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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流光夜火(11)

當這位司徒門主花了半天功夫,終于理清楚了自己的心思,追到櫻花樹下時,便看到夏幕正抱著長安跪坐在櫻花樹下,哭得斷腸。

第一反應,他是想上去安慰的,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怕是會讓那個女人哭得更加傷心吧。最後,只能是握緊了拳頭,靜靜地站在她不見的地方,靜靜守護。暖陽之下,風起之時,一個在樹下哭,一個站在遠處望……

許久之後,夏幕也哭累了,將眼淚擦擦干,又把挖開的土再填填好。靠在樹下,仰頭望向天空,春暖花開之際,陽光甚好。

但此刻再溫暖的日光,怕是也照不亮一顆將死之人的心了。夏幕把長安緩緩放于唇上,輕輕吹出氣。

司徒晚空,如果你的靈魂真的是養在我的身上,那我們本該是一體的,其實無論是你活還是我活,是不是都可說是一樣的?

若真如此,能不能借你的力量容我吹一曲呢?听說,你三歲便能吹奏安魂,你的安魂曲是天下無人能敵,多少流離失所的孤魂野鬼都因此而超度。那可不可以,請你超度一次我自己呢?

但很顯然,司徒晚空並沒有听到來自于同一個靈魂的禱告,夏幕吹出來的還是那‘嗚嗚咽咽’難成調的音符。頹然地苦笑了一聲,重新站了起來,剩下的時間去道個別吧。

「夏幕。」正在此時,司徒瀾的聲音卻自背後響起。

一轉身,便又見那個白衣翩翩、如雪如風的男子,明明守護著最深的紅塵,卻又如此不染半點縴塵。陽光下,他逆風而立,長發飛揚,長長的睫毛下是大片陰影,那雙如墨的眼楮正看著自己。

夏幕又覺得自己的眼楮模糊了,其實,她真的不是一個喜歡哭的人啊!

溫婉一笑道︰「你來啦!可以陪我走走嗎?」

「好。」司徒瀾點頭。

夏幕並沒有特別要去的地方,兩人走了幾步,她又忽然想起,問道︰「對了,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好。」司徒瀾再次點頭。

夏幕卻笑了︰「呵呵,你都不問我要你幫什麼忙嗎?」

「你說。」

「能不能幫我招魂,我想……和小風還有穗子姐他們,道個歉。」順便在道個別。

「好。」

「真的?」夏幕不太相信,他這麼好說話,記得自己前段時間也問過他能不能教自己招魂,但是他拒絕了,理由是自己肯定也學不會,還危險。

司徒瀾答道︰「嗯,隨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來至了雲池邊。

夏幕只見司徒瀾立于池旁,左手豎起兩指在自己面前,右手伸出呈掌伸開,掌心朝上,又听他念道︰「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何為乎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些。」

緊接著他的掌中便泛出淡藍色的光芒,連陽光都蓋不住,那光芒熠熠生輝。

「來!」隨著司徒瀾一聲喝,雲池本來平滑如鏡的水面突然開始翻滾起來,且波浪越來越大,夏幕瞪大了眼楮。

接著,從池子里緩緩升出一個半透明的人影來,夏幕定楮一看——竟然是小風!

「小風!」女人激動極了,‘噗通’一聲跳進了池子里,向那個影子奔去。

司徒瀾知道攔不住她,便在那影子頭上畫下一道結界,讓他能在這陽光下也不消散。

「小風,真的是你。」夏幕撲了過去,但是卻又直直栽進了水池里,她根本無法觸踫到小風。

「幕幕?」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的影子,睜開眼看到眼前的女人,輕聲喚道。

「對!是我!小風……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夏幕伸手向那空中,卻是什麼也抓不到。

「別這樣!幕幕,這不怪你!你也是無辜的!」小風同樣哽咽著,伸手想去扶起夏幕,同樣只能在空中劃過,都觸踫不到彼此。

「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晚上,你沒有把我撿回去,如果你讓我死在那個雨夜里,那你們都不會死了……對不起!」長期以來的自責,讓夏幕哭到難以自抑,如今終于對著他說出來了。

「不要說樣說,幕幕,那是意外!穗子姐、雨點、小菊、湯勺他們已經全都步入輪回了,重新投胎去了。這一生,他們太苦了。我打听過,下一輩子,他們都能去到好人家,能重新開始過上更好的日子。你不要把所有的錯都往自己身上攬,我們從來沒有怪過你。而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那一晚把你背回來,更沒有……後悔過為你而死!」

听他如此說,夏幕更是悲痛地喊道︰「小風!」

「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其實比我前面活的那十幾年都要快樂。真的!幕幕,你給我們講故事的時候說過的,生命本就是輪回和循環,我們走了,你也不要難過。我們只是去了下一個起點的位置而已啊。」

夏幕喃喃道︰「是啊,生命是圓的。終點,也是起點。」

「對!我一直沒舍得走,就是想再見你一面,就是想告訴你……我曾經喜歡過你。喜歡你的快樂、喜歡你的勇敢、喜歡你的善良。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已經有人了是嗎?你那晚昏迷趴在我肩上時,一直喊著︰司徒瀾!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只願他能好好待你。」

一旁本來只是在靜听的司徒瀾聞此言,猛然睜大了淡漠的眸子,望向正撲在池子里那個女人的背影,心中俱是五味雜陳。

感覺到影子越來越淡,也知道這個鬼魂的心願已了。夏幕輕輕地朝他揮揮手道︰「……小風,那有緣,我們再見。」夏幕覺得自己終于能放下了,隨著那透明的影子逐漸又消散在雲池里,之後,她也能從容地走了,再沒有牽掛和遺憾了。

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夏幕重新爬回了池邊,剛上岸,就看到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順著往上看,便又見司徒瀾正蹲在自己面前。

靠!居然把他給忘記了,夏幕有些尷尬,剛才那哭的丑樣怕是又被他全瞧見了吧。唉,算了!看就看吧!在他面前丟臉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應該連臉都沒有了吧。悻悻地拍開了他的手,自己用力爬了上來。

司徒瀾也不惱,只道︰「我再帶你去個地方吧。」

夏幕一邊擰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問︰「什麼地方?」

「有死,自會有生。」司徒瀾道。

「什麼?」夏幕一臉沒听懂。

司徒瀾不再回答,只是用法力將她身上的水都蒸干去掉,一會後,令夏幕重新恢復到干爽的狀態,然後領著這個女人,往蓬萊峰方向走去。

「我們要去做什麼?」夏幕問道。

「去見一個人。」司徒瀾道。

蓬萊峰里有什麼是自己需要見的人嗎?想不起來,只好撇撇嘴問道︰「什麼人?」

「到了便知。」

見他賣官子,夏幕干脆也懶得問了,只是跟在後面。

兩人走到了蓬萊峰山腳下,卻也沒上去,夏幕只是被領進了一家學館。

月芽雲間也有如平民百姓家的那種學堂,養著的都是三歲到十歲之間的孩子,這些孩子大都是月芽雲間的門徒修士們所生,或者從民間收來那些無父無母但根骨優秀的孩子。而司徒一脈純正血統的小孩子,則在天地峰有另一座學堂。比如像司徒莫軒和司徒湘玲便是從那里面走出來的。但不管是哪個地方,小時候都是先在這學堂里學習,一般八歲時開始選拔,合格的便能成為月芽雲間的正式弟子。

看著一群孩子正在教室內齊聲讀書,朗朗誦讀,那些女乃聲女乃氣的女圭女圭們,倒是讓夏幕心情跟著好了許多。但還是忍不住轉頭問道︰「你帶我來這里干嘛?」

司徒瀾對在此值守的女修說了什麼,那女修便點頭趕緊退了下去。不一會,手里抱著一個嬰兒又回到兩人跟前。

「這是……」夏幕一頭霧水,為什麼要帶她來看一個嬰兒,這孩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這是那場大火中幸存下來的,秋穗所生,是個男孩。」司徒瀾道。

夏幕驚得一顫︰「什麼?!這個孩子……是穗子姐生的?」

「正是。」司徒瀾 首道。

夏幕哆嗦著手腳將孩子從女修手中抱了過來,小家伙本是睡著的,此時卻睜開了眼楮,看著正抱著自己的女人,忽然就咧開嘴笑了。

「你看,他笑了。」夏幕差點要喜極而泣,獻寶似地抱給司徒瀾看。

「嗯。」司徒瀾也溫和地應道。

「這個孩子當真花費了門主不少心思,抱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那女修也笑道。

「啊?」夏幕抬起一張不能理解的臉。

「他是秋穗在大火中產下的,未足月,又經此一難,因此天生便比其他孩兒更弱一些。」司徒瀾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這里的醫療條件並不像自己那個世界,想必司徒瀾應該為搶救回來這孩子費了自己不少修為吧。便真心說道︰「謝謝你。」

「不必。」司徒瀾道。

「對了,他有名字嗎?」

「司徒安康。」

夏幕聞言愣住了,而後‘撲哧’一聲笑出來道︰「怎麼入了月芽雲間的門就姓司徒了?不過這個名字好,寶寶,你一定要平安健康的長大啊。你娘和你姐姐可都是好人,你長大了也一定要做個好人。對了,我是你干娘哦,你還在你娘肚子里的時候,我們就說好啦,等你出生,我就是你干娘。」

小安康似乎听懂了一般,睜著一對圓圓的大眼楮,又笑了。

「你要做他的娘?」司徒瀾不經意間挑了眉問道。

「對啊,他還在穗子姐肚子里的時候,就是我給他做的胎教呢,又是講故事又是唱歌,你不知道他那時候有多皮,我要是一天沒講故事沒唱歌給他听,他就會踢穗子姐的肚子。小屁孩,還沒生出來就知道鬧情緒呢。所以那段日子里,不管我忙到多晚,都要哄他入睡的,我這麼辛苦,叫我一聲干娘,他不虧吧。」

「原來如此。」

站在一旁的女修不知為何,就覺得門主好像看那孩子的眼神都發生了一些莫名的變化。那還只是個嬰兒,門主大人,你不會是想打他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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