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他們兩個都很可愛,對吧,大哥?」郭嘉越說眼楮越亮。「假若我能兼而有之,一箭雙雕,那可太妙了,嘻嘻嘻嘻——」
「你到是膽子不小嘛!」遠山微笑著望著郭嘉︰「不過呢,你好像醉了。」
「沒醉。」郭嘉繼續發表著宏論︰「我一直對舊社會的思想十分排斥,唯有這一夫多妻制,我是非常贊同的。尤其,看了唐伯虎的九美圖,把我羨煞羨煞……」
「你說什麼?」
這時袁麗又輸了一拳,她倒滿了一杯酒,回過頭來。她高舉酒杯,來到郭嘉的近前。
看著毫不防備的郭嘉,袁麗毫不猶豫的把一杯酒,從他的頭頂上淋了下去,她口中還高聲嚷著︰
「九美圖來了!老婆大人為你敬酒咧!」
冷月笑了,她依樣畫葫蘆,也倒了一杯酒。
她趁郭嘉正在驚慌之際,把酒杯舉的高高的,出其不意的從他頭上淋下去,嘴里也嚷著︰
「一箭雙雕也向你敬酒!」
「天吶!」
郭嘉慌忙的跳起身,離開那是非之地。
他用手拂弄著濕濕的頭發,酒沿著他的發絲滴下去,滴了他滿臉滿身,他卻一點也沒有生氣。
哈哈哈哈哈……遠山見此大笑。
而郭嘉呢,裝瘋賣傻的笑容可掬。
他一會看看這個,一會又看看那個,醉眼惺忪,卻豪氣干雲的說︰
「你們知道李白嗎?我最欣賞李白的兩句詩是︰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日月!他的野心可真大呀,他想到青天上去左手攬太陽,右手攬月亮!我對他老人家,是心向往之。而我的太陽和月亮,就在我的左右!」
他摔著頭,哈哈大笑。
他把滿頭的酒摔到兩個人身上。
「沒听說過,太陽和月亮也會下起雨來吧?!」
冷月和袁麗,相對一視,也哈哈大笑起來。
遠山心情一松。
說真的,有一剎那,他心里很擔心。他怕妹妹袁麗會小心眼,會以此事挑起戰事,但是,看樣子,危機已去。
他大樂之余,就高舉杯子,笑著嚷︰
「我敬大家!干杯啊!」
「干杯!」冷月叫。
結果,大家都喝多了,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厲害。
那晚,大醉的遠山大笑過很多次,也說了很多話,他完
全不像個病人,而是個有思想,有深度的哲人。
最後,冷月扶遠山躺了下來,又取了一顆鎮定劑,服持他吃了下去之後,他們才各就各位,各自睡去。
*
凌晨,冷月被一陣鳥鳴聲驚醒了。
她睜開眼楮,望著淡綠色窗簾透出的微微光亮,望著天花板上垂著的淡綠色的水晶吊燈,聞著繞鼻而來的淡淡花香,听著晨風穿過樹梢的低鳴和鳥語呢喃,一時之間,她有些恍惚,竟不知身在何處。
然後,她立刻回過神來,這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遠山的家中。
她——也不是冷月,而是——葉霜!
她用雙手枕在腦後,不想立刻起來,她腦子里在想著昨天的一幕幕。
想著她的摯友李醫生那神奇的醫術;想著遠山的腿經過初次的治療,便有了這不可思議的神奇療效;想著遠山一家那像孩子似的笑聲;想著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這樣輕而易舉,難道是上天在保佑嗎?
多麼神奇!多麼玄妙!
如果寫成故事,讀者們會相信嗎?
現在,天已經蒙蒙的亮了起來。
冷月沒有懶床的習慣,幾年前的現在,她或者已經去爬山了。
她起了床,去了專用的洗手間,用淋浴又洗了一個熱水澡。
她細心的打扮一番之後,穿上一套寶藍色絲絨的運動套裝,她出門了。
出門前,她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
鏡子里的她,是清新雅致的,是飄逸隨性的。她對現在的自己,還是很滿意的。
四十三歲的她,看上去頂多三十多歲的樣子,皮膚緊致細膩,眼珠烏黑深邃,身材苗條而不失豐滿。這叫她想起一部電影《女人四十一枝花》,就是專門為她們這種孤獨的中年女性而拍的。四十歲的女人是美麗的,是有魅力的,是抓住了青春的尾巴的。
她悄悄地打開了房門,悄悄地穿過二樓客廳,再悄悄地向樓下走去。
樓上樓下都很安靜。
大概昨天睡的太晚,大家還沒起來。
冷月不便于叫醒大家,所以她下樓後,直接到了外面,去了樓下的花園。
秋日的清晨有些清冷,但清晨的空氣是醉人的,是清新的。她不知道這個花園里有多少種花,但她聞到一股濃郁的花香,她追著花香走了過去。
她走進一個拱形的涼亭。
涼亭里,有實木雕花的,漂亮的桌椅。周圍是一片片、一棵棵、一盆盆、花的海洋。
「哎呦,沒想到這個花園如此之大。」
冷月走到一棵花樹前,摘下一朵小花。她把這朵小花放在手心,不自禁的輕聞那撲鼻的花香。
她在木椅上坐下來,模糊的想著,拿本書出來就好了。
她抬頭看了看花樹與雲天,又看了看樹木與花園,再看了看那白色的三層洋房,一時之間,她有置身幻境的感覺。一種懶洋洋,松散的情緒對著她包圍過來,她不由自主的陷進那份靜謐與舒適里。
一陣花葉簌簌聲驚動了她,她坐正了身子,看到了郭嘉。
郭嘉身著運動裝,像是在晨練,他正從花園那邊跑步過來。看到冷月後,他停住了腳步。
郭嘉靠在了那棵花樹上。
他的雙腿斜斜的交叉著,眸子里是一抹曖昧的神情。
「嗨!早哇!月兒!」他很愉快的叫著他們相戀時,對冷月的愛稱。
「你叫我什麼?」冷月瞅了他幾秒鐘,臉上頓時籠上了一層薄霧。「月兒?」
「對不起!我忘了你現在叫葉霜!」郭嘉深深地望著冷月,柔聲地說︰「你今天的這身搭配真的是超級清新耶!清新的像早上的雲!」
「你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麼話嗎?」 冷月面無表情的問他。
「奉承話!」郭嘉想都不想的月兌口而出︰「我知道,也記得你以前說過的每一句話!」
「那為什麼還要說呢?」
「因為這不是奉承話。」郭嘉的嘴角掛著笑︰「這是我發自肺腑的早安問候哇。」
「去問候你的夫人吧!」冷月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去說給袁麗听吧,說給那個把你當‘寶石’的人听吧!這樣的贊譽,我不適合,我也受之有愧!」
「上帝造人,不是把每一個人都造成一個模子的!」 郭嘉瞪著她,語氣里竟有一些溫怒。「無論袁麗有多麼優秀,多麼女神範,但我都不會形容她像早上的雲。」
看到郭嘉臉上的不悅,冷月想了一下笑了。隨後,她有些自嘲地說︰「確實,袁麗和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太陽一個雞蛋黃,是沒有可比性的!」
「你在怕什麼嗎?還是在難為情?」郭嘉問她,似乎要問到她的臉上去。「在國外,贊美女人是件很平常的事!而且,我不過是隨便的點個贊而已,你不必太認真!」
「不必太認真?」她看著他問︰「是呀!我早就知道你是個‘不願認真’的男人!」
冷月的眼神忽然凌厲起來,她的‘不願認真’幾個字也讀的很重。
「我可以問一個你‘不太認真’的問題嗎?」 她忽然間又笑了。「因為,我的好奇心已經膨脹的不行了!」
「你說!」
郭嘉看著這陰晴不定的女人,心里在盤算著她能提出什麼問題。
「我看袁麗是一個非常‘認真’的女人,而你,我卻不敢恭維!這樣的兩個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呢?難道,真的像袁麗說的那樣,閃光‘寶石’的你,看秀娟的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了嗎?」
「你——」
郭嘉注視著她,注視她那漂亮而又有些憂郁的大眼楮;想著當年與她的海誓山盟;想著自己出國後無情的背叛;他的臉色灰敗了……眼楮暗淡了。
他用舌尖濕潤了一下嘴唇,然後,他像是鼓足勇氣,又像是有些生氣地說︰
「如果你是冷月,我很願意回答你的問題!因為我這一生,只是……」他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怎麼說。「只是,愛過一個,我很對不起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冷月!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他終于說了,這憋在他心中二十幾年的話!但,當他看到冷月神情自若的坐在那里,表情上沒有任何的變化時,他的嘴角浮現一絲苦澀和無可奈何的笑意……
「如果你是葉霜……」他凝視她一小會兒。「我不想回答,也沒有義務回答!」他快速的說,似乎誰惹了他一樣。
「額?」
一個略帶譏諷性的微笑,浮上了冷月的嘴角。
「這麼會夸人的男人,怎麼那麼容易生氣呢?依我看,只有站在生物鏈頂層的小女人,才有決定生氣或不生氣的權利,不是嗎?」
她細聲細氣的評論著,好像他的話題與她無關。因為她即沒有承認她是冷月,也沒有否認她不是冷月。
「是呀!」郭嘉嘆息一聲說︰「在冷月面前,我確實沒有生氣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