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歲靜出了竹林又去了白塵師太的菩提齋,菩提樹下紅絲依然耀眼。
「師父!」寒歲靜在白塵師太對面的蒲團上跪坐「徒兒,想尋你問件事!」
白塵師太放了拂塵,給寒歲靜倒了杯茶水「但說無妨!」
「師父時常雲游,可去過陸豐客棧?」寒歲靜問道。
既然與雲瑤確認過了,那這秀琴待在府里她委實放心不下。她此番去蘇州,會經過陸豐客棧,她想去探探,師父時常雲游也算半個江湖中人,陸豐客棧東家若是江湖中人,師父應該多少會知道些的,
「陸豐客棧?」白塵師太沉吟了片刻方才道「陸豐客棧的東家是名女子,武功不錯,與江湖人有些往來,似是與朝中之人亦有些關聯。為師曾見過她與江湖上有些名氣的彎刀劊子手石猛出入成雙,而石猛,江湖中皆傳言他背後有朝廷勢力!」
「那師父可知,這女子名諱?」 寒歲靜忙又問道。
「听石猛似是喚她雲娘!」
「雲娘!」寒歲靜的眼眸陰沉了幾分,看來她還真是冤枉了雲瑤了!
「陸豐客棧想要探听消息,並不容易!為師不問你緣由,只望你萬事小心!」白塵師太飲了口茶,聲音徐徐。
「師父放心,徒兒會當心的,何況徒兒身邊還有侯府暗衛,不會有事的!」寒歲靜笑道,看來她真該去趟陸豐客棧的!
寒歲靜過了晌午方才啟程離開白雲庵,臨走之時,根須旺盛的老槐樹下依然可見雲瑤素色窈窕的身影,青絲如瀑的立著,就那樣靜美的立著,卻依然美得像是一道風景線。
寒歲靜的腳程不快,還曾在慶豐山與慶元山的交叉口停留了許久,不是因著有什麼必要之事,實乃出自她自身緣由,她迷路了!
寒歲靜坐在馬上,望著手中羅百川給她精心繪制的路線圖,她有種想發飆的沖動,這都畫的是什麼跟什麼,所有的岔路都很是細心的給畫了出來,可問題是標記全是錯的,她錯了,她原不該指望一個臉盲患者會有正常人的記憶的。
「咳!咳!咳!」
正要收了地圖,喚個暗衛出來問問,寒歲靜卻听到不遠處似有男子低低的咳嗽聲,不做他想,寒歲靜忙驅馬往聲音處靠近。
入眼的是翠色掩映下的一條蜿蜒小溪,溪水旁一輛約莫有五尺寬的高棚馬車,一個紅袍銀氅的玉冠男子正低垂著腦袋扶著一棵張揚的松木,好一陣咳嗽。
「你還好吧?」寒歲靜下了馬,來到玉冠男子身邊,有些擔憂的問道。
哈沙抬了頭,一雙幽藍仿若晴空顏色的眼眸里,映出了寒歲靜深深的輪廓,青袍玄斗,身量比之一般中原男子略矮了幾分,瘦削縴縴,玉冠之下鬢發微揚,臉龐尖細,眉目如畫,唇點而朱,尤其一雙明眸,流轉之間水色若芙,望著他時滿是關切,哈沙莫的心中一顫,若非少年膚色暗沉,他都當以為自己是遇到了一位絕世佳人。
「無礙,謝公子憂心了!」哈沙還是禮貌性的同寒歲靜拱手道。
見了哈沙的面容,寒歲靜不由也是愣了片刻,好俊的一張臉啊!長眉入鬢,鼻挺而勾,薄唇微抿,一雙藍眸璀璨得仿若暗夜流光,五官極其深刻,若非膚色白得有些病態,這樣的姿容怕是霽月都比不上。
「公子無礙便好,保重!」寒歲靜輕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開,卻頓住了腳步,有些別扭的問道「公子可知,去往蘇州當走哪條道?」
莫怪寒歲靜別扭了!哈沙這樣貌一看便知是異族人,她一地地道道的大周子民,居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迷路了,還要尋一異族人問路,這臉都丟到外邦去了,能不別扭嘛!
「往最北邊的岔路走去便是!」哈沙指著北邊的岔路道。
寒歲靜拱手道了謝,正要上馬離開,卻見哈沙捂著胸口又開始咳了一來。
「閣下當真無礙?」寒歲靜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道。
哈沙擺了擺手,剛要說話,忽然覺得胸口一窒,人眼見就要倒下,寒歲靜一個蹬馬飛身便來到了哈沙跟前,扶住了哈沙的身子,聲音有些急切「你怎麼樣?身子如此不好,身邊怎的不曾帶了人?」
「帶了的,不過去給我采藥了,咳!咳!」哈沙說完臉色幾乎同白紙一般,靠在寒歲靜身前,咳得幾乎都收不住。
寒歲靜也有些不知所措了「那我要如何幫你?」
聞著寒歲靜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有種沁人心鼻的溫暖幾乎讓他緊繃了許久的腦袋,輕松了下來,眼前一黑,人直接暈了過去。
「喂!你醒醒!」寒歲靜卻是嚇壞了,還道人死了,忙扶著哈沙在松木下平躺著,探了探哈沙脈搏和鼻尖,臉色更是不好。
鼻尖呼吸幾乎停止了,可脈搏還是探得到卻很弱,人沒死,但接近死亡,這個情況很不妙,倒是很像小舅說的急性窒息。
望著哈沙俊美卻慘白的一張臉,寒歲靜心中不忍,算了,豁出去了,總不能見死不救。
寒歲靜立馬解開了哈沙的衣領和腰帶,然後雙手交疊按在哈沙的胸腔處,身子垂直,開始有節奏的按壓起來,每三十次探一下哈沙的鼻尖和脈搏,脈搏有緩和的狀態,可鼻尖依舊探不到呼吸。
寒歲靜心一橫,掰開了哈沙的嘴,抬高了哈沙的下顎與頸部,將自己的唇附了上去,唇與唇相貼,溫暖氣澤隨著寒歲靜的渡入,寒歲靜能感受到哈沙慢慢回復的呼吸。
寒歲靜心中一喜忙又開始給哈沙做按壓胸口,每按壓三十次,便渡一次氣,直到寒歲靜額上有了細密汗水,也不知是第幾次俯身貼上了哈沙的唇,哈沙才終于緩緩的睜開了眼,感受到唇上溫熱的柔軟,聞著寒歲靜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哈沙有片刻的恍惚!
見哈沙醒了,寒歲靜松了一口氣正要離開哈沙的唇,卻覺得脖頸一痛,人就此暈在了哈沙懷里,暈倒之時,她腦中卻在想,她家寒山給安排的暗衛,都是吃軟飯的吧!關鍵時候,居
然總不見人影。
而其實暗衛們也實在無辜,他們被他們家小姐這般驚人的舉動給驚到了,加之哈沙面貌出眾,還道他們家小姐這是要霸王硬上弓,一個個便很是識趣的躲遠了!
「爺,您沒事吧!這個可惡的大周賊子竟敢無端冒犯您,老子宰了他!」
拿著草藥匆匆趕來的玄袍金戈,看到她家王爺被一小少年推到在地,好一陣吃他家王爺的豆腐,金戈火氣騰的便上來,想也不想的便給了寒歲靜一掌,大有殺了寒歲靜泄憤的架勢。
「我無礙,住手!」哈沙護抱著昏死過去的寒歲靜,望著寒歲靜明媚的一張小臉,想到方才兩人的形容,臉上不覺一燙,干咳了聲「誰讓你胡來的!」
「可……」可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家王爺被人輕薄而坐視不管吧!這些個大周賊子,不都說大周人物保守嘛!這青天白日的體就能行這般狂妄之事,算哪門子保守了?
哈沙抱著寒歲靜緩緩坐了起來,靠坐在松木上,領口大開露出里面光潔的皮膚,衣衫凌亂,可望著懷中寒歲靜如畫的一張小臉,竟然起不了一絲厭惡之情,這讓他自己都覺得甚是驚奇。
「她是在救我!」望著寒歲靜額角上顆顆晶瑩的汗珠,哈沙得聲音肯定。
「救您?」金戈明顯沒法理解。
「雖然方法奇特,但確有成效,否則,你來之時,我怕是已然成了一具尸體了!」哈沙伸手擦了擦寒歲靜額頭上的汗珠,突然覺得這大周人物也挺有趣的。
金戈臉上明顯一臉驚駭「那如今怎麼辦?」
哈沙給寒歲靜把了把脈,臉上不由有了異樣神容,目光在寒歲靜的臉上掃了又掃,最後直接拂開了擋在寒歲靜耳垂邊的鬢發,露出了瑩白如玉的耳垂以及耳垂上那幾不可察的小洞。
金戈見哈沙變了形容,臉色突然也變得鐵青「爺,小的不會將人打壞了吧?」
「無礙!我車上有藥,一會兒便能醒了!」
哈沙卻是笑著道,這一笑映在他一貫瓷白病態的臉上,仿若有了生命力一般,讓金戈都不禁側目。好一會兒方才道「爺,那小的幫您把藥取來?」
「不必了!」哈沙擺了擺手,低頭便要抱起寒歲靜。
金戈趕忙上前道「爺!讓小的來吧!您身子還病著呢!」
「不用!」哈沙說得果決,抱著寒歲靜卻是一點不覺得費力,步履雖然慢,卻很穩。
金戈愣了片刻,反應過來,趕忙上前開車門,他家王爺雖病弱但也是習武之人,抱一個小少年的力氣自然也是有的,可他看著這畫面,怎麼就覺得有點怪啊!尤其是他家王爺嘴角那若隱若現的笑,實在是耀眼得扎人啊!
哈沙抱著寒歲靜上了馬車後,從邊櫃取了一個藥丸,給寒歲靜喂了下去,目光卻不曾離開寒歲靜分毫,女子,大周竟然還有如此特別的女子,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