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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太太進京

「奴婢,奴婢也說不出來,可就是這兩日相處過了,覺得夕娟姐姐也是一時糊涂,奴婢知道她是孤女,自小被親戚給賣進了府里來的,若是真的被攆走了,出府以後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她……」

「她哪里還有活路?」

玄嵋靜靜的補上,就听枝兒一下子噤了聲,「還有呢?」

「還有……」枝兒一閉眼,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今日從正院回來時,田媽媽還沒派人來攆人,夕娟姐姐做完事,就已經先回了屋子里,說是去打點好了包袱,人來了肯定鬧鬧哄哄的,不如她先做個表率,也能少些爭執撕扯。」

哦?對自己竟然能如此狠得下手?

玄嵋有了些意外,她所想的,自然和枝兒單純的念頭不一樣。

夕娟果然有些聰明,她這兩日的巨大轉變,玄嵋雖看在眼中,可見到事到臨頭方悔悟的人太多,且夕娟舊事擺在那里,就並未太受觸動。

只是見她對被趕出王府一事,明明心知肚明了,卻能沉穩下心思,不吵不鬧也不攛掇了其余人惹事。

管她是當真悔改才會如此,還是旁的什麼緣由,就憑這份沉穩……

也值得被她一用了。

玄嵋打定了主意,卻不著急,她將手中列傳看到的那頁折了角,合上書碼在枕邊靠牆的褥子底下。

而後將被子拉上來,自己躺了下。

半晌,閉著眼含混的吩咐︰「枝兒姐姐,吹燈吧。」

那跪在地上的枝兒,本已經做足了她說錯話,要遭到二小姐厭棄的準備。

瑟瑟發抖等著發落的時候,忽然听到玄嵋這樣一句,有些沒能料到,二小姐會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沒跟她計較。

因心里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夕娟如何便是盡人事知天命了。

就輕快的答應一聲,起身幫玄嵋掖了被角,吹熄燈燭,輕手輕腳的回了小間睡下。

雖是枝兒頭次夜里陪著玄嵋,主僕二人倒也相安無事,靜靜睡了一夜。

這晚,興許是有了些實感,玄嵋沒在入了夢魘。

到了卯時,外頭剛一有響動,玄嵋就醒了過來。

「枝兒姐姐?」

她剛叫一聲,枝兒就掀了簾子進來,精神奕奕的跟玄嵋笑著行過禮,而後上來服侍穿衣。

「奴婢昨日是頭一次服侍二小姐穿衣裳,早上就早起了一會子,好好練了練。」

她有些羞赧,說著的話雖有些自吹自擂的意思,可手中動作,確實有條不紊嫻熟了些。

不錯,是個懂得勤能補拙的。

穿過衣裳洗漱了後,就該梳頭了,玄嵋坐在百年烏木的妝奩桌案前,暗自有些期待。

就問枝兒︰「那梳頭呢,可也順手些了,今日我想要梳個雙平髻!」

頭頂握著墨玉梳子的手,就僵住了,枝兒略一遲疑老實道︰「二小姐,奴婢只會梳雙丫髻……」

玄嵋一听,嗓子就給哽了口氣,她透過鏡子看了眼枝兒,心底一嘆。

「算了,你去把夕娟叫來吧,就說我今個想梳雙平髻了。」

話出了口,枝兒自己也覺得不成規矩,竟當著二小姐的面,胡說什麼丫鬟多梳的雙丫髻,就懊惱的福了身退出去。

想著二小姐要生她的氣,就垂頭悶悶不樂的走了兩步,忽不知怎的福至心靈,想到二小姐雖是讓她叫夕娟回來梳頭,可那話里的意思,豈不就是要留下夕娟了?

就頓時溢滿了笑,一溜小跑的避開人去了夕娟的屋子。

鷂歌院經過昨日里一整夜的整頓,就還只剩下了六七個,一等的丫鬟和管家婆子,今日晌午之前也得離府。

枝兒加緊進了夕娟屋子時,一眼就瞧見夕娟正低著頭,靠坐在床角,拿了針線縫補著什麼。

可算是還沒走!

枝兒心里一松,抬腳就走了進去,夕娟因原來是鷂歌院里獨一份的丫頭,連安頓下人的廂房,都住得和別的丫鬟不同些。

是以這屋子里,除了個管著膳食的媽媽,就只有夕娟自個兒住。

那媽媽昨夜里子時,就已經罵罵咧咧出了王府,而她和正院派來攆人的婆子對接好差事後,就到了日出的時候,這會兒收拾好包裹,要準備出府了。

忽而听見有腳步聲,心想這時了,怎麼還有人到她這來?

「夕娟姐姐做什麼呢?怎還不去屋里服侍二小姐,二小姐等著你梳頭呢!」

抬眼一見,正對上枝兒滿臉歡快,和著眼底的笑,說道。

就頓時回過味來,她那干澀的眼里一瞬間,就簌簌落了淚。

「枝兒!」

「夕娟姐姐怎著哭了,快別哭了,我不會梳頭笨手笨腳的,二小姐就讓來叫了你,說要梳雙平髻呢。」

她這話出口,夕娟就更情難自禁的涕淚橫流了。

片刻才好不易平復了些,紅了臉拿著帕子收拾自己,生怕玄嵋改了話似得,略略一打理,就跟著枝兒腳步如飛的回了寢屋。

進門,先給玄嵋磕頭行了禮,「奴婢來遲了,請二小姐責罰。」

玄嵋垂眼在夕娟的臉上掃過,一眼瞧出她臉上到處隱約的紅痕,看著就是才剛大哭過。

心里一靜,就不著痕跡的又看過枝兒一眼。

這才抿了唇角,親自下了椅子去拉夕娟︰「你是該罰,不過看在你懇切,我就姑且寬宏大量,繞了夕娟姐姐你這一次吧!」

說著,就催促她︰「夕娟姐姐快給我梳頭,枝兒手笨,以後就不叫她踫我的頭發了!」

「奴婢整日被二小姐罵,本來就笨,怕是更要笨了……」

……

離京城三十里的客棧門前,三兩輛簡潔寬敞的馬車,前後排列著听了好。

為首的是個絡腮胡的護衛,剛喂好了馬,拍干淨身上草屑,幾步到了局中的那輛馬車窗外。

提高了嗓門,大喇喇道︰「夫人,咱已經一切準備就緒了,您看,是不是現在就往京里去?」

車廂內一頓,緊接著便有一只縴細的手伸出窗外,指尖提著一貫銅錢兒。

年輕女子細聲細氣的聲音傳出︰「夫人說這串錢是賞給你的,就煩請趙護衛,現在就進城去吧。」

那護衛高興的把錢接過,又厚著臉皮繼續討要︰「這位姐姐,夫人尊貴不同常人,我可不得多費心些,這辛苦錢是不是還得再添上一些……」

他話沒說完,里頭就隱約傳出女子憤憤的抱怨聲,又被那年輕的女聲好聲好氣的給勸了住。

接著窗戶里又伸出手來,這回是給了兩塊碎銀子。

絡腮胡護衛如了意,一把接過,話也不說就直接回了馬車頭里,翻身上了前室,沖著馬屁.股一揮鞭子!

「啪嗒」一聲脆響,馬蹄跑動起來,絡腮胡護衛就高喊了聲︰「走咯!」

三輛馬車就挨個跑動了起來,居中的馬車車廂里,坐著兩

個衣飾精細的女子。

其中一個穿著碧色衣衫的姑娘,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看著倒像那大家大戶里的丫鬟似得,頗有些娟秀,比起有的小戶人家里的小姐也不差。

她就從旁邊的食盒里,端出了一盒子精致的糕點,勸道︰「太太,您如今一個人出門在外,又是荒郊野嶺的,湖兒就請您多擔待擔待忍一忍,馬上就要進京了。」

「我多擔待?我一個夫人憑什麼擔待個奴才?」

說著話的,應當是一行人中的女子,穿著身錦繡華裳珠光寶氣的,指甲上染著丹,十分講究的模樣。

若看臉,能大致分辨出女子應當有四十來歲的年紀了,即使保養得當,但因為情緒波動大些,額間就有兩道川字模樣的皺紋,即使面色不變時也不怒自起的微微聳著。

她將那叫湖兒的丫鬟,手中的食盤一擋,自顧自的擰了眉心,厭棄的說︰「還有你,不愧是小地方出來的丫鬟,跟京城里的真是沒得比,連話都不會說。

不過是個護衛,你卻讓我忍一忍?等我回了王府,找到婉兒,得了空就把你賣到牙行去!」

這是把氣遷怒到了湖兒的身上,說著猶不解恨,抬了食指就在湖兒的額頭上一戳。

那湖兒像是見慣了主子這般發火,就忍著疼,只口中一連串的應著「是是是」。

那被稱為‘夫人’的中年女子,見她這樣,也覺沒了趣兒,就冷哼一聲,自個兒抓了糕點盒子朵頤起來。

早上這一耽擱,等玄嵋梳好發髻收拾好了,瞧著時候,也差不多是到了用午飯之時。

玄嵋下了石階,往院子里四下一打量,心想剛攆走人,這麼空蕩蕩的院子自然是吃不成飯了。

就一手牽了枝兒,說︰「院子里的人都沒了,就勞煩幾個姐姐,跟我去正院里蹭一頓吧,田媽媽弄沒了我的人,總得命人給我做好吃的才行!」

雖這麼說,心里想的實際是知道這個時候,姐姐多半跟田媽媽剛算完今日的開銷,對完了賬,如若過去,剛巧能趕個正時候,和姐姐一道吃了飯。

又想著,得順勢叮囑田媽媽兩句,讓她別急,這院子里的僕婢從牙行里慢慢找。

等到湊齊了個人數大差不差,就再領了府里因為清白原因,空閑的或到了年紀,等著找活的家生子們一並,到她院子里跟前來,她一個一個仔細的好好挑。

枝兒夕娟,還有露雨槐柳兩個就都福身應了是,隨著二小姐也不著急,一路慢悠悠的朝著正院去了。

玄嵋進了院子,憑借記憶,不用人領著也沒讓人稟報,直接熟門熟路的奔著側間去了。

還沒邁進門檻,已經被香氣給堵了一鼻子,熱騰騰的讓人食欲大開。

玄嵋就加快了兩步,一拐,正巧將玄苒和田媽媽兩個人,連帶著小丫鬟們,給堵在了側間里。

玄苒听見動靜,給下了一跳,扭頭看是玄嵋,臉上就帶了笑,對她嗔怪道︰「你這丫頭,又這麼冒冒失失的,幸虧這次是我,不然當心回頭嚇壞了人。」

玄嵋不以為意的答應著,眼神卻直往那桌案上面瞟,她猜的果然沒錯,豐盛的很色澤味道,光是瞧著就一樣不缺。

「姐姐快讓人給我添副碗筷,我還餓著呢!」

她說著,就示意了枝兒去添置,玄苒寵溺的笑笑,跟田媽媽象征性的告了罪,就親自幫玄嵋淨了手。

「你這小家伙,又急匆匆的來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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