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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入伍

他沒有沿著去往京城的路線繼續前進,他也無顏再見家鄉的父老鄉親,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更加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想要活著。

為了能讓自己活著,他丟下那支好心的商隊,自己獨自逃生;為了能讓自己活著,他能放下讀書人的自尊心;為了能讓自己活著,他能忍受著良心的譴責。

可事到如今,他竟然發現,他是如此的渴望活下來,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活著。他放棄了自己半生努力,追尋的夢想,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一事無成之人。

他不時地會想,如果當時自己能夠在勇敢一點,他是不是有機會,可以阻止一切的發生。如果當時,他能堅守自己作為一個讀書人的底線,他會不會為自己的大義而驕傲。

但人生本就沒有如果,他沒有辦法讓時光倒流,更沒有辦法讓那些死去的人們復活。他想過要自刎,來彌補當時犯下的過錯,可他做不到。

他,現在的他,經歷了一番生死的他,還是沒有勇氣自盡。他還是想活下去,哪怕是這樣漫無目的的活下去。

生命與他而言,早已失去本身的意義,現在的他猶如行尸走肉一般,靠著生存下來的信念游走在人間。他來到一個繁華的都市,他對這里的一切都不感到新奇,因為他的心,早已與那些失去的亡靈,埋在了一處。

與他而言,活下去,就是他唯一要做的事。他在城里找到一間茶樓,當然,他已經不是那種有閑情雅致品茶的人了,他來這兒,是為了找一份可以謀生的活兒。

他如願成為一個打雜的小伙計,他不喜歡喝別人交流,于是他變成為了眾人眼中可憐的啞巴。大家都以為他不會說話,更沒有人會想了解他的過去,所以,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是一個飽讀詩書的窮書生。

于是,他就從一個窮書生轉變成為一個死啞巴,和他一起的伙計們,也不是太樂意搭理他。畢竟他是一個身體有缺陷的人,他們並不指望有一天會得到他的幫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想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窮書生也不感到,會對他們的冷淡感到失落,反而他覺得這樣,自己的心里會舒服一點。像他這樣一個該死之人,本就應該收到世人異樣目光。他努力想要忘記過去的那些不愉快,做一個被人厭棄的死啞巴。

可他忘不掉那天,腦海中的記憶是那麼的清晰,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腦海里回蕩。每天夜里,他都會被噩夢驚醒。

在夢里,他看到一張又一張布滿血跡的臉,他們的眼楮一直再盯著他,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他的內心充斥著恐懼,仿佛那些人的眼楮表達出的,是對他撇下他們逃跑的怨恨和責備。他無法-承受這些,本不應該出現在他生命里的情緒。

想起他以前讀過的一些故事中,每當看到那些貪生怕死的小人,他都會對他們嗤之以鼻。結果,現在的他,卻變成了過去的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每次起床,看見鏡子中的自己,他都會覺得惡心想吐。這也和他平時的疏于打理有關,因為他已經不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邋遢一點反而更好,就算是巧遇認識自己的人也不用擔心有人會認出他。

茶樓里的掌櫃是個心腸還算不錯的人,沒有因為他的邋遢而克扣他的工錢,平日里也會對他關照一下。他知道每個打工的伙計都不容易,所以他對店里

的伙計都很好。

窮書生能遇上他,真是他的福氣,如果換成是其他老板,估計是不會給他應得的工錢的。因為他們知道,即使他們對他再過分,也完全不用擔心他會反咬他們一口。

窮書生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渾渾噩噩下去。可在某天的一個午後,一隊人馬在他所在的茶樓旁停下來休息,他們一伙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掌櫃的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看他們的架勢,他知道這伙人得罪不起。

他親自出面,招呼這一伙人,卑躬屈膝地問他們想要喝些什麼,他們沒有提出什麼無理的要求 ,只是要喝一般的茶葉。休息片刻之後,他們就離開了茶樓繼續趕路。

掌櫃和窮書生都松了一口氣,掌櫃很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窮書生其實從那一伙人進門時,就認出來其中一些面孔,就是那伙將整個商隊都殺光的強盜。可再見他們,窮書生卻發現他們似乎和與自己同行的商隊一樣,對自己的真實身份進行了偽裝,他們之間究竟是何關系,在他們背後有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窮書生思考了一會兒,就不願再去深究了,他知道這一切都與他太過遙遠,他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小人物,是無法介入到他們之間的事情中的。

但他還是無法忽視這些人,他們是殺害那行商隊的凶手,一想起和他們相處時的愉快時光,緊接著又會想起他們被屠殺的情景。他還是不能放下這段和他無關的過往,有一天,他離開了茶樓。

掌櫃本想問他接下來有何打算,可又發覺是自己老糊涂了,竟然忘了他是一個啞巴。但下一刻,他再次跌破眼鏡,邋遢-的小啞巴竟然開口說話了,他說很感激掌櫃這些日子里對他的照顧,來日必當報答這份恩情。 如果那時,他還活著的話。

他在掌櫃和與他一起干活的伙計們的傻眼中,走出了茶樓,掌櫃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因為現在的世道並不太平,誰知道他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但他還是很感動,他會有這份心。

那夜,窮書生躺在自己的床鋪上怎麼也睡不著,他在想著那伙人現在又會在哪里為非作歹,又會干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雖然他現在也分不清,他們究竟是善是惡,但他知道他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看著手里緊握著的玉佩,這是母親臨死前留給他的唯一一件值錢的東西。母親告訴她,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到走投無路的地步的時候,就把它給當了換錢。但他從未想過要把它賣掉,因為他明白這塊玉佩對母親的重要。

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偶爾會在半夜醒來,他會看見母親把這塊玉佩捧在懷里,在不停地抽泣。她不敢發出聲音,因為她怕吵醒熟睡的孩子。從那時起,他就明白娘親一直在對他撒謊。

他曾很多次問起,關于他父親的事,娘親會告訴他,他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拋下了他們母子,他就是一個負心漢。他知道娘親是在說謊,可他不想在追問下去,他明白娘親不告訴他真相,一定有不得以的理由,否則她也不會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著這塊玉佩。

娘親從未告訴他,這塊玉佩的來歷,可他心里清楚,它一定和父親有關系。臨死前都不忘托付給他的東西,一定對娘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無論日子過得多麼清貧,他都沒有想過要把它賣掉,因為這塊玉佩與他而言,是自己和母親在陰陽兩界溝通的唯一的方式

每當遇到很難抉擇的問題時,他就很喜歡對著這個玉佩自言自語,說著說著心中便有了一個答案。他會把它想成是母親給他的指點,其實就是他的自我安慰罷了。斯人已逝,作為一個凡人又怎會與陰間的東西對話,他的所听到的,看到的,不過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幻覺而已。

這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樣他就不至于會墮入絕望的深淵。這天夜里,他希望如往常一樣,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這次死去的娘親,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的心里很是焦慮,他開始往壞的方面去想,也許娘親已經丟下他投胎去了,現在剩下的只有他自己。

他一夜未眠,但經過徹夜的考慮之後,他還是決定離開做回原來的自己。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或許只是他不想再壓抑自己心中的良知,與其日夜遭受良心的譴責,不如坦然的面對那個不爭的事實,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測底的放下了自己引以為傲的筆桿,加入了軍隊拿起了尖銳的大刀。每天的訓練,讓他累的精疲力竭,但他沒有半句怨言,反而他還對這些殘酷的訓練心存感謝。因為身體上的的酸痛,能使他暫時忘記過去的那些不愉快。

與他一起的戰友們,也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觀,他們由起初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子的輕蔑,到親眼見證他成為一名合格的士兵的刮目相看。他們覺得他有能力拿起尖銳的長矛,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奮勇殺敵。從此那個只會舞文弄墨,故作風雅的書生,從他的世界測底的消失,他有了新的生活和目標。

他勵志要保家衛國,守護祖國的大好河山,他不願讓國家動蕩,戰火連綿的狀況再持續下去。雖然他一個無名小卒,不足以撼動當前的局勢,但他還是想盡自己的一點綿薄之力,他不想在見到有第二個,緊接著第三個,那樣好心的商隊被猖獗的山匪殺害。

他每天都是第一個起床,去練武場報道的人,也是最後一個走的人,戰友們都勸他不要過度透支自己的身體,他要是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但他完全听不進他們出自好心的勸說,他還是在不斷的堅持。是金子總會發光,他所在的隊伍,接到了來自上面的命令,讓他們去剿滅一幫作亂的山匪。他自然是很願意的,畢竟,他之所以會在這里,也是因為一伙山匪,他們與山匪之間進行了激烈的戰斗。

在來之前他們就得到消息,這是一伙練家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看著戰友一個一個地倒在他的面前,他仿佛回到那個被鮮血染紅的夜晚。那時的他是那麼的軟弱,但這次他的的雙手,不再只會做無奈地顫抖,他緊握著手中的大刀,向著擋在身前的敵人,一刀一刀地看下去沒有半分猶豫。手中的大刀,在他的手上不斷地揮舞著,沒有半分停滯。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停下來,他現在其實與死神離得很近,很近。

他就這樣,不斷地向前沖著砍著,身體感覺越發的疲憊,視線也被染成一片血紅,他現在唯一能用大腦做到的的,就是分辨出敵軍和戰友,最後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因為他憑借著模糊的意識听到了勝利的號角聲,他莫名其妙的笑出聲來,這次他沒有選擇逃跑,而是用自己的力量與同伴們並肩作戰。

此戰不久,他就接到上頭的任命,由于他在戰場上的出色表現被提升為副尉,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在結束仕途之路後,又走上了另外一條可以光宗耀祖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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