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路不好，車開得很慢，空調暖風呼呼地吹，再加上輕微的顛簸，很容易將吃飽喝足的人的瞌睡蟲勾出來。
鑒于上一次睡在周暮昀車上的印象實在太深刻，就算再困，喻橙說什麼也不敢睡了。
她眼皮耷拉著，眼角快要黏在一起，卻又在某個瞬間猛地睜大。
如此反復幾次折磨自己，周暮昀想不發現都有些困難。
視線朝邊上瞥過去一點，他就看見小姑娘腦袋一點一點往下垂，劉海覆下來的陰影遮住了眼楮，側臉恬靜又疲倦。
整個人軟乎乎的，就想把她抱起來哄入睡。
周暮昀視線轉回去，看著前面，手卻伸到旁邊，將她腿上的毛毯往上拉，蓋住她單薄的肩膀。
「嗯？」
他一踫，喻橙就陡然驚醒，抬起頭來看他。
「沒事兒，你睡吧，到了地方我會叫醒你。」周暮昀聲音格外輕緩，像是不忍趕走她的瞌睡︰「我保證。」
男人略帶笑意的聲音具有催眠和安撫的作用。
喻橙哼唧了一聲，頭歪到一邊，睫毛小幅度扇動兩下，閉上了眼楮。
周暮昀身體傾過去一點，放平了副駕的座位，好讓她能睡得踏實舒服一點。
接下來的路程靜謐又美好。
耳邊只有車輪胎碾軋過冰雪的「嘎吱嘎吱」聲，再無其他。
周暮昀開到郊外的目的地，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
雖然很想讓她快點看到他為她準備的煙花，但他也很享受兩個人待在這麼一個狹小封閉的空間里的感覺。
車停穩了。
旁邊的女孩還未醒。
「啪嗒」一聲，周暮昀打開車廂里的燈。
昏黃的燈光灑下來，他先是眯了眯眼，再偏頭看向半躺著睡在副駕駛的喻橙。
灰藍色的毛毯蓋在下巴處，劉海因為平躺的姿勢從中間分開，垂在兩邊，一張白淨的小臉完整露出來。
睫毛濃密縴長，微微卷翹，好像是刷了睫毛膏還是什麼的，是深濃的黑色，根根分明。
嘴唇上涂了口紅，她皮膚白，只涂一點點就分外明顯，勾勒出清晰的唇線。
周暮昀視線不舍得移開。
手指慢慢地伸過去，輕輕地觸踫了一下她的唇。
一抹胭脂色蹭上指尖，周暮昀垂著眸看了眼，笑了。
小姑娘上一次在他車里睡著，好歹身邊有個熟悉的朋友。這一次就他們兩個人，她也是照睡不誤，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不知道她是信任他這個人，還是真的心很大，居然睡得死死的，毫無知覺。
「喻橙。」
還要帶她去看浪漫的煙花，可不能讓她就這麼睡著，周暮昀在她耳邊喚了聲。
還是跟上次一樣，沒有反應。
「喻橙。」周暮昀又喊了一聲。
還是毫無反應。
周暮昀︰「……」
沒辦法，周暮昀只好推開車門下去，繞到另一邊打開副駕駛的門。
他解開喻橙的安全帶，上身俯得低低的，一只手伸過去托住她後頸，動作頓了一下，給她打報告︰「喻橙，你再不醒，我就抱你下車了。」
喻橙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大腦瞬間清醒過來，緊接著杏眼大睜，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啊了一聲︰「我我我我自己下車！」
剛睡醒人還有點反應遲鈍，喻橙嘴巴張了闔闔了張，支支吾吾地想要再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憋了好半天，她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們到地方了嗎？」
「嗯。」
周暮昀收回手，車門往外又推了一點，方便她下來。
眯著眼懵了一會兒，喻橙揉了揉額頭，掀開身上被體溫暖熱乎的毛毯，手撐著椅背跳下來。
一陣寒冷的風迎面吹來。
在溫暖的車廂里待久了的喻橙凍得打了個噴嚏。
周暮昀繞到她身後，從副駕上拿起毛毯，披在她身上，攏到前面打了個丑爆了的結，將她整個人裹在里面。
他垂下眼眸，聲線低柔︰「郊外比市區冷，別凍感冒了。」
然後，喻橙就不覺得他打的這個結丑爆了，乖乖地縮著脖子，下巴抵在毛絨絨的毯子上蹭了蹭。
她垂眸看了眼身上的毯子。
這什麼牌子的毛毯啊，怎麼這麼暖和，好想回去在某寶上買同款……
胡思亂想了一下，喻橙抬起頭眺望遠方。
也是這一刻，她才發現，他們所處的地方真的可以算是荒郊野外，城市的萬家燈火都離他們很遙遠。
一眼望去，只能看見朦朧的星星點點的光點。
喻橙張大嘴巴，灌了一口風進肚子里，趕緊又把嘴巴閉上。
她側身看向旁邊的男人。
周暮昀倒是一臉淡定冷靜，黑色羽絨服拉鏈拉開敞著穿，里面一件高領的黑毛衣，整個人似乎要融進深深的夜色里。
他垂著頭，手里拿著手機，指尖飛快地戳著，好像在發消息。
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在他臉上，襯得一張臉白得過分，大明星的既視感又來了。
大明星……
思緒轉到這里，喻橙陡然想起來她忽略了一件大事情！
連忙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登陸微博，點進熱搜，轉動著眼珠子從上往下看。
那邊，周暮昀已經發完了短信，湊過來看她︰「你在干什麼？」
喻橙刷地抬頭，著急得快要哭了，高高地舉起手機試圖讓網絡變好一點︰「嗚嗚嗚今晚首都衛視春晚有我男神唱歌啊，可是這個地方網絡不好，視頻加載不出來。我要哭了，看不了我男神……」
周暮昀︰「……」
喻橙這一下午忙得跟陀螺一樣，滿腦子都被周暮昀佔據，不留一絲余地，忘了男神要上春晚這回事。
怎麼辦，看不了電視直播也就算了，居然連網絡第一手轉載的視頻都播放不出來。
這荒郊野外的，4g網直接變2e，視頻一直在加載中。
中間那個小圓圈轉得喻橙著急上火。
周暮昀聲線略沉︰「你是說，江皓源？」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反正他沒用心記。
喻橙搖頭︰「不是不是，是另一個男神，我本命愛豆，正宮！」
周暮昀︰「……」
你的正宮不是我嗎？喻橙小朋友你用情這麼不專的嗎？你前幾天還叫我正牌老公來著你難道忘了嗎？哦對，你是忘了，斷片兒了。
周暮昀壓下即將要翻涌上來的陰郁之氣，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倒計時。
「喻橙。」
他喊她全名。
喻橙還在低頭跟她的手機網絡作斗爭，隨意地應了一聲。
周暮昀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後，呈半包圍的姿勢將小姑娘圈在懷里，指尖隔著層絨毯抬起她下巴︰「抬頭。」
喻橙被迫抬起頭來，看著黑漆漆的夜空。
耳畔，響起男人低低的足以蠱惑人心的聲線︰「十，九，八，七」
「 ！」
天空中炸開一朵璀璨的煙花，金色的，一閃一閃的，呈放射形狀四散開來，真正的火樹銀花。
周暮昀︰「……」
垃圾工作人員！說好了準時準分準秒的，他這邊都還沒倒數完十個數煙花就開始炸了是幾個意思？！
差評！
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