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喧鬧讓皇帝頭痛欲裂,他什麼都沒說便離開了。
羅雨輝和羅雨澈抓著蕭梧再三詢問,可蕭梧自己腦子都是懵的,說話也全無章法。
皇帝回到御書房不到半個時辰,太後就被人攙著進來了。
「母後。」
「皇帝,哀家問你,煙凝怎麼會墜崖!」太後責問道,她聲音里的擔憂無論怎樣都掩蓋不住。
皇帝把蕭梧送來的信交到太後手里,落寞地開口道︰「被江湖門派逼的。」
太後看過信後怒極反笑︰「這群不知好歹的東西!他們有什麼資格給哀家的孫女安插這種罪名!還有那些多嘴多舌的大臣!牝雞司晨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這次戊城若不是煙凝聰慧過人!他們還能安安穩穩地過上好日子嗎!你立刻派兵去找!就算把懸崖填平了,也要給哀家把人找出來!」
「母後息怒。賢王在那邊想必早已收到消息了,他不會坐視不理……」皇帝勸道。
「煙凝是你親佷女!是哀家親孫女!賢王那邊才多少人?」
「母後……」皇帝被太後說得心煩意亂。
「你派不派人?」太後凌厲地問道。
皇帝嘆了口氣︰「母後,遠水救不了近火啊!賢王如今在戊城,最快的法子就是讓樊肅帶兵過去……」
「哀家知道你在想什麼。」太後打斷了皇帝的話,「不就是因為煙凝本事太大,你怕有一天她的子嗣覬覦你的江山嗎?」
皇帝沒想到太後會說得這般直白,他想辯解,可太後沒有給他機會。
「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至今也沒有完全相信賢王。不過哀家可以明確告訴你,煙凝沒了是秦羅的損失。還有,南夏太子隨她一道墜崖,你認為景濯會善罷甘休麼?若是他轉頭投向異邦人,你覺得秦羅會面臨什麼?」太後言之鑿鑿,點醒了恍惚中的皇帝。
景長天若是死了,以景濯的性子必定會遷怒于秦羅。就算面上不會撕破臉,但萬一他暗中使詐……
「就依母後所言。」想透了其中玄機的皇帝沒有再猶豫,立刻讓喜公公擬旨,派了兩千人馬前往。
太後神色憂愁地望著他,語重心長地說︰「皇帝,鼠疫爆發之前煙凝就提醒過,只是誰都沒料到異邦人會用這樣的損招妄圖攻下戊城,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麼?煙凝趕到戊城,使計逼退異邦人原本是值得舉國慶賀的事,為什麼會被這些江湖中人倒打一耙?逼死煙凝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還是這些人是受了誰的蠱惑?」
皇帝蹙著眉頭,听著太後的話,心中疑慮越來越重。
「煙凝處事詭異,從來不會按部就班。整個朝廷只有她不懼流言蜚語,替朝廷做一些朝廷不敢做的事。若是此次她真的不幸身死,順的是誰的心意?」
「她是當朝公主,在戊城有難的時候毫不猶豫站了出來,若是落得這樣的下場,今後誰還敢在國之危難的時候站出來?這些難道你不懷疑嗎?」
太後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看事比朝中任何人都通透。戊城被救下雖然疑點眾多,但她更看重結果。煙凝的事疑點重重,業火令和通敵的罪名雖然可怕,但在太後看來不過是借口罷了。
這世上總有人心懷不軌,看似簡單的事如果被人利用那便不簡單了。
「皇帝,殺人不可怕,誅心才是最可怕的。熱血忠良寒于奸佞妄臣,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太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帝離開了御書房。
煙凝這丫頭,被天疏教導得極好…太後仰頭望著皇宮頭頂上的天空嘆了口氣,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淚珠。
序凝公主和南夏太子墜崖生死不明的事沒多久就在長序城傳開了。
百姓第一次為序凝公主感到惋惜,破天荒地沒有稱她煞星,他們也被景長天對她的情意感動。這對年輕人化解了鼠疫,也化解了秦羅的危機。
丞相王培的女兒王詩潔呆呆地望著窗外,心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同為女子,為何她會有那樣的勇氣和魄力?
禮部尚書周瑞平的兒子周子幽依然坐在酒肆門口,毛筆被風干了都沒寫出半個字,他不知道該說紅顏薄命還是英雄氣短……
賢王府籠罩著愁雲。
羅煙凝的母妃世牽雪早就哭暈過去了。
玉茶玉昭的眼淚就沒斷過。在她倆心目中羅煙凝是無所不能的,如今听到噩耗,她們倆如何肯信?
雲鶴七杰此時也在羅煙凝院里,憤怒地要去殺四宗五派的人解恨。特別是雲三,才與主子分別沒多久就發生這樣的事,他如何能接受?
蕭梧無力地勸阻了他們。
「主子的仇天疏老人已經去報了。你們七人在王府保護好王妃,萬一她回來了發現你們沒照顧好王妃,她會生氣。」
「玉茶玉昭,你倆別忘了打掃屋子。主子愛干淨,她要是回來看見到處亂七八糟的,住著不舒坦……」
玉茶泣不成聲︰「懸、崖那麼高…主、主子怎麼上來呀!蕭…梧,你、就別騙我們了!」
蕭梧雙眼通紅突然大喊道︰「沒有騙你們!主子不會死的!不會的!」
說完,他崩潰地蹲在地上抱著頭再也說不出話了。
這天晚上,玉昭悄悄離開了賢王府,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同樣在長序城的風影閣閣主言歲離,沉思許久後往烈陽湖去了,他向天空放了彼岸金花,等了一夜都沒人回應。
昨日還沉浸在喜悅中的長序城,被一層薄薄的愁雲籠罩……
遠在鷹都的石頤斐听到這二人身死的消息後喜出望外,笑得解月兌和肆意。
暗樁帶給他的驚喜真是太大了,不僅逼死了擋道的羅煙凝,還順帶一個景長天。不管怎樣,父汗的仇也算是得報了。可惜的是沒能拿到淬星飲。
然而笑著笑著,石頤斐開始感覺到落寞,仿佛景長天的死讓他失去了對手。
又回想起那日獨自站在戊城門口面對他數萬人馬的羅煙凝,心里不由得感到悵然,他想要一個像她那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