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季琉末和青衣山竹三人才回到幽王府,正好沒有耽誤了東月之行的出發。
出發的前一天,凌沭去了一趟四王府。
凌鈺自從之前下朝在大殿外被凌沭一不小心甩下幾十級的長階梯,就一直臥床養著,滿腦子都是凌沭那冷淡的表情和那日高冷的背影。
凌鈺滾下階梯本也沒傷多重,但她叫得好像很嚴重,可是因為沒人作證是幽王殿下故意傷人,所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因為摔了一身外傷,嚴重是不嚴重,但淤青了好多處,踫一下都疼得慌,所以食肉的四王女殿下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踫過男人了。凌沭和季琉末成親那天她倒是招人侍寢,但是侍妾不小心踫到她的一處淤青,疼得她咬牙切齒,罵了一頓叫人滾開。
現在每日躺在床上,無聊的時候就罵凌沭。
今天,吃飽了撐的閑得渾身發霉又開始罵罵咧咧。這個時候屋里屋外侯著的一眾下人只能眼觀鼻鼻觀心裝聾作啞化作木頭人,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為這個四王女殿下罵幽王殿下的時候還會互動,誰要是「有幸」被問到一句,那就慘咯!
「該死的凌沭,竟然敢把本王推下台階去,活得不耐煩了。」
「等本王傷好了,一定讓她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
「去東月去東月,死在東月算了,整天想往東月跑。」
「該死的凌沭,害本王傷成這樣,連來道個歉都沒有,還把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凌鈺罵著問了一旁站著的一個侍男,「你說凌沭是不是該死?」
被問的侍男身軀一震,明明求神明保佑了那麼久,祈求不要被王女問話,可怎麼還是中標了!苦命啊!
侍男支支吾吾了好久不敢回答,最後被凌鈺嚇得干脆直接跪下,「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一直重復著這句話,氣得凌鈺隨手抄起個枕頭就砸過去,「回個話都不會了,滾下去。」
「謝謝王女。」四王女沒有說罰他,侍男竟然一臉感激地跑了,凌鈺氣得大喊,「都滾都滾,你們也滾!」
得了她這句話,屋里其他下人竟然也一樣滿臉欣喜地退下了,跑了好溜!
莫怪他們如此,只要是四王女罵幽王殿下時被問到話的,都沒有好下場。
四王女通常會問——凌沭是不是很該死?
若是回答是,那麼四王女會突然發脾氣 ——本王看你也該死,來人,拉下去打!
後來四王女再問,有人趕緊回答不是,那麼四王女就更急了——她把本王害成這樣你還護著她?說,是不是凌沭派來的?
于是又沒有好下場,再後來有人會回答奴才不知道,這時候四王女就會直接讓人自己下去領罰——這都不知道你還能知道什麼!打!
所以說,四王府的下人最近都怕去正院里伺候王女,更怕在四王女罵幽王殿下的時候站在王女屋里,因為一不小心就是一頓罰。
凌鈺見人都跑了,煩得兩只手胡亂地打著被子,打著打著不小心打到自己的腳,頓時痛得鬼哭狼嚎。
「王女王女——」
這時,一個下人跑進來,凌鈺正氣頭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喊什麼喊,瞎了你的狗眼,沒看見本王受傷了嗎?喊這麼大聲是要死啊!」
下人憋屈地跪下,不敢反駁什麼,只等凌鈺罵完了,然後才小心翼翼道,「王女,幽王殿下來了。」
「滾滾滾不見!」
凌鈺臥床這麼些日子也有人會上門來探病,她煩得很通通不見,這會兒第一反應以為還是那些人便嚷著讓滾,嚷了幾句才反應過來。
「你說誰來了?」
「七……七王女幽王殿下。」
凌鈺愣了一會兒,叫道,「還愣著干什麼,伺候本王穿衣服啊!」
「……是是。」
「等等……」凌鈺又改了主意,窩回床上,「憑什麼本王去見她,去,讓她過來。」
「……是。」
下人回到前廳,有點不敢看神情冷冷渾身都散發著寒氣的幽王殿下。
「幽王殿下,王女傷得重,不能下床,不知可否請殿下移步到王女屋里。」
凌沭微微蹙眉,她就是想來放個狠話的,最好是當著方遙玉的面,可是忘了凌鈺從台階上摔下去這事兒了。
「帶路吧。」
下人連忙點頭,「請殿下隨奴才來。」
走了一會兒,凌沭又想起什麼似的問,「方遙玉在不在凌鈺屋里?」
方遙玉?
下人想了一下才想起這是方側夫的名字,「回殿下,並沒有。」
「那就讓人叫他過去。」頓了頓,凌沭又補道,「現在。」
不知道是凌沭本身過于冷漠的氣質,還是因為自家四王女經常栽在幽王殿下手里的原因,下人對凌沭總有一股敬畏,以至于她這麼一說,這下人想也沒想就應了,且立馬讓一個小侍男去請方遙玉到四王女屋里。
估模著凌沭快到了,凌鈺趕緊的換上一張傲慢的嘴臉,靠在床上,手里還抱著一只小貓逗弄。
凌沭經常不理她,她今兒也不會輕易理她!
沒一會兒,下人就來稟報,說幽王殿下來了,正坐在外間等候。
「讓她進來,本王不宜下床。」凌鈺順順小貓的毛,語氣帶著不屑。
下人暗暗拭了把汗,心下道了句︰幽王殿下真神!然後回道,「回王女,幽王殿下說,您若不想起來就算,她就在外間等方側夫過來就行,反正今兒她的目的是來警告方側夫的。」
听到這話,凌鈺停了順貓毛的手,明顯不悅道,「關方遙玉什麼事?」
她臥床這麼久,對于後院那些妾侍的事兒也不愛問,只知道方遙玉前些天回方府了一趟,至于整了什麼ど蛾子她倒不清楚,也沒興趣。不過現在凌沭都親自找上門了,她肯定得了解一下。
下人把自己知道的說了,但他知道的也不多,大概是侍郎正夫身邊一個資深老人把幽王殿下的方側夫的爹爹江侍妾害死了。人證物證具有,問他有沒有受人指使,他說沒有,但听說幽王殿下就是很肯定他受人指使,懷疑是侍郎正夫父子。
凌鈺一听,不用多想就非常肯定,就是方遙玉父子把人給害死的,單看方遙玉就知道侍郎正夫是什麼心胸什麼德行了。說實話,她也已經開始煩方遙玉了,小肚雞腸,唯一的優點就是床上功夫不錯,會伺候人。
說白了就是浪、騷!
這種男人玩著爽,膩得也快。
想著,凌鈺掀了被子,「愣著干什麼,給本王拿件衣裳來。」
「是。」
凌鈺只穿著中衣,外衣直接披著,一手抱著小貓兒,一手搭在下人肩膀,讓他扶著出來。
其實里間和外間不過一個小隔斷,凌鈺本身就大嗓門,所以方才里面說的話,凌沭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看著凌鈺被攙扶著,並且表情一如既往的不屑地從自己面前走過去,坐在靠牆的那兩個暖坐上,凌沭一臉淡然,甚至連眼楮都不眨一下。
然後,誰也沒有說話。
凌鈺難得忍得住,沒有如從前那樣先開口大罵或者說些刻薄話,所以就這麼靜著,直到方遙玉來了。
其實他要是再不來,凌鈺也要憋不住了。
遙玉不知道是凌沭來了,傳話的小侍男只說‘請方側夫到王女屋里’,他以為是凌鈺終于忍不住要招人侍寢了,所以特地上了點胭脂,挑了套薄一點又只有一個系扣的衣裳,以便一會兒一拉便掉。
現在一進來就看見那如天人一般的幽王殿下坐在那兒,頓時就停住了腳步,驚訝極了,臉也有些微紅。
早知道就該再打扮得精細點,衣裳應該穿另一套,更加若隱若現的那一套。
凌鈺本來就開始膩遙玉了,這會兒見遙玉一直盯著凌沭,還略嬌羞的模樣,更是升起了一股怒火。
「站在那兒干什麼,不會見禮嗎?傻了啊!」
凌鈺本是要遙玉給自己見禮,沒想到方遙玉愣了一下就直接給凌沭見禮了。
「妾身見過幽王殿下。」
凌沭沒有反應,要說這個方遙玉,真是從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被自己冷言冷語那麼多次,現在還能對著自己臉紅,也真是醉了。
凌鈺面子有些掛不住了,真想一杯子就砸死那個賤貨,不過還是忍住了。對著遙玉,咬牙吐出一句話,「滾過來站著。」
方遙玉呆了一下,以為自己听錯了,四王女從來沒有對自己凶過,就算他把她的某個侍妾怎麼了,只要在床上給她伺候好了,她就不再計較。
「聾了嗎?」凌鈺揚了聲,方遙玉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已經被侍男扶著往凌鈺那邊去了。
凌鈺壓著火,問凌沭,「現在可以說你來干什麼了吧凌沭?」
凌沭坐著,臉上的表情就沒有變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來放個話。」
來放個話倒是說啊!
凌沭不緊不慢道,「方遙玉父子害死遙歌的爹爹江侍妾,這事兒你應該知道了吧,凌鈺?」
凌沭從來都是直呼凌鈺的名字,從未當面叫一聲四王姐,開始凌鈺還氣憤,到現在已經有些麻木了。
听到凌沭這樣說,方遙玉下意識反駁,「沒有那賤人自己命薄,本就該死……」
話說一半,被凌鈺一個眼神瞪過去。
遙玉不情願地閉上嘴,凌鈺這才道,「剛知道。」
凌沭頷首,轉而用更冷的語氣說,「那你知道我剛出征那會兒,方遙玉派人將我家遙歌賣入楚館的事嗎?」
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
凌鈺狠狠愣了一下,然後側目用殺人的目光瞪著那個只會惹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