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先生因卞州瘟疫還有些後續之事,給羅氏看診完,沒多久便連夜離開了!
常老先生一走,寒老太太派人過來問了下情況,王氏帶著寒歲安和寒歲寧也坐了一會兒才走。
人都走了,寒歲靜才讓人撤了棲霞院里的燻香以及一些帶了香味的首飾衣衫,將羅氏的胭脂水粉都給撤了。棲霞院像被洗劫一空,大半物件都需重新添置。
「靜丫頭,常老先生真與你這般說的,這些帶了香氣的物件都踫不得?」羅氏靠坐在鎏金架子床上,狐疑的望著指揮者奴婢進出的寒歲靜。
「卻然如此,母親,為了您的身子,您就讓女兒折騰吧!」寒歲靜望著羅氏一臉認真。
羅氏望著寒歲靜一陣好笑「你啊!比你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寒歲靜一笑「這事可是父親首肯的!」
羅氏笑著搖了搖頭,表示對寒山和寒歲靜半點沒轍「隨你們了,誰讓我如今是病人呢!」
「夫人,小舅爺求見!」梅香笑著進來稟道。
「嗯!這會兒倒是想起我這胞姐了,讓他進來吧!」羅氏臉上幾分笑意,打趣道。
寒歲靜愣了下,說來她也有好幾日不曾見過羅百川,听聞近來羅百川可勤奮得很,幾乎日日與寒雪岩混在一起。
「姐姐,你可還好,我方才听說姐夫給你請了常老先生來,常老先生如何說的,你身子如今可還覺得哪里不舒坦?」一身青衫披著月白披風的羅百川走了進來,剛看到羅氏便是一番詢問,可見真是擔憂。
「無妨的,就是你姐夫和靜丫頭瞎操心罷了!你進來讀書顯見辛苦吧!瞧著倒是憔悴了不少,胡渣都出來了!」
羅氏望著羅百川明顯滄桑了幾分的面容,本想怪責的話也說不出了,眼中滿是疼惜,她這個弟弟自小身子就不好,這般苦讀還真是難為他了。
寒歲靜也望了眼羅百川,果然是有些不修邊幅了,而且眼底也有些青黑,看來蘭心的事,還真成了羅百川一塊大心病了,情之一字當真害人,連羅百川這般聰明閑散之人都逃不開。
「哦!我就是這幾日幫寒雪岩進學忘了修飾形容了,讓姐姐擔憂了,一會兒回去,我定然好生整理下!」羅百川忙整了整衣冠,有些心虛道。
「五小姐,雲瑤姑娘送給夫人的香囊也要撤了嗎?」這時竹枝走到寒歲靜跟前將手里的香囊遞給寒歲靜道。
寒歲靜接過香囊笑著道「這個我還蠻喜歡的,給我就好了!」
羅百川似乎才發現屋里的擺件幾乎被換了大半,忙問道「姐,這是……」
「常老先生說我肺葉不好,聞不得太過刺激香味,靜丫頭這不,把我屋里凡是帶點味道的物件都給撤了!」
「小舅還好如今你這般不修邊幅了,否則按你往日形容,怕是也得把你給撤了!」寒歲靜有些打趣的說了句。
「你這丫頭!」羅氏笑著瞥了眼寒歲靜。
「誰讓小舅如今心里有了別人,連母親都顧不上呢!」寒歲靜意有所指的望著羅百川。
羅百川有些不自然的別開望著羅氏的目光,瞪了眼寒歲靜「你個沒大沒小的臭丫頭,有你這般和長輩說話的嗎?」
「哦!百川心中有人了?」羅氏疑惑的目光在寒歲靜和羅百川面前掃來掃去。
寒歲靜望著一臉緊張的羅百川,笑得傾國傾城「那人嘛!美得堪比顏如玉,貴得能比黃金屋!」
羅氏一笑,輕嘆了聲「我還道是百川看上了哪家小姐呢!原來是書冊,你這丫頭讓我空歡喜,不過百川也到了適婚年齡了……」
「啊!靜丫頭你不是有事要同小舅說嘛!」羅百川很
是及時的打斷羅氏後面的話,看了眼寒歲靜,忙又同羅氏道「姐,您如今需靜養,我跟靜丫頭就不打攪您休息了,我們還有事,這便告安了!」
「喂!我還沒忙完呢……輕點! 寒歲靜被羅百川拖著出了羅氏的內室。
羅氏望著羅百川和寒歲靜離開的身影,不禁嘆了口氣,每次一和羅百川提起議親之事,羅百川都是這般囫圇著尋借口離開,看來羅百泉拜托她的事,還真任重道遠啊!
「小舅,你捏疼我了!」出了羅氏廂房,寒歲靜不由抱怨道。
「如今知道疼了,剛在姐面前倒是一點毫無顧忌啊!」羅百川松開了拉著寒歲靜的手,臉色顯然有些不好。
「力氣這般大,我還是不是你親外甥女啊!」寒歲靜模了模有些發疼的胳膊低聲抱怨道。
羅百川忽然沒了言語,只是望著寒歲靜,目光中有寒歲靜看不懂的情緒,有些滄桑和掙扎,寒歲靜突然也愣了片刻,這樣的羅百川對寒歲靜來說很陌生,寒歲靜心中莫名便覺得心疼。
「小舅,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怪嚇人的!」寒歲靜想改善下氛圍,忙扯了下嘴角,艱難的道。
「蘭心去了何處?」羅百川似乎很是掙扎,很是遲疑,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寒歲靜幫羅百川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襟,柔聲道「我有些事讓她去莊里了,還要過些時日方能回來,你再等等吧!」
「嗯!」羅百川低低應了聲,轉身就要離開。
寒歲靜抓住了羅百川飛起的披風一角,鼻子莫名就一酸「小舅你別這樣,嚇到靜兒就算了,萬一嚇到府里的花花草草可如何是好!」
羅百川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的回身望了眼寒歲靜,拍開了寒歲靜抓著的手,瞪了眼寒歲靜,嘴角卻不自覺帶了幾分笑意,抬手指著寒歲靜道
「算你狠!」
寒歲靜舒了口氣,莞爾一笑「承讓了!」
月白披風揚起,昏黃的蓮花燈盞下是羅百川漸行漸遠的身影,高挑欣長又分外筆直,寒歲靜臉上笑意不減,小舅蘭心你們定然要好好的,也不枉負她,重生一回!
初四這日,用過早膳,寒歲靜在寒老太太那坐了一會兒便尋了個由頭去了後花園。
「小姐,那個穿淺青色衣裙的便是青丫了!」紅顏湊近寒歲靜耳邊,指著不遠處正指揮幾個婆子灑掃的青丫道。
寒歲靜點了點頭,望了眼白荷,白荷會意將事先準備好的果皮丟在了地上。
寒歲靜無意的踩了上去,險些摔倒時被紅顏和白荷趕巧扶住了,這個響動有些大了,自然驚動了在不遠處灑掃的青丫眾人。
青丫和一個管事婆子趕忙來到了寒歲靜跟前,行禮問好後,青丫忙問道「五小姐可有傷著,是奴婢疏忽了,這便讓人過來打掃!」
「你們這是怎麼做事的,差點讓我家小姐摔出個好歹,幾句話就想搪塞過去了,想得倒簡單!」紅顏趾高氣昂的望了眼青丫,語氣明顯帶了怒氣。
「五小姐莫怪,您這處我們還未曾打掃到,還望您見諒!」管事婆子趕忙屈身賠禮道。
「這話說的,倒是成了我家小姐的不是了?」白荷也怒瞪了眼管事婆子。
寒歲靜理了理袖口,聲音平靜祥和中卻透著威儀之氣「今日灑掃之事是何人負責的?」
青丫遲疑了下,才服身道「是奴婢!」
「甚好!哼!跟我來吧!」
寒歲靜丟下這麼一句話,徑直往不遠處的菊花台走去。
管事婆子心里哀嘆,青丫這丫頭真夠倒霉的,栽在五小姐手里,估模著一頓打罵是免不了的,可憐的孩子。
五小姐要訓斥人,府里的下人哪有敢靠近的,大都遠遠觀望著,只看到寒歲靜坐在菊花台的石桌邊上,青丫跪在地上,似乎還有些瑟瑟發抖。
「 !」的一聲,是寒歲靜摔碎茶杯的聲音,這一聲響把眾多奴僕們都嚇壞了,誰也不敢再往菊花台那處瞧去,只能噤若寒蟬的悶聲干活。
戲演完了,寒歲靜才開口問道「難為你了,我想你應該清楚我尋你來此的用意吧!」
青丫依然跪著,平和的道「奴婢曉得!」
「那你,說來听听!」寒歲靜望著青丫平凡至極的一張臉道。
「奴婢青丫與柳姨娘原是同鄉,兩人感情一貫不錯,為了幫柳姨娘,奴婢什麼都願意做!」
寒歲靜挑了下秀眉,有些奇怪青丫在她面前這般對柳姨娘表忠心,但她倒也沒插嘴。
青丫突然又朝寒歲靜磕了頭,聲音萬分鄭重其事「五小姐,三夫人近來對侯夫人怨念頗多,姨娘以為,三夫人會對侯夫人不利,所以,特地讓奴婢來告知五小姐!」
寒歲靜心中一沉,王氏果然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但她面上倒還平靜。
「以奴告主可是大罪,你有何證據?還有,就算你所說的皆屬實,為何不直接稟明了家母,尋我,豈不費事?」
「三夫人對棲霞院那邊防備甚緊,時時皆有人盯著,要尋侯夫人說事並不容易,至于證據,奴婢便是證人,高公子來府那日奴婢親耳听到三夫人口言,會要了侯夫人的命!」
听到青丫的話,寒歲靜莫的站了起來,手心不自覺握緊了,聲音莫得都有些大「說清楚!」
于是青丫便把王氏當時的話和情景大致說了下,後又補充道
「姨娘如今的日子並不好過,實在不願三夫人勢力再做大,姨娘說以三夫人的性子能說出這番話,那必定早有準備,棲霞院內定有三夫人眼線,說不得侯夫人的咳喘之癥,便與三夫人有些關聯,姨娘會幫您留意的,日後有消息會讓奴婢通知五小姐!」
柳姨娘的這番心思倒與寒歲靜的想法不謀而合,寒歲靜又坐了下來,柳姨娘的示好對她來說並非壞事,而且看在寒歲安的份上,寒歲靜倒也願意接下這份好意的。
寒歲靜沉默了片刻,才接著道「王氏一貫疑心重,就算我今日尋你來,訓斥下人這個由頭看著冠冕堂皇,但介于你與柳姨娘的關系,她未必不會有疑慮,你可想好應對之策?」
「這……」青丫一時還真有些答不上了,疑惑的抬頭望著寒歲靜。
「你可以這般與她說,五小姐只是斥責了奴婢,讓奴婢跪在了菊花台好一會兒,奴婢也覺得奇怪,奴婢後來看過絆倒五小姐的那些瓜皮,後花園乃賞景風雅之地,怎會有那麼多瓜皮,明顯是有人故意丟棄的!」
青丫一想,眸光一亮,卻有些喜憂參半 「謝五小姐替奴婢考慮,如此一來,三夫人不會懷疑到奴婢身上,可她豈不是要懷疑到五小姐的用意?」
「她近來也沒少琢磨我的事,就讓她琢磨去吧!不過在她心里我不過是個心智不成熟,喜怒無常的嬌小姐罷了,哪里掀得了多大的浪!」
寒歲靜無所謂的笑了,王氏的固執與驕傲,她前後兩世看得清楚。當初若不是她想著要羞辱柳姨娘,就不會將寒歲安嫁給了花名在外的簫笙做妾。
也不想想,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簫笙再怎麼不堪,皇子親王的身份還是擺在那的。王氏若這般會變通,何至于有柳姨娘日後的風光。
她如今不過十四歲,再怎麼心智成熟到底還是個孩子,王氏再費心也不可能真的把她當一回事的,這便是所謂的以貌取人,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