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後, 良久卻沒有回音。男人等了一等, 蹙起眉頭,臉上愁苦神色更重。他嘆了口氣, 繼續往里面走。不大的房間里擠擠挨挨的佔滿了人殼,想要前進就必須撥開他們。可男人挪動人殼的動作卻格外輕柔小心, 像他們還是真人似的,偶爾踫地重了會低眉順眼說一句‘sorry’。
但即使這樣, 在他步步逼近的時候, 無形的威壓卻越來越深重,恐怖至極, 讓躲在最里面的喬雙鯉幾乎喘不過氣來,周身縈繞的火焰完全不起作用,此時此刻他仿佛置身于海底深淵當中,往日里無害的空氣似乎被人控制成了殺人的凶器,不斷向內擠壓收縮, 要榨干喬雙鯉肺部最後一口氣。
男人已經完全走進了房間里, 距離喬雙鯉藏身的角落越來越近。他走的不緊不慢, 和之前響在喬雙鯉腦海中的步速一模一樣。終于,在還有四五個人殼就到最終點的時候,一道黑影終于顯現出來。男人停下了步伐, 他望向站在一名人殼肩膀上的黑貓愣了一下。
「你就是那名背叛的s級裁判,來抓我的?」
黑折耳喵聲道,罕見的鴛鴦眼看向中年男人,清澈眼瞳中有些許好奇。
男人在怔神的時候, 就見那小黑貓抖了抖胡須,眼楮眯起來,趴在人殼肩膀上,笑似的喵道︰「我也等你好久了。」
等好久了?
本能突然發出警報,男人驟然後退,速度快的不可思議,眨眼就到了門口!但是他身後全都是擠擠挨挨的人殼,一時間不察竟然被人殼給堵住了退路!而被他擠開的人殼七零八落倒地,露出滿地石球似的原形晶殼——是夢魘獸孵化出來的殘殼!注入黑火之後就是腐蝕性極強的黑霧炸彈!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響起,滾滾黑煙頓時將整個房間吞沒!喬雙鯉炸彈設置的巧妙,涵蓋了每一個角落,連帶著整個房間的人殼也全都被炸出了連鎖反應,全都膨脹爆炸!腐肉與污血混雜在濃濃黑霧里,幾乎是剛才控制所有裁判們的翻版!就連男人也沒有想到,這麼干淨的小貓咪居然能做出如此惡臭的事情!
滿屋子都是濃郁到刺鼻辣眼楮的腐爛臭味,黑霧摻雜在其中,呼吸間就能侵入人的身體,即使是a級獵殺者也不能抵御這無處不在的侵蝕!腐爛血肉橫飛,黑霧繚繞,趁此機會喬雙鯉當機立斷離開。黑霧如同一只張揚銳爪透過門口撲向走廊,轉眼間整條走廊都完全黑暗下來。
然而就在下一刻,黑霧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清澈響亮的鳴叫聲。已經竄到二等艙樓梯口的黑貓奔跑中回頭,就看到一對雪白寬大的羽翼破開黑霧,從污濁骯髒的霧氣中竟然飛出來一只天鵝!
他的喙長而有力,兩翅膀完全打開比一人都要高!看不見的風縈繞在天鵝的翅膀羽毛上,阻隔了黑霧的侵蝕。月兌離走廊的天鵝振翅高飛,轉眼就追到了喬雙鯉的身後!在他對比下,折耳貓的身軀顯得格外嬌小,在天鵝凶狠撲擊下連連翻滾躲避,貓毛凌亂,頗有些狼狽!
喬雙鯉已經竄上了樓梯,在陡峭的階梯上躲避天鵝的一次次突襲,火焰出其不意攻向他的背側和胸月復部。但但天鵝卻躲都不躲,任憑火焰撞到他羽毛上,立刻就被附著在羽翼上的風驅散。風就是這只天鵝的特性!s級獵殺者的防御普通的火焰完全穿不透!
喬雙鯉左支右絀,攻擊的間隙眨眼就被啄下了幾撮黑毛。雖然沒有鷹隼的利爪尖喙,但天鵝的攻擊力絲毫不弱!寬大有力的翅膀拍在欄桿上竟發出鋼鐵般的撞擊聲,如果兜頭挨上這麼一下,就算體質再好也得當場倒地!而且看天鵝的方向,竟像是有意在把他往甲板上趕!
不能上甲板,越是空曠的地方對飛禽越是有利!
喬雙鯉心知肚明,可是想要做到卻無比困難!天鵝不懼怕火焰,每當他攻擊的時候就振翅避開,靈活地不可思議!每次撲擊時空氣中都有透明風刃密密麻麻襲來,喬雙鯉避開已經耗費了絕大多數的精力,到現在他還勉強沒有受傷,但樓梯已經被割地到處都是裂口,搖搖欲墜。
時至今日,喬雙鯉才看清楚自己和經驗老到的s級獵殺者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火焰再次轟然騰起,形成了條盤曲在喬雙鯉上方的黑火焰龍,將他的身形完全擋住,贏得片刻喘息之機!避開這火龍,天鵝振翅繞了一個圈,居高臨下望向喬雙鯉,化形後第一次開口。
「剛成年的s級獵殺者?」
「火焰不錯,就是太弱了。」
語畢,他直接俯沖而下,絲毫不懼黑龍沖擊過來的火光!風驟然猛烈起來,就像橫掃海面的颶風將黑龍刮得搖搖欲散!剩余的火焰觸及到翅膀上的風羽後全都揮之即散,根本起不了半點作用,整條黑龍火焰被直接擊潰貫穿,冷硬長喙毫不留情沖著喬雙鯉頭顱而去!
但下一刻,天鵝卻猛地振翅後仰,險而又險地避開了一抹刀光!只差半寸這刀鋒就能結結實實砍斷他的喙!黑霧散去,只剩下斷壁殘垣的樓梯上立著個年輕男人,一揮刀震碎剩余的霧氣,仰頭挑眉露出個張揚肆意的笑。
「說誰弱吶。」
轟地一下黑火順著龍鱗似的紋路燃盡了刀鋒,喬雙鯉手持唐刀腳用力蹬地騰空而起向天鵝攻去,奈何飛天的鳥實在是太靈敏輕而易舉避開了刀刃,但是誰也沒想到的是,刀氣卻同火焰一起飛離刀刃,如一支離弦之箭嗡地一聲加速斬向天鵝羽翼!
剛振翅避開的天鵝來不及完全躲開吃了半刀,雪白羽毛紛紛揚揚從天而降,只可惜風翼實在太多霸道,如此出其不意的一刀只在他羽翅上留下一道剛破油皮的血痕,絲毫影響不了戰局!
可喬雙鯉卻忽然笑了。能讓s級獵殺者受傷,那情況就算不上太差。
接下來喬雙鯉就陷入了苦戰,吃過虧的天鵝再也上當受騙,再沒有一道火刃落到實處,僅有的一到兩次也只落到天鵝防御力最強的背部。相反的,為了這一兩下攻擊,喬雙鯉挨了不少道風刃!風刃會追隨著風的痕跡,每當喬雙鯉躲閃時帶起的風都會讓風刃追擊般刀刀割在他的身上!
現在的喬雙鯉衣衫襤褸,被割裂的遍體鱗傷。傷口都不深,他刻意避開要害,但眨眼就成了一個血人!
可即使是這樣,他卻沒有絲毫逃離的異象。相反的,喬雙鯉的眼楮亮的驚人,黑夜中已經變成了貓瞳的模樣,中間隱約燃燒著三團火焰的虛影。又是一刀揮空,風刃落到了臉側,割斷了半縷發絲。他不在意的甩過頭倆,血液順著臉頰流下,稱得他眼瞳愈發明亮的逼人!
一團臉盆大小的黑火轟然騰空猛地炸裂在天鵝旁邊!既然火焰不能直接傷害到你,那就干脆利用火焰爆炸的力量讓你不能肆無忌憚偷襲!喬雙鯉火焰如此之多看的天鵝也心中驚愕不已,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甚至多到讓他都內心隱隱忌憚!
又一團火焰炸裂在他翅膀旁邊擾亂了風流,天鵝千鈞一發揮翅側身避開了刀鋒,卻又被斬落了一根羽毛。眨眼在看向喬雙鯉,他刀上竟然已經又凝結出了一團火焰!
他的火焰為什麼用不完?!
有塔羅牌這能自動吸收提純世界絕望的神器在,喬雙鯉的火焰永遠不會用完!在絕望源源不斷的補充下黑火愈來愈盛,越來越張揚狂妄,直接蓋過了另外兩團火焰,鋪天蓋地全都是絕望的深黑。火焰失衡了!絕望開始侵蝕喬雙鯉的精神,金藍鴛鴦雙瞳染上黑色,或哭泣或控訴的囈語在腦海中響起,黑霧凝結成一個個詭譎恐怖的虛影,伸著瘦骨嶙峋的尖銳指爪抓向喬雙鯉,要將他拖入深淵!
但下一瞬,面對天鵝的又一次的攻擊喬雙鯉不閃不避,讓風刃直接刮到了月復側。劇烈疼痛讓他大腦瞬時清明,理智再次佔據主導,囈語和幻象通通散去,只剩下一團右一團熊熊燃燒的黑火,接二連三地被他揮刀襲向天鵝!
哪里有這麼打架的!
面對源源不斷系來自炸裂的火焰團,即使是有無敵防護的天鵝也不得不暫避鋒芒。他不明白這名年輕的獵殺者到底是如何在火焰幾乎將整個人完全吞沒時仍舊保持理智的,也不知道在渾身上下全是傷口的情況下是什麼支持他屹立不倒,這份可怕的堅韌與頑強卻足以稱得上對手兩個字!
但,游戲該結束了。
天鵝驟然振翅拔高,飛到火焰不能企及的高度。無形的風在他身周凝聚,以至于不用拍動翅膀,風都能夠將他的身軀完全拖住!緊接著,潔白羽毛從他羽翅上月兌落,一根,兩根,每一絲羽毛上附著了風,無形無態,卻如同利刃般能輕而易舉割斷骨頭!
數十片羽毛月兌落下來,又碎裂成更小的羽毛碎塊,很快空中密密麻麻遍布雪片大小的白星。這是死亡的白星,能隨著風流自動追擊的殺器,如此恐怖的密集程度就算喬雙鯉肋生雙翼也難以避開!是風的速度快還是認得速度快?這個問題的答案令人絕望!
眨眼間陷入絕境深淵,但令天鵝詫異的是,這個年輕的男人竟然沒有再凝聚火球。相反的,他伸出了背在身後的左手——一直以來喬雙鯉都是右手持刀攻擊,他的左手一直隱藏在背後!此時此刻,這是他渾身上下唯一完好的地方。
干淨的掌心攤開,露出里面三朵不同顏色的火焰。最左邊是氣焰高漲的深黑,右側是半透明的火焰,最中央確實古怪的慘白火焰!
三朵火焰?
在天鵝訝異目光下,那慘白火焰的顏色似乎不穩定,時而融合左側的深黑,時而融合右側的半透明。在喬雙鯉伸出左手的剎那間慘白火焰完全轉化為深黑,絕望黑火陡然騰起肆意妄為燃燒,本質強度瞬間提升了數倍!
而下一刻半透明的火焰也開始向黑色轉變,三團火焰只差一絲就要完全融合到一起。此時的火焰壓縮到極致,呈現出極端危險的深黑色,它燃燒的極其不穩定,不斷坍縮重組,核心處傳來極端恐怖的氣息,幾乎蘊含了某種亙古蠻荒的浩蕩威壓。
天鵝第一次本能感覺到危險忌憚,這顆火球自己的羽翼都不一定能毫發無損地接下!
「喂,你說。」
喬雙鯉手掌微動,火焰球在手里滴溜溜滾動。他盯著天鵝,嘴角露出一抹危險的笑,隱約可見眼瞳背後的漆黑。
「是你的羽翼厲害,還是我的火焰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更新啵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