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莊頭听說李滿囤要借牛, 當即就笑了:「老爺, 咱莊里有的是閑人。」
「這世上哪有小人閑著,老爺干活的理?」
李滿囤一想也是, 便即就由著余莊頭叫了莊子里養牛的潘安駕著牛車同他回村犁地。
有了牛,兩畝水田,不過一天就犁好了。
月12、13兩日, 潘安幫李滿囤挖了兩天的紅薯,然後又用牛車把1000來斤紅薯分趟拉回了宅子。
月14日,潘安又駕著牛把李滿囤家的兩畝旱地也都耕了。
活早早干完,李滿囤自是高興。他想著潘安與他忙活了四天––雖說潘安是他的莊僕,與他忙活是應該的, 但因想著潘安不來幫忙,在家摘黃花, 還能得錢, 便即就照著村里短工的行情,給了潘安四天的工錢200文。
潘安推辭不過收了, 結果余莊頭連夜又送回了120文。
「老爺, 」余莊頭如此說:「潘安給老爺出工,是天經地義。」
「老爺仁心,給潘安賞錢。」
「卻是給多了,潘安可不能收。」
「老爺請想,小人們給老爺干活,結果老爺出的錢和外面請人一樣……」
雖然余莊頭只說了半截話,李滿囤卻是明白了, 當即笑道:「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了。」
莊僕給主人干活,不好談工錢,只能是賞錢。若賞錢給得太多,風聲傳出去,以後主人再外請短工,就難辦了。
畢竟,普通百姓也是有自尊的,並不願意被人當莊僕一般看待的。
所以,此番余莊頭提醒確是為主家考慮。
送走余莊頭,李滿囤把錢交給王氏,囑咐道:「往後,莊人來干活,工錢你就照一般的四成給。」
「倒是飯菜,你給多整點肉罷了。」
莊子去了幾次,李滿囤也瞧到了莊僕日子的艱難。李滿囤原身就是苦過來的,且現今自家日子委實好過,于是,李滿囤就不肯多佔莊僕們的便宜。
王氏听說工錢只給四成,不由得喜出望外,先前備飯的不滿立刻一掃而空。
往後,王氏邊收錢邊想︰家里做不完的活計倒是使莊人來做合算。一則,工錢便宜,二則活計做得精心。不然,活計找族人做,若做得不好,礙于情面,工錢照給、不能批評不說,還得矮著身子配笑臉,反還似欠了對方的情一樣,讓人如鯁在喉。
水旱四畝地,李滿囤準備種三畝小麥,半畝油菜,半畝蠶豆。
現在的李滿囤不缺糧食,所以他決定種點日常吃用的東西,比如給紅棗磨牙的蠶豆,以及可以用來點燈,燈很亮的菜籽油。
耕地是李滿囤的活,播種則是王氏的工作。
所以,對于李滿囤而言,9月14日他就完成了這年秋收秋耕的大頭。
李滿囤有一個莊子的消息隨著李氏一族生姜的配買,飛快地傳遍了全村。而連著幾天,潘安每天按時來給李滿囤干活,地里干活的人確實都听到了潘安恭敬地稱呼李滿囤「老爺。」
至此,村人方完全相信李滿囤不止有地,還買了人。
李滿園羨慕死李滿囤不用自己干活了。
分家以後,李滿園受夠了每日里家中挑水劈柴的活計—分家前,這兩樣活計李滿園雖然也做,但大頭還是兩個哥哥。分家後,柴房和水缸分開,李滿園若敢哪天偷一點懶,想不挑水或不劈柴,那麼一家人立刻就吃不上飯。
而雪上加霜的是,他媳婦錢氏出嫁前是家中ど女,其人也不似大房、二房的兩個嫂子會持家。
就拿用水來說吧。家里兩個嫂子,哪一個洗米洗菜洗衣洗碗洗豬草,不是提下河去洗?
偏錢氏嬌養,一應的米、菜、鍋、碗以及衣裳,都擱家里用水缸的水洗。
如果只是在家里洗也就罷了,偏用水還大手大腳,不知節約。她做一次飯就要半桶水,洗一次衣裳更要半缸水。
一口缸,不過裝兩桶水。如何能禁得住錢氏如此花費?將水缸里的水用完後,錢氏就使他出門去挑水,全然不顧農忙時節,他地里的活計有多重。
錢氏一點也不知道心疼他。
幸而,家里還有他娘在。他娘于氏看不過眼,狠罵了錢氏一頓後,錢氏才算消停下來,肯似兩個嫂子一樣下河洗刷。不然,他每天啥事都不用做,每天只挑水都挑不完呢!
好容易挨過了農忙,現在又要上山摘枸杞。
當然,比起地里的活計,還是摘枸杞輕松自在。
如果,李滿園想,他也買個人,然後把地里的活計和家中的挑水、劈柴都分給這個人做,他自己家常就只管摘摘枸杞,然後進城賣賣,再順帶四處逛逛,這日子得多美?
于是李滿園便也動了買人的心思。
借著進城賣枸杞的機會,李滿園開始打听買人的事。
九月十五,李滿囤一早就去了城里買肉,然後按約去北門接了崔師傅同他徒弟來家掏井。
掏井,和打井一樣,也是崔師傅月兌了衣服下到井里,把井底的淤泥一勺勺地挖到桶里,然後由井架上的轆轤攪上來,倒掉。
崔師傅留在地面的徒弟則開始架鍋煮糯米。
等糯米煮好,崔師傅方上了井,然後便即指揮徒弟和泥。
等泥活好,崔師傅又下井繼續挖掉剛滲出來的泥水,然後方慢慢的開始拿磚重砌井壁,重鑿腳窩。
不過一個上午,崔師傅就砌好了井壁。
午飯後,崔師傅又修井台和井欄。等一切都弄好後,崔師傅眼見糯米汁和磚還有多,便即就和李滿囤商量了一下,然後叫過兩個徒弟,使他們把李滿囤家地窖下人的深井和三個存儲室的支撐土柱子都拿磚給砌了。
雖然費了不少材料,但李滿囤家的地窖卻是不用再擔心塌陷了。
是日,下工前,崔師傅又一次打空了水井挖腳窩時掉下的碎磚和泥水,然後告訴李滿囤明早依舊接他來收尾。
九月十六,一早,李滿囤習慣性地來井邊打水,結果低頭一看,只見井里一汪清澈照人的明鏡。
井打成了!迫不及待地丟下水桶,然後又趕緊提上來,李滿囤彎腰鞠了一掌水,只見清汪汪一掌水下,水下的手紋都似乎顯得愈加清晰。
再低頭嘗一口,李滿囤仰天大笑:哈哈,甜的,他確是打了一口甜水井。
按時接了崔師傅來家,崔師傅看到井,也很滿意。
再一次打空井,崔師傅踩著昨天剛鑿的腳窩下到井里,然後又刮了一遍泥。
再上到井上,崔師傅便拆了井架,重新給安了 轆。
不過半天,崔師傅就結了所有的活。
雖然只干了半天活,李滿囤依舊按一天給崔師傅結了工。
打到一口甜水井的李滿囤懶得計較崔師傅的小算盤。就當給崔師傅的喜錢吧,李滿囤如此想。
家里有了井,李滿囤再不用每天幾趟穿越半個村子去井邊打水了。人一下子就感覺到了輕松。
王氏也覺得輕松。這幾天她每天去村里公井處洗衣洗菜,都有人跟她打听她家的莊子有多少畝地,多少莊戶,秋收了多少糧食諸如此類。
這些雖然都被王氏以不知道給拒絕了,但還是搞得王氏煩不勝煩。現家里有了井,她就再不必去井邊做話題了。
有了井,紅棗也很高興。第一,這個冬天,她不必和王氏在西北風中排隊等水了;第二、她洗手洗臉洗衣都方便了,不必每次用水都心存愧疚。第三、以後夏天湃點黃瓜桃子,不要太舒服。
不好意思,這高莊村的夏天沒有西瓜、香瓜和哈密瓜,目前只有黃瓜和桃子。
井台的出水直接出在西邊的池塘里。沒兩天,紅棗就發現近河的路見天一窪爛泥。
雖然都是清水,但紅棗還是覺得難看。于是紅棗蹲井台出水處研究半天,終于回想出了前世下水道的設計。
紅棗找來李滿囤,問他:「爹,你能把這地方挖開嗎?」
「啥?」李滿囤覺得自己听錯了,剛修好的井台外邊挖開,這是啥意思?
「這兒挖開,」紅棗比劃:「往下挖,挖深一點,然後,這用過的水從這井台這坑里出來後流進這個坑,然後,再順著路挖道溝,溝直通河里。」
「挖好後,拿石板把這個溝蓋上。這條路上,就不會都是泥水了。」
雖然,這個下水道很粗淺,但對于一個做it的剩女跨行業研究建築排水的成果,也不能期待太高。
雖然紅棗說得粗陋,但對于常年水田干活的李滿囤而言,不過略微想了想,就明白了––不就是在水田排水溝上蓋塊石板嗎?
李滿囤依言在那條路上挖了條橫溝,不過在蓋石板前突發奇想,竟先拿糯米熬了汁,然後又活了灰泥,接著就拿磚砌了個寬一尺、高一尺、長五米的下水道。
紅棗……
有了這個下水道,井台洗用倒的剩水,果然不再漫到土路上了。
李滿囤仔細觀察兩天,確認這條水道確是不滲水,方拿石板蓋了下水道,四周又再拿土填平。
經此,李滿囤家的井台,周圍清清爽爽,再沒一處積水。
李滿囤學會了拿糯米砌不漏水的下水道,一時間熱情高漲,趁興又拿石頭把出水在河岸的口往下的地方又修了三米,這樣水就完全流進了河潭里。
經了兩處練手,李滿囤熱情不退,很干脆的從莊子里叫了兩個人來,花三天時間,把正房四周的屋檐下都挖了排水溝,而廚房門外,更是無師自通地修了個城里街邊常見的陰溝。
有了這個陰溝,再從廚房往外倒洗澡水,就容易多了––先前,還得把髒水提到河邊,才行。
對于廚房的常規下水,洗碗水,王氏依舊倒進雞窩里丟的菜葉上,洗肉、洗魚水,則是倒進糞缸後加兩勺土混混––李滿囤家人口少,加上又沒養牲畜,肥料不夠,王氏便即就拿這些下水湊數了。
種好了小麥、油菜和蠶豆,王氏趁著有莊人在,讓李滿囤使莊人把河邊的菜地翻了翻,種下了過冬的白菜和蘿卜。
這次干完活,李滿囤與了兩個莊人一人六十文錢。兩個莊人這三天都吃了肉,現又得了錢,自是千恩萬謝的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有井了。
好吃怕做的李滿園準備進城買人了!
果然,懶惰才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力量
元旦加更一章,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