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小丫頭,敢跟爺叫囂?」
說話的正是方才說得頭頭是道的那位公子哥,長得卻是肥頭大耳的,滿臉油膩。
「我就跟你叫囂了怎麼了?皇後娘娘本身清白,憑什麼要被你們如此誣陷?還有當今陛下英明神武,你們竟也如此詆毀?」
「憑什麼?皇後與陛下做得出來,難道我們就說不得了?」那公子哥道。
「你們根本就是在胡亂編造,小心本姑娘現在就讓京兆府尹將你們全都抓起來。」余雪芝威脅道。
「哎喲,我好怕喲。」那公子哥故意瑟縮了一下,又一臉欠揍地看著她道,「小丫頭,你可知我爹是誰,京兆府尹?京兆府尹他敢管嗎?」
「我管你爹是誰,妄議帝後,判你個滿門抄斬都不為過!」
那公子哥頓時氣得滿臉通紅,挽起袖子就要過來打她,而余雪芝也抽出了腰間的鞭子準備大干一場。
沐染一驚,正想勸解幾句,卻見一大隊官兵突然圍了過來,剛剛還橫眉豎眼的幾人臉色頓時變了變。
店內頓時變得兵荒馬亂,好些人怕牽連到自己,一個個的都急匆匆的離開了。
飯館老板是一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叔,見到這場景,忙過來對著那為首的官員點頭哈腰道︰「見過沈大人,沈大人如此大陣仗,不知是出了何事?」
余雪芝小聲地對沐染道︰「這位就是京兆府尹沈。」
沐染點點頭,只是這京兆府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過來了?難道是方才有人去報案了?
「你不用擔心,不關你的事。」沈冷冷地看了飯館老板一眼,而後指著方才高談闊論的那幾人,道︰「本官接到報案,這幾人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妄議帝後,還誹謗誣陷,全部拿下!」
官兵們立即奉命上前去捉拿他們,他們嚇得臉都發白了,指著那公子不停地叫喊︰「不關我的事啊,我什麼都沒說,都是他一個人說得。」
「是啊,都是他一個人。」
而那公子哥仍是氣焰囂張,不使勁掙扎道︰「你們放開我!沈,別以為你是京兆府尹就可以處置我,我爹可是齊國公!」
齊國公?沐染與余雪芝對視一眼,難怪他如此囂張,原來是仗著背後有人撐腰啊。
不過也不知這京兆府尹會不會礙于其背後勢力而放人。
然而沈的臉色卻是毫無波瀾,呵斥道︰「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兒子,犯了法也照抓不誤。帶走!」
官兵們毫不客氣地將那幾人拖走,此起彼伏的哀嚎聲與叫罵聲越傳越遠。
店里的人都松了口氣,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折騰了一會兒,肚子更餓了,沐染不滿道︰「老板,我們點了那麼久的菜怎麼還沒上來?」
那老板這才回過神來,賠笑道︰「姑娘消消氣,本店人實在是太多了,一時沒有忙過來,我現在就去催催,馬上就能來了。」
話剛一落下,店小二就一個一個的菜上了上來,色香俱佳,還冒著熱氣,看著就很有食欲。
那老板道︰「二位慢用。」
這菜的確還不錯,沐染邊吃邊贊嘆。
「娘娘喜歡就好。」余雪芝笑道。
「對了,你認識剛才那京兆府尹?」沐染好奇道。
余雪芝點頭︰「嗯,之前我哥回京時,他來過將軍府。」
「哦。方才我還以為他會放了那公子哥呢,沒想到他竟然還不懼權貴。」
余雪芝卻冷嗤道︰「這沈可不是個不懼權貴之人。他抓人,打得是妄議帝後的旗號,又是這般的大張旗鼓,就算齊國公有意為難他,那也不敢啊。而且恐怕他都要進宮請罪呢。」
沐染一頓,但又道︰「可這畢竟也是個公爵,怎麼著也是個厲害人物,那京兆府尹就不怕齊國公秋後算賬?」
余雪芝嘲諷一笑︰「他能毫無顧忌的抓了齊國公之子,必是背後有人撐腰,而這人定是比齊國公還要有權有勢,這點齊國公也肯定能猜出來這一點,所以,就算他想算賬,也沒那個膽量,只能硬生生的咽下這口氣。除非他能抓到沈的把柄。」
「比齊國公更厲害的?那會是誰?現在都城里可有什麼有權有勢的人物?」
余雪芝想了想,道︰「太上皇在位時,全力打壓權貴,將權利牢牢掌握在手中。因此那些世家貴族基本上沒什麼好大的權力,若說有權有勢,應該就是丞相和忠毅伯,哦,對了,還有南陽王府握有一部分兵權,只是不在衡陽。而當今陛下與秦王感情頗深,所以秦王也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
聞言,沐染卻又奇道︰「忠毅伯不過是個伯爵,勢力能大到哪兒去?」
余雪芝解釋道︰「忠毅伯現任兵部尚書,是朝中唯一一個既有爵位又身居高位之人。」
原來如此,這雲國的君主集權幾乎可以說是達到了頂峰吧,那南宮瑾宸怎麼那麼輕松的就奪了位?
沐染一時間竟想得入了神。
「娘娘在想什麼?」
她回過神來,訕訕一笑︰「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余雪芝笑了笑道︰「其實我覺得這次背後為京兆府尹撐腰的,定是陛下。準確的來說,應該是為娘娘撐腰。」
沐染一驚︰「姐姐何出此言?」
「娘娘身邊應該有不少陛下的暗衛吧。」
她頓時了然,又奇道︰「你怎麼知道?」
余雪芝挑了挑眉︰「街上魚龍混雜,娘娘出宮,身邊怎麼可能只帶一個婢女?」
沐染愣了愣,而後舉起酒杯敬她,笑贊道︰「姐姐果真是聰明。」
余雪芝方才說得沒錯,齊國公在得知自己的兒子被京兆府尹抓了後,起初也是憤怒不已,本想沖去京兆府讓沈給個交代,而後听說兒子是因為妄議帝後才被抓的,著實被嚇了一跳。
這個罪名,可著實不輕啊。
而且冷靜下來想想,沈向來圓滑世故,怎敢得罪他們齊國公府?他背後,一定是陛下。就算不是陛下,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而陛下雖在宮里,定是已經得知了此事。
思及此,他急匆匆的命人備車入宮。
宣德宮。
「陛下,齊國公求見。」
這麼快就來了?南宮瑾宸筆尖一頓,淡淡道︰「宣。」
「是。」
李德玉退出去尖著嗓音喊道︰「宣齊國公覲見!」
齊國公慌慌張張地進了殿內,叩首道︰「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瑾宸眼皮也未掀一下,專心致志地批閱著手中的奏折,仿若沒看到也沒听到一般。
齊國公可不信南宮瑾宸不知道他進來,如今不搭理他,不過是想晾著他而已。
思及此,他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發抖,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眼前的帝王雖年輕,但其手段,卻不簡單,而其身上散發出的帝王之氣,更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差不多過了一刻鐘,才听到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平身。」
他瑟縮了一下,俯首道︰「臣不敢。今日臣前來,是為了臣那逆子。他從小被臣寵壞了,所以才會口出狂言,但絕不會是有心的。」
南宮瑾宸斜睨著他,「那愛卿與朕說說,令郎吐了什麼狂言?」
齊國公心中一抖,他想說他兒子是被人冤枉的,可陛下這樣子,分明就是什麼都知道。顫巍巍地道︰「他說……說……」
卻是一個字也不敢說出來。天知道他當時知道那逆子說了什麼的時候,都想沖進京兆府的大牢將他暴打一頓。
南宮瑾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嘴角還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齊國公更是膽戰心驚,然而眼下這情形他卻是不得不開口︰「他說,皇後娘娘是楚國細作,還說……還說……」
「嗯?還說了什麼?」南宮瑾宸漫不經心地道,那眼神,就像看著一個跳梁小丑。
「還說……陛下弒兄逼父。」說完,齊國公後背冷汗涔涔,猛磕了幾個頭,「陛下恕罪啊,都怪臣教子無方。可臣敢跟陛下保證,那逆子絕對是受人蠱惑,才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還請陛下能饒他一命。」
南宮瑾宸面色淡漠依舊,「皇後是細作,朕弒兄逼父?齊國公也是這樣看朕與皇後的?」
「臣不敢,微臣對陛下之心,天地可鑒,請陛下明查啊。」齊國公又磕了個頭,額頭都已經紅腫了。
南宮瑾宸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輕笑道︰「愛卿之心,朕當然相信。不過你那兒子……」
他沉吟一會兒,「听聞他與平遙王交情頗深?」
齊國公猛地抬頭,眸中帶著驚恐,卻對上了南宮瑾宸似笑非笑的面容,嚇得忙低下了頭。
戰戰兢兢地道︰「陛下,犬子與平遙王年齡相近,所以以前才……走得近了一些,但請陛下相信,犬子絕對不會有不軌之心,齊國公府更不會有。」
「哦,依國公這意思,是說平遙王有不軌之心了?」
齊國公心頭一震,微微怔忪,忙道︰「臣不敢。」
南宮瑾宸輕笑一聲,輕飄飄地道︰「行,齊國公府的忠心朕知道,你退下吧。」