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糟了,黃老板回來了。他回家從來都沒有規律,冷不丁地,就把門打開、把燈打開。他知道,他那是提防自己,偷襲,看自己是否老實。
「柱子,快,藏櫃子里。」
「俺不,電視上的壞人才藏櫃子。」
「這個時候你還固執!」
她把他推進大衣櫃里,然後趕緊起身穿了衣服去開門。打開客廳門,看見是保安隊長站在院子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高興地問︰「什麼事?」
「小姐,打擾了,是這樣,昨晚值班的保安說看見有人騎自行車進來,進了黃老板的家,所以我來了解一下,有這回事嗎?」
「這……關你們什麼事?」
「我們也是為業主負責,你知道我們這個小區是封閉式管理,出了事我們要負責的。」
「出事?出什麼事?」
「小姐別生氣,請你配合一下,有沒有人進來?有人來要登記的。」
「哦,」她松一口氣,「登記啊?是我一個老鄉來看我,已經走了!」
「走了?」
「對,昨晚就走了。」
打發了保安隊長,她重新鑽進被子里,叫柱子出來。
柱子從衣櫃里出來,因為整宿沒睡,因為受鑽櫃子的屈辱,臉色發青,準備穿上衣服就走。
她不讓。她也受了驚嚇,這樣的時候,需要他的安慰。
她要求他抱抱她,他忍不住就抱了。兩人赤身**,一抱上,他就又沖動起來。在清晨新鮮的空氣里,他們感覺到彼此的身體清涼、光滑,緊緊地摟在一起,迅速嵌入對方。
再次消耗之後,他們輕飄飄地,好像清醒過來了。
「梅花。」
「嗯。」
「走,離開這里,我們去那條街,就是那‘平民的天堂’,俺給你找一工作,超市,服裝店,或者什麼別的,干什麼都行,哪怕就是餐廳端盤子,也別給人當二女乃。」
「我不是二女乃。」
她哭起來。
他不道歉,也不說話。
她打他,又抱緊他。他還是重復剛才的那話,要帶她走。
她假裝很堅定地答應了,隨後沉默下來,冷靜地想,自己之前還是大酒家的部長哩,這下要去「平民的天堂」的小超市做收銀員、或者去快餐店做滿身油污的服務員,那不是又回到剛離開家鄉初來乍到時的境況嗎?活回去,那多可笑啊!
兩三個月後,季節有些變化,天冷了。北方一些地方已經開始下雪,億萬候鳥飛向南方。
北方的大股冷空氣強勁南下的時候,黃老板從昆明飛回來了。
黃老板容光煥發,內地生活讓他氣色格外地好。
他給她帶了好幾件玉飾,放在襯了錦緞的精致小盒子里。
他一件件拿給她看︰「你猜,這個墜子值多少錢?」
她溫順地笑道︰「我不識貨,哪里會知道。」
他笑︰「也不多,就我一個月的生意。」
「幾十萬?」她驚叫起來。
「我一個月才做幾十萬嗎?」他又笑。
她的臉通紅,搖著頭。
他洗了澡,回到臥室把她狠狠蹂躪一番,心滿意足地起身,裹上睡衣,五個腳趾頭張得很開的大腳板伸進拖鞋里,啪嗒啪嗒走出去。
她撒嬌道︰「你不睡了嗎?再睡一會兒嘛。」不知為什麼,看見他懶散而又冷靜沉著的背影,她隱約感到不安。
他不吭聲,用小電壺燒開水,沖了一壺茶,啪嗒啪嗒地,去樓上一個房間。
她听見他拖沓的腳步聲,然後是開鎖的聲音,是紫砂壺往櫃子上放的聲音,是他落進沙發里悶悶的聲音,是電流接通的「呲——」的聲音。
她心里突然慌亂起來。
那個房間他一直鎖著,她從來沒進去過,不知道里面有些什麼樣的秘密。
她把柱子最後一次離去時,自己收拾房間的過程仔細回憶了一遍,所有的環節都萬無一失,哪怕是他的一根頭發,她也是沒有放過的,絕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她定下心來,把軟綿綿的身體倦緊些,想再睡一會兒。
黃老板 下樓來了,腳步聲的節奏突然變得急促、緊迫。
她閉著眼楮咕噥︰「你輕點,我還想睡呢。」
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把她從被子里拖出來,對準她的臉就是一巴掌,那張雪白的臉上,立刻有了紅紅的五個大指印。
「你瘋了?打我!」
黃老板像換了個人,臉孔青黑,殺氣騰騰︰「**,你來!」
他挽著她的頭發,把**的她拖到二樓,拖進那個剛打開的房間。
她看見房間一面牆壁上掛了八個電視機——那是整棟別墅各出入口以及客廳、各走道及臥室的監視顯示器。他按遙控器,她便看見了她和柱子從第一個晚上走進別墅開始,和以後陸陸續續來去的情景。他們的身影有些變形,剛開始時有些拘謹,但在客廳、浴室里,越來越多地是無窮無盡的歡樂和親昵。到臥室的那幕了,那是最最狂亂的景象!兩個多月來,她和柱子幾乎天天夜里都在狂歡,他們像兩只野獸,青春的身體有著使用不盡的活力,永遠不可分割地膠著一起。她看著他的背部,或自己的**,極不真實,他們的身體不像是自己的,像別人,動作節奏忽快忽慢,像在演電影,像迷糊的夢……他們的聲音,哼哼唧唧的,含混,說的話東一句西一句,毫無邏輯。
這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像記憶,虛無,怪異,抹不去,卻又無法否認。
「我觀察了你那麼久,以為你很听話,沒想到你依然是個**!」
她愣了半天,突然發出一聲嚎叫,撲過去要砸那些熒光屏。
他拽住了她。
他把她綁在一張椅子上,面對那一壁顯示器,讓那些錄像反復播放給她看,他自己離開了。
他直到夜里才回來。
他放了她,給她東西吃,有點心和巧克力,還叫了外買,是蠔仔粥。但是她惡心,吃不下,喝一口粥立刻吐了。
他想了想,說︰「你是有了吧?這麼快?應該是我的吧?」
她不語。
他說︰「是不是我的,生下來以後驗DNA就清楚了。你這麼漂亮,一定會生兒子,而且兒子一定也很漂亮。是我的,我決不會虧待你。」
她似乎清醒了些,說︰「你白天出去做什麼?把他怎麼樣了?我求你,是我的錯,不要傷害他好嗎?」
他說︰「是你的錯?不是那撈仔來偷吃?」
「真的不是,是我叫他來的。」
「你還護他!他是誰?做什麼的?你要護著他,他又要護著你,你們倆真是情深義厚啊!如果敢作敢當,明天你叫他來見我!」
她渾身發抖︰「他,是、是我的一個老鄉……」
「又騙我!」他一腳把她踢倒地上。
「那麼,你怕不怕我把這些錄像,寄回你老家去,給你家人,給你們那疙瘩所有的人觀賞呢?」
她爬到他面前跪了下來︰「我求你……」
「你求我也沒用,這事情不能就這樣了了!」
第二天,她一直到中午才醒來。屋里沒人,她裹上睡袍,悄悄起身。
他在院子里侍弄一只高大的藏獒,不像是剛買回來的,那畜生和他挺親。
她縮頭回去了。
「你站住!」
他不看她,但態度已經不像頭天那麼凶狠。
他淡淡地說︰「我過些天出差了,你還是一人乖乖待在家里,但是你得听話,要老實,否則,我的洋仔會教訓人的。」他說著,拍拍藏獒的脖子︰「洋仔,你說是不是啊?」
她感到恐懼,但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說︰「你準備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最少,得等你把我兒子生下來!」
她看他冷漠得陌生,膚色黑得發青。他瘦了許多,臉部輪廓鋒利起來,鼻子長,下巴長,和那藏獒的樣子竟然差不了多少。
寒氣從足底升上來,直達她的腦髓,她幾乎哆嗦起來。
別墅的門和窗都重新換了原子鎖。黃老板走後,小區的保安隊長每天買來肉,扔進院子喂給藏獒吃。
過幾天,她收到他從新的城市寄來的快遞包裹。
送包裹的,是一個又黑又瘦的小個青年,他怕藏獒,不肯近前,只隔著鐵柵門,遞包裹給她後,又趕緊後退。
她顫抖著,終于開口︰「雷柱子,他不做這個工作了嗎?」
小個青年不抬頭,不耐煩地用本地話說︰「我勿知,我系新來的。來,哩度簽番你個名!」
他從鐵柵里遞筆和收貨單給她,他的手指甲又長又髒,黑乎乎地藏滿污垢,她一陣惡心,差點嘔吐。
匯單上寫的是食品。
她餓了,急忙打開包裹,是營養女乃粉。她舀了幾大勺沖水喝,喝了又吐。
此後,黃老板還是常常寄包裹來,吃的用的什麼都有。
初夏的日子,她又陸續收到幾只包裹,但這個時候,她的妊娠反應更加劇烈,渾身無力,沒有胃口,吃什麼都會嘔吐得天翻地覆。那些包裹都沒打開,就隨便扔在客廳里、臥室門口,以及從客廳到臥室的小台階上。
又過了一個月,她模到自己的左月復部有了一個包,她的**孕育的生命,已經茁壯地生長起來了。每天每天,她小心地用手兜著肚子,在諾大的房間里走來走去,從早到晚走來走去。
她走來走去,開始自言自語,後來就大聲喊叫。
「雷柱子,柱子,我是梅花啊!」
「柱子,我是梅花,你不要我了嗎?柱子……」
她叫著,抱緊肚子,在空曠的房間里奔跑起來。
那個一直扔在台階上的包裹,差點跘了她,她奮力要把它踢開。
包裹被挪動後,台階地板上有黑黑的水印,並且發出刺鼻的臭味。她捏著鼻子,蹲體仔細看,原來地板上是發黑的血水。血水繼續從包裹里滲出來,她看著,眼前發黑,當即暈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