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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第三十章 棄襄陽

第三十章,棄襄陽

五日。

張獻忠只在襄陽待了五日,不過即便如此,也有大量的流民來投軍。

襄陽與河南距離的近,而河南連年災荒,但是賦稅有增無減,大量百姓逃亡,就在襄陽附近就不知道多少河南百姓,甚至每天一早大街上都有死人,這就是所謂的路倒。

如果不是張獻忠開倉放糧,死掉的人數,要是現在人數的好幾倍,不過即便是開倉放糧,人們有的吃的,但是還有很多人死在這個冰冷初春。不管是西營,還是曹營的規模都擴大了不少。很多物資都被分配下來了。

張軒分配了好幾十匹馬。

這幾十匹馬都不是戰馬,這好幾十匹馬的運力,張軒是一點都沒有浪費,全部都換成了藥品,特別是李正方發揮出了很大作用。

李正方‘身死’之後,在軍營之中,將弄過來的大量藥材,全部制成了成藥,特別是各式各樣的金瘡藥,就有好幾馬馱之多,不過短短五日之內,李正方也累壞了。

張軒在襄陽這幾日,也沒有少忙活。他還帶了不少東西,不是別的,正是襄陽府之中很多戶口資料,公文來往,乃至政令之類,也整整裝了一馬馱。

張軒畢竟不是大明人,前世淺薄的知識,根本不足以讓他深刻的了解這個世界。他覺得他與這些大明人都隔了一層,很多他們習以為常的東西,張軒都不明白。

故而張軒帶上這些東西,不求別的,最少,讓他了解一下大明的基本情況。

這些東西都放在小丫的小灰身上,小丫似乎很高興。小丫目不識丁,但是對讀書人很尊重,覺得自己家公子,讓自己照看他的書,表示自己很受重視。

羅玉嬌來到襄陽之後,很是瘋玩了好幾天。

對于一個小姑娘,整日里在荒野之中流竄,沒有見過大城市,眼前的襄陽府就是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城市,即便是因為義軍的到來,整個城市變得蕭條了不少,也讓羅玉嬌感受到目不暇接,直到快出發的時候,才回來。

「我們能在襄陽不走嗎?」羅玉嬌眼巴巴的看著張軒,張軒微微一頓,不知道該說什麼嗎?

「我知道。」羅玉嬌說道︰「左良玉要來,不走的話,就會被左良玉追來。走吧。」

張軒只知道,隊伍擴大了不少,但是到底擴大了多少,張軒卻不知道,只是此刻離開襄陽城的時候,才發現馬隊之中,卻有大隊的步卒,隊伍排出了數里之長,估計兩營,每一個營都擴編了一萬有余,張軒的醫療營也添了不少人。

大軍先到新野,新野城門緊閉,張獻忠也沒有攻城的意思。

當夜在新野境內安營扎寨。

「曹大,在嗎?」一個人忽然來醫療營之中,找曹宗瑜,曹宗瑜說道︰「是我。」

「小的,乃羅總管的下屬,受羅總管之命,來請曹大走一趟。」此人畢恭畢敬的說道。

曹營擴大,羅戴恩也水漲船高,不知道什麼時候升了總管一職。不過羅戴恩怎麼升官,也是管著後營拿一攤事情。

曹宗瑜過去之後,不過一會功夫就回來了。只是臉色有些不好看。

「怎麼了?」張軒問道。

曹宗瑜看了看左右,說道︰「掌盤子有意于南陽,準備學習襄陽一戰的手法,派人潛入南陽城之中里應外合。」

「什麼?」張軒大驚道︰「此事可一,不可二,難道三番五次的如此,官軍就沒有警覺嗎?」

曹宗瑜說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賺城了,達州城,就是這樣拿下來的。」

張軒一時間有一點無語,這些官軍真是蠢到了一定程度了,不可理喻。

「不行。」一個人忽然說道,嚇了曹宗瑜與張軒一跳。兩人回頭一看,正是曹氏。

曹氏臉色蒼白抱著一個木盆,幾乎就要摔倒。

曹宗瑜立即上前扶住了曹氏說道︰「這話不許亂說,否則算是泄露軍情。」

「我不管什麼泄露軍情不泄露軍情。」曹氏說道︰「別的事情,我都依你,但是這事情,萬萬不可,你在南陽有太多的熟人了,萬一被誰給識破——」

曹氏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如果曹宗瑜在南陽有一個萬一,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婉兒。」曹宗瑜說道︰「你知道的,別的地方,我無所謂,只是南陽城,我定然是要去的。父母大仇,我決計不能忘記的。而且,婉兒你擔心的並不是問題,一別數年,恐怕南陽那些故人也認不出我曹宗瑜了吧。」

曹氏微微一頓,也不得不承認,曹宗瑜所說的並不是假話。

曹宗瑜這數年來,跟著羅汝才顛沛流離,千里行軍。早已不是當初的貴公子的樣子了,反而像是一個粗胚。

「你要做什麼,我從來是擋不住的。」曹氏低下頭,雙眼之中飽含淚水。說道︰「只是,你記得,你如果有一個萬一的話,我與你同死。」

張軒就在一邊,听著他們兩人秀恩愛,他自己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電燈泡。

張軒此刻陷入沉思之中。

「這或許,是一個機會。」張軒心中暗暗的盤算。

張軒暗地里想過不知道多少次,離開義軍。

現代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張軒雖然不完全是,但是他並不想與義軍一起,因為他知道,後世以李自成命名的大起義,雖然轟轟烈烈,但不過是旋起旋滅。

雖然這些百姓,很令人同情,張軒願意以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救人,但是絕對不想連自己的小命都賠進去。

他不是大人物,也不想以天下為己任,也沒有什麼救天下于水火之中的偉大情操,張軒就是想活下去,活下去。活到子孫環膝,壽終正寢。

但是在這個亂世之中,活到壽終正寢,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直在義軍之中混下去,橫死的幾率比較大,但是怎麼逃月兌義軍卻是一個大問題。

直接離開。

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只要做得穩妥一點,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的,周圍的官軍卻是一個大問題。

這些官軍不敢輕易與義軍交戰,但是殺良冒功,卻是一等一的好手,張軒不敢賭自己的這顆腦袋,會不會被砍掉。成為某位將軍借以報功的道具。

現在有一條可以平安離開義軍的途徑,就是做細作。

當然做細作也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被抓住了,死無全尸是少的。

但這是唯一能離開義軍的辦法了,如果可以,張軒甚至想對羅汝才說,自己去江南為大軍眼線。南陽並不是一個好選擇。如果有人間地獄的話,那就在河南。

連年災荒,易子而食,夫妻相食,即便是在縣城之內,大白天也沒有人敢單獨上街,至于城外更是一片荒蕪,已經是法外之地,不想殺人,也不可得了。

所有的社會秩序都崩潰了。

還好南陽一帶臨近襄樊,情況要比河南月復地好上不少。否則到了河南月復地,張軒再去做什麼細作,根本就是送死。

張軒不甘心不被綁在這一艘注定要沉沒的大船只上。所以他要試一試。

「我與你一起去。」張軒說道。

「張兄弟,你可要想好了。」曹宗瑜說道︰「這個任務,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我與曹大哥情同兄弟。曹大哥的仇,就是我的仇。」張軒正色說道︰「我定然助曹大哥一臂之力。」

「哎,我如果不回來了,他們定然以為我死了吧。」張軒心中暗暗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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