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離別的場合,人的感情總是要脆弱一些。
路過袁家的荷花池,冷月不自覺的停住腳步看了一眼。
本來,荷花盛開的季節已經過了,現在,只剩下數朵殘荷,顏色也不太鮮艷了。
她站住,怔怔的凝望著。
她不禁想起紅樓夢中,李義山的詩︰「留得殘荷听雨聲。」接著,她又想起以前看到的一闋納蘭詞,其中有句子說︰「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
想到這,她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難道,清風的這一世真的不屬于她嗎?她只能記著他的‘前生’嗎?
九月的天空很高很藍,一陣微風吹過,吹在冷月大病初愈的身體上,她頓感陣陣的秋涼。
冷月來到大門外,剛好有一輛計程車在此經過。
司機看到一襲白袍的美麗女孩,從洋房大院里走出來,他停下車,殷勤地問︰
「小姐!您需要車嗎?」
「是的!」冷月點頭。
司機打開車門,她坐進去。
坐進車里,緊貼著車座靠著,她感到暖了許多。
「好累好累哦!」她低語。
忽然間,她覺得渾身月兌力,整個人都處于虛月兌狀態。她的眼淚,更是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司機是個小伙子,二十幾歲的年紀。從車後鏡里,他看到梨花帶雨的冷月楚楚可憐的模樣,莫名的產生好感和那種憐香惜玉的情緒。
「小姐……您……」
他想問,想問去哪里?但話到嘴邊又停下。
富家千金呀,是受了什麼委屈嗎?該讓人家緩一緩,就是白跑跑路,拉這麼漂亮的女孩他也情願,就算今天不賺錢也沒關系。
往前開……慢慢的往前開……過了好一會兒,冷月漸漸的平靜下來。
「師傅!您這是往哪開呀?」她問。
「小姐……我看你心情不好,沒敢問你。你到底要去哪里呢?您怎麼啦,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去亞星國際公寓!」
冷月首先想到的是回去,回到自己的住處去。
「亞星國際公寓嗎?」
「是……不不!不是!」
听司機這樣問,冷月忽然的醒悟。
那里,現在回不去了!因為,她的外套、手提小包、包里的鑰匙、錢包都落在‘夢里水鄉’了,她是身無分文!現在,就連她的手機,也落在清風的家里了。
「去……」
她想了一下。
「鄧世財團!」
她只好暫時的去鄧青雲那里。
在這個地方,他是她唯一的朋友。
「好的!」
車子轉了個方向,掉頭往鄧世財團開去。
二十幾分鐘之後,車子停在財團的樓下。
「小姐!到了。」
司機回頭望了一眼冷月,很客氣地說。
「師傅,您能等一下嗎?」冷月下了車,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出來的倉促,要去上面拿你的車錢。」
「啊……這樣啊!」
司機看了看車下面的冷月心想,多美麗的女孩啊,樣子就像一幅畫。
「不,不用了,反正是順路,就算是稍你一段路好了。」他發動了車子,沒等冷月說什麼,一腳油門,車開動了。
「師傅!師傅——」冷月還想叫住他,但車子已經絕塵而去,走遠了。
坐電梯,到了十三樓,到了財團的辦公大廳。
剛剛打開大門,冷月就吸引了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
「來了!冷月作家!」
小溪熱情的叫著,迎了過來。
「嗯。」
冷月點頭。
「這是……」看到冷月面帶病態,滿臉的憔悴和蒼白,又穿著一件家居服,小溪愣住了。「找鄧總?」她試探著問。
「我……」
在小溪那明亮而清澈的眸子下,冷月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狼狽和沮喪。
「你是來找我的吧?!」
忽然間,旁邊虛掩著的門開了,鄧麒麟挺立在門口。幾天不見,他也變了很多。
憔悴,陰沉,胡子沒刮,衣衫不整。他板著臉,盯著冷月,沒有喜悅,沒有驚奇,更沒有任何的詩情畫意和柔情。
「誰要你來找我的?我說過,當你選擇袁清風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就完了!你為什麼還來找我?」
「我……」
冷月想說,想解釋她和他沒有任何的關系,她並不是來找他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住了。
她不想傷他,也不該傷他,可是她偏偏傷了他。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大男孩,有滿身的怒氣和沮喪。他絕不是在餐館請她吃大餐時的那個痴迷青年,也不是在‘夢里水鄉’那個扣弦而歌的熱情天才。他是個陌生人,一個她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你,是在吃醋嗎?」
想了想,冷月忽然的笑了。
個性倔強的她,從來就沒有被人這樣奚落和打擊過。
「哈!」
鄧麒麟怪叫了一聲。
他臉色鐵青,而眼神凶惡。
「我吃醋?哈哈——我是在吃醋!你講對了,我就是在吃醋!」
「喂喂!鄧麒麟!你要鎮靜!要鎮靜哦!」
這時候的小溪,生怕鄧麒麟會說出難听的話,怕他會傷害到冷月,所以,她攔在冷月和他之間。
「這里沒你的事兒,請讓開!」
鄧麒麟一伸手,就拉開了攔在前面的小溪。
他往冷月面前又邁了一步,然後盯住冷月的眼楮說︰
「別以為是你那嚇死人的魅力讓我吃醋!也別自作多情的認為我愛上了你!我唱那些歌,根本就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那些听眾,為了那些掌聲!他們喜歡听這類的歌,我就唱這類的歌!」
他頓了頓,瞪著冷月。
「當然了,你說我吃醋,也是道理。因為,你選擇了有學問,有品德的上流紳士袁清風!而放棄了那個天生的,不學無術的,不務正業的壞種鄧麒麟!」
「好!說的好!說的真好!」 冷月的眼楮也瞪大了,聲音也抬高了。「我為你鼓掌!為你的清醒鼓掌!」
她拍著手,臉上掛著一個狡黠的笑容。
「你能有這樣清醒的認識,能有這樣清晰的思路,我想,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她也向前邁了一步,然後,她盯著鄧麒麟的眼楮,冷靜的說︰「你沒有為我吃醋,這樣是最好不過了,我會比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