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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推斷還原

竹歇閣內,琈琴和囈書使著輕功在竹林內快速穿梭著。雖然離柳枝蘭被刺殺已過去兩日,但因著柳正乾只顧著給柳枝蘭治傷,而明玥嵐壓根就對此事不上心,所以竹歇閣並沒有府衛把守,是以他們在院里便大膽放開了手腳。

待到了倒塌的竹樓殘骸前,琈琴偷偷瞧了眼身邊的囈書。只見囈書盯著地上那早已干涸的柳枝蘭拖行留下的血跡,面上全無波瀾,平靜的眉眼中盡是了然。琈琴收回眼神,朱唇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嗯,看囈書那樣子應當是自己有偷偷來這兒看過,倒還算忠心。她沒看到,在她移開目光後囈書也看了她一眼,眸光里仍是淡然。

「我們一起把這些東西扒開來看看。」琈琴奔上前開始搬動碎竹板,她雖習武,又生的高些,但也只能搬些小碎板,再重的她便抬不動了。她搬了幾塊後,額上已滲出了幾顆小汗珠。她抬袖隨便擦了擦,俯就要接著去抬。

「你抬不動的。」琈琴身子一僵,她直起身看向身後的人,臉上帶了些不悅,「你在那兒閑著作甚?我喊你來不是讓你杵在那兒看的。」

「你擋著了。」囈書抱胸,一雙丹鳳眼盯著琈琴認真道。

听見囈書的話,琈琴一愣,下一刻便水彎眉倒豎,飛也似的沖到囈書面前,仰頭沖他氣道︰「現在我不擋著了,你去!」她伸手指著身後的一堆殘骸,囈書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後一言不發走到竹樓殘骸上一塊接一塊的將碎竹板扔到一邊。他身高體壯,所以那些碎竹板于他而言倒也算輕巧。

「喀!」搬到最後,地上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塊竹板和一些器皿碎片。其中有一塊碎竹板體積太大,囈書眉頭也沒皺便直接揮拳砸下,只一下那竹板便碎裂成幾半。自方才斥過囈書後,琈琴便一直站在原地冷眼看著他干活。現在看到囈書直接揮起拳來,她下意識的向前半步,隨即又像想到了什麼,于是又停下腳步,撇過頭去不去看他。

「琈琴。」囈書搬開砸裂的竹板後,他直起身子,冷硬的面容上那雙丹鳳眼散出冷意。

「都搬完了?」琈琴回過神來,轉回頭向囈書走去。她走到囈書旁邊,發覺他的神情比平常冷了些,于是好奇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只一眼,琈琴面上裂出抹冷笑,「好啊!」

在原本的竹樓殘骸下的空地上,一具已開始發臭的僵硬尸體正冰冷的躺在地上。琈琴和囈書盯著尸體**的皮膚上生出的尸斑,尸斑擴散的這樣大,分明是兩天前死的!

琈琴仔細打量著尸體,突然發現他腰部某個地方有些異樣。她心中好奇,跪在尸體旁就要伸手向尸體腰部探去。可她才伸出手,另一只手便突然出現攔住了她。

「你做什麼?」琈琴看了眼握住自己的手的麥色大手,皺眉將其甩開。

「你要做什麼?」囈書收回自己被甩開的手,面上毫無尷尬。

琈琴看著囈書平靜的樣子,扭過頭道︰「我看他腰上的劍鞘空了。」

「劍鞘空了,那劍不在他手上必然是在他附近,你拿那劍鞘有何用。」囈書站起身,「你莫踫那尸體,最好離他遠些,當心尸臭聞多了中毒,還得累了禎茶給你解毒。」

「你!」琈琴心知他說的在理,但就是煩他那不咸不淡的語氣。她狠狠剜他一眼,起身離那尸體遠了些,然後又十分別扭的和囈書一起在尸體附近尋找起來。

「哎,別找了,在這兒呢。」離尸體不遠的地方,感到腳尖踫到了什麼東西,琈琴低頭一看,一雙狐眸凌厲的掃了眼長劍上遍布整個劍身的凝固的暗褐色血跡。她抖抖索索的就要撿起那把劍,卻被走到她身邊的囈書再次攔下。

「你又做什麼?」琈琴抬頭,心中怒火愈燒愈盛。

「這劍就讓它呆在這兒吧。」囈書見琈琴氣得渾身顫抖,于是出聲提醒道︰「你看這一切,就不覺得奇怪嗎?」

「……」琈琴緊咬下唇,腦中暫時拋卻心中對囈書的不滿。她閉著眸,心中細細回想著剛才看到的一切。囈書看她朱唇被咬的快要出血的樣子,想提醒她別咬那麼狠,可想想她因自己那樣生氣,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看那尸體的著裝必是柳府府衛無疑了,而腳下的這把沾血的劍也是那府衛的。可區區一個府衛,別說傷到尊主,他連踫到尊主都不可能!可尊主確實受了重傷,莫非……是尊主自己弄傷了自己?可是尸體和劍都被埋在竹樓下,若尊主是自己弄傷了自己,那這劍應當是在竹樓殘骸外面;可尊主若是在毀了竹樓前傷了自己,那尊主重傷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還有力氣毀了竹樓?不對,還少了什麼!

琈琴睜開眼,整個人徹底冷靜了下來,「這個府衛只是個替罪羊,真凶另有他人!」她壓低了聲音,這事情不同尋常,即便知道附近無人她也不敢隨意張揚。

見琈琴冷靜下來,囈書也同她一起分析起來,「若此人目的是為了刺殺尊主,他既有能力重傷尊主,又怎會留尊主一命?況且此人偽造府衛傷害尊主的假象,如此處心積慮,怎麼會不確定尊主是生是死就離去?」

「除非,此人對尊主並無殺意。」琈琴抬眸放眼在周圍的竹樓殘骸上掃著,「而毀樓,也是為了吸引人前來。」可是,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呢?

「毀樓,或許是為了掩蓋什麼。」在琈琴思考陷入僵局時,囈書出聲道。

「可是,掩蓋什麼呢?」琈琴實在不解,她目光不經意落在了竹樓殘骸中央的那具尸體,腦中似有道光一閃而過,「不對啊,這柳府府衛按理來說不該出現在這竹歇閣里。竹歇閣內只有我和禎茶兩個人伺候主子,那人偽造刺殺現場,我和禎茶才是最合適的人選。我們兩個平日里與尊主最為親近,要刺殺也是我們兩個人最容易對主子下手,那人沒道理拿一個與主子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府衛來演這場戲。」

「……」囈書走向那些被他搬開的竹樓碎板旁,琈琴看著他在一堆碎塊中挑挑揀揀,不禁好奇地問︰「你在找什麼?」

囈書將兩大塊物什碎塊分兩趟搬到琈琴面前,然後指著它們的裂口給琈琴看,「你看這些裂口。」

「這裂口有什麼好看的。」琈琴雖這樣說,但她還是俯下了身仔細觀察起來。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便立馬看出了問題,「這裂口怎麼不一樣?」

琈琴面前的這兩塊碎塊,一塊來自柳枝蘭的竹榻,一塊來自柳枝蘭的梳妝台。乍一看這兩塊碎塊的裂口並沒什麼區別,看起來都像是被凌亂打碎的。但仔細一看,可以看到梳妝台的那塊碎塊的裂口上依稀能看到零星的浮霜。

盯著那幾乎看不到的霜色,琈琴遲疑道︰「這……莫不是尊主和那人打斗的痕跡?」

囈書搖搖頭,「我方才都看了,除了竹榻的碎塊,其他所有的碎塊都有這浮霜。」這浮霜太隱微,仔細如他都差點沒注意到。

「若是打斗,不可能只有這竹榻上有尊主出手的痕跡。」柳枝蘭自幼便和他們一起習武,所以哪個是柳枝蘭的手筆,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

琈琴鼻中長呼一口氣,她水彎眉緊皺,朱唇張合將狐眸中的不確定猶豫吐出︰「難不成……那人這樣做,是為了掩蓋尊主出手的痕跡?」說完,她使勁搖搖頭,「哎呀,不對!那人毀了竹樓叫旁人看來不也像尊主出手和府衛打斗的結果嗎?」

「或者那人,只是為了讓這里看起來不是只有床榻被毀?」囈書才說完,琈琴就一口否定,「怎麼可能,床榻被毀有什麼好掩蓋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

話沒說完,琈琴突然想到了什麼。她雙眼睜大如銅鈴似地瞪著囈書,貝齒開開合合好幾回才好不容易將心里的話吐露出來,「莫不是那人在與主子……」琈琴不敢說出後半句,那樣腌的話她說了不要命了!可是若那人真的是在與主子……苟且,那那個柳府府衛為何出現在這里也就可以解釋了。柳家二千金半夜與情郎私會,情郎入府時不慎被府衛看見。府衛尾隨此人至竹歇閣瞧見自家小姐在與男子私會這才慘遭滅口,而重傷尊主、毀掉竹樓都是為了掩蓋這一事實!這這這……

琈琴心中震驚,但她又深知柳枝蘭絕不可能有什麼情郎,所以這一番看似最為合理的推測實際上是最不成立的。

「尊主為何獨獨毀了那竹榻呢?」囈書看琈琴驚魂不定的樣子,淡定出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聞言,琈琴眼楮一亮。「二層里的東西只有竹榻是被尊主毀掉的,說明當時尊主已下了榻,而那人肯定是站在榻前。尊主向那人出手,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尊主並未攻擊那人,而是轉而劈了那竹榻。」

「尊主不攻擊,至少可以說明那人並非敵人。」囈書點點頭。

「不是敵人,那尊主為何出手呢?」琈琴繞著囈書轉圈,眉頭皺的都能擰死一只螞蟻。

「不如先想想,這人為何來找尊主?」囈書伸手拉住琈琴的胳膊,「別轉了,頭暈。」

「你放手!」琈琴躲開他向外退一步,面上毫不掩飾的表達了自己的嫌惡。囈書見她如此,嘴角微微向下一撇。他實在不明白,琈琴對詭霧染中其他人都挺好的,獨獨對自己總是冷眼相看。

「你來說說,你怎麼想的?」意識到自己態度太過惡劣,琈琴緩和語氣打破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

囈書盯著琈琴看了許久,就在琈琴快要忍受不了囈書的沉默時,囈書淡淡地從嘴里蹦出兩個字︰「結盟。」

「嗯?」琈琴仰頭盯著囈書。非敵非友,半夜來訪,見不得人,尊主出手卻未傷人,重傷尊主卻不要其命,「嘶……別說,還真有可能。」若真是來人欲與尊主結盟,談論過程中那人觸怒尊主引尊主出手,但礙于來人身份尊主沒有殺了那人,可是不知為何二人被柳府府衛撞見,所以這個府衛才會被殺。

「殺府衛,是為滅口;而毀竹樓,是為了避免惹人生疑;至于重傷尊主,恐怕也是為了圓這場戲了。」琈琴倒吸一口涼氣,可是一介府衛如何能重傷自小習武的柳枝蘭,這叫旁人看了如何能信?「主子這步走的忒險,旁人一看便可識破。」

「尊主她定有自己的安排。」囈書看琈琴擔憂的樣子,出聲安慰道。但不知為何,他心上突然出現一種怪異感。他眉頭微皺,轉過身來將琈琴護在身後,一雙丹鳳眼如狼一般警惕地注意著四周,「誰!」

「有人?」琈琴見囈書這般,也轉過身和囈書背靠背注意周圍的動靜。囈書身為詭霧染聖通部主使,不僅能操縱飛禽走獸,他對于四周的變化也如動物一般敏感。

「嗖!」一聲破風尖嘯從竹林中射出到囈書琈琴的身側,二人低頭一看,一根蛇頭銀針牢牢地將一封信釘在地上。囈書轉頭對琈琴說了句「我去林中看看,你別開這封信。」就飛身向林中扎去。

琈琴看囈書走了,根本不在意他的話蹲就拔了銀針收進袖中,她玉手執起那封信,拆了信封扔到地上就蹲在地上看起信來。可還沒等她看完,手中的信就被籠罩在身上的陰影奪了去。「哎——」

「為何不听我話?」囈書皺眉搶過信,這信不知是誰送的,誰知這上面有沒有毒。琈琴平日里挺精明的,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

「怎麼說我和你一樣也是個主使,你少拿命令屬下的口氣同我講話。」琈琴起身白了眼囈書。

他明明沒有……囈書不欲與琈琴爭辯,垂眸看起手中信的內容。雪白的信上密密麻麻的寫了兩日前晚上事情的全部經過,與他們方才推斷的差不多。「來人竟是骨湮閣的人。」

琈琴奪回信,把信接著讀完,「唉……」她長嘆一聲將信塞入袖中,「扳倒那妾室的法子尊主早就想了個穩妥的,偏偏他們骨湮閣的人來暴露行蹤,連累姑娘行此險招。」

「接下來我們當如何?」囈書問。

「就按信上說的來吧。」琈琴松了口氣,「畢竟也是尊主的意思。」

「萬一這信有問題呢?」囈書提醒道。

「禎茶早就同我說過,骨湮閣的人一個月前就來找過尊主,所以這封信可信。而且骨湮閣若真有歹意,只需殺了尊主詭霧染便會大亂,又何須多此一舉。」琈琴負手向竹林里走去,「走吧,今晚把該布置的都布置了,明天你同我一起找老爺去。」

囈書看著琈琴離去的背影,抬腳三兩步就追上了她。兩個人就這樣靜靜走著,一路上偶爾琈琴覺著無聊說兩句笑話,卻又被囈書的淺淺回應惹得她不停地喚他「傻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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