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就是後天！假如……她們允許我們一起出去的話！」冷月很肯定的說，因為她知道，不能在等了！
「明天不行嗎？」遠山問，一副亟不可待的樣子，好像他盼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不行！」她簡短的說︰「明天我要回家看看！因為，我已經好久，都沒回家了。」
「好！那我們一言為定！後天，我們一起出去！」
遠山伸出右手並抬起小指，冷月也伸出右手小指。他們把小指溝在一起，再把兩只手的大拇指印在了一起。
他們像小朋友那樣，拉了溝，蓋了章，做了後天一起出去的約定。
*
周日的上午，冷月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用鑰匙打開房門，走進大廳的時候，她以為李民會像上次一樣，在大廳等她。
在她的意識里，她準備一進門就開口，請求李民再容她一點點時間的。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大廳里空無一人，樓上樓下也是靜悄悄的，居然沒有一個人在家。就連幫佣張嫂，也在冷月離家之後，被李民安排著放了假，回了老家。
冷月下意識的走進臥房。
怎麼？臥房里沒有動過的痕跡，一切如舊。
難道？李民沒有回家來住嗎？她迷糊了！但是，她是那樣疲倦，那樣乏力，那樣的感到筋疲力盡……她實在沒有精神與精力來分析這一切了。
看到自己那張舒服的大床，她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一頭栽倒在自己的大床上，恍恍惚惚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只是恍然間，她就聞到了一股嗆人的煙草味。
冷月睜開了眼楮，看到室內燈火通明。難道，天已經黑了嗎？她看見李民坐在臥房的沙發上，正在抽著煙。
沙發邊的茶幾上，放著一個文件袋，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蒂。
她坐起身，注視著李民。
李民的眼楮大睜著，也緊緊的盯著她。
看到冷月醒來，他沒有說話，繼續抽煙，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李民！」她開了口︰「我……我還需要工作一周。」她弱弱的，小聲的說︰「一周就好……就可以回來了。」
「什麼？」李民從喉嚨深處問了出來。
「就是……有些特殊的情況……」她吶吶的，底氣不足的說︰「情況有些不允許，耽誤了一些時間，下……下周一定……」
「我想，」李民噴出一口煙來。「你已經忘了，我們上次的約定！」他凝視著她，眼楮直直的。「約定是用來遵守的！」他說，依然吸著煙。
「這……」
冷月怔著，不知說什麼好了。
從李民的臉上，她絲毫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可是，房間里，已經逐漸充滿了暴風雨來臨前的那種寧靜。
風吹著窗欞，簌簌作響，他的香煙一縷縷的在空中擴散。
終于，李民把一支煙都抽完了，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龐上，開始有了一層看不見的隱憂，那眉梢眼底，處處都帶著難以掩飾的苦惱。
他凝神的望著冷月好一會兒，然後靜靜的喊了一聲︰
「冷月！」
「嗯！」
她被動的應了一聲。
如果風暴馬上要來臨的話，她也只好馬上接受它。
李民熄滅了煙蒂，從沙發深處站起身來，他走近了她，伸出手來，托起她的下巴，審視著她的臉和她的眼楮。
冷月被動的望著他，等待著風暴的來臨。
但是，他的臉色是忍耐的，他眼底掠過一抹痛楚與苦澀，他放下手來，輕聲的說︰
「你看來又疲倦又憔悴，而且，你好像哭過的樣子……現在，你需要洗個熱水澡，再吃點東西——」他頓了頓，又溫柔的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冷月迷惘的搖了搖頭。
「瞧，我就知道，你從不會照顧自己的！」他低嘆一聲。「好了，你去洗澡，我去幫你弄一點吃的東西來！」
李民走向了廚房。
冷月望著他的背影，怎麼？沒有責備嗎？沒有吵鬧嗎？沒有憤怒嗎？沒有風暴嗎？
她迷糊了！
但是，她是真的那樣疲倦，那樣乏力，那樣的筋疲力盡，她實在沒有精神與精力來分析這一切了。
她順從的拿了睡衣，到浴室里去了。
當她從浴室里出來，李民已經端上來一個托盤，放在了床邊的床頭櫃上。
托盤里面，是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女乃，和一個煎的香噴噴的雞蛋，還有兩片烤好的土司和一瓶進口的果醬。
「你必須吃一點東西！」李民說。
冷月吃了，默默的吃了，始終沒說一句話。
他看著她吃完，在拿走托盤的時候，他趁機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然後低語著說︰「我要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活？」
冷月無力而受驚的問。
她背靠著床枕上，滿懷都充斥著一種被動的、迷茫的情緒。
「你是自由的！」
李民清清楚楚的說。
「我想了很久，雖然夫妻是在上天的幫助下結的姻緣，如果逃跑的話是弱者。但，如果我用一張婚約來約束你，這不是一個男子漢所為！我也沒有那麼霸道和古板！所以，如果你想離婚，想離開我……只要你開口，我不會再纏著你，也不會再阻止你！」
他頓了一下，然後，他又放下要拿走的托盤，坐回到沙發上，望著她。
「現在，我給你五分鐘來考慮！」他似乎堅決的說︰「只要你開口！」
李民邊說邊打開茶幾上的文件袋，從里面抽出一張紙來。
「這是一張離婚協議書，如果你想離婚的話，就在上面簽字吧，我會放你自由！」
冷月驚愕的望著他，張大了眼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五分鐘也很快就過去了。
李民的眼楮里閃爍著光彩，他的臉色因為等待而變得蒼白，他凝視著她，微笑了。
「我等了你五分鐘，你開不了口，是不是？」
他的眼光開始溫柔起來，他的聲音也很溫柔︰「我知道你離不開我，也離不開這個家。對不起了，面對這麼重大的問題，我雖然是感性的，但也不能不想太多。」
他伸出雙手，走過來後抱住她，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之後，就又坐回了沙發。
「你不知道這五分鐘對我來說，是多麼嚴重的考驗？」李民微笑著說︰「就像五年似的。」
「可是……我……」
冷月很快的掃了李民一眼，又掃了一眼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她心慌意亂極了。
「我……」
「你想咋樣？」
李民又點燃了一支煙。
他斜靠在沙發中，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我……我說過，希望你……再給我一周的時間。」冷月清楚的，但有些慌亂的說︰「一周就好……而且，這次……這次是，真真的。」
「什麼？！」
李民拋掉了吸一半的香煙。
「一走就是十幾天的你！還要一周的時間？！」 他臉孔雪白，盯住她。「你的要求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李民瞪著她，直截了當的翻臉了。
「我給了你五分鐘來考慮，你沒有開口，說明你還在乎我這個丈夫！在乎這個家！既然如此，為什麼一定要往外跑？你一定要迷失在外面嗎？」他蹙緊眉頭，憋著氣問︰「你一定要你所謂的‘自由’？」他大聲的，再問︰「你不覺得自己‘自由’的過分了嗎？‘自由’的連我這個酷愛自由的人，都自嘆不如！你當我是什麼人？是傻瓜嗎？！」
冷月內心絞痛，她沉默著。
她的眼楮里開始浮動起淚霧，但她，卻努力維持著，不讓那淚霧變成淚水滾下來。
李民卻拿起茶幾上的文件袋，啪的一下甩到床上。
「看看吧！看看你每天都做了一些什麼好事！」
隨著‘啪’的一聲，床頭桌上的托盤被刮到地上，托盤和玻璃杯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李民沒有管，他只是死死的盯著她。
冷月拿過文件袋，然後打開，發現里面是一疊照片。
她拿出那些照片，然後一張一張的看著，她的臉頰上，也隨著這些照片而逐漸的失去了顏色。
她緊緊的看著李民，眼楮里的淚霧變成了憤怒，她問︰
「你居然跟蹤我？你居然派人調查我？」冷月不敢相信似的翻著那些她推著輪椅的照片，她照顧遠山的照片，還有最近，她澆花弄草的照片。
「是的！」李民大聲的說︰「怎麼樣？我派人跟蹤了你！你要怎麼樣！？」
「我要離——」
「我警告你！」
李民猛地叫了起來。
他打斷了冷月沒有說出口的，離婚的‘婚’字。
「我對你的忍耐力已經到了邊緣了！」李民在叫︰「我是人！而且，是個有心有肺、有喜有怒的男人！」
他‘騰’的一下，從沙發深處站起來。
「你不要認為我縱容你，忍耐你，你就覺得我好欺負，動不動還拿離婚來威脅我！」李民用手指著她，憤怒的說︰「如果你現在膽敢再說出那兩個字，我就無法保證我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李民你……是怎麼啦？」
冷月驚惶的望著他，並有些無力的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