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寒歲靜坐在羅氏的羅漢榻上翻看幾本賬冊,點翠進來稟告道「夫人,五小姐,雲瑤和風輕求見!」
羅氏坐在榻上喝茶,笑著點了點頭「讓她們進來吧!」
雲瑤和風輕一藍一青各帶了一個手捧香盒的婢女,款款走了進來,給羅氏和寒歲靜行禮後,從貼身婢女手上接過盒子遞給羅氏。
雲瑤道「夫人,這是我與風輕繡的茱萸袋,您看看過得去的話,重陽便湊合著用吧!」
「你們兩的繡活好,府中繡娘都有所不及,這麼些年,每每重陽節要用的茱萸袋都需得你們經手,也難為你們了!」
梅香和竹枝在羅氏的示意下,接過風輕和雲瑤遞過來的盒子,羅氏隨手拿了個茱萸袋看了會兒,眼中是贊賞之色。
「夫人客氣了!」雲瑤笑著道了聲。
「承蒙夫人不棄,否則我們平日閑著也是閑著!」一身水青衣裙面容不若雲瑤明麗,卻秀氣端和的風輕也開口道。
寒歲靜不由抬眼望了眼風輕,她家寒山的兩位通房,說實在的,寒歲靜當真沒太大印象。若非雲瑤後來成了她家寒山的繼室,寒歲靜根本也注意不到。至于風輕,寒歲靜等同于陌生人,完全無感。
「繡活好,那我也瞧瞧!」寒歲靜放下書冊,來到了羅氏跟前,各自在兩個盒子里各拿了一個,還真細細瞧了起來。
「靜丫頭還真該好生瞧瞧,你那繡活為娘瞧著都寒磣得緊!」羅氏望著寒歲靜突然笑著打趣道。
「母親就會尋女兒開心!」寒歲靜望著袋子上鮮活的茱萸葉子又笑著道「當真是繡得好,針腳縝密,繡出來的茱萸很真的似的,我瞧著你兩的繡功倒是不分伯仲,怕是沒個一二十年的功底都是做不到的!」
「繡花不會,品評倒很是中肯!」羅氏瞥了眼寒歲靜嘴角帶笑的道。
「五小姐過譽了!」風輕和雲瑤趕忙朝寒歲靜服身道。
站在一旁的白荷忙走了出來,來到羅氏跟前服身道「夫人可莫要冤枉了小姐,近來小姐的繡活可是進益良多。尤其是一手雙面繡,羅嬤嬤瞧著都說好呢!」
「哦!雙面繡可不容易,靜丫頭,白荷此話可當真?」羅氏轉頭望向寒歲靜道。
寒歲靜無奈的望了眼白荷,這丫頭就是容不得別人說她半分不好,心中多少還是感動的。
「女兒近來是有在學雙面繡,應該還過得去吧!母親若是歡喜,改日女兒也幫您繡幾條帕子!」寒歲靜只好笑著解釋道。
繡活這種東西並非一朝一夕,是需要時日磨練的,知女莫若母,寒歲靜怕羅氏多心,一直不曾提及,所以羅氏至今還都以為寒歲靜的繡活,還是以往的那般粗糙。
「好!那為娘可等著我家靜丫頭的帕子了!」
羅氏倒也沒怎麼在意,寒歲靜性子一貫便是孩子氣,對什麼都是興頭上,突然喜歡上雙面繡倒也不是不可能,她倒沒真把此事放心上。
寒歲靜看著羅氏臉上平和的笑,倒是松了口氣,將茱萸袋放在鼻尖聞了下,皺眉道「這
袋子可是燻了香?」
風輕和雲瑤互望了一眼,雲瑤從袖子里拿出兩個精致的茱萸袋,開口道
「香是奴婢燻的,都燻在了繡線上,味道並不重。奴婢也知夫人近來聞不得異味,可繡線幾個月前便備下了,一時也換不得,所以,奴婢兩一合計,前幾日趕了幾個不帶香的,夫人您看看,可還能用?」
風輕也將袖子里的兩個茱萸袋遞給了羅氏。
「讓你們費心了!」羅氏笑著接過,打量了一番「嗯!果然是不錯的!」
好細的心思,寒歲靜不由在心中嘆了聲,茱萸袋不過重陽那日佩戴,寒歲靜倒是不擔心有人會在上面做手腳,只是如今特殊,她萬事自然要小心些。
寒歲靜多看了雲瑤一眼,若非懷疑雲瑤有異心,這般體貼入微的人,留在母親身邊倒是合適的。可是,如今她不願冒半分險。
「母親,師父來信說庵中如今重建落成,許多經書在搬運時折損大半,她老人家有意想尋個繡藝好的繡娘,幫忙繡些經書,不管是供奉佛前還是用于存檔倒也精致方便。我瞧著雲瑤和風輕,倒是不錯的!」寒歲靜望著羅氏道。
「繡經書,這倒是件功德無量之事,你們兩意下如何?」羅氏想了下忙望著風輕和雲瑤道。
兩人微微服身,齊聲道「奴婢,听憑夫人差遣!」
羅氏笑著點了點頭,寒歲靜忙又開口道「母親既然如此那便鐵板說定了,過了重陽,女兒想去看看師父,雲瑤和風輕就隨女兒去趟白雲庵,讓師父同她們說說具體事項!」
風輕卻皺了眉,朝寒歲靜服身道「五小姐,一定要出府嗎?」
「自然!繡佛經可不是小事,萬萬馬虎不得的,其中細節定是要師父與你們詳談的,風輕可是有哪里不方便?」寒歲靜疑惑的望向風輕。
羅氏一笑,幫風輕解釋道「我倒是忘了,芍藥告假了,如今我院里的花草都是風輕在打理,其他倒也無礙,就是秋日蓮心有些麻煩,如今怕是半分離不得風輕的。」
寒歲靜更是疑惑了「秋日蓮心不是有點翠照料嗎?」
「就是讓點翠照料的,那花差點就不行了,好在風輕照料花草頗有經驗,經她手好歹活了!芍藥沒這麼快回來,我便讓風輕幫忙打理下院里的花草!」羅氏接道。
點翠听到這些話,有些自責的走了出來,低垂著腦袋「奴婢沒用!」
風輕忙笑著道「這事原也怪不得點翠的,秋日蓮心本就少見,若非奴婢祖上是花農,自小與花草打交道,這些怕也是不懂的!」
「原是如此!」寒歲靜點了點,主要的她要尋的是雲瑤,風輕不去倒也無礙,她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讓雲瑤陪你去,回府後再讓她轉告風輕倒也是無妨的!」羅氏下了決定,望著寒歲靜道。
「姐,聊什麼呢?」一身深紫長袍,修飾一新的羅百川突然風度翩翩的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見過羅小舅爺!」在場的婢女們忙給羅百川行禮。
羅氏見到羅百川很是欣喜,忙指了
指旁邊的太師椅讓羅百川坐,又吩咐梅香上茶,才笑著道
「難得看到你,今日看著人倒是精神。出來走走也好,總悶著讀書,怕是會悶壞的!」
「姐姐教訓得是,姐姐身子如何了,可還有哪里不舒坦?
看著羅百川在羅氏面前一副絕世好胞弟的架勢,寒歲靜覺得自己的小心肝有些疼,沒辦法,羅百川的厚臉皮程度顯然又上了一個台階。
「好多了,你不必憂心,照顧好自己才是!瞧你昨日的樣子,可真把我嚇壞了!」羅氏想起羅百川昨日的形容,不免蹙眉道。
「是弟弟惹姐姐憂心了,當真該死!」羅百川面上的自責倒也不假。
這時一身棕褐色長袍的福叔突然走了進來,在羅氏跟前躬身道「夫人不好了,莊里出事了!」
一听福叔這話,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緊張,當然,羅百川除外。
「出何事了?」羅氏忙問道。
福叔有意無意看了眼寒歲靜,才又道「金府那邊有人來京郊麥田莊子上鬧事,如今倒是平息了,只是……」
京郊麥田莊子,那不是如今馮氏接管的莊子嘛!寒歲靜莫名的便站了起來,心中越發的不安,不會是蘭心出事了吧!
「蘭心姑娘被燒傷了!」
「 !」
福叔此話一出的同時,羅百川手上茶杯也落了地,羅百川臉瞬間便不好了,起身都來不及與羅氏告安,人就奔出了花廳。
「小舅……」寒歲靜只來得及喚了羅百川一聲,哪里還看得到羅百川身影,心里一緊,想也不想的使著輕功也追了出去。
寒歲靜幾個飛身,在棲霞院門口攔下了羅百川,羅百川連人面都不曾看清楚,出口就道「給老子閃開!」
「小舅你冷靜些,你這樣盲目奔出去是不成的!」寒歲靜死死拉住羅百川的胳膊道。
「她受傷了,連你也要攔著我?」羅百川這話幾乎是用吼的。
「你可知京郊麥田莊子在何處?你這樣奔著可到得了京郊?蘭心受傷了,傷勢如何?用不用請大夫,還是要尋些什麼藥給她?這些你都一概不知,就算你去了莊上又有何用?」
寒歲靜的聲音也有些大,望著羅百川因擔憂而赤紅了的雙眼,眉心微微蹙,低嘆了聲
「小舅我知你此時心急如焚,可我又何嘗不憂心。我們如今能為蘭心做的無非是想法子幫上她,問明情況後,我陪你一道去莊子里,可好?」
羅百川手握成拳,緊抿著雙唇,赤紅的雙目望著寒歲靜良久,才開口道「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不會的!有你,有我們眾多愛護,蘭心吉人自有天相!」寒歲靜也紅了眼眶,她的重生似乎讓許多事都變了樣,她也開始不知所措了,可她只能這麼安慰自己,安慰羅百川。
「好!這次小舅還是選擇信你!」羅百川輕呼了口氣,才轉身往回走去。
願上天保佑,一切安好!寒歲靜在心中嘆了聲,趕忙跟上羅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