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卿思量了半晌,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月珩的心難道另有所屬了不成?
仔細想了想,又搖搖頭不會不會,他們二人自小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月珩是個貪玩不靠譜的,可他幾乎算是看著月珩從襁褓里那麼小那麼軟糯的小人兒長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的心意雖然猜不透,但其他的方面,他多多少少也都有所了解,還不至于連這丫頭看上了別人也不自知吧。雖然這麼想著,心里還是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月珩那丫頭這會在做什麼……
鳳九卿搓搓手里的小黑貓,心想,還好這貓兒不是月珩,雖然貓兒不會說話,但至少它的心思可不像月珩這麼難猜。
那貓兒被搓成個毛球似的,它使勁晃晃腦袋,月兌離鳳九卿的魔掌,不滿地叫,「喵嗚」
鳳九卿戳戳它,「你是要我在這里等你的主人嗎?」
那黑貓抬著腦袋,眨眨眼,張嘴,「喵嗚」
鳳九卿想了想,回去倒也沒什麼太要緊的事情,事情好不容易有些頭緒了,不妨就在此多等上一時半刻,說不定,這貓咪的主人,就是尹老爺子口中的「神相爺」也未可知呢。若真是這樣,那從當年水患的緣由,一直到路家莊的滅門,就應該都可以弄清楚了。
……
月珩趕回到柳大姐家里的時候,看到小陽已經醒轉過來了。
他有些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大的有些不成比例的頭正靠在牆上,看到月珩進門,一個撲稜就要往床下跳。
「喲呵,這孩子……」月珩趕忙迎上來兩步從床邊接住正往下跳的小陽,把他按回到床上,「現在還不能亂動呢。」
尹老頭听到屋子里有動靜,端著個藥罐子進來瞧,看是月珩回來了,便問道,「陽陽他娘呢?身子可還吃得消麼?」
月珩看這老頭神色並無異常,「人……我沒找到。」
那老頭正在給小陽把罐子里的藥倒進碗里,好像沒听清月珩說什麼,又問了一句,「什麼?」
月珩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是什麼人啊?小陽和柳大姐又是什麼情況?柳大姐人在哪里你當真不知道嗎?」
尹老爺子愣了愣,讓月珩這連珠炮兒似的一串問題懟的有點說不上話來,「什麼什麼呀……你等等,讓我捋順捋順啊……你是說,小陽他娘,你沒找到?巷子里沒有人麼?可曾到我家去看過了?」
月珩點點頭,「都找便了,除非她跑出了巷子,外面這麼多人這麼熱鬧可就不好找了。」
「不會呀……嘖嘖,這什麼情況……」尹老爺子嘖嘖嘴,搖頭,「這她兒子病著,剛那會去找我的時候急得都不行了,不應該會自己出去亂跑呀……不行,我再去找找!」
月珩看他要跑,趕忙攔住,「巷子里和你家,我全部都找過了,現在孩子還病著,你不能走。」
尹老爺子吹著胡子跳腳
,「你這小丫頭片子……」
月珩也不管他說什麼,只管攔住。
「行吧,」那老頭看月珩堅持,偃旗息鼓下來,直接坐在了凳子上,「那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月珩一雙大眼楮滴溜溜轉了幾圈,突然發問,「你這老頭裝瘋賣傻的,你到底是什麼人呀!」
「好好好……咱們分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講清楚好不好?我先問問你,你為什麼在小陽他家里啊,這孩子又是什麼情況?」
「我……」月珩剛想說,「明明是我在問你!」
那老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攆著胡子尖,「現在是我在給這孩子治病,你不說清楚,萬一用錯了藥治死了人,你可月兌不了干系啊!」
月珩倒不是怕什麼月兌不了干系之類的事情,只是這孩子雖然有些痴傻,長得卻十分討喜,人又孝順,她也有些看不過去,「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在茶樓那邊踫見這孩子的,他好像和平常的孩子有些不一樣,就多留意了幾分。那會,正趕上他好像因為什麼事情,差點和其他一群孩子打起來,那群孩子跑了之後他就在原地大哭……後來……」月珩想了想,「好像是有個路過的小姑娘還是什麼他的朋友,給了他一個護身符……」
「護身符?東西在哪兒呢,是什麼樣的?」
「他應該是拿回家來了吧。」月珩看了看床上躺著的那孩子,「不知道放在哪兒了。」
「那然後呢?」
「然後啊……」月珩一邊回憶一邊說,「然後我就去听書了呀,我本來就是去那邊听書的嘛。正好我坐在二樓窗邊的位置,後來看見這孩子哭哭啼啼的,拿著那個護身符跑回來這邊找人,不過那些孩子和給他護身符的孩子早都不在此處了。我听著好像是他娘出了什麼事,看這孩子可憐,我就下來問他。」說著月珩看了看床上發呆的小陽,壓低了些聲音,「不過這孩子好像……」她指指自己的腦袋,「所以我干脆跟著他回來了。」
「你是說小陽的娘出了什麼事?」
「嗯嗯,」月珩點點頭,「我們剛剛趕到的那會,柳大姐整個人好像瘋癲了似的,直接往牆上撞,拉都拉不住,還自己扯自己的領口,拽自己的頭發,後來她劇烈咳嗽起來,倒在地上,倒是清醒了幾分。小陽就把那護身符又拿出來往他娘脖子上掛,誰知道突然,這孩子也瘋癲起來……鬧騰了一陣子,就開始吐……然後就……昏過去不省人事了。」
尹老爺子一邊听一邊點頭,「所以,小陽他娘才著急過來找我的。事出緊急,而且小陽他娘久病纏身,身子一向孱弱不堪,我還真沒留意到她的身體狀況……听你這麼一說,這情況倒像是中毒啊!」
「中毒?!」月珩驚訝,她起初還以為這孩子是隨了他娘的瘋病,難道不是麼,看老爺子似乎是真心對這一家子人,也不像是蓄意害人之人,月珩語氣都好了幾分,「老爺子,您是說……柳大姐本來是不瘋癲的?」
尹老爺子有些詫異為什麼月珩要這麼問,想了想
明白了,她本是不認識小陽和他娘的,又不是本地人,可能看這孩子腦袋不太好,就以為小陽他娘也是瘋病吧,「自然不是。說起來,都是苦命的人啊……」
月珩有些好奇,趕忙問道,「那您快說說,這都是什麼情況啊?」
「這……說來就話長了啊……」尹老爺子攆著胡子慢慢道來,「小陽他娘,哦,你叫她柳大姐,你看她如何?」
「如何?」月珩有些不理解這一問,「什麼意思?」
「這街上的婦人,你也見了不少吧。你覺得你這位柳大姐,和她們可有什麼不同麼?」
「哦……」月珩想了想,似乎是有些不同的,「柳大姐雖然穿的衣服有些破舊,倒還算干淨整潔,而且,她神志清醒的時候還是有些端莊的,像是有些文化受過些教育的樣子……」
尹老爺子點點頭,「你說得不錯。你們來到江都也有些時日了吧,可曾听過花魁遇害一事?」
「自然是听過的……啊!難道說,這柳大姐……」
「正是。那剛得了花魁就慘遭橫死的柳無雙,就是她的女兒啊。」
「我記得……之前好像听店小二說起過那花魁的事情,說她是父母雙亡,被鄰居家的王婆婆收養長大的……倒的確是說王婆婆有病,家里頭還有個傻兒子,這柳姑娘似乎是為了給養母和弟弟治病,自願賣身到青樓的……」
「事情傳了幾次,就不知道傳成什麼樣子了,你這听到的只是關于花魁身世的其中一個版本罷了。魚水節熱鬧,而花魁也算是首當其沖的,她身世自然眾說紛紜,大家都拿來當談資。你听到的這個傳言勉強倒有幾分可信。你這柳大姐的夫家確實是姓王,不過柳無雙卻不是他們的孩子。」
月珩瞪大了眼楮,這事情好像有些意思。
尹老爺子嘆了口氣,「小陽的娘,本來是蘇州煙雨閣的名妓,才貌雙絕。後來,有一位恩客公子到蘇州采辦刺繡,偶然路過,被她吸引,在煙雨閣一住就是三五個月,原本家里給的采辦費用全都花在了這青樓里的一應吃穿住用上。青樓這種地方,有錢的是大爺,錢花完了的自然就什麼都不是了。可小陽的娘是真心喜歡那位公子,而偏巧,她那時候已經懷有身孕,有了他的骨肉。煙雨閣的老鴇子肯定是不會同意這種事情,正當紅的頭牌姑娘她可舍不得放手,再說了,就算要成家,那贖身的錢也是斷不可少了的。那公子已經身無分文,只好想辦法回家籌集,可是好好的人家又怎會願意自家孩子取個青樓名妓回來呢。」
月珩跟著嘆了口氣,「也是這麼個道理,可憐天下父母心,倒是人之常情吧。」
「可她性子剛烈,打了墮胎藥,死活不肯喝一口,一心等著這位公子回來迎娶她。老鴇子自然是軟硬兼施,告訴她那公子是不可能回來迎娶她的,讓她死了這條心……誰知道,那公子還真的回來了。」
月珩眼楮亮了亮,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呢,難道說他家里面開明,同意了這樁婚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