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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唱戲而已,誰不會?

翌日,寒歲靜給寒老太太請了安之後,剛踏入棲霞院羅氏的廂房不久,就听到莊嬤嬤略帶哭腔的聲音

「夫人都怪老奴不中用,養了這麼個不堪用眼皮淺的孫女,哎!說來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惹得禍,成天的在賭場里鬼混,前幾日欠了春風賭場一大筆債,人呀找上門來,又是砸又是打的,人被打得如今還躺在床上下不來,我那沒啥子用的媳婦整日的就知道哭。春分這孩子不忍母親日日哭泣,一時糊涂便偷了五小姐的鐲子,夫人,都是老奴沒教養好,五小姐要打要罵沖著老奴來,千萬別撤了春分這丫頭的差事啊!這丫頭如今還念著五小姐呢!夫人……」

寒歲靜在門簾外站了有一會兒才讓侯在一旁的點翠打了簾子進了屋。

羅氏有四個一等丫鬟梅香,蘭心,竹枝,畫眉,眼前的點翠是蘭心來了凌霜樓後,羅氏給提的。原是羅氏身邊的二等丫鬟,是個機靈的,見寒歲靜站在門外听著卻也只是笑了下不動聲色。

寒歲靜不由得多看了點翠一眼,模樣還算清秀,笑起來有對小酒窩,穿了件淺藍色妝花褙子雙髻,看起來很是清爽。

羅氏身邊的除了竹枝,其他幾個後面都嫁了人,點翠是羅氏後來失勢後才嫁的人,嫁的也是羅氏莊頭里的管事便也一直留在羅氏身邊,直到羅氏去世才離開的,算來也是個忠心的。

寒歲靜不由得也對點翠回以一笑,方才進了屋。

點翠明顯一愣,五小姐這是對她笑了?以往五小姐可傲氣得很,眼里除了侯爺,夫人哪還容得下她們這些下人,她莫不是眼花了吧!點翠好一陣糾結。

寒歲靜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繡蘭花的褙子配耦荷色的如意裙,梳了個簡單的小髻用蘭枝玉簪別著,看起來很是出塵秀美。

羅氏不覺眼前一亮。寒歲靜同羅氏行了禮,羅氏便招手讓寒歲靜到跟前坐,笑著道

「靜丫頭,來,過來坐,剛和莊嬤嬤聊起你,你便來了。我家靜丫頭生得好,瞧今日這扮相誰瞧了都歡喜!」

「那是,母親是個美人,女兒自然也是好看的!」寒歲靜拉著羅氏的手在羅氏旁邊的榻上坐好,又笑著道「母親和莊嬤嬤聊什麼呢?」

莊嬤嬤見寒歲靜主動問起,忙一把跪在了寒歲靜跟前,一臉老淚縱橫的說道

「五小姐,老奴愧對夫人與您的信任,竟養出了春分這麼個手腳不干不淨的東西,都怪老奴沒用惹小姐生氣了,春分這丫頭也知錯了,昨晚,昨晚還……嗚嗚,也是她活該,只要小姐消氣了,這丫頭就算死也應當!」

莊嬤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抽泣著,說得斷斷續續,羅氏听得有些不明白,忙又問道

「春分這丫頭昨晚如何了,嬤嬤你倒是說清楚些!」

莊嬤嬤拿著帕子抹了抹眼角,聲音異常哀戚

「這丫頭,哎!昨晚晚飯就沒吃,老奴不放心去看了下,這丫頭竟直挺挺掛在了房梁上,把老奴嚇的呀!好在閻王爺也嫌她是個麻煩的,倒是無礙。醒來時,直囔囔著愧對小姐厚愛,沒臉再留在世上了!我們莊家就這麼個血脈,五小姐,求求您,開開恩,能不能再給春分這丫頭一個機會啊!五小姐,老奴求求您了!」

寒歲靜慢慢吃著蘭心給她剝的橘子,听著莊嬤嬤一字一句的訴說,心里冷笑,老話果然說得不錯這姜還是老的辣,這戲碼唱得當真好極了。

寒歲靜淡然將最後一瓣橘子放進嘴里,用帕子輕輕點了

點嘴角,笑著扶起跪在地上的莊嬤嬤,道

「嬤嬤您這是做什麼,您是母親身邊的老人了,您的面子我如何能不給!」寒歲靜又望了眼紅顏道「紅顏,給嬤嬤看坐!」

紅顏忙從旁邊搬出了一把小兀子,放到莊嬤嬤跟前,笑著道「嬤嬤請!」

「五小姐,奴才便是奴才,如何有在主子面前下坐的道理,使不得,這可使不得!」莊嬤嬤趕忙推遲道。

「嬤嬤坐吧!難得靜丫頭這會兒懂得體恤你老人家!」羅氏在旁看著寒歲靜一臉欣慰,這丫頭似乎懂事了不少。

見羅氏開口,莊嬤嬤也不好再推遲,堪堪便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望著寒歲靜一臉歉疚的道

「五小姐,您看,春分這事,哎!老奴也實在沒臉來求五小姐了,可……哎!這丫頭到底不讓人省心啊!」

寒歲靜坐回榻上,心平氣和的看著莊嬤嬤,似乎有些為難

「嬤嬤,因著您的關系,我一貫都是寵著春分的,不然何以讓她一個三等丫頭一越成為一等,本身這事便與禮不合,如今當著眾人的面,在春分房里搜出了玉鐲,府里的規矩立在那,嬤嬤覺得我又當如何?」

莊嬤嬤臉色立馬變了,府里規矩,若發現奴僕偷盜主子財物者,鞭笞除籍送官法辦,一應家屬親眷皆連坐其中。

說來寒歲靜沒有將春分送官只是鞭笞已算是留了余地了,否則不僅春分,連帶著她都可能被連累。她在府中平平順順了好幾年,還真有些不把自己當奴才看了,如今寒歲靜這一問,不僅把她問住了,還提醒了她,奴才畢竟是奴才,犯了錯,可由不得她自主。

「小姐!」莊嬤嬤趕忙又要給寒歲靜跪下了,紅顏在寒歲靜的示意之下,扶住了莊嬤嬤,笑著道「嬤嬤您年紀大了,好好坐著,當心摔了!」

寒歲靜好笑的看了眼紅顏,這丫頭當真機靈得很。她抿了下嘴,假裝不明白莊嬤嬤為何臉色如此難看,又緩緩道

「嬤嬤,我如今也是難呀!春分這丫頭跟了我這麼久了,我自然也是向著她的,您看她如今也傷了,不若就讓她在家中養些時日,等風頭過了,我再讓母親給安排個差事,您看如何?」

寒歲靜這話說得退進有度,既全了莊嬤嬤的面子,又給春分留了余地,莊嬤嬤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訕訕笑了下,千恩萬謝的對寒歲靜一番恭維。

直到莊嬤嬤離開後,羅氏才放下手里的茶盞,笑著拍了拍寒歲靜的手,很是欣慰的道

「靜丫頭如今真是懂事了,春分之事我原也是想替她與你求個情的,如今想來,莊嬤嬤處事私心頗重,府中規矩不可廢,你這事倒是處置得好!不過莊嬤嬤畢竟跟了我許久,人老了總歸會糊涂些,你擔待著,日後我會好生與她說的。」

寒歲靜心里一緊,莊嬤嬤呀莊嬤嬤,母親到如今都還念著你的好,你良心真的都讓狗吃了不成?她不能讓母親再這般的護著莊嬤嬤,有些事她還是需同母親說清楚的,也許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有些警醒還是好的。

寒歲靜看了眼蘭心,蘭心會意,來到羅氏跟前服身道「夫人,小姐這般做還有另一番用意!」

羅氏疑惑的目光在寒歲靜和蘭心身上掃了一圈,才開口道「用意,究竟是怎麼回事?」

寒歲靜望了眼蘭心,嘆了口氣「不僅蘭心,白荷這丫頭怕也是險些著了春分的道!蘭心你便把當日情形細細與母親說來!」

蘭心便把當日的情形說給了羅氏听,羅氏越听眉頭皺得越深,最後看寒歲靜的目光明顯不同了,她那個嬌縱傲慢的女兒何時變得如此慧黠而又心機深沉。

寒歲靜知道羅氏定然會奇怪她如今的變化,但她更知曉她這個女兒在羅氏心中的分量,故只是淡淡笑了下,解釋道

「母親不必用如此驚疑的目光看靜兒,靜兒只是信任白荷與蘭心對女兒的忠心。不說別的,就蘭心來說,她怎會監守自盜這豈不是自打嘴巴。在蘭心房中看到玉鐲之時,女兒便肯定,蘭心是被人陷害的,那這個陷害之人自然是口口聲聲要搜房之人了。所以女兒當機立斷,將玉鐲偷龍轉鳳讓紅顏放到了春分房中。母親,女兒身邊若是有個這樣居心叵測之人,您難道就能安心?」

羅氏顯然很吃驚,蘭心的眼眶卻是早已通紅,她家小姐這般待她,她發誓她日後定然更加好的對小姐,絕不辜負小姐一番苦心。

「夫人,奴婢是夫人一手教出來的,奴婢是怎樣的人,夫人最清楚不過了,奴婢敢在夫人跟前立誓,奴婢訣無偷竊之心,鐲子不是奴婢偷的,否則天誅地滅,不得好死!」蘭心一把跪在了羅氏跟前,說到最後已然淚如雨下。

羅氏見此,也是分外動容,蘭心是她去萬華寺上香路過白雲庵竹林時撿到的,這孩子自小就放在她身邊教養,如何的品性她再清楚不過了。

羅氏很是動容,俯身扶起蘭心用帕子給蘭心擦了擦眼角,無奈的嘆道

「你這孩子這般較真卻又是為何?一個是我嫡親女兒,一個跟我自個的女兒般,我如何會不信,我只是還沒適應過來……」

羅氏看了眼寒歲靜,拉過寒歲靜的手又道「還沒適應我家靜丫頭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需要為娘時時護著的小女孩了,我的靜丫頭如今可以獨當一面了。」

羅氏又何嘗不知,後宅陰詭若想全身而退,勢必是要有些心機與手段的。可作為母親,她不願自己的女兒去接受那些腌陰暗之事,所以她想讓靜兒灑月兌的活著,在她的護佑之下,就算刁蠻任性點又如何,大不了侯府養她一輩子。

可,她的靜兒終歸還是長大了,他既喜又疼,做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有多難,有多苦,她自己心知肚明。

三房的那點小心思,她難道會不知,只是如今侯府一切已是不爭事實,三房要想蓋過她們,談何容易!所以,除非大動作否則這些小打小鬧,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母親,靜丫頭永遠是您的靜丫頭,日後讓靜兒也學著護著您!」寒歲靜拉著羅氏的袖子笑著道。

「蘭心也要護著夫人和小姐!」蘭心柔柔一笑,眼里全是感激個滿足。

「你們呀!」羅氏也不免一笑,指了指寒歲靜和蘭心的腦袋一臉寵溺,想到春分的事忙又同寒歲靜道「春分之事你不用管了,日後由為娘處置便是!」

寒歲靜看了眼羅氏,似乎思量了下才說道「母親,女兒同你說春分之事,其實是有用意的,莊嬤嬤私心太重,能教出春分這樣的孫女,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女兒怕她日後會為母親惹來更大事端,母親……」

寒歲靜話還未說完就被羅氏打斷了「莊嬤嬤就是護孫心切,人是不壞的。春分之事想必她是不清楚,日後為娘會好生同她說的,靜兒大可放心!」

果然,羅氏的性子有些極端,對于信任之人,她便會毫無底線的相信,如今看來莊嬤嬤還是要她自個留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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