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江飛絮的這場戰役中,夏幕完敗。這幾乎是她人生中這二十幾年里,打嘴仗沒贏的。
這場敗仗讓夏幕一個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本來在這場感情中,她就不是一個很篤定的人,前二十幾年都忙著討生活去了,也從來沒空與人相戀過,經驗這東西根本就無從講起。
現在想來,司徒瀾對自己的態度確實相當令人費解,當時來到月芽雲間,與他的初次見面就是在聖女祠外,那時候所有人都把自己當妖怪喊打喊殺,只有他護著自己。而後也就這麼一路護下來,不知不覺間,自己似乎就在他這樣的照顧中淪陷了。
其實,仔細回想起來,關于這段感情,他連一句對自己這份感情肯定的話都沒說過吧。
但司徒瀾對自己的照撫和偶有的熱情那也並不是假的呀,他當真對自己沒有感情嗎?也不可能啊!
夏幕也不是一個喜歡自我折磨的人,既然想不出所以然來,那直接鑼對鑼、鼓對鼓把話講清楚來是最好的。有了主意後,她直接找到了司徒瀾。
「如何了?」
好不容易爬上那幾千個石階,終于再次汗流浹背地出現在了寰宇殿中。而此時司徒瀾正在暖閣里氣定神閑地寫字,見到她來,只是淡淡地問了一聲,而後又低下頭專注與自己的筆下。
他這付模樣,讓夏幕是有點說不上來的味道,與他站在一起,似乎自己總是這麼狼狽不堪,氣喘吁吁,而他總是那麼高高在上,巋然不動。而且她都累成這樣了,他卻那付不咸不淡的態度。但想了想,還是壓下心頭的無名火,將自己順便一起帶來的吃食放在了他的手邊。
「想讓你嘗嘗,新做的小吃。」是一碟小蛋糕,這里沒有烘焙箱,可是花了她不少心思的。
司徒瀾抬頭望了一眼沙漏,此時並不在飯點上,因此只是輕輕一聲︰「嗯。」便沒了動靜,依舊安靜地寫著字。
此時夏幕的火已經更大了,但她還是努力壓著,畢竟司徒瀾也沒有做什麼,他的性子也一向如此冷淡,根本找不到發火的理由吧。
「你在忙什麼?」夏幕再次故做輕松地問道。
「抄佛經,靜心。」
「……」夏幕第一直覺是想掀桌子。抄你妹啊!老娘爬了幾千個台階,腿都快斷了來給你送蛋糕,你到好,見了我一點反應也沒有,還說要靜心,你再靜下去,就跟死心也沒區別了吧!
一陣‘草泥馬’在心中奔騰而過後,夏幕還是冷靜了下來。看樣子,今天自己這趟來的還真沒錯,她與司徒瀾之間,是需要好好聊聊了。
「你能一會再抄嗎?我有話想對你說。」努力心平氣和地問道。
果然,司徒瀾頓住了,抬頭看向夏幕,而夏幕也就這樣看著他,不肯退讓。她想好了,如果他決定要繼續抄下去,那自己就這麼一直盯著他,盯到他抄不下去為止。
見他終于把筆擱下,夏幕心中長舒出一口氣,至少第一步是順利的。
「說什麼?」司徒瀾道。
夏幕糾結地蹉跎著自己的衣角,努力用盡平生最好的語文水平來組織言辭。要怎麼說才能覺得不做作?要顯得漫不經心不在意,還要顯得有水平不是故意要冒犯前聖女,還要說得讓司徒瀾不反感呢?
「你是不是因為我和司徒晚空長得很像,所以才願意對我好的?」
整段垮掉……
司徒瀾有一瞬間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了。但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沒有表情的臉上,很難猜得出來他此刻在想什麼?但打嘴已經來不及了,話說出去也收不回了,那就干脆徹底說開吧。
「你會對我好,是因為你把我當成了她!而你對司徒晚空的死抱有虧欠,所以才想從我這里彌補的對嗎?」明明聲音是越說越大,其實內心卻是越說越害怕。他會給出那個答案嗎?
「……我不曾虧欠于她。」面對夏幕的咄咄逼人,司徒瀾終于把頭撇向了一邊,難得的落了下風。
「那我呢?你……你對我好,和她有關系嗎?」夏幕已經緊張到身體都不太听使喚了。
「……」司徒瀾卻選擇了沉默。
夏幕的眼淚就這麼不爭氣的顫抖著掉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司徒瀾不會說謊,如果他沉默,其實便是選擇了默認罷了。
雖然難以置信,但還是忍不住再次確認道︰「所以,你一直把我當成是司徒晚空對嗎?」
「……」還是沉默。
「你知道……我是夏幕嗎?」
「……」只有沉默。
「司徒瀾!你到是說話呀!從頭到尾,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他越是安靜,她越是絕望。
令人倍感恐懼的往往不是結果,而是未知。無論他給自己一個怎麼樣的答案,其實她都想好了,自己是能接收的。但他這樣什麼都不說,才是最讓人崩潰的。
「司徒瀾!!!」
……
還是許久的沉默,夏幕就這樣看著他。最後,她抹干淨了臉上凌亂的眼淚,冷笑一聲,她想要的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不能更清楚了。他不說話也好,無非就是給自己留了一個面子罷了,提起裙擺,夏幕決然地走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門後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司徒玄。他看著還沉默與案前的司徒瀾,當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一聲輕嘆︰「唉!你這又是何苦呢?」
「你想說什麼?」司徒瀾終于發出了有些干涸的聲音。
「小師叔,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很久很久了,再也不會回來了。而這個人,並不是司徒晚空。」
「我知道。」
「她是無辜的。」
「……我知道。」
「那你還……唉!」
「你也去吧,我要繼續抄佛經。」
「阿瀾,若你心中不靜,無論抄多少佛經也只是褻瀆佛祖罷了。」
「出去!」
一路狂奔而出的夏幕沒有回到聖女祠里,她覺得息根本沒辦法回去。
原來他讓自己住進那里,也並不是因為自己,只不過是他想圓他的一個夢而已。聖女祠里原本已經沒了真的聖女,所以就住進了一個假的,至少看起來,有點像真的。
淚水幾乎沖刷掉了她所有的理智,她開始委屈,開始怨恨,開始後悔了,開始百鄙自己了。
怎麼可以居然如此輕易掉進了一段連溫柔鄉都算不上的感情里,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她也曾想過,就算自己演一輩子龍套,注定成不了大腕,她也想用夏幕的身份去演,從未想過要做誰的替身!
夏幕沒有回到聖女祠里,她沒辦法回去呀,原來,他讓自己住進那里,也並不是因為自己,只不是他是想圓他的一個夢而已。聖女祠里已經沒了真的聖女,所以就住進了一個假的,至少看起來,有點像真的。
淚水幾乎沖刷掉了她所有的理智,她開始委屈,開始怨恨,開始後悔了。居然如此輕易掉進了一段連溫柔鄉都算不上的感情里,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就算自己注定成不了大腕,她也想用自己的臉去演,從沒想過做誰的替身!
可是要去哪里,夏幕猛然發現,除了這里,除了司徒瀾,她對這個世界居然還是無處可去,也並不認識月芽雲間以外的人。即使已經跑到了山門口,她又迷茫了,最後只得又走回了客舍,那里現在已經空出來,且無一人了。
正在她淚眼婆娑之時,忽然眼前模糊間出現了一個紅衣男子,夏幕趕緊又把眼淚再擦擦干淨好看得仔細,而後愣住了。這個男人的臉,和他這身標志性的金絲紅袍實在是有讓人過目不望的特質,他不是那時在妖界的地牢里遇見,並且給自己引路逃出去的那個人嗎?他怎麼在這里?對了,那他到底是人還是妖呢?
「寶貝,你哭了?」唐燚先開口調笑道。
靠!夏幕一瞬間雞皮疙瘩起一身,一臉防備得往後退。這人是誰啊!不就一面之緣而已,竟然叫得這麼親密,搞得很熟一樣。
「你究竟是誰?」
「唔……你這樣我會傷心的。」他當真心痛般捂住心口。
「傷你個大頭鬼,快說,你到底是誰?怎麼出現在這里的?」
「你問我怎麼出現的?那你看!」說著他竟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夏幕不得不瞪大了眼楮一臉懵逼望著一團什麼也看不見的空氣,卻還沒反應過來,背後忽然被人一撞,一回頭,那個紅衣男子竟然站在自己的身後,與自己緊挨著。
「我操!大哥!我知道你會法術你厲害,可也用不著這樣嚇人吧!」還好已經來了這麼長時間,自己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但還是被他輕浮的舉動嚇得彪粗口。
「嗯,姑娘家家的,不可以這樣。」唐燚伸手想要去模夏幕的腦袋,但被她逃開了。
懸在空中的手緩緩放了下來,眼神里閃過一絲殺意,卻又立刻換上了那付玩世不恭的樣子︰「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收拾他去!」
「你是誰?」夏幕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很似乎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但同時也很危險。
「你想知道我是誰?」
「廢話!」
「你是我的骨、我的血、我的肉,你說……我是誰?」
「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