現出抗拒!
「她們說,我結婚了,她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
沈潮生急急地打斷了她的話,倍感煩躁。
「你現在過得很好,這些人是想讓你過得不好,跟我走——」
「求求你了,沈潮生,放過我的女兒吧……」孫燕燕一把拽住了沈潮生,低聲下氣。
「應該放過你女兒的不是我,是他——」
怒不可遏的沈潮生,指著一旁的沈之臣,一雙黑色的瞳眸布滿了陰霾,他的手指在微微的發抖,這是慌亂也是恐懼,快要失去最愛的人的恐懼,在沈潮生心底密密麻麻如同藤蔓交織。
「孩子是被他害死的,都是他一手毀了江春和,你們去找他算賬吧!」
孩子……孩子……
「啊!」
江春和蹲來,用力地抱住了腦袋。
血。
她看到了血。
她看到了一個滿目猙獰地,說不相信她的男人。
看到了襁褓里面可愛的嬰兒。
是個男孩。
但是畫面一轉,那個男孩死了。
孩子變成了墓碑。
而她則是心灰意冷,將離婚協議書扔在了桌上。
「不……不……」
哀莫大于死的感覺,就像是現在這樣的感覺。
就在這一刻,那些撲面而來的記憶,紛紛帶著重量,如同潘多拉的魔盒開啟,要將江春和整個人壓垮!
她痛死了。
她下一秒,痛得就快要死去了。
「春和……」
看她這副模樣,沈潮生的心,禁不住重重一沉,不過還是在叫她的名字,乞求著她什麼都沒想起來。
「哈哈、哈哈哈、」江春和忽然之間,毫無征兆地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下來,像個十足的瘋子。
抬眼,目光卻是對準了對面的沈之臣。
「你是沈之臣,是吧?」
「……」沈之臣一言不發。
「沈之臣,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是嗎?」
「……」沈之臣還是一言不發。
一旁的孫燕燕見狀心里瑟瑟的︰「春和,你別嚇媽媽啊……」
「媽,爸,」
江春和從地上站了起來,抬手抹了一把眼淚。
「對不起,這一年是女兒不孝,同你們斷了聯系,讓你們也跟著擔心了,不過——」
話鋒一轉。
「我和沈之臣已經離婚了,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事情,感情破裂,我和他已經回不去了,我現在在英國過得很好,我暫時不想回濘城,就算是回濘城,我也不可能同沈之臣共同生活在一起了。」
聞言,沈潮生的眉頭舒展。
而沈之臣的眉頭也是舒展。
他的眼底有遺憾,有失落和痛苦……最後,通通化作了釋然。
「叔叔,阿姨,春和說的對,我們已經離婚了,現在看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我們走吧。」
他整個人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痛了一下。
因愛生恨。
就算是恨了,恨到骨子里,愛還是在。
「小春兒,我們繼續舉行婚禮吧。」沈潮生箍住了江春和的胳膊。
江春和卻是搖頭,她從沈潮生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對不起,我以後不想再嫁給任何人了。」
說完,她在沈潮生怔愣的目光中,轉身離開了。
一旁的沈秀芹見狀,勾唇,「這樣的局面也不錯,你不要再妄想著娶江春和了。」
沈潮生犀利的眸如同刀尖一般射過來。
「你讓我覺得惡心!」
惡心?哈哈哈哈哈……沈秀芹滿眼疼痛。
今天的婚禮現場徹底搞砸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
每個人的心里都好似下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的,再也沒有放晴的那一天了。
……
「江春和!」
江春和正將婚紗月兌下來,換上了自己的衣服,下一秒就覺得腳邊頓時一痛。
是發了瘋的沈秀芹,將台上的化妝品全部都砸向了她這邊!
破碎的香水,殘碎的玻璃渣刺進了江春和的腳踝,她忍不住倒抽了兩口冷氣,冷汗直流。
「都是被你害的!以後潮生再也不會看我一眼,再也不會了……」
「你是他的姐姐,卻對他有那種不倫不類的感情,原本就是你的不對。」
「你說什麼?江春和——!!」沈秀芹怒不可遏,直接掐住了江春和的脖子。
氧氣,越來越稀薄……江春和的臉蛋也跟著變得青紫起來。
「秀芹,你瘋了是不是!」沈羽蝶及時趕來,撥開了沈秀芹。
「你別管我!」
現在的沈秀芹同瘋了沒什麼兩樣!
「啪——」沈羽蝶抬手甩了她一巴掌,「你給我清醒一點!」
「啊啊!」
沈秀芹陡然尖叫起來,她真的是瘋了,只有瘋子,才會坐到那一片碎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