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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母債女償

錢氏一張濃妝的臉漲得通紅,她沒想到鎮南王一個沙場上的人,竟然連「平妻」也知道,並且還一下子猜透了她的心思,她難免難堪。

再前朝覆滅之後,這些年里,大獻已經鮮有「平妻」這類,介于正室與貴妾之間的身份了。

平頭百姓反倒多是一夫一妻,連妾都難得納的起,哪有多余的銀錢,能再為自己「娶」一位妻室回來,這簡直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蠢事;而達官貴人之流,則是難以安撫門當戶對的妻族,去自賤身份同意有這麼個平妻,威脅自己的地位。

是以數十年下來,于前朝而言稀疏平常的「平妻」,成了只常見于商賈之流間的特殊產物。

商人下賤,也只有這等重利輕義慣了的人家,才做的出這等有**份臉面的勾當。

除了情況實在特殊,否則這娶平妻過門,委實不是什麼好事。

錢氏也算士族出身,雖談不上高門,卻顯然也接觸不到個中真諦,不太明白其中的嚴重之處。

甚至就連這平妻的說道,也是她後來死了夫君,改嫁去胡家後,接觸了一些當地的富商大戶,才得以知曉的。

「是,王爺英明。」

說著,錢氏一邊認下來,自覺後面的話反而好開口了些,就接著細細的勸說。

「王爺听我一言相勸,王府雖高貴,可畢竟不是天家人,兩個孩子未來嫁入天家,這才算是一舉兩得,既能有個好歸宿,又能給王府幫襯,好當真和皇族結成一家。王爺心里也就能更踏實些不是?」

見鎮南王在听,錢氏稍稍松快,明白王爺多半是,覺出她的話言之有理了。

就繼續勸道︰「聖上皇子雖多,可能和府里兩個姑娘合上年紀的,卻沒有幾位,大皇子稍大了些,又同二皇子一樣是中宮嫡系,這選妃自然得由皇後娘娘親自物色;而四皇子原本雖不錯,可這幾日來承蒙王爺照拂,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外頭的人人盡皆知,自然不比從前好操作。」

她一一的將皇嗣說了個遍,就差掰著十根手指頭數過來了,最後說回三皇子穆霽的身上去。

「……說來說去,也唯有三皇子殿下,才是眼下最合適的人選。三皇子殿下心性模樣都好,又機靈沉穩,雖母族單薄些,使不上什麼力,可這未來自有強勢的岳家幫襯,不算缺陷,是以算得上是佳婿。」

連鎮南王府做岳家如何,都盤算了進去?

玄嵋在厚實的門簾外听得真切,她一陣可笑,搖了搖頭暗道聲,虧她還當錢氏是個棘手的麻煩,沒想卻不是憑心智算計,而是足夠無恥,比誰都拉得下臉來。

就憑錢氏,這麼一番自作聰明的話說完,她就不再擔心,鎮南王會有所動搖了。

果然玄嵋念頭未落,便听見父王隱隱的慍怒聲。

他訓斥錢氏︰「你算什麼東西,何時也能對著幾位皇子挑三揀四的了!」

錢氏本是說的忘我,沒有料想到有何處不對,忽然听見鎮南王的斥責,渾身冷汗的驚醒過來,膝下一軟,險些栽在地上。

「是妾身愚鈍,竟忘了身份,在王爺面前妄議皇嗣好壞!」

此事雖愚蠢,可說白不過是家族私下里的胡話,硬要較真才叫不好,錢氏既自省了,也只得順著下了台階。

鎮南王臉色難看,他早已不欲再與這母女二人多話,本想出府辦公,卻被這母女二人膽大包天的蠢鈍,給絆住了腳。

他非得打消了她們的念頭才行。

想著,平了平氣息,卻忽地微微一頓,朝著側面不遠處的門簾,淡淡的瞥去。

鎮南王收回視線,也未繼續糾結先前的話,問錢氏說︰「你想要送女兒給皇子做平妻……你可知道,大獻如今的平妻,上不得台面。」

「什麼?」

錢氏一怔,緊接著醒悟過來,道這是鎮南王又來唬她母女,連連笑著道︰「這不勞王爺費心,這天底下,又有誰不知道,正妻的尊貴,我把婉兒配給三皇子殿下做平妻,心里自然也是心疼委屈的,可若非如此,又能如何呢?」

她搖了搖頭,將手中錦帕一抽,在眼角沾了沾做垂泣狀,「夫君被人早早害去了性命,我們母子寄人籬下,這已是不錯的良配了。婉兒自小身子骨弱,性子又和氣清高些,哪里還嫁得了尋常世家去操持呢,合該去皇子府養尊處優著將養身子骨。」

她長嘆一聲,在聞言同樣目露悲傷的玄惜婉臉上頓住。

「若是老爺在天有靈,看到婉兒如此,也能放得下心了……」

「若是四哥知道,你把商賈人家那套下三濫的行事,搬到鎮南王府的姑娘身上來,怕是也要憤憤難平了!」

鎮南王冷哼一聲,模慣了刀槍劍戟的大掌,在桌案上猛地一拍,那桌上登時就有了道肉眼可見的裂痕,響聲猝不及防的嚇了除鎮南王外的所有人一跳。

「王爺,再,再說什麼……」

錢氏的視線有些躲閃,她坐立難安的退了退,卻一下子被狐疑的玄惜婉攔住。

「娘!王爺說的下三濫行事,是什麼意思?」她追問。

「婉兒,人前不許放肆,有事等回去杜微院再問為娘,為娘自會跟你解釋。」

玄惜婉顯然並不吃錢氏的哄勸,不依不饒的問她︰「娘不是說平妻和正妻是一樣的嗎,怎麼會跟商人之流扯上什麼聯系?」

錢氏這是瞞著玄惜婉的?

門簾外面的玄嵋恍然大悟,心道這是錢氏自己也知道平妻不光鮮,怕最重臉面的玄惜婉知道,就想要瞞著她,等先將實惠撈到手了再說旁的。

原來這母女二人自己,就沒有溝通一致,還靠著連哄帶騙,難怪一露馬腳就先要內訌起來。

她緊接著就听見里面,傳來了的爭辯聲,顯然是錢氏母女起了爭執。

她樂見其成,想著繼續听下去,卻听見父王的冷聲喝止。

「拉拉扯扯的,什麼樣子!」

「王爺的話你可听見了?還不快安穩著些,莫要丟了你高門貴女的儀態風度去!」錢氏忙跟著道。

若是以往,玄惜婉最怕鎮

南王,自然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可此時她心中的希翼變了樣,原本以為的大好前程大打折扣,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一想到自己最重要的姻緣大事,注定要由錢氏經手,越想越憋屈,一時氣急攻心的失了分寸。

她在鎮南王府這麼多年,耗費了多少心神,何等的努力才有了一席之地,原本一切都風調雨順的,可誰知,自從錢氏重新回了王府,她就處處不順,屢遭屈辱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錢氏帶來的,她既然早就拋下了自己,又憑什麼要在她過的好好的時候,回來坐享其成,攪亂她的一切!

什麼要她嫁入天家,還不是為了她自己母憑女貴嗎?

玄惜婉想通這一點,只覺得這些日子來,渾渾噩噩的受夠了錢氏的誘導,才失了一貫的隱忍和玄苒撕破了臉皮。

「惜婉做錯了事,自有府中的嬤嬤教導,就不勞錢夫人一個客人指手畫腳了。」

玄惜婉冷笑出聲,盛怒之下她將鎮南王完全放在了腦後,用力甩掉了錢氏抓在她手臂上的手,一雙眸中的輕視,第一次毫不掩飾的噴薄而出,她從錢氏身邊側身而過,輕輕的狠聲咬牙。

「你不該回來。」

「婉兒你,你說什麼?」

這話大出錢氏的所料,她愣在原地,被拂開的手還選在半空。

玄惜婉已經挺直了身子,沖著鎮南王矮了矮身,「婉兒雖是一介女流,可也明白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三皇子殿下與婉兒是兩廂情願,婉兒已經做了嫁給三皇子殿下的決心,此事無關苒妹妹,還請王爺明鑒。」

倒是還記得將玄苒撇清。

鎮南王漠然的看她一眼,問︰「你的親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論如何也沒有自己做主的因由,這點你可明白?」

「婉兒明白。」

除此之外,旁的半句沒說,顯然是咬定了主意,不願識時務者為俊杰了。

門簾後的玄嵋直起身體,揉了揉因為久蹲而發麻的小腿,心里面卻滿是茫然不解。

玄惜婉在她看來,從來都是過分精明,心狠手辣的,這會兒為了個穆霽,這麼下去必然是要吃虧了的,怎麼卻連一點趨利避害的打算也沒有一樣?

「既然這樣。」鎮南王頜首,左手手指在桌案上輕叩了幾聲,忽然叫人︰「田媽媽。」

田媽媽不妨間被點了名,來不及在從院子里繞進去,頓了頓,只能讓過玄嵋,身形一晃掀開了門簾進去。

見早開退下的田媽媽,居然是從一側的茶水間進來的,心煩意亂的錢氏母女還不覺奇怪,鎮南王心里,已經再度確定了早先的猜測。

「你晚些時候有空,命人去將跨院角上的家祠清掃一邊,給堂姑娘收拾一間屋子出來,自明日起,那就是堂姑娘的新住處了。」

竟是直接要將人拘進家祠里去!

且,既是新住處,那就是干脆將人從杜微院里趕出去了……

田媽媽心尖一跳,忙不迭的躬身應了。

「小的知道了,定會辦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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