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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有心挑起風波,段如瑕怎能讓她得逞,當下不慌不忙的走出位子,微微頷首,「今日是太後壽宴,理當萬事由太後做主,太後方才說的話,必定是不希望別人插手您所做的決定,如瑕斗膽,太後方才命令恐無法兌現」

段如瑕鎮定自若的模樣讓太後微眯了雙眼,段如瑕頭腦還是有一些,知道今日是她故意找茬,若她真如自己方才所說一番陳詞,恐怕自己就會以幾番強詞奪理殺了她也說不定,太後笑著點了點頭,「段如瑕,你果真有幾分聰明,這樣吧,你且大膽的說,哀家絕不治你的罪!」

既然太後已經做了誓,段如瑕在花舌恐怕要得罪她,沉穩淡定答道,「既然太後這麼說,臣女定當說說自己的見解。瞿夫人在太後壽宴一天穿了不吉利的黑色,按照規矩來說,是該罰,可瞿夫人不久前才剛死了丈夫,穿黑色悼念按理來說也過得去,俗話說得好,死者當大,素聞太後宅心仁厚,恐怕曉得這個道理,瞿夫人敢冒著殺頭的危險,也要特地來給太後祝壽,這份心倒也顯而易見,臣女斗膽認為,瞿夫人,不該罰,反而該獎……」

「放肆!」沅姜公主憤然起身,扭曲了花俏的一張臉,「照你的話來說,豈不是往後任誰都敢穿黑色來參加皇祖母的壽宴了?段如瑕,你好大的膽子!」

「公主可莫要斷章取義……」段如瑕冷眼掃了過去,緩緩揚起嘴角,「臣女只是就事論事,沅姜公主此話莫不是在說,以後人人都要是寡婦了?這未免可笑,泱泱西涼大國,男兒竟然都死了?」

沅姜公主微愣,半晌沒回過神來,觸及到太後犀利的目光,才知道自己說錯的話,這不是在咒西涼往日是個女子國嗎?甚至把自己父皇也說了進去。

「皇祖母,我……」

「回去!」太後大喝一聲,「都什麼年紀了還說這麼不過腦子的蠢話!來人啊!把沅姜公主帶回公主府去!嚴加看管!沒有哀家的命令不許出來!」

只不過段如瑕一句話,就輕易把沅姜公主禁足,江城月撐住桌子支起下巴,眸子清明了起來,嘴角悠悠揚起一抹笑容,看來和段如瑕結盟是個正確的選擇,以她綿里藏針的個性,恐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盯得段如華一身刺呢……

沅姜公主走後,氣氛才緩和了不少,太後拍著胸脯,冷哼了一聲,「這個壽宴,可是哀家過得最多事的一次了,段如瑕,你的話哀家沒理由反駁,可正由你所說,哀家的決定無能能撼動,段襄!你在哀家壽宴里穿黑色,按規矩該斬!」

太後義正辭嚴說完,緩和了語氣,「不過哀家生辰,不宜見血,再論,你也確實因為恪守婦道才如此,既然如此,功過相抵,不獎不罰,你可有話說?」

段襄在丫鬟的攙扶下笑著跪下行禮,「太後不怪罪,已是襄兒的運氣,怎敢再說些什麼,太後英明……」

「好了好了,哀家也乏了」太後扶著額頭,幽幽嘆了口氣,招來身側的丫鬟,「哀家先走了,太子,這宴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段如瑕,哀家有話要和你說,你同哀家走」

「恭送太後——」眾人起身行禮,目送太後離去,段如瑕跟上太後的腳步,領著晴空和清荷,一道離開了。

段如華將手里的帕子擰成了團,明面上笑意盈盈的模樣,心里卻恨不得上去狠狠扇段如瑕幾個巴掌,自從她到了以後,往日里對她還算不錯的太後,如今正眼也不看她,明明自己的容貌才是沉魚落雁,容七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段如瑕的身上,這讓段如華怎能甘心!

江城月細細品著杯中的茶水,嘲諷地笑了,「什麼京城第一美人,不過是自己的妹妹受寵了些,竟然氣成這副模樣……」

江城月的聲音不響,四周人卻听得一清二楚,一個‘京城第一美人’,任誰都猜得出是段如華,都帶著懷疑的目光掃了過去,段如華反應極快,立刻塞起被捏得不成樣子的手絹,做出一副心口痛的模樣,贏弱的附上綠鑰的手。

綠鑰立即上前,攬住搖搖欲墜的段如華,急切道,「姑娘!姑娘你怎麼了?莫不是心口痛的老毛病犯了?」

段如華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朝人群擺了擺頭,「不礙事,就是痛了些……」

她這一演,眾人都反應過來,原來段大小姐只是心口痛的毛病犯了而已,這樣一來,受矚目的反倒成了江城月,目光中帶著些鄙夷,都懷疑這個曾經的才女故意針對段如華,江城月不慌不忙,只是輕輕咳了幾句,臉色蒼白

「看來是我看錯了,段大小姐不要見怪才好……咳咳咳……」江城月垂下頭去,不屑的揚起嘴角,裝柔弱博同情,段如華,你的手段這麼多年的依舊沒什麼長進,看來注定會敗在那個人的手底下……

侍女崒香慍怒,拍了拍江城月的後背,怒視段如華,「哼,奴婢倒從未听說段大小姐還有心口痛的毛病,做出這副虛弱的模樣給誰看?當初小小年紀就犯狠把我家姑娘推下了湖,才成就你今天的才女頭餃,若是我家小姐當初沒有落水,現在哪有你的地位可言!」

想起往日里江城月受過的苦,崒香的嘴就口無遮攔了,段如華蹙了蹙眉,喘了幾口粗氣,竟然翻起了白眼一副要昏過去的樣子,江城月咬了咬牙,撐著桌子給了崒香一巴掌,「放肆!竟然敢以下犯上,還不給段大小姐道歉!」

崒香捂著半邊臉,知道江城月此舉是想保她,只好含著淚朝段如華行了一禮,「方才崒香口無遮攔,還請段大小姐心寬莫要怪罪……」

素來以溫婉著稱,既然人家都已經道歉了,段如華縱然是想懲罰也不好意思了,只好黑著臉笑了笑,「不礙事……只不過胸口痛得愈來愈厲害了,綠鑰,你扶我去隱月宮吧……」

綠鑰點了點頭,攙扶著段如華離開,水氏正在生段如華的氣,全程不說一句話,冷眼注視著段如華離去,在將軍府明里暗里斗了這麼多年,她怎麼會看不出段如華只是裝出來的,絲毫不擔心。

江城月嘆了口氣,瞥了一眼崒香,低聲道,「自罰五十個巴掌吧,下次如果還這樣,任我也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是」崒香跪在地上,每個巴掌都扇的響亮,雖然淚水一點一點往下流,心中卻沒有半點怪江城月的心思,如果不是江城月,換成別的主子,早就發賣她了,這也能算是為什麼這些年崒香都這麼忠心江城月的原因了。

呂平竹看著崒香腫的老高的臉,有些不忍心,低聲勸阻道,「江姐姐,五個不就好了,怎麼罰的這麼重,再說了崒香的話不全都是……」實話嗎?

呂平竹的話還沒說完,江城月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此舉也制止了呂平竹接下來的失言,江城月冷漠的掃過呂平竹的臉,「你要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崒香失言我尚且能幫她,你若是失言是會給呂府帶來壞處,給你爹娘帶來麻煩,日後記得慎言!」

呂平竹縮了縮脖子,緩緩點了點頭。

段如瑕跟在太後身後,來到鳳棲宮,太後的步子輕而緩,由內而外散發出端莊威嚴的氣質,像極了前世對待自己的態度。

前世裴後不中意肖鈺擎,當初千方百計阻撓他登基,最後在段如瑕的算計下才徹底失了勢,喪了命。

猶記得她死之前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段如瑕現在不得不承認,她那些手段和眼前這個婦人比起來算不得什麼,自己之後所有的經歷都被她說對了。

那日的鳳棲宮,冷冷清清,裴後獨自一人坐在鳳椅之上,穿著當初封後的衣服,即使敗得一塌糊涂,即使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她也絲毫沒有露出悲戚的表情

段如瑕穿著絳紫色的長袍,獨自一人踏入鳳棲宮,傲慢的看了一眼裴後,道,「太後娘娘,亂黨已經全部被我和五王爺制服,皇上的聖旨也已經找到了,明確的寫著,五王爺是王位的繼承人,而您妄圖誅殺新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不過新帝宅心仁厚,念您往日之好,特此鴆酒一杯,願您走好……」

裴後盯著段如瑕的臉,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尖銳又諷刺,刺痛了段如瑕的耳,她笑夠了,不屑的迎上段如瑕的目光,字字切齒,「區區小輩,你以為哀家敗在你的手里的嗎?段如瑕,哀家沒敗,哀家勝了,敗得是你!你現在心心念念肖鈺擎繼位,這樣不擇手段的幫助他,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到今天這個地步你還不醒悟麼……」段如瑕眯了眯眼,「我會和相公恩愛一生的……」

「恩愛一生?」裴後瞪大了眼楮,瘋狂的笑了起來,「段如瑕,你傻啊!哀家能斷言,總有一天,你是死在你最愛的、最信任的‘相公’手里的!哈哈哈,哀家贏了!段如瑕,哀家在地底下等著你!等著看你落魄的樣子!」

裴後雙目充血,血從嘴角滴落在她朱紅色的華服之上,她的目光至死停留在段如瑕的臉上,嘴角帶著嘲諷的笑容離去。

原來她早就在見自己之前服了毒。

段如瑕垂下眸去,心底起了一絲波瀾,冷笑著勾起嘴角,明明就是她贏了,她替夫君贏了天下,她才是最大的贏家!

直到她死的那天,段如瑕才醒悟過來,原來……

她的確輸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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