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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劈豬大骨

終于圍牆地基打好了,正好家里的干枸杞也湊了一百斤,李滿囤便又進了一次城。

將枸杞賣給藥鋪,李滿囤得了六吊錢。

想著近來李貴林、李貴銀兩個佷子的辛苦,李滿囤得了錢,便即就先去肉鋪,花180文買了三斤五花肉和三斤豬油。因買的多,肉鋪老板還額外送了根沒肉的腿骨。

背著肉,李滿囤去了雜貨鋪。他花10文錢給他家紅棗買一包桃酥。結果桃酥拿到手,他想起這段時間都沒去看他爹,便即又多買了一包。

買好桃酥,李滿囤方買了家用的東西,鹽糖之類。

東西買好,李滿囤方去城門外的磚瓦窯定了五間瓦房的磚瓦cc有了枸杞的收入,他決定修和老宅正房一樣的五間瓦房,交了一吊訂金。

回家後,李滿囤將四吊錢交王氏收著,自己則揣著下剩的一吊錢馬不停蹄趕去鄰村的采石場定了打圍牆的石料cc上次,石場送石灰過來時,李滿囤請教過他這麼大的院子,打圍牆,得有兩船石料,需一吊錢。

王氏將錢收好,瞧著有兩包桃酥,便即就先收到缸里cc她不確定是不是送族長和二伯的,又擔心紅棗看見了跟她鬧,只得先藏好。

至于剩下的肉,豬油骨頭好弄,熬油熬湯就好。只這三斤肉要怎麼煮才好家常一般只煮的一斤肉。

但不煮,又擔心放壞了。

直到看到筐里還有的兩包鹽,和一包糖。王氏想起家里年下做臘肉,拿鹽腌制後,能放一年,便即就拿刀把肉分成三塊——兩塊拿鹽腌了,一塊則準備和骨頭一塊兒炖了。

家里兩口鍋,王氏準備一口鍋炖肉,一口鍋則先熬油,然後油盛起來後煮飯。

把肉洗淨切成塊,下到鍋里,王氏正準備把骨頭放進去,卻被旁邊的紅棗阻止了。

「娘,」紅棗不滿意:「這骨頭你不切嗎?」

「就這麼一根,我們家三個人怎麼分」

「這骨頭硬,刀切不開。」王氏教紅棗:「會崩了刀口。」

「咱家不是有斧頭嗎?」紅棗覺得她娘不會變通:「斧頭,山都能開。」

「剁骨頭肯定能剁動。」

紅棗前世的某一年,滿城刮起了一陣吃大骨頭風,紅棗緊跟潮流,狠吃了不少的豬骨頭。

紅棗還真沒見過她娘這種一整根腿骨剁也不剁直接下鍋的呢。

雖然,我不知道怎麼煮骨頭湯,紅棗內心里吐糟王氏,但我起碼知道骨頭得剁開了再煮,我娘的廚風真不是一般的粗獷。

斧頭剁骨頭王氏也在內心糾結:這听起來雖然可行,但可沒見過有人這麼做——她家,不管是她婆婆于氏,還是兩個妯娌郭氏和錢氏,煮骨頭湯,也都是整根煮的。

不過,煮湯的骨頭從來沒上過桌,去向,不說也知道。

不過,看到只一根腿骨,王氏想這剁便剁了吧,這一分為二,給他父女倆一人半根,正好。

李滿囤到家時已過了飯點,他家里的和孩子還等著他開飯。李滿囤頗覺開心,有一家之主的自得和寬慰。

王氏見她丈夫回來,趕緊端上了炖得透爛的骨肉湯。

紅棗覺得這肉湯有股血腥味,懷疑是沒放蔥姜蒜的原因。李滿囤倒是不嫌,他呼呼地將碗里的湯泡飯給吃了干淨。

午休後,紅棗見她爹在西北角的圍牆前面挖坑,頗覺奇怪,跑去問她爹:「爹,你挖什麼?」

「不是說房子蓋在中間嗎?」

「我這兒蓋間柴房。」李滿囤對女兒一向有問必答。

紅棗看看她挖的地方和圍牆地基間一米的距離,奇怪地問:「爹,這柴房怎麼這麼小」

李滿囤聞言笑了:「這挖的是柴房的後牆,不是前牆。」

「後牆啊?」紅棗真心奇怪,她問她爹:「我們家不是沒錢嗎?」

「怎麼柴房還要單獨修個後牆」

前世紅棗去網紅農家樂吃大灶紅燒肉,人家農民都那麼有錢了,比她這個城里人還有錢,可人家的柴房呢,還是搭著圍牆修。她家都這麼窮了,她爹還敗家的給柴房打後牆,有這錢留著買肉吃不更好嗎?

經紅棗這麼一說,李滿囤便即也想起他家起先只是玉米桿圍牆,柴房只得獨自打了間泥瓦房。村里人家跟他家一樣,都是先是籬笆牆土瓦房,然後有錢了,再蓋磚瓦房修圍牆。而他現在直接打石頭圍牆,這柴房完全可以倚著圍牆建——省一堵牆不說,還省了四周的下水。

李貴林李貴銀下晌來幫忙的時候,看見李滿囤在圍牆處往宅地里挖,便覺奇怪。李滿囤也不隱瞞,他打算在院子的東北和西北兩個角搭著圍牆各修一間偏房,用來做庫房和柴房。

李貴林和李貴銀听後,也頗為贊同——兩間房總共八堵牆,這麼一建,足省了三堵牆,而且還省了地方,確實便宜上算。

李貴銀甚至還問:「滿囤叔,這麼好的主意,你是怎麼想到的」

「咱族里,嗯,咱們村,這麼多人,竟沒一家這麼想過!」

李滿囤聞言哈哈一笑,神色極為得意:「這還是我們家紅棗提醒我!」

李滿囤將事情經過口述一般,最後總結道:「我家閨女聰明哇!」

整個一無腦女兒吹的嘴臉。

李貴銀听完,也是贊嘆:「紅棗妹子確是聰明!」

李貴林細思一刻,也想透了此前村里無人這樣建房的原因——建房不容易,沒人會扒房,但也認同紅棗小丫頭確是個聰慧的。

不說這建房主意,就是平時給他們端茶送水,雖說面上不顯熱絡,但茶水,不論時間還是溫度,都恰到好處,一見就知是過了心的。

李貴林不以為紅棗的這份妥當是她娘滿囤嬸教的。如果,他想,滿囤嬸若有這份能耐,平素在家,也不會為她婆婆和兩個妯娌踩成爛泥。

似這種歹竹出好筍的情況,李貴林只能歸結為風水輪流轉。

晚上,李貴林和他爹李豐收說起白天李滿囤建房的事,李豐收听後沉默一刻,方長問道:「你去你滿囤叔哪里幾天,有什麼收獲沒有?」

收獲李貴林知道他爹考他來了。

自滿囤叔將制枸杞賣藥鋪的法子告訴族里後,李貴林想,族人便都瘋了似的全上了山,沒人再顧及滿囤叔建房的事。

本來自己也是要上山摘果子的,獨他爹把他叫了去,讓他每天來給滿囤叔建房。

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雖和滿囤叔差不多的年紀,但以前並不相熟——他是他爹唯一的兒子,李氏一族的長房嫡孫,未來族長,他一直是全族的寵兒,而滿囤叔卻幼年喪母,打小就沉默寡言,和誰都不親近。簡單的說:他倆的交情不足以讓他放棄摘枸杞的巨大利益,即便他家上山的人夠,他也可以去沒主的山地里摘,何況他家的山還沒完全開出來。

所以,李貴林以為,他爹此舉必有深意。

李貴林想了一刻,方慢慢道:「滿囤叔,為人和我想象的不同。」

「他做事極有方法。」

李貴林只說方法,不說主意,是因為他以為主意,是個人都有,而方法,只聰明人才能有。

「我覺得他比滿倉叔,」李貴林和自家爹沒啥不能說的:「心正。」

「有擔當!」

其實,李貴林想,他和滿倉叔的交情其實更好一些。

但現在,經過了三爺爺分家一事,他覺得滿倉叔的作為頗讓他失望。他理解滿倉叔的選擇,但還是覺得不夠丈夫——人生在世,只有和自家兄弟爭地這一條路嗎?

五十六年前,他李家在高莊村可是沒有片瓦。

李豐收聞言點點頭,又問:「還有嗎?」

李貴林想了想道:「很多人,都和我想的不一樣。」

李豐收來了興趣:「那你說說。」

「頭一個是三爺爺。」李貴林說:「我先以為三爺爺和二爺爺一樣,」

「管家管的嚴。」

「但這次,滿囤叔蓋房,滿園叔就頭天跟著三爺爺,來過一次。」

「然後,他再未來過。」

「甚至,今早,滿囤叔到碼頭搬東西,族里很多人都去了,滿倉叔也去了,只滿園叔沒去。」

「當時,村里人都瞧著呢。」

李豐收嘆口氣:「你三爺爺氣病了。」

李貴林……

李豐收道:「前兩天,你三爺爺想給地里追一次肥。他叫你滿園叔下地,你滿園叔不去。」

「說地不是他的。」

李貴林……

「所以說,」李豐收道:「還是你滿囤叔心里有盤算。」

「寧可住草棚子,也要搬出來。」

李貴林默了一刻,方問道:「我三爺爺到底是咋想的」

李豐收道:「這不是想的問題。」

「比方說,行人走到一個三岔路口,面前兩條路,一條正路,一條岔路。」

「在路口選擇的時候,兩條路可能只是毫厘之差。」

「但踏錯路後,再想回到正路,可就難了。」

「而只要選擇了正路,哪怕步子再小,也能行到目的地。」

「我讓你去給你滿囤叔修房,」李豐收道:「一是他的主意給了全族人、甚至全村人一條生路,他是我們李家的功臣。如果你滿囤叔蓋房,我這個族長都沒表示,那以後,不止你滿囤叔寒心,就是族人,事後也會跟族里離心。」

「二是讓你以我為誡,不要似我這樣想當然,自以為是。」

「當初你滿囤叔分家,我啊,心里總想著息事寧人,以和為貴。沒按族規辦事。虧了他。」

「幸而你滿囤叔,心正。」

「即便吃了虧,還是依舊孝敬你三爺爺。說了種姜的事。」

「本來,我們買山頭,是為了種姜。結果沒想到山頭里的刺棘竟是個聚寶盆。」

「就這幾天,我們族人,家家添了好幾吊的收益。家家都買好了山頭。」

「基本上,有了這些山頭,可保子孫兩代無虞。」

「族里得了這些好處,我回過頭再想,就想,這麼一個有本事的人,我當初為啥會以為我給他安排個佷子養老就能打發他一輩子了呢」

「我仔細想了很久,結果發現我其實和你滿囤叔,沒啥來往。我對他壓根不了解。」

「相反,我和你三爺爺,三女乃女乃來往多,連帶你,也是只和你滿倉叔滿園叔親近。」

「所以,分家的時候,我心里天然就有了取舍,有了偏頗。」

「我照你三爺爺的意思,分了家。」

「結果沒想到,這吃虧的沒吭聲,佔便宜的卻鬧了起來。」

「祖宗說的沒錯,偏頗是亂家之源。」

「貴林啊,」李豐收語重心長地說:「你以後可要把定族規,千萬別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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