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為小僧擋這一下,小僧是出家人早已看透了生死,施主你又何必執著」,金蟬子的聲音有些顫抖,講起話來也有些口齒不清,都不知道齊如意究竟能不能听懂他說的話。
「我都快要死了,你還叫我施主,我以前就和你說過,你是我的恩公,叫我如意」,齊如意用殷切的目光注視著他,金蟬子知道她的意思。
但到這個時候,他仍是在猶豫,「如意」,他結結巴巴的說去了口,就像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一樣,齊如意露出一臉的苦笑,她閉上自己的眼楮。
「如意,我是不會讓你死的,等我,我一定會讓你活過來,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不應該由你來承擔我的罪孽」,金蟬子把自己身上大半的修為,都給了齊如意,讓她能延續自己的生命。
他翻閱了藏經閣的無數典籍,終于從一本破舊不堪的書中,找到了解救齊如意的方法,他開始拼命的尋找傳說中,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聖物火龍蓮。他走過無數個極熱之地,但仍是一無所獲。
火龍蓮沒有人見到長什麼樣,金蟬子也只能根據古書中的記載,去想象它的樣子。遍尋無果的他只能另想他法,但剩下的法子都只能盡量的延長如意的生命,讓她最後一絲微弱的氣息得以保存。
就在金蟬子束手無策的時候,如來找到了他,他沒有責怪金蟬子被一個女人所左右,只是告訴他另外一種能得到火龍蓮的方法。他讓金蟬子去一處活火山,那里有一條天地所生的火龍,只要能求得他的龍鱗,再用他傳授給金蟬子的淬煉之法,就能煉制出傳說中的火龍蓮。
金蟬子不會放過任何可以讓齊如意恢復的希望,他不遠千里,來到了那座活火山,可這里卻沒有如來所言的火龍。他不相信師父會信口開河,只能拼命的尋找。
他把整座山都翻了個遍,還是沒有見到火龍的蹤影,于是他的心緒開始混亂,他的整個身體都在不听使喚的的蠢蠢欲動。
他再也壓制不住積蓄已久的怒火,他整個人騰空而起,一掌往整座山拍去,因為他的那一掌鬧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一瞬間整座山都開始震動起來。轟鳴的聲音吵醒了躺在岩漿的深處沉睡著的燭龍。
只听一聲龍吟響徹雲霄,燭龍的嘴角露出笑容,他終于找到了。
可當齊如意蘇醒之時,她卻說不記得自己了,但金蟬子能看得出她的眼楮里分明有情。齊如意想要成全自己,那他就順勢而為。
但思念就好像是魔咒一般,每一天都在困擾著金蟬子,這次,他決定再也不見齊如意。他以為時間會沖淡她對自己的感情,還有他的記憶。但幾十年過去了,他的心里仍然住著一個姑娘,而那個姑娘也沒有忘記自己。
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他問佛祖,他現在該何去何從,佛祖只是告訴他,答案就在他自己的心里。金蟬子在沒有顧忌,沖下了山。可他卻沒有想過他和齊如意的生命的差距,齊如意一輩子的生命,對他來說卻和曇花一現一樣短暫。
他要想和齊如意相守一生,簡直是天
方夜譚。等他來到齊如意的身邊時,那個安詳地躺在床上的老人,早已失去了以往的容貌。他的臉上滿是深深刻著的皺紋,青絲也早已變成了白發。他不甘心,他還沒有對她說一聲「我愛你」,還沒有和她真心相守過一天。
她再不會醒來看自己一眼,他想著人有轉世,他掐指一算,算出了齊如意的出生地。
他在一個繁華的都城里,為別人做法事,做了幾十年,才等到那一聲久違的啼哭。他要等的那個人終于出生了,那戶生養他的人家姓齊,他們給那個嬰兒取名叫齊如意。
他陪著小如意過了一個快樂的童年,但到小如意長大的時候,對他有的只是親情。她邂逅了一個文質彬彬的公子,雖然是出生于富貴人家,可在他的身上,卻完全沒有紈褲子弟的戾氣,是一個好的歸屬。
金蟬子本應該真心的祝福她,這一世,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個人會陪著他正常的過一輩子,一起看日出日落,潮漲潮汐,一起慢慢的老去,一起去承擔生老病死的痛苦。那個人比自己更適合照顧小如意。
他遲遲沒有離去,因為他心里還有一絲的期盼,小如意會回心轉意,或許會漸漸的發現,她的身邊一直有一個人在默默的關注著她。
到了小如意拜堂成親的那天,他看著那一對珠聯璧合的新人,在來觀禮的人的祝福下,走進了心房。那一天,小如意穿著一身鮮紅的嫁衣,看起來格外的好看。一陣微風吹過,讓金蟬子看到那微微向上勾起的紅色唇角,他知道小如意現在過得很幸福,她是真的很開心能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
「我愛你」,金蟬子用傳音之術說出了這三個字,新娘听到這熟悉的聲音,想要掀開蓋頭找到他,可她知道大婚之日,她的蓋頭是不能當著眾人的面掀開的。
金蟬子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轉身離去。這一刻,他是真的放下了,多年來憋在心里的話,也終于說出了口。
「你怎麼哭了,以後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絕對不會讓你再留下一滴眼淚」,新娘被新郎的甜言蜜語哄的破涕為笑。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的這麼厲害,是從听到那個,只有自己能听見的聲音開始的,她的心里莫名的想哭,那個聲音放佛在很久以前,她就听到過。不過,眼下這一切都變得不再那麼重要,她現在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以後她不會再哭了。
「師父,為什麼愛一個人是那麼的痛苦」,回到佛山的金蟬子問了如來這樣一句話。
「看到心愛的人現在過得很幸福,你開心嗎?」佛祖問。
金蟬子想了一會兒,嘴角勾出了一個微彎的弧度,默認的點了點頭。上一世,那個姑娘為自己受了那麼多的苦楚,這一世,她應該有自己的幸福了。
「那你因何而痛苦?」佛祖又問。
「因為愛而不得,因為她不再屬于我,所以我很痛苦,很不甘心」,金蟬子說這些話的時候,內心是有很深的羞愧的,因為他知道,這種想法是自私的,是自己的妒忌在作怪。
之後,這個世上就再沒有金蟬子。佛祖問他願不願去人間,體驗凡人的生老病死,七情六欲。金蟬子義無反顧的答應了下來。
金蟬子在下凡之前,燭龍找到了金蟬子,讓他幫自己一個忙。他讓金蟬子去開導一下自己的兒子,金蟬子听到燭龍所求之事時,也是頗為驚訝的,他真的沒有想到,燭龍竟然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燭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盡數告知金蟬子,因為他所認識的,有大智慧的人,只有金蟬子一個,除了找金蟬子幫忙,別無他法。以金蟬子的性子,自然是不會推辭的。
他來到了燭龍的兒子雲邪所在的都城,這里很是繁華,正好更能襯托出雲邪此時的落寞,他是失戀了。換句話說,是他愛而不得。
金蟬子躲過雲邪手上的酒壺,雲邪本想大罵他一頓,可見眼前的竟然是一個和尚時,怒氣瞬間消了一大半,金蟬子的身上總有一股祥瑞之氣散發出來,能讓暴躁的人歸于平靜。
「干嘛一個人喝悶酒,喝多了很傷身體的」,不管雲邪有沒有在听,金蟬子還是說著。
「我是死是活關你什麼事,你一個和尚怎能明白愛一個女人的痛苦」,說著,他又灌了一口酒進自己的肚子里。
金蟬子這次沒有奪過雲邪的酒壺,而是把眼眉拉的很低,自顧自的說起來,「你又不是小僧,有怎知小僧沒有愛過」,金蟬子說的話成功的引起了雲邪的興趣,他還是頭一次听說和尚也會喜歡姑娘的,更重要的是,這個和尚竟然對自己的直言不諱。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除了喝酒還能干些什麼」,雲邪問。
「你從來都沒有問過那位姑娘的心意,有怎知她的心里沒有你」,雲邪把酒壇子放在一邊,他只是這里一個不起眼的人物,可這個和尚卻對自己的事了如指掌,就好像前段時間,他踫到的那個怪人一樣。
「就算我去問她,又能怎麼樣,結果是不會被改變的」,說著,雲邪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又何嘗不想醉的不省人事,這樣他就不會再想那個女人。但怎奈他生下來就有千杯不醉的本事,無論喝多少酒,他的神智依然是那麼的清醒。
他每日只能裝作喝醉,裝作神志不清,裝作什麼都不在乎。
可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他一味地逃避,只會讓自己更加的痛苦。每當他想起自家的小姐,和另外一個男人眉來眼去的時候,他就會痛苦萬分。
有時候,他抱怨命運,為什麼他只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家丁,為什麼老天會讓他喜歡上自家的小姐,為什麼小姐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
無論他再怎麼掩飾,都不能撫平心里的傷痛。他好像每天都能擁抱著她,和她一起度過剩下的余生,但那個女人的眼中,只有那個風度翩翩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