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我們能聊聊嗎?」
江春和︰「……」
麥樂冰淇淋店的門前依然人潮洶涌,孩子們在街上無憂無慮奔跑著,天空湛藍,白雲飄蕩,清潔工叔叔阿姨在清掃著道路兩旁梧桐的落葉,空氣中有橘子汽水的味道,遠處的晚霞,絳紫色和橙黃色交相輝映。
濘城啊,越來越好,卻又像一切都沒有變。
徐正東買了兩個冰淇淋。
一個給江春和,一個給自己。
江春和低著頭,她沒有吃冰淇淋,只是心情復雜,「你都想起來了嗎?」
「嗯,對不起。」
「……」
「真的對不起,曾經帶給你的那些傷害,我真的很抱歉。」
「哦。」江春和不是個大度的人,她不想原諒他,可是計較那些,又有什麼意義呢,她還能掐著徐正東的脖子,把他掐死才能解恨嗎。
「都過去了。」
「你的後背——」
「會好的。別說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徐正東開啟了他的無限循環模式。
江春和起初沒有說話。
她只是靜靜听著。
似乎是煩了,不耐皺眉,「好了,別道歉了,我說了都過去了!」
「小和,你看前面的公園——」
徐正東指著前方栽著梧桐樹的空地。
「有一棵樹的下面,我埋著東西,你要不要看看?」
「什麼東西?人頭嗎?」
「嗯。」
「啊?!你殺了誰啊?」江春和是個單純的小姑娘,驚愕道。
徐正東笑了笑。
他慶幸,她一直都是單純的姑娘,沒有因為他做出的一些不好的事情,而喪失了對這個世界的善意和澄澈。
能始終如一保持一份童真,不去揣度的,天底下有幾人呢。
徐正東起身朝著公園走去。
江春和跟在他身後,她純粹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殺了人。
徐正東拿來了一把鏟子,然後在一棵上面刻了一個「和」字的大樹下方,鏟土。
挖到了一個小盒子。
泥土堆積。
拂開上面的灰塵和土,徐正東蹲,緩緩打開這個盒子。
是一條白色的蕾絲小裙子。
但是裙子太小了,就像是給小孩子穿的一樣。
江春和怔怔地看著這條小裙子。
「你……」
「小時候啊,我跟你玩過家家,我不小心弄髒了你的芭比女圭女圭,你就哭著說,讓我給芭比女圭女圭賠一條裙子,我當時就怕你哭啊,就趕忙跑去附近的商場,我想買一條芭比女圭女圭穿的小裙子,可是沒有賣的,我失落地走在路上,路過櫥窗,看到這條白色的裙子好好看,你穿肯定很漂亮,我就買了,可當我回來你已經離開了,我就把這條裙子埋在這棵樹下面,我想著,明天就送給你,可是……你再也不和我玩過家家了,你不給我機會了。」
「……」江春和沒有說話。
她都忘記了,小時候太久遠了,沒有人會一直活在回憶里不是嗎。
徐正東兩只手捧著這條裙子。
眼眶泛著淚。
「你已經嫁給沈潮生了,你會不會想起……小時候曾經答應我,要做我的新娘呢。」
「徐正東,你忘了我吧。」
「我忘不掉,因為你帶給我很多美好的記憶,那些記憶,千金不換。」
江春和正想要反駁,卻听徐正東下一秒又說︰
「但是小和,我已經不愛你了。」
他的嗓音很是堅定低沉。
「你曾經對我說過,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看名字就知道,沈潮生江春和,這兩個名字這麼配,你看我,顧清風徐正東,這兩個名字也很配,對不對?」
「你已經愛上顧清風了,對嗎?」她舒展眉頭,問。
「嗯。我現在才明白,為何當初的我會被他吸引,原來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我的影子,愛而不得,痛苦焦灼,我想要救贖他,又何嘗不是救贖我自己?」
說著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那語氣帶著幾分溫柔。
「我對他的感情,從心疼,變成喜歡,變成了愛,原來愛一個人,我也能不在乎他的性別,我只是愛他,顧清風,只是這個人。」
「那——祝你們幸福!」江春和由衷地說。
她和家里人擔心過,若是徐正東恢復記憶了,該怎麼辦。
現在看來。
皆大歡喜。
徐正東已經做出了選擇,這個選擇,讓江春和釋懷,年少情深的人都會相看兩厭,更何況徐正東,他本該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執著她一輩子。
「我可以要這條裙子嗎?」江春和指著這條小裙子。
徐正東點頭。
他親手,將新娘的長裙遞了過去。
正如同,他親手將對她的執念一並奉還。
江春和對著徐正東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她的笑容,依然明媚,燦爛,讓陽光都黯然失色。
可是面對她的笑容,他的心已經沒有之前的波瀾起伏。
刻骨銘心的愛過。
痛過。
偏執過。
執著過。
著迷過。
這份喜歡,跨過了萬水千山,蕩滌過歲月時光,終于塵埃落定下來。
從此徐正東再不執念江春和。
……
從那天開始,徐正東可算是活過來了。
他沒有再不吃不喝,憔悴頹廢下去,但是——
他卻又像變了一個人。
變得清冷,漠然。
他像是活成了那個人的樣子,臉上再也不見一絲絲的笑容。
黃氏集團的董事長黃健強帶著孫女黃露露,來徐家做客。
黃家和徐家最近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關系不錯了。
徐況杰知道黃露露喜歡徐正東,他原本不同意這門婚事,因為他听聞黃露露名聲不好,但黃露露暗自找過徐況杰,三番兩次坦明自己心意,希望徐況杰成全。
「徐總啊,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你們正東長得一表人才,我這個孫女,對你家正東一見傾心,所以你看要不成就兩個孩子的這段姻緣,如何?」
「爺爺~」黃露露今天難得表現出一副乖巧的樣子,靠在爺爺的臂彎里,看上去嬌羞異常。
徐正東在旁並未多言。
兩情相悅才叫姻緣,沒有感情基礎的單相思算什麼姻緣?
徐況杰凝視著徐正東,手搭在腿上,問道,「小東,你覺得這樁婚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